《乱序逢缘》祝有余

66、第 66 章

　　直接找江蓉儿是不可能的，他们首先找的是小顺。江府的门房不似徐府那般不好说话，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大年初一就上门找人有些奇怪，但最后还是去把小顺叫了出来。
　　小顺匆匆从里面出来，见到张小迪和胡明，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当着守卫的面，张小迪和胡明向小顺笑了笑，挥挥手想跟他打声招呼。没等他们这么做，小顺便一把将他们二人扯到一边，压低声音质问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张小迪同样压低声音问道：“蓉儿在里面吗？我们有事找她。”
　　小顺咬牙道：“你们是不是疯了，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我家老爷回来了你们还敢来找小姐，要是让老爷他知道了，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张小迪好声好气道：“小顺，我们真的是有要紧事才找蓉儿的，麻烦你帮我们把她叫出来吧。”
　　对于张小迪的请求，小顺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他知道江蓉儿一直很看重这个张小迪，如果自己现在拒绝了他，以后让江蓉儿知道了说不定会怪罪自己。想到这里，小顺还是松了口，他警惕地观察了一圈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然后对张小迪和胡明招手道：“你们跟我来。”
　　小顺带着张小迪和胡明穿过一条小巷来到江府后门，小顺说：“算你们运气好，老爷今天一大早就去宫里参加新年祭典了，现在就小姐一个人在家。不过小姐一会也要进宫，所以她现在很忙，不一定有时间能见你们。总之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我进去跟小姐说一声，看看她是什么意思。”
　　说完小顺便从后门走了进去，张小迪和胡明等了不一会，就听到从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身华服打扮得十分明艳的江蓉儿从门内冲了出来。她的脸红扑扑的，呼吸有些不均匀，显然是跑着过来的。她的眼神极亮，一看到张小迪，她的脸上瞬间焕发出强烈的光彩，江蓉儿的语气充满期待：“张小迪，你是不是来找我道歉的？”
　　此言一出，张小迪和胡明均是一愣。胡明表情有些茫然，随即他心里咯噔一声，那天张小迪和江蓉儿吵架的情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胡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张小迪光想着李文昊的事，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胡明顿时紧张地看向张小迪，然而只见张小迪咽了一下口水，表情虽然严肃却并不心虚。看到他这个样子，胡明很快就明白了，原来只有自己忘记了这件事，张小迪却始终记得。
　　“蓉儿，我……”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张小迪率先张开了口。然而就在这时，小顺突然从门里追了出来，江蓉儿三人顿时吓了一跳。
　　小顺快步走到江蓉儿面前，神色焦急对她说道：“小姐，里面发现您不见了，现在到处在找您，您快点回去吧。”
　　此言一出，张小迪和胡明顿时着急起来。张小迪走到江蓉儿面前，不顾小顺警告的眼神，拉着她和胡明一起走到稍远的地方，压低声音飞快道：“蓉儿，时间有限我们的事以后再说，我和胡明今天来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要请你帮忙。”
　　胡明站在张小迪身旁点了点头。
　　期待落了空，江蓉儿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她看向张小迪和胡明，问道：“什么忙？”
　　张小迪回头朝小顺站的地方看了一眼，见他依然站在原地，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对江蓉儿道：“我们昨天见到师哥了，师哥说他今天也会进宫，而且他会去见季晨。”张小迪三言两语把陈忠仁用李姗姗和张芸威胁李文昊的事情告诉了江蓉儿，然后在江蓉儿愕然的神色中说出了他们的请求：“季晨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想请你进宫以后如果能看到季晨的话就跟她说一声，让她心里有个准备，可不可以？”
　　江蓉儿眨眨眼睛，因为震惊，她没有立刻答应，而且压低声音问道：“陈相怎么会掺合到这件事情里？他想干什么？”
　　张小迪实话实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所以才想让季晨提前知道这件事，我和胡明都觉得这个老头没安什么好心。”
　　江蓉儿立刻反驳道：“不可能！陈相是一个大好人，我爹一直都很尊敬他，他怎么可能没安好心？”
　　张小迪不想在陈忠仁是好是坏这件事情上跟江蓉儿争论，他于是道：“无论他是什么打算，他把姗姗和张芸关起来都是不争的事实。蓉儿，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帮我们向季晨传递消息吧？”
　　江蓉儿听到张小迪这么问，连忙道：“我当然愿意帮你们，你告诉我，我见到季晨以后应该跟她怎么说？”
　　张小迪见江蓉儿答应了，心里一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连忙道：“我和胡明昨晚讨论过了，我们现在虽然不知道陈相究竟打算怎么安排师哥和季晨见面，但是师哥告诉我们新年祭典中有一个环节是要季晨单独祭祀，那个时候季晨身边没有其他人，陈相的意思是让师哥在那个时候跟季晨见面。你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季晨就行了。”
　　江蓉儿垂下眼帘，把张小迪的话记在心里，然后抬起头对张小迪和胡明道：“我知道了，我会把话带到的。”
　　此言一出，张小迪顿时松了口气，他的表情轻松起来：“蓉儿，我——”
　　张小迪刚来得及说三个字，就被打断了。小顺匆匆从身后朝他们走来，再一次催促道：“小姐，您真的该回去了，不然就真的出大事了。”
　　江蓉儿也对张小迪道：“我是该回去了，不然一会进宫就来不及了。”
　　张小迪面露失望，只好道：“那过两天我再来找你。”
　　江蓉儿闻言脸上绽开一个笑容，她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张小迪一眼，然后便倩影一闪，消失在门后。
　　小顺随后也走进了后门。张小迪又站了一会，然后对胡明道：“我们走吧。”
　　说完，张小迪转身迈开腿往前走去。他走了两步，却发现胡明没有跟过来。一转头，只见胡明正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张小迪想起他和江蓉儿刚才的表现，脸颊立刻烧了起来，他强装镇定，问道：“怎么了？”
　　胡明看着张小迪欲言又止，最后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没什么。”
　　江蓉儿回去的时候，发现她房间里里外外站着很多人。丫鬟们一看到她，立刻一窝蜂地跑过来把她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抱怨道：“小姐，您一声不吭地跑到哪里去了？我们再找不到您就要急死了！”
　　“我——”江蓉儿刚想找个借口蒙混过关，丫鬟们却慌慌张张地推着她往外走去：“去皇宫的马车已经在门外了，您快出发吧，不然一会来不及了！”
　　江蓉儿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丫鬟们一路簇拥着来到大门，她刚一坐上马车，早已准备多时的车夫立刻驾着马车直奔皇城而去。
　　大年初一的皇城热闹非凡，街上全是出来拜年的人，路面上到处都是鞭炮燃放后留下的红色纸屑，看上去十分喜庆。车夫用最快的速度将马车赶到皇宫，但是当江蓉儿下了马车以后，她发现自己还是来晚了，其他官眷都已经进去了，门口只剩下一个宫女正在等她。
　　宫女要带江蓉儿去官眷们休息的地方，江蓉儿见这条路并不是她入宫去见季晨时经常走的路，于是便拉住宫女问道：“能不能劳烦你带我去宸妃娘娘那里？我有事要见她。”
　　宫女听了看看江蓉儿，摇头拒绝道：“江小姐，宫内规矩森严，没有吩咐奴婢不能带你去见宸妃娘娘。”
　　江蓉儿好声好气地跟她商量道：“之前陛下曾经有过旨意，我可以随时进宫去见宸妃娘娘，所以你带我过去不算违反规矩，麻烦你行个方便吧。”
　　宫女听了为难道：“这件事情奴婢不敢擅自做主，请江小姐先跟我去休息的地方，等奴婢去跟上面禀告一声以后，再来回复江小姐。”
　　江蓉儿听了没有办法，只好跟宫女来到了官眷们休息的地方。江蓉儿对宫女道：“你快去快回，我就在这里等你。”
　　宫女答应一声，然后便走了。江蓉儿以为她很快就能回来，谁知一个时辰过去了，那个宫女依旧不见踪影。江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走到院子里想要看看情况，一个陌生的高个宫女见状来到她身边，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江蓉儿环顾四周，问道：“刚才带我来这里的那个宫女呢？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高个宫女道：“她刚才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小姐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奴婢。”
　　“她还没有回来？”江蓉儿忍不住面露诧异，在得到高个宫女肯定的答复以后，江蓉儿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于是对高个宫女道：“我想见宸妃娘娘，请你带我去昭华宫。”
　　高个宫女听完后问道：“小姐可有宸妃娘娘的旨意？如果没有娘娘的同意的话奴婢不能带您去见她。”
　　见一个时辰以前的对话又重新进行了一遍，江蓉儿心里逐渐暴躁起来，她强忍着不耐回答道：“我没有宸妃娘娘的旨意，但是陛下之前曾经说过，我可以随时进宫去见宸妃娘娘，这件事情你随便问昭华宫里的一个人就可以知道。”
　　高个宫女闻言犹豫了片刻，然后道：“那请小姐暂时先在这里等候一会，奴婢去跟上面禀告一声，然后再来回复小姐。”
　　此言一出，江蓉儿的怒火顿时被控制不住地勾了起来，她忍不住提高声音道：“不用了，刚才那个宫女就是去禀告去了，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我以前进宫去见过娘娘这么多次都没有问题，为什么就这一次你们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带我去见她？”
　　见江蓉儿脸上露出怒意，高个宫女连忙道：“小姐请息怒，奴婢并不是故意想违抗小姐的命令，只是现在宫里正在举行新年祭典，任何人没有陛下或者娘娘的命令都不能在宫里随意走动，奴婢也是按规矩行事，请您见谅。小姐既然说那个宫女已经去请示了，那就请小姐再耐心等待一会，说不定很快她就能回来了。”
　　江蓉儿的声音引起了屋里其他女眷的注意，当下便有几个中年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紫衣妇人和江蓉儿见过几面，关系一向不错。她在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对江蓉儿道：“蓉儿，既然已经有宫女去问了，那你就再耐心等一会吧，别难为这些下人了。我们也好久没有见面了，正好你进屋陪我说一会话吧。”
　　江蓉儿惦记着张小迪托付她的事，心里焦急万分，偏偏她又不便拒绝紫衣妇人的邀请，只好跟着她一起回到屋里，一边陪她说话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就这样过了很久，日头逐渐偏西，去请示的宫女才终于出现。江蓉儿一看到她，立刻站起来问道：“怎么样，我能去见娘娘了吗？”
　　宫女点点头，对她说：“小姐请跟我来。”
　　江蓉儿闻言立刻跟紫衣妇人告别，紫衣妇人看了看外面天色，对江蓉儿道：“蓉儿，你快去快回，一会晚宴就开始了。”
　　江蓉儿答应了一声，和宫女一起朝昭华宫走去。路上江蓉儿忍不住埋怨宫女：“你不是去请示了吗，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我等得都快急死了！”
　　宫女道：“请小姐恕罪，宸妃娘娘一直在祭典上，不久前才回到昭华宫，奴婢也是等了很久才有机会向娘娘禀告此事。”
　　二人一边说一边快走，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走到了昭华宫。此时外面还有几分亮，但是昭华宫里已经点上了灯。季晨正在殿内坐着休息，兰芳在一边陪着她。只见季晨一身华服，表情充满疲惫。见江蓉儿走进来，季晨冲她笑了笑，问道：“蓉儿，听说你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江蓉儿没有说话，而是往兰芳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晨会意，转头对兰芳道：“你先出去吧，我和蓉儿单独说一会话。”
　　兰芳道：“那等晚宴的时候奴婢再来叫娘娘。”说完兰芳冲季晨行了一礼，走出屋子关上了门。
　　季晨等兰芳走后，立刻伸手招呼江蓉儿过来坐到她身边，同时顺手拿出手帕擦掉江蓉儿头上的汗，问道：“蓉儿，什么事这么着急，你看你出了一头的汗。小迪和胡明还好吗？”
　　江蓉儿按住季晨擦汗的手，语速飞快道：“他们很好——我今天来找你是要跟你说，小迪和胡明见到你们那个叫做李明昊的师哥了，而且李文昊告诉他们李姗姗和张芸现在被关在陈相府里。”
　　“你说的是真的？”季晨瞬间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他们是什么时候见到师哥的？师哥怎么会知道姗姗和小芸的事情？”
　　“昨天晚上。是陈相跟他说的。”江蓉儿道：“李文昊说，陈相把李姗姗和张芸当做人质，用来威胁他，那天去城隍庙抓他们的官兵十有八九就是陈相派去的。”
　　季晨面露愕然：“陈相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蓉儿突然凑近季晨，压低声音道：“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李文昊跟小迪和胡明说，那日在封妃大典上，陈相意外发现了你和他私下说话的事情，陈相想要拉拢你，就用李姗姗和张芸的安全逼迫他答应今日入宫来见你，李文昊已经同意了。小迪和胡明担心你被蒙在鼓里，所以特地让我来跟你说一声，好提前有个准备。”
　　季晨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敢相信地盯着江蓉儿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江蓉儿点点头，也跟着站了起来：“当然是真的，估计他人现在应该已经在宫里了。”
　　季晨心里咯噔一声，脸颊刷的一下白了。江蓉儿见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季晨摇摇头，看着江蓉儿没有说话，她的脑子一片混乱，过了半响才缓缓道：“上次在御花园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陈太后早已视我为死敌，甚至还派杀手来杀我，陈相还有什么目的来拉拢我。更何况今日宫里举行新年祭典，我身边有这么人跟着，师哥他要怎么避开这么多耳目来见我？”
　　江蓉儿第一次听说季晨遇到杀手的事，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紧张地打量她：“太后曾经派人杀过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没受伤吧？”
　　“蓉儿，”季晨一把抓住江蓉儿的手臂：“师哥有没有说他要怎么来见我？”
　　江蓉儿道：“他说进宫以后陈相会派人告诉他怎么做，新年祭典中不是有一个环节是由你单独进行祭祀吗？陈相打算让他那个时候去见你。”
　　季晨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像是没有听懂：“单独祭祀？”
　　江蓉儿解释道：“对啊，陈相说他仔细研究了新年祭典的所有仪式，只有在你代替皇后去单独祭祀的时候你身边没有其他人跟着，他去见你才不会被发现。”说完，江蓉儿顿了顿，问道：“我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是不是一会就要去为单独祭祀的事情做准备了？”
　　话音未落，江蓉儿感觉季晨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突然收紧了，只见季晨瞪大眼睛看着江蓉儿，脸上流露出掺杂着恐惧和绝望的表情，仿佛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江蓉儿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季晨嘴唇动了几次才从喉咙里发生声音，在江蓉儿不解的眼神中，季晨语气艰涩道：“新年祭典里没有我单独祭祀的仪式，最后单独祭祀的人是陛下。”
　　江蓉儿愣了一下才理解明白季晨的意思，她的身子猛地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