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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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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话音落地,只见乱哄哄的御花园突然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侍卫们全都炸开了锅,嗡嗡地小声议论起来。兰芳后退一步,惊得面色惨白,喃喃道:“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季晨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偏过头问兰芳:“他是谁?兰芳你认识他?”
兰芳缓缓地将目光移向季晨,艰难地开口道:“他是当今陈相的孙子,太后最宠爱的侄子,按照血缘关系他同样也算是陛下的表哥。”
季晨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明白大家为什么是这个反应了,此时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兰芳六神无主地问道:“娘娘,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季晨本来没有想把这件事闹大,却没想到它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样子,她心里同样十分慌张不知所措,只能故作镇静地问道:“陈指挥使既然是来看望太后的,怎么会和这个宫女在花房里?”
陈知贤看都没看正在痛哭流涕的宫女一眼,大声道:“是这个宫女想要勾引臣,所以故意用计把臣骗到了花房,臣跟她什么都没有做,还请娘娘明查,不要玷污臣的清白!”
此言一出,宫女的哭声顿时戛然而止,她顶着一双哭到红肿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陈知贤:“大人您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不是真的!”
“你闭嘴!”陈知贤转头大声呵斥宫女道:“什么不是真的?你特意把我骗到了花房难道不是想勾引我?你以为你现在能抵赖得了?”
宫女闻言大受打击,心里又气又悔,忍不住再次哀哀哭泣起来。
陈知贤重新转过头看向季晨,对她道:“娘娘已经看到了,是这个宫女想要勾引我,一切都是她的错,娘娘要打要杀悉听尊便。臣还有要事在身,请娘娘准许臣先行离开。”
见陈知贤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宫女身上,季晨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怒火。她愤怒地瞪着陈知贤,觉得他十分厚颜无耻:“你……”
见状,兰芳赶紧凑到季晨耳边提醒道:“娘娘,陈大人我们得罪不起,还是放他走吧。”
季晨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局面,理智上她知道兰芳的话是对的她应该照做。但是看到陈知贤身边已经哭成泪人的宫女,季晨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陈知贤。双方正僵持着,陈知贤再次催促道:“臣都已经解释清楚这是误会了,娘娘为什么还不肯放了臣,难道非要让太后知道这件事情才肯罢休吗?”
兰芳急道:“娘娘!”
季晨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拖下去了,她的心里十分无奈,咬了咬牙刚要命令侍卫放人,只听有人的声音比她更快响起:“陛下驾到!”
这句话像是定身咒,顿时所有人都被钉在了原地。御花园顿时一阵混乱,兰芳一脸惊慌地看向季晨:“陛下怎么来了?”
季晨心里同样咯噔一声,她瞥了一眼陈知贤,发现刚才还表现得还十分镇定的陈知贤脸上突然冒起了冷汗,看上去竟是十分害怕。季晨还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景帝便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季晨连忙跪下向景帝请安。景帝走到季晨面前停下,季晨低头正好能看到景帝脚上穿的靴子,季晨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景帝那张冷冰冰的、让所有人都望而生畏的脸。
一个月没见,景帝依旧一身黑衣,他看上去和之前似乎没有什么两样,然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眉心处多了一道小小的细纹,那是经常皱眉留下的痕迹。季晨忍不住想起了青州人造反那件事,看来这段时间景帝的日子并不好过。
四周鸦雀无声,安静得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见。宫女彻底吓傻了,她的眼睛还在不停地往外流眼泪,但是嘴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陈知贤低着头,眼睛紧紧盯着地面,后槽牙咬得格格直响,脸色瞬间一片青白。
景帝免了众人的行礼,等大家都站起来了以后,他先是扫了一眼季晨:“朕听太监说宸妃刚才去勤政殿说有事要见朕,怎么突然又到御花园来了?”
季晨道:“回陛下,臣妾刚才听说陛下正在接见大臣不便见臣妾,又听说御花园梅花开的正盛,所以就过来看一看。”
景帝听完深深地看了季晨一眼,竟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那倒是巧了。”说完便将目光转移到陈知贤身上。
季晨见状心里顿时一阵打鼓,不知道景帝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按理说秽乱宫廷不是小事,一旦被安上了这个罪名,哪怕陈知贤是景帝的表哥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到惩罚。不过陈知贤皇亲国戚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就算他真的犯了什么错,看在太后和右相的面子上,景帝至少也会线命令侍卫解开陈知贤身上的绳子,让他先从地上站起来后再说别的。
然而让季晨万万没想到的是,景帝并没有让侍卫解开陈知贤的绳子,而是任由他狼狈地跪在地上,问站在他身后的侍卫道:“这是怎么回事?”
御花园的侍卫们正一个个的装鹌鹑,恨不得景帝把他们都忘了才好,此时见躲不过去,为首的侍卫只能自认倒霉,木着一张脸回答道:“启禀陛下,刚才宸妃娘娘在游园时发现有人在花房里私会,于是命卑职等人过来捉拿。卑职到了以后在花房里抓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宫女,另一人就是陈指挥使。据陈指挥使说,他今日奉太后的旨意进宫探望太后,这个宫女故意把他骗到花房想要勾引他,陈指挥使什么都没有做,这件事是一场误会。”
景帝闻言冷笑一声,问道:“陈知贤,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跑到朕的后宫撒野来了,你可知罪?”
陈知贤听到景帝这副高高在上的语气,心里顿时又妒又恨,他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把这些情绪表现出来,努力挺直了身体,丝毫不带感情地大声道:“陛下明鉴,臣是冤枉的。这个宫女故意把臣骗到了花房想要勾引臣,臣什么都没做,何谈撒野?”
景帝眯起眼睛,问道:“你哪个宫的宫女?”
侍卫推搡了宫女一下:“陛下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宫女连忙颤颤巍巍地跪好,不敢抬头看景帝:“回陛下,奴婢名叫小莹,是御花园里的宫女,平时负责在园子里给花浇水除草。”
景帝问道:“是你把陈知贤勾引到这里来的吗?”
小莹瞥了一眼陈知贤,想要摇头却又不敢,最后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陈知贤看向景帝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屈辱,忍不住高声抗议道:“陛下,这个宫女满嘴谎言,她说的话并不可信,陛下问她有没有勾引臣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臣在说谎吗?”
景帝:“你既然说你不认识这个宫女,那你怎么知道她满嘴谎言?你低头看看你身上的衣服,连腰带都解开了还说没干什么!”
陈知贤的脸立刻涨的通红,仿佛能滴出血一般。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两下。
季晨旁观到这里,确定了陈知贤是一个自尊心非常高的人,这样的人被人当众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揭露出来,此时心里恐怕比死了还要难受。
然而即便已经这样,景帝依旧没有放过陈知贤,而是继续嘲讽道:“朕听说陈相一心想要为你找一门好亲事,朝中那些大官的女儿他觉得没有一个能配得上你,所以一直拖到现在都没有为你娶妻。如果让他和太后知道了在他们眼中知书达礼懂事听话的你居然和一个宫女纠缠不清,他们会作何感想?这件事要是让朝里的其他人知道了,他们又会怎么想?”
陈知贤被景帝的话刺激得不轻,浑身像抽风了一样剧烈抖动着,他像是再也受不了了一样突然爆发了:“我说了我是冤枉的!我要见太后!”
气氛骤然紧绷起来,所有人都被陈知贤表现出来的不敬吓得目瞪口呆。景帝沉下脸来,怒斥道:“做出这样的丑事还敢有脸提见太后!你以为太后能救的了你吗?”
陈知贤从景帝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警觉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景帝阴森森地反问道:“你说朕想干什么?”
陈知贤在景帝的注视下逐渐感到不安,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气焰,拼命摇头,既像是在否定景帝的话,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你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太后——”
景帝没等陈知贤说完就打断了他:“朕说过了,太后救不了你。”说到这里,景帝顿了顿,在陈知贤越发恐惧的目光中露出一个堪称残忍的微笑,轻声道:“朕正不知道该怎么破局呢,你就主动送上门了,真是天意。”
景帝这句话声音很小,除了站的离他最近的季晨以外其他人都没有听见。季晨正琢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景帝已经干脆利落地下了命令:“来人,把陈知贤带出园子,找个没人的地方阉了。”
侍卫闻言上前将陈知贤从地上拖起来,就要把他带走。
陈知贤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拼命挣扎,吓得哭了出来,崩溃地大喊道:“厉天凌,你怎么敢这样对我?太后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见太后!我要见太后!”
说完见威胁对景帝无效,陈知贤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景帝求饶道:“陛下,臣错了,求求您饶了臣这一次吧,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无论陈知贤说什么都没有用,很快侍卫便将不断挣扎的陈知贤拖走了,随着他们的远去,陈知贤大喊大叫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然而他的惨叫声仿佛还萦绕在耳边,除了景帝以外,御花园里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升腾起一股寒意。
等陈知贤被带走以后,景帝看向仍趴在地上的小莹:“该你了。”
小莹自知难逃一死,此时整个人已经木然了,即便听到了景帝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季晨看到她的样子心中不忍,一想到都是因为自己他们才会被发现,季晨心中又愧又悔,连忙鼓起勇气插话道:“陛下,臣妾有话想要跟您说。”
景帝闻言将目光转向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季晨被景帝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盯着,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从未感觉到这么恐惧过,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季晨仅仅被景帝盯了一会,浑身就忍不住流满了冷汗,她咬咬牙跪下求情道:“小莹年纪尚轻,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她现在应该已经知道错了,请陛下饶她一命不要杀她。”
只听景帝道:“她身为宫女幽会朝廷命官,已经严重违反了宫规,如果朕不对她进行严惩,如何约束宫里其他人?”
季晨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景帝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向侍卫命令道:“把她拉出去杖毙。”
小莹被拖走了,季晨的一颗心顿时跟着沉到了谷底。景帝下完命令后,见季晨还在地上跪着,说道:“你还跪在地上干什么?起来吧。”
季晨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涌,仿佛下一刻就会吐出来。她站起来,指甲用力地掐着手心,才抑制住了这股冲动。
御花园里一片死寂,过了一会,侍卫走过来复命,只听他道:“灰陛下,陈大人……已经净完身了。”
景帝问:“陈知贤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侍卫回道:“陈大人性命无碍,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景帝道:“你带着几个人把陈知贤和他的东西送回陈府,让太医也跟着去,不要让陈知贤死了。”
侍卫答应一声,然后便去操办了。紧接着刚才把小莹拉走的侍卫也来回话说小莹已经死了。
景帝道:“把她拉到宫外埋了。”
侍卫领命而去,一阵北风吹过,无数花瓣从梅花枝头落下,很快就被来往的侍卫踩成烂泥。
景帝看向沉默的季晨,问道:“宸妃,你去勤政殿找朕所为何事?”
季晨呆呆地盯着地上梅花,闻言回过神来,她看着景帝毫无表情的眼神,打了个寒战,低下头去:“回陛下,臣妾…臣妾没有事。”
景帝闻言微微皱眉,他盯了季晨一会,然后道:“既然没事那你就回去吧,御花园风大,你身子还没好,不要着凉了。”
“是,臣妾告退。”季晨巴不得立刻离开御花园,冲景帝行完礼后,她就立刻带着兰芳等人走了。
等季晨走后,景帝对太监道:“走,回勤政殿。”声音带着一丝笑意,竟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太监们心里悚然,什么都不敢说,连忙跟着景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