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序逢缘》祝有余

33、第 33 章

　　离纤云台不远的地方有一排一共四五间的平房，这次随大臣官眷们进宫的下人都在那里等候。江蓉儿躲开人群，走到第一间屋子想都没想就直接推开了门。屋里正在吹牛取乐的人顿时一惊，不约而同地噤声朝门口看去，在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衣着名贵的妙龄少女后，原本东倒西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众人慌忙站直了身子，疑惑地看向江蓉儿。
　　江蓉儿在推门前也没有想到里面会是这个样子，她的表情有些尴尬。就在这时，张小迪从人群中快步走出：“大小姐，你找我？”
　　张小迪边问边走到门外，将门带上，将其他人的目光都挡在了里面。江蓉儿松了口气，拉着张小迪走到旁边，问道：“怎么样，你打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其他人在眼前，张小迪不再装的像下人一样，他摇摇头，语气失望道：“他们这些人很多都是第一次跟着主人进宫，对宫里的事完全不了解。”
　　江蓉儿听了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倒没有多意外：“这个我也猜到了，我记得陛下其实之前很少在宫里举行宴会，就今年比较特殊，短短时间内就举行了两次，这些人就算两次都来了对宫里的事也不会知道多少。”
　　张小迪听了愁眉苦脸道：“那怎么办？”
　　江蓉儿道：“我有一个办法，我家族有一个姑姑曾经是先帝的妃子，先帝去世以后，陛下把太妃们都送出了皇宫，我姑姑也离开了，但是当年服侍她的人有几个留了下来，他们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们，我去找她们问问，说不定能打听到关于你朋友的消息。”
　　张小迪问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知道去哪里找他们吗？
　　江蓉儿道：“姑姑离开前曾经跟我念叨过她们的去处，我应该能找到他们。”
　　张小迪听了连忙道：“那我们赶快去找他们吧！”
　　江蓉儿点点头，于是他们便悄悄离开了这里。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另外平房的门被打开了，李文昊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双喜在后面问道：“李文昊，你干什么去？”
　　李文昊回头对双喜说：“我去方便一下。”
　　双喜道：“那你快去快回，别走太远，当心一会小徐相有事找不到你。”
　　“我知道了。”说完李文昊便关上了门。
　　这次封妃大典徐海作为礼部官员也要参加，他把李文昊和双喜带进宫里，让他们待在下人的平房里等候差遣。李文昊来得其实比张小迪还要早一些，可惜他和张小迪分别待在不同的屋子里，两个人一直没有碰到。
　　李文昊自从进宫后就一直惦记着见魏喜一面，上次他们匆匆分开，魏喜如果知道他没有去找他奶奶一定非常担心。更何况魏喜答应了李文昊帮他打听季晨的消息，李文昊现在怀疑景帝新纳的妃子就是季晨，所以想找魏喜确认一下。
　　李文昊来到魏喜干活的柴房，没有找到人，于是李文昊有找到魏喜睡觉的地方，这次他在院子里碰到了正匆匆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魏喜。李文昊挡在魏喜前面，魏喜抬头一看，表情不禁一呆，他揉了揉眼睛，像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李文昊笑着问道：“魏喜，你不认识我了？”
　　“李大哥，真的是你？”魏喜又惊又喜，声音陡然拔高，随即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白，连忙警惕地看看左右，推着李文昊快步走出院子，压起声音紧张道：“李大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们快离开这里，一会就有人来了。”
　　李文昊任由魏喜把他带到院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然后对他道：“魏喜你不用担心，我这次是跟着徐相的儿子小徐相一起进宫的，我现在是小徐相的小厮，就算他们发现我也没关系。”
　　魏喜猛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十分难看的神色，显然是想到了徐相不好的名声：“小徐相？你怎么会遇上他？”
　　李文昊时间有限，并不能讲太多，只好道：“一言难尽，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
　　魏喜并没有因为李文昊的话放下心来，他认真地对李文昊道：“李大哥你以后还是不要再继续留在徐府了，那里不是一个好地方，徐相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上次出宫时已经跟我奶奶说好了，你去找她，她会收留你的。”
　　李文昊摇头道：“真的不用了魏喜，我现在跟着小徐相可以随时进宫，这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如果我离开了徐府，就不能这么方便地进宫而不受怀疑了。”
　　魏喜知道李文昊主意已定，于是只得压下担心，勉强对李文昊道：“那好吧，李大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文昊答应道：“魏喜你放心吧我会的。”
　　二人简单地聊完分开以后的事，李文昊便开始了正题：“魏喜，自从我上次离开皇宫以后，你有没有打听到关于我朋友的什么消息？”
　　一提到这个，魏喜顿时一脸愧色：“对不起李大哥，我问了很多人，可是皇宫里的人太多了，我不知道哪个是你的朋友。”
　　对于这个结果李文昊早有预料，他道：“没关系魏喜，那你对陛下新封的妃子了解多少？”
　　魏喜不解地问道：“李大哥，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怀疑她是你的朋友？”
　　李文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见没见过那个妃子，知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陛下为什么会突然封她为妃？”
　　魏喜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太监，怎么可能见过陛下的妃子。不过她的身世我倒是知道，这在宫里不是秘密，我听说她之前是在落霞宫服侍刘太妃的宫女，后来陛下在机缘巧合之下看上了她，所以就决定封她为妃了。”
　　“落霞宫？”李文昊插嘴道，感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魏喜表情异样，他压低声音提醒道：“李大哥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应该跟你提到过——那个井就是在落霞宫附近。”
　　李文昊恍然大悟：“她是冷宫的宫女？”
　　魏喜道：“嗯，她原本的名字叫方秀，后来陛下觉得不好听，就给她重新赐了一个名字叫季晨。”
　　李文昊一愣：“她原先不叫季晨？”
　　魏喜不明所以，点点头：“嗯。”
　　李文昊闻言陷入沉默，心里开始动摇，难道他想错了，这只是一个巧合？李文昊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魏喜，那你知道陛下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吗？”
　　魏喜道：“我想想，我好像听人说过。”他并没有回忆多久，就猛地拍了一下脑门：“对了我想起来了，是在太后寿辰那日！”
　　李文昊心脏怦怦直跳，直觉告诉他，这些绝对不是巧合，宸妃就是季晨。可是她怎么会被皇帝看上？那天他和季晨分开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季晨现在还好吗？
　　李文昊脑子里一瞬间挤满了各种各样的疑问，魏喜见状想要问他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小魏子——小魏子！你去哪里了？张公公找你！”
　　魏喜脸色一变，连忙回头看了院子一眼，又转头看向李文昊，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
　　李文昊知道他是不舍得自己，于是连忙拍拍他的肩膀，飞快道：“魏喜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谢谢你，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来找你的。”
　　就在李文昊说话的功夫，那边又叫了魏喜两声，一声比一声急，魏喜只好道：“那好吧李大哥，你多多保重。”说完朝朝院子里跑去。
　　李文昊目送魏喜走进院子，然后便原路返回。在路上，他看见几个宫女手拿食盒朝一座宫殿走去，在那里隐隐有音乐声传来。李文昊意识到那个宫殿就是举行宴会的地方，他脚步一顿，一个冒险的想法闯入他的脑海。李文昊仅仅犹豫了一下，便悄悄跟在宫女后面，朝那里走去。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张小迪跟着江蓉儿按照江蓉儿的记忆顺利地在宫里找到了一个以前伺候将太妃的旧人，他们问清楚其他人的所在，刚从第一个人那里出来，正准备去找第二个人，便在拐角处撞到了一队正在巡逻的侍卫。张小迪和江蓉儿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定睛一看，发现是侍卫，江蓉儿捂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们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呀？鬼鬼祟祟的。”
　　为首的侍卫立刻喝道：“我看鬼鬼祟祟的是你们两个人才对吧，看你们不像是宫里人，说！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是想图谋不轨？”
　　张小迪看到侍卫们瞬间戒备起来的样子，立刻想到中秋那天晚上他们被满皇城追杀的那一幕，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谁知江蓉儿根本不怕，大声道：“我是当朝江远洲江太傅的女儿，今日奉旨进宫到纤云台参加晚宴，这是跟我一起进宫的小厮，我们才没有图谋不轨。”
　　“江太傅的女儿？既然如此，那你不在纤云台到这里干什么？”
　　江蓉儿理直气壮道：“我在纤云台待的时间太久了想出来透透气，结果迷路了不行吗？”
　　“迷路了？”侍卫脸上的表情明显不信，他抬起灯笼将江蓉儿和张小迪仔细打量了一遍，只见江蓉儿打扮十分华丽，不像是普通人。侍卫一时摸不准江蓉儿说的话是真是假，不禁对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有些犹豫。就在这时，江蓉儿仿佛看穿了侍卫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突然道：“我知道你在怀疑我，这样吧，你现在跟我一起去纤云台，我会向陛下请罪，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
　　此言一出，不光侍卫，连张小迪也吃了一惊。他连忙拉了拉江蓉儿的衣袖，让她不要这么冲动。江蓉儿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转头悄悄对张小迪道：“没关系，大不了被我爹骂一顿，不会有事的。”
　　侍卫一听说要去面见景帝，胆气顿时消失了一大半，再看江蓉儿表情十分自然大方，似乎真的无所畏惧，不禁对她的身份信了七八分，而且这里离纤云台并不远，迷路走到这里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种种念头在侍卫脑海中转过，最后他侧身让开路，指着一个方向对江蓉儿道：“往那边走就是纤云台，你们快点回去，不要再继续逗留了。”
　　江蓉儿见事情解决了，脸上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对侍卫道：“多谢。”
　　侍卫抬起一只手示意江蓉儿不用谢，然后便带着其他侍卫去别的地方巡逻了。
　　江蓉儿和张小迪怕引起怀疑，于是便朝侍卫指的方向走去，等到确定侍卫已经离开了以后，他们才又偷偷地折了回来，张小迪问道：“蓉儿，刚才的事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江蓉儿“嗨”了一声，无所谓道：“有什么麻烦的，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最多被我爹骂一顿，我爹最疼我了，他就算骂我也不会骂得很重的。”
　　张小迪听见江蓉儿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江蓉儿却突然叹气道：“不过刚才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时间有限，还是赶快去找其他人吧。”
　　张小迪道：“好，不过我们得小心一点，不能再碰到这些侍卫了。”
　　江蓉儿点点头，他们利用黑暗做掩护一路摸索着找到了江太妃留下来的第二个人，对方见到江蓉儿时很吃惊，然而当江蓉儿说明来意后，她的回答又让江蓉儿和张小迪失望了。
　　“怎么会这样？”江蓉儿出发前原本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能帮到张小迪，没想到结果却让她失望了两次：“她们都是皇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江蓉儿实在想不明白，忍不住问张小迪：“你确定你的朋友们真的都在皇宫里吗？”
　　见江蓉儿怀疑自己的话，张小迪连忙道：“我当然确定。”
　　江蓉儿问：“他们会不会跟你一样也离开皇宫了只是你不知道？”
　　张小迪想都没想就摇头道：“不可能，我们这么多人呢，怎么可能都逃出皇宫了，那些侍卫又不是摆设。我当初要不是遇到你绝对死路一条。”
　　江蓉儿觉得张小迪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不再说话。因为打听不到消息，张小迪陷入不好的猜测中，有些心烦意乱。江蓉儿见状安慰他道：“小迪你别着急，虽然我们目前还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但是我已经拜托姑姑的人帮我们留意了，一旦有你朋友的消息，她们会立刻通知我的。”
　　张小迪闻言勉强点了点头，接着他们便准备去见第三个人。不料路刚走了一半，皇宫里突然响起打更的声音，江蓉儿脸色一变，惊道：“不好！居然这么晚了，我得回纤云台了，一会晚宴就该结束了。”
　　张小迪听了只得不甘心道：“那我们赶快往回走吧。”
　　江蓉儿满怀歉意地对张小迪道：“小迪对不起，我今日什么都没有帮到你，等过了今日以后，我一定再想办法帮你找到你的朋友。”
　　张小迪心里尽管焦灼，但听了江蓉儿的话还是摇摇头，认真道：“蓉儿，你不用跟我道歉，这件事情本来就很难办，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很感激你。”
　　江蓉儿为张小迪的体贴而感动，他们于是转头匆匆往回走，张小迪送江蓉儿但纤云台门口，看见她走进去以后，然后才转身回到下人们待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