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到我尾巴了》洁白花树

6、喵累了

　　猫族生活的地方跟赤狐完全无法比拟。
　　这儿是一片密林，一栋房子挨着一栋，仿佛终日不见阳光般昏暗，家家户户都开着灯，他们面色淡漠，姿态优雅，湖似在他们房门外经过，能闻见鱼的香味。
　　经过一小贩，湖似见他摊上都是奄奄一息的大鱼，前面穿黑衣的人买了一条鱼，继续往前走，湖似轻手轻脚跟在他身后。
　　经过小巷，那人回头，冲他一笑，“小猫咪。”

　　湖似在心中叹一口气，还是被泽桑发现了。
　　泽桑继续往前走，他手里提着那条鱼，说着，“下课之后你就一直跟着我，后来我找边界处的时候，你也跟着我，你跟着我做什么？”
　　“既然你发现了，就带我去找那个要了冥树老师尾巴的人。”
　　泽桑停下脚步，回头，俯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说了我不知道他们要的是冥树的尾巴。”
　　“你还能不知道？”湖似瞪他。
　　泽桑眨眼，站直了身子，“我还以为他们只是要一个道歉。”他懒洋洋说完，转身，继续走着，“冥树族人害你父母的事儿你知道吧？”
　　“那又不关冥树老师的事。”
　　“哟？”泽桑回眸，眼底泛着幽幽的光，“在学院里，你不是说什么都没想起来吗？现在怎么想起来了？”
　　“那是我装的。”湖似走到他前边，堵住他的去路，“总之你带我去找那个人。”
　　“好处。”
　　“什么好处？”
　　“叫我帮忙，必须给我好处。”泽桑歪了歪头，“鱼可不行。”
　　“那你要什么好处？”
　　“你。”泽桑舔舔唇，“我看上你了。”

　　湖似自然是不会答应泽桑的无理要求，他回到学院，去找诗词老师帮忙，可诗词老师一
　　听他是要谈这个，便连忙摆手。
　　他刚从庙里回来，身上还带着香火气，他的得意学生，横坐在桌边，为他沏茶。
　　“湖似啊，回去吧，这件事已经了解。”
　　湖似从诗词老师的房间里出来，润人等在走廊，见湖似出来，他说，“走吧，去上练字课。”
　　湖似与润人一路上都无言，他们各自心中都有事，都所以都没发现对方的异常。

　　冥树老师身体康复了，在台上写着大字，湖似在台下望着他发呆。
　　他那天对冥树老师说爱他，冥树却说他还太小，还不懂。

　　所以这是拒绝吧？湖似提笔，沾墨，在纸上写了“拒绝”两个字，实话说，他觉得他这两个字写得还挺好，湖似笑了笑，把字拿给过道边的润人看，润人夸了他一句，表情却不是很开心，湖似想让云裁也看看，可他才发现云裁不在座位上。
　　怎么回事，湖似问润人，“云裁呢？怎么没来？”
　　润人搁笔，正巧下课风铃声响起，湖似凑到润人身边，“怎么了？你跟她闹矛盾了？”
　　“云裁她。”润人叹口气，“今天她家里有人提亲。”
　　“那你还不去？”湖似都替他着急。
　　“我不确定。”润人皱眉，看着他，“我可以吗？”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呢？你要是爱她，就告诉她。”湖似站起来，拉着他的一只手臂。
　　“我爱吗？”润人仰头，眼底一片迷茫，“我要怎么知道我是爱她呢？”

　　湖似沉默了，他并不知道怎么回答润人这个问题，但他确定他是爱冥树老师的，至于原因，没有原因，只是因为是冥树老师，所以爱冥树老师。
　　润人推辞了湖似要跟他呆在一起的邀请，独自进了茶室。
　　湖似在亭子里打坐，眼盯着冥树老师的窗。

　　窗边蔓延着几枝绿叶，这儿植物的生长力一直都是如此茂盛。
　　冥树老师推开窗，对上了湖似的目光，湖似急忙站起身，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冲他喊道，
　　“老师，我帮你捏捏肩吧？”
　　冥树笑了笑，点点头，出了房间，看湖似一蹦一跳过来，他就像植物一般，生机勃勃，
　　头顶上偏黑的发，也长长了很多。
　　湖似摇摇头，脑门上的刘海微微长，遮住了他的一半视线。
　　“该剪头发了。”冥树提醒他。
　　“是啊。”湖似揪住一根发丝，“什么时候去剪呢？”
　　“我帮你吧。”冥树揉揉他的头顶，“我去拿剪刀。”

　　湖似得逞，他笑了笑，坐在石凳子上，看已入夏的晴空，听林子里的鸟鸣，惬意万分。
　　“湖似。”冥树站在他身后，手持小剪子，“你别乱动，我怕伤到你。”
　　“好的。”

　　冥树只是帮湖似头发过长的部分修剪了一下，湖似眉眼弯弯，没有了刘海的遮挡，他视线更加开阔。
　　“谢谢老师，爱你。”他回头，冲冥树说。
　　“你怎么又说爱？”
　　“事实嘛。”
　　冥树把小剪刀藏于手心，侧面看向别处，“我配不上你的爱。”
　　湖似去拉他的手，“怎么不配？”

　　“湖似！上课！”走廊那边润人喊了他一声。
　　这堂课是新来拳法老师的第一堂课，湖似皱眉，他必须得去，但是冥树老师好像又需要他。
　　“你去吧，有空可以来找我。”冥树留下一句话，转身往走廊那边去。
　　湖似跟上他，见他经过润人，往相反的地方去了，润人拉住他，“快迟到了。”

　　拳法课在一块平地上进行，是所有班级在一起上课，新来的拳法老师留着长辫子，他是个年轻男人，打拳的时候喜欢说一些象声词。
　　云裁也来上课了，湖似打着拳走到云裁旁边，问了句“你还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拒绝了。”云裁冲他笑笑，随后咬牙切齿，“我倒要跟润人一直耗下去。”
　　湖似欲言又止，又溜到润人身边，他一边出拳，一边对润人说，“云裁没同意人家的求亲，你还不抓紧！”
　　“她没同意？她为什么不同意？提亲的可是豪门。”
　　“你是不是喝茶喝傻了？”湖似无语。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听着拳法老师在台上讲解，察觉到泽桑一步一步靠近他身边。
　　“考虑好了吗？”泽桑在他耳边低语，湖似觉得他就像那吐信子的毒蛇。
　　“不可能。”
　　“那就没办法了。”泽桑惋惜道，“可怜我还找到了那个人呢。”
　　“是谁？”

　　“台下那两位讲话的同学，下课之后罚站十分钟！”拳法老师严肃非常，可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湖似瞪了泽桑一眼，后者无所谓地耸耸肩，退回了他自己的位置。

　　课后，润人说要跟云裁谈谈，于是他们便先走了，同学们也一个个走掉了，只剩下湖似和泽桑站在原地罚站。
　　两人面对面站着，湖似站得很直。
　　泽桑懒洋洋瞧着他，瞧着他这只白色的猫，圆溜溜的大眼，却是白色的长睫毛，眨眼时似如一片雪花落下，瞧着他红润的嘴唇。
　　“你别看我！”湖似恶狠狠道。
　　泽桑低头笑了，这小猫咪凶起来可一点儿也不凶啊。

　　十分钟之后，拳法老师挥挥手，“下次上课别再说小话了啊！”

　　走过平地，上了阶梯，湖似在走廊里走着，泽桑跟在他身后，“你真不想知道了？”
　　“你这无耻之徒，我才不会答应你无耻的要求。”湖似回头瞪他。
　　“你可一点儿也不凶，你过来，我告诉你。”泽桑靠在走廊的柱子上，歪着头，好整以暇看着他。
　　湖似小心翼翼过去，怕他要耍什么花招。
　　泽桑双手摊开，随后抱于胸前，“我什么都不会做。”
　　湖似在他前面半米的位置站定了，“快说是谁。”
　　“亲我一口。”泽桑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
　　湖似转身就要走，泽桑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入自己环中，低头看他，“我要求已经降低了，你要是再不能接受，我也没办法了。”
　　湖似看见他眼眸中的野心，仿佛自己是他的一只猎物。
　　“这儿。”泽桑戳了戳湖似的脸颊，“亲我这儿就行。”
　　湖似用力推他，他不想做自己不想做的任何事情。

　　泽桑见他如此固执，低声笑了，他一手握住湖似的两只手腕，低头，在湖似的脸颊上飞快啵了一口。
　　“湖似！”身后是冥树老师，他不知何时站在那儿。
　　湖似推开泽桑，跟泽桑保持着距离，他擦着脸颊，焦急万分，“老师。”

　　冥树垂眸，他面无表情，冰冷的声音不大不小，“大庭广众，不知羞耻。”

　　身后的泽桑突然笑出了声，湖似埋怨似地瞪他，他只是笑，甚至还笑得越来越大声。
　　他没笑了，他看着湖似追着冥树跑了，他站在原地，舔了舔唇，像一只魇足了的猫。

　　“冥树老师！你等等我！”湖似追着他，好不容易拉住了他的衣袖，冥树停下脚步，却不回头。
　　湖似急忙说：“我问他要了你尾巴的人是谁，他却非要跟我做交易。”
　　“是你吗？”冥树回眸，眼底波光潋滟，似一面哀伤的湖，“交易的东西，是你吗？”
　　“不是，我没答应，我根本没答应，是他强制性，你看我的手。”湖似激动起来，尾巴也露了出来，他这几天没戴尾巴套子了，他把手腕并到一起，给冥树看。
　　冥树扫他手腕一眼，上面残留泽桑禁锢他的红痕。
　　“注意你的尾巴。”冥树淡淡说，“我不是叫你别找了吗？”
　　“我想搞清楚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你要是找到了，又如何？”冥树拉住他的手，“事情都过去了，我不再计较，你也别计较。”
　　“怎么能不计较？”湖似固执起来，他反握住冥树的手，“老师这么好，我不能容忍其他人伤害老师，更不能容忍他们因为我而伤害老师。”
　　冥树看向他微微用力而泛红的指尖，轻声道，“你还是记起了吗？”
　　“没有。”湖似用力拉着冥树的手，将他拉得靠近自己了些，“我永远不会记起。”

　　又下雨了，是夏日的阵雨，它像一个匆忙赴约的小姑娘，提上裙摆就来了。
　　滴答滴答，冥树哀切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转，湖似踮脚，吻上冥树的唇，他低声，“因为你是冥树老师，所以湖似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