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之外》绘鱼

15、第 15 章

　　接下来季念谣的生活依旧规律又简单，除了会多出一个人频繁介入到自己与家人的生活。
　　这人当然就是齐承洲。
　　早上晨练会自然遇见，两人似乎达成了一个没有说出口却心知肚明的约定——每天一起晨跑。当然，这个约定是季念谣自己认为的，毕竟两人跑步的时候很少聊天，齐承洲纯粹话少，而她是没力气。
　　身体不适那一周的到来之际，她还会在前一天晨练结束后与齐承洲说明一下，相当于“请假”，不过齐承洲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还要两说了。
　　以季念谣的角度来看，她和齐承洲挺合拍的，现在的关系说是朋友也不为过。朋友之间，有一些互动交流是很正常的。
　　除了早上的时间段，每周都会有两三次齐承洲主动联系自己，晚上会来家里吃饭。
　　每次这个时候最高兴的当然就是张奶奶本人，不过，季念谣总觉得姨姥姥看自己和齐承洲的眼神不太对劲。

　　休闲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一个月后的一个下午，季念谣久违接到了敏姐的电话。
　　“试镜定下来了，这周四，也就是后天上午十点，凯源酒店21层。那我八点让小双去接你？”
　　季念谣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一边整理手上的乐谱：“嗯好，我明天就和小双联系吧。”
　　“练的怎么样了？”虽然一向很放心自己手下这唯一的艺人，但敏姐还是有些担心。
　　“还不错，很顺利。”
　　这不是安慰敏姐的话，这一个月她拿出了大学期间的干劲，不可谓不努力，以这样的劲头在学习一年，她可以毫不夸大地去参加音乐类艺考，而且能考出好成绩了。
　　敏姐听到她的话像吃了定心丸：“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钱严那边我都打点过了，只要你正常发挥，那绝对不是问题。”
　　季念谣笑了一下，调侃道：“那我要是不正常发挥呢？”
　　“快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敏姐有些着急，“虽然我们胜算比较大，但我打听过了，还是有竞争对手的，你猜猜看，还是熟人呢。”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季念谣歪头想了一下，问道：“是李梦？”
　　敏姐在电话那头轻哼了一下：“你猜对了。星恒那边我也打听过了，他们似乎对女主这个角色志在必得，指不定又耍了什么阴招呢，咱们得小心点。”
　　“嗯，敏姐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了，还有一天时间，你就放松一下，别把自己逼太紧，”敏姐缓了缓又说，“就算这个角色没拿到，也没关系，我手上还有几个大项目，也挺适合你的。”
　　敏姐这明显是为了让自己放宽心，不要有太大压力。可季念谣十分清楚，林巍这部戏是她绝对不能错过的，千万不能给自己找退路，不然即使有百分的确定性也会掉到十分。
　　“我会合理安排的，谢谢敏姐。”

　　第二天一早，季念谣还是如平常一样早期晨跑，果不其然在家门口偶遇同样出门的齐承洲。
　　她欢快地打了个招呼问早安，齐承洲没什么表情但点点头算是回应。要知道半个月之前他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顶多就是看她一眼，除了在张奶奶家吃饭，他对待她活脱脱就是看有些交际的陌生人。
　　季念谣早就知道他不是多话的人，问候过后就安静地跑在他旁边，两人一起晨练。
　　现如今她已经不像一个多月前跑一会儿就气喘，虽然跟上齐承洲已经放缓的脚步还是有些吃力，但一圈下来还是很有余力，偶尔也能跟着他跑绕道的小路。
　　今天她就特意跟着他跑完了全程，最后散步回家的时候，她边擦汗边说：“齐先生，也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的职业是一名演员。”
　　齐承洲看了她一眼：“嗯。”
　　季念谣继续道：“明天我有一个试镜，所以不会来晨练了。如果试镜顺利，很快我就会进组拍戏。虽然很冒昧，但姨姥姥那里还是请求你有空的时候多照看一下了。”
　　齐承洲点点头，然后开口问道：“你的其他家人呢？”
　　“其实你住在这里这么久，可能也发现了，”季念谣表情未变，却让齐承洲看出了一些落寞的神色，“我们家情况有些复杂，能陪在老人身边几乎没有，我也只是这个假期久一点才回来一趟。”
　　“老太太希望三世同堂，儿孙绕膝相伴，但这对于我们家来说，有些奢侈了。”
　　“不过，”季念谣话锋一转，语气松快了些，“我现在工作稳定了许多，只要是能抽出时间，就一定回来陪陪她。”
　　说着两人就走近家门口，季念谣便顺势和齐承洲道别：“到家啦，齐先生再见！”
　　“再见。”齐承洲等女孩离去的背影消失不见，才转头回家。

　　吃完早餐，又冲凉过后，齐承洲没有立刻去换衣服准备上班，而是来到书房。
　　打开电脑，果然有一封新接收的邮件。
　　邮件主题是简单的【From M】邮件正文是用英文所写：
　　【Coleman,
　　Attached are what you need,
　　Hope to see you soon.】
　　邮件中包含着一份PDF文档，齐承洲下载下来存了一份在手机里，又立即打印出一份纸质版。
　　打印机快速工作着，一张张布满英文文字的纸显现在他面前。
　　他随手拿了一张，仔细阅读。

　　“九点零三分！你迟到了。”
　　齐承洲一推门进办公室，余彦夸张的声音就在室内响起。
　　他看了眼翘着二郎腿坐在会客沙发上的余彦，皱了皱眉，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坐下，说：“我想我有必要纠正你，门禁刷卡时我确认是在八点五十八分。”
　　“不是迟到那也是晚到，”余彦站起来手插兜晃到他的办公桌前，一脸坏笑，“你哪次不是九点之前就到办公室了，今天怎么回事，有情况啊。”
　　“堵车而已。”齐承洲语气淡淡的。
　　余彦嘴一撇：“你猜我信不信吧。”
　　齐承洲把桌子上助理提前准备的文件打开，边阅读边问道：“所以你有什么事？”
　　拉开椅子，余彦坐下来才说：“明天的商务会议，对方要求你一定要出席。”
　　齐承洲翻页的手停住，抬头看他：“为什么？”
　　余彦耸肩，也是莫名其妙：“我也不懂，明明业内人都知道负责洽谈合作的一直是我，你是甩手掌柜，但对方却态度很坚决，甚至以合作与否作为筹码，说你要是不出席，就不会进行合作。”
　　“明天是…和博世的会议？”齐承洲想了一下日程，问道。
　　余彦点点头：“他们今年在青市有一个大型珠宝展和拍卖活动有意和我们合作，如果成功签约，这算是我们今年到目前为止接到的体量最大的项目了。”
　　沉思片刻，齐承洲还是答应了：“OK，明天我和你们一起，把会议时间和地点发给我。”
　　余彦在手机上点了点，把地址发给齐承洲，又说：“除了我们几个要不要再带些人？说实话，博世那边提出让你出席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些发怵。”
　　“没必要。”齐承洲看了下地址，“这是在凯源又不是别的地方，大庭广众之下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是我们能够解决的。”
　　“好吧。”比起自己心里那不太确切的担忧，他显然更相信齐承洲本人带来的安全感。

　　周四早晨七点，小双和司机就到了小区。
　　因为前一天季念谣已经提前联系过小双让她直接来家里吃早餐，小双便毫不见外地和她坐在一起。
　　“张师傅呢，怎么不进来一起吃？”季念谣把一盘煎蛋放在餐桌上坐下。
　　小双愣了一下，然后回答：“你说司机师傅啊，他说早上在家吃过了，起来的有些早，想在车上休息一下，”喝了一口豆浆，她继续说道，“忘记说了，现在的司机不是张师傅，是吴师傅，他把假销了回来了。”
　　“吴师傅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季念谣问道。
　　“就上个月把你送过来那一天，张师傅跟我说他代班时间差不多了，所以就趁着这放假和吴师傅交班啦。”
　　吴师傅是公司派下来一直跟着季念谣的司机，不过因为上半年他的妻子临近生产，季念谣便和公司商量给他放两个月陪产和月子假，他的班由他介绍的张师傅暂时接手。
　　虽然张师傅离职是正常的人事变动，但季念谣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她也只是把这个念头暂压在心里，没有去细想。
　　“这位小姑娘就是我们小媛的助理吧？”
　　张奶奶从房间出来，走到餐桌前坐下。
　　小双立即放下手里的包子，站起来和张奶奶打招呼：“奶奶好，我叫王双双，您叫我小王、小双、双双都行！”
　　“真有礼貌这孩子，赶紧坐下吃饭吧！”张奶奶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挥挥手让小双赶紧坐下。
　　小双也没客气，一口包子一口豆浆地吃了起来。
　　“小双是吧，这孩子一看就有福气。”张奶奶看着小双吃的圆嘟嘟的脸蛋，越看越喜欢。她就是典型的很容易让老人家有好感的长相，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虽然不是一看上去漂亮的小姑娘，但也算清秀，老一辈一看就欢喜。
　　张奶奶把放包子的盘子推到小双面前，说：“多吃点，我们小媛在家吃得少，我看着就担心，要不是今天看到小双，我都怀疑我和小刘的手艺退步了。”
　　“姨姥姥，怎么又扯上我了，我这不是得控制体重和身材嘛。再说了，我在家这一个月也没少吃，要不是每天锻炼，肯定胖十斤。”季念谣哭笑不得，为自己大叫委屈。
　　小双开心地边吃东西边看着两辈人 “互怼”，只觉得谣谣姐在家里和平时工作时太不一样了，更有人情味更真实了一些。
　　季念谣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就上楼换衣服准备去酒店了，这里到酒店如果不堵车都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更别提工作日上班时间段堵车的情况了。为了试镜顺利，她至少得提前半个小时抵达现场，因此越快出发越好。
　　小双她们吃完早餐的时候，季念谣已经换好衣服下来了。
　　她今天为了贴合小说女主林思璇的学生气和音乐生的气质，特地选了一条浅蓝碎花长裙，腰上系着腰封，显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身线条，看上去又清纯又让人眼前一亮。
　　乌黑的顺直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唯一的点缀是造价不菲的珍珠发夹，简单但又不让人觉得随意。
　　季念谣拿着琴盒走到小双身边，笑着问道：“怎么样，像不像小提琴专业的大学生？”
　　小双从惊艳中缓过神，说：“不是像，你就是！这也太美了。我放假的时候特意看了这本小说，我敢说你就是林思璇本人！”
　　张奶奶在旁边看到这一身装扮的季念谣，也出了神，感慨道：“这身打扮让我想到你高中的时候，七年，真是变化太大了。”
　　“姨姥姥，人哪有不变的，”季念谣表情不变，她走过去揽住张奶奶，“变成熟不是挺好的嘛。”
　　张奶奶掩去眼中的情绪，抚摸季念谣的长发笑道：“是啊，我们小媛长大了。”
　　小双无意打扰两人的温情时刻，但她看看时间确实是差不多了，不得不说道：“谣谣，我们该走了。”
　　“好。”季念谣应了一声，又对张奶奶说道：“姨姥姥，那等我晚上回来吃饭。”
　　“哎，回不来也没事，工作重要。”老太太笑着说。

　　待两人都上了车，向凯源酒店驶去，小双坐在副驾驶扭头对季念谣说：“刚刚敏姐给我发了个消息，她说试镜有变，本来今天只是初面，但早上选角导演那边透露，中午初面结束后，通过的人会直接参加下午的终面，终面结果就是最终的选角。”
　　“这样的话就只有一次机会了，上午不顺利直接出局。”季念谣撑着脑袋看外面的风景，脸上倒是看不到紧张的神情，“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了林巍导演很看重这个项目，不给某些人一点操作的机会啊。”
　　“唉。”小双突然叹了口气。
　　季念谣奇怪问道：“怎么了？”
　　小双戳着手机一脸苦哈哈：“敏姐刚让我订一下凯源的客房，但现在各个平台都没有房源了，初面结束后怎么休息啊。”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如果没有房间，车上不也可以休息吗，我要求没那么高。”
　　“可是，可是…”小双还是有些纠结。
　　“好啦，”季念谣劝慰道，“一个试镜而已，如果你是怕敏姐责怪，那我去和她说吧。”
　　说完，她就给敏姐打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敏姐虽然有事不会陪同试镜，但她依然十分在乎自家艺人的排面，自家这么大的公司，怎么能连个给艺人休息的地方都安排不了，说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于是她根本无法认同让季念谣在车里休息的提议，只说这事她来解决，顺便还在电话里批评了一下小双，尽管季念谣竭力维护了小助理。
　　挂断电话，看着小双极力掩饰依然委屈的表情，纵然自己与她年龄相仿，季念谣还是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她：“敏姐这人你还不清楚啊，性子急但心地很好，有时候说话重了些，但也是回头就忘。对了，我听说凯源的二楼餐厅的甜点很好吃，中午如果通过了，下午试镜前我带你去尝尝，怎么样？”
　　“那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喽？”小双一脸期待，她可是想了好多点心。
　　季念谣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只说：“如果不怕把肚子吃坏，你想吃多少都可以，吃不完也不许浪费哦。”
　　小双满不在乎：“不是还有吴师傅嘛，点多了让吴师傅打包带回去给家里人。”
　　吴师傅也开玩笑道：“那就谢谢季小姐和小双了，我老婆今天有口福了。”

　　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路上没有遇到太长时间的堵车，九点刚过，三人便到了凯源。
　　为了节约时间，季念谣直接让吴师傅把车开到大厅外的下客区，她和小双从一楼坐电梯上去。
　　许是她们来的比较早，大厅内除了普通的住客，没有看到像是同样参与试镜的演员，在电梯间等候的人也寥寥无几。
　　不过在经历了几次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爆满电梯时，季念谣就不这么想了。
　　果然，大多数人还是从停车场上来的吗……
　　经过十分钟的等待，季念谣看着显示屏上缓缓上升的数字，决定这一班再挤也要坐上。
　　“叮咚——”
　　随着提示音的响起，电梯门缓缓打开。
　　出人意料地，电梯里松松散散地只站着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