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光同暖》慕浅年

9、9.算不算偏袒

　　总是？叶思言收东西的手顿了顿，可还没等她细想，面前的少年已经利落起身，迅速地往后退了两步。

　　看上去倒像是在躲她似的，垂在裤边的拳头紧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带着微颤，就像是，在克制。

　　克制？叶思言眨了眨眼，她最近怎么总有些奇奇怪怪的错觉？难道真是这段时间刑侦剧看多了？

　　甩甩脑袋扔开莫名其妙的幻想，叶思言不解：“怎么了吗？”

　　“没。没事。”顾乘舟立马摇头，“谢谢你。”

　　入耳不过短短三个音节，却好像莫名带着一股沉重，轻飘飘又铺天盖地砸来，一抹异样再次飞速划过。

　　这一刻的顾乘舟和之前是不同的，就像是早就被驯服的动物园猛兽，和被锁链束缚的野兽终归是......

　　“我不是随便就动手的。”他握拳，半步上前，“是他嘴里不干不净，我听不下去，一时冲动所以就动了手。”

　　在叶思言还没摸清楚这抹异样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一时错觉时，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已经幽幽入耳，他，在解释。

　　而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会得来这么一句，大脑突然短路的瞬间刚好把异样也顺带抹了个一干二净。

　　顾乘舟转头，终于不躲不闪对上叶思言的目光，“如果有人背后议论你，你想怎么教训他？”

　　哈？满头雾水的叶思言更不解了，但对上少年那双太过认真的眼睛，她还是跟着认真地想了想。

　　然后摊手，“可能对象比较重要吧，如果是我在意的人说，那肯定会委屈会生气，不是误会的话大概会疏远吧；但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为什么要在乎他说什么？”

　　在这双深不见底的墨瞳中，叶思言说着说着豁然开朗，该不会刚才动手的原因就是这个吧？

　　眉头立马皱了起来，“刚才那个同学说你什么了？是不是很过分的话？”

　　实在不能怪她这么想，先是自家弟弟那几句话，又是宋渝还没说完的犹豫，导致她先入为主，总觉得他们对顾乘舟不太友好。

　　而且那个男生被打了一拳既不追究也不吵闹，刚才不管是看顾乘舟还是看她时都带着一股心虚，显然是理亏。

　　但，“......不是。”沉默许久的顾乘舟轻轻但坚定地摇头。

　　可他也就只说了这两个字，尾音还没落下就移走视线，对着叶思言的侧脸立体深邃，视线看向远处。

　　他不想说的意图已经明明白白摆出来了，叶思言也无意再问，“你觉得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什么意思？”

　　“你先回答我。”

　　不明所以的顾乘舟抬头，听话地回答：“太阳很好，有点细风，天气不错，适合打球。”

　　叶思言学着他的样子看向远处，闻言摇头，“但我却觉得，今天这个阳光有点热，在室内还好，但现在、很讨厌。”

　　少年转头，明明是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放在他身上却半点深情的模样都没有，反倒让人看不透。

　　但此时此刻，至少叶思言从他眼中品出了一抹细微的不解，她笑，“你看，就连我们赖以生存的太阳，也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

　　那双漂亮的眸子倏然顿住——顾乘舟转头，眉心倏然蹙起两道纹路，深不见底的眼中是她还看不太懂的东西。

　　可她也并没有要去探究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经历和不为人知，与人相交也不用尽知。

　　尽管这一刻，那双漆黑如墨的桃花眼仿佛雨后初霁的第一抹光，明亮刺眼，如利剑穿破黑暗而来。

　　可再看，那抹深邃似乎又深沉阴暗，像是携着深海的旋涡汹涌而来，目标明确，被拉入其中就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正欲起身的叶思言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像是被蛰伏林中的猛兽盯上，下一秒就被会撕碎......

　　“叶思言，谢谢你！”这一句，认真又凝重。

　　倏然回神的女孩定眸，片刻后在心底默默长叹：十五六岁的孩子居然能有这种惊人的眼神，实在让人担心。

　　想起她还没看完那部剧中的天才罪犯少年，叶思言只希望是她想多了，更希望艺术和现实终究不同。

　　“臭小子，要叫学姐。”起身拎起两个小塑料袋，“回去吧，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告诉张老师的。”

　　也许这样不太对，但一来即便顾乘舟的行为不太妥当，可从刚才的态度看，那位同学也不无辜。

　　再者，叶思言总觉得这个少年身上有一股藏得很深很深的沧桑感，而且很神秘，尤其是这双眼睛。

　　所以说偏心也好，说别的也罢，总之从各个方向去考虑，这件事她都不准备主动和张建提。

　　于是交代顾乘舟赶紧回去，省得被巡逻的老师看到了不好解释，自己则转身去医务室把没用过的东西送回去。

　　等她回到教室之后，叶思言从后门径直走向另一位当事人，他目光发直，笔尖已经在纸上晕开一小团墨色。

　　她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屈指在桌面轻叩，“同学，可以请你出来一下吗？”

　　出神的男生整个人都跟着这道声音抖了一下，叶思言看的清楚，那双眼睛在对上她时明显闪烁不定。

　　刚才已经有过的猜测更加肯定，叶思言转身暗自摇头，从进门就满是笑意的眸子染上一层不悦。

　　下一秒猝不及防落入顾乘舟那双亮光闪闪的桃花眼，不悦顿了顿，她垂眸看向他摊在桌面的试卷，干净的都能回收直接再利用。

　　叶思言只觉得她这一上午好像都在摇头无奈了，可同样是摇头轻叹，这一声和上一声的心情却截然不同。

　　指尖点点卷面，无声开口：好好写，不明白的过来找我。

　　也许是似曾相识的莫名熟悉，也许是惺惺相惜的纵容心软，也或许，仅仅只是对这个少年的好奇。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叶思言的确对这个叫顾乘舟的学弟十分好奇，而这股好奇也驱使着她想要去解谜。

　　这边两人一前一后刚出去，宋渝赶紧转身，整个人都快趴在顾乘舟桌上，“顾哥，怎么回事啊？学姐跟你说什么了？还有你的手......”

　　一个冷眼扫来，顾乘舟回头白他一眼，“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宋渝怒，可是再被他顾哥冷着脸一瞥，只能讪讪地收回欲拍下的手，呵呵笑了两声。

　　可怂归怂，再怂也挡不住宋大少爷的八卦，尤其是在顾乘舟说话虽然狠，但明明眼底都是愉悦的情况下。

　　他不死心地凑上去，“简哥，话说你真的不认识这个学姐？为什么我感觉她对你挺好的？”

　　在指间花样翻转的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下的，顾乘舟跟着宋渝视线看出去，“她，对我好？”

　　“是啊。”宋渝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反倒抬手指了指窗户，“你看学姐那张脸，跟刚才可完全不一样。”

　　走廊上，亭亭玉立的女孩儿面上笑容消失，虽然不见怒气和不悦，但萦绕在周身的那股暖意也散了个一干二净。

　　高一的教学楼外种着一排凤凰木，金黄色的阳光透过叶缝在走廊上落下斑斑点点的明暗影子，背着光的女孩神色清冷。

　　此刻的叶思言有点像她刚才低头看书的样子，抿紧的红唇崩成一条直线，冷下脸的模样多了些距离感。

　　叶思言垂眸，低头站在面前的大男生人高马大却偏偏要缩成一团，交握在身前的指尖轻搅。

　　目光微闪的叶思言收回视线，勾唇露出一抹浅笑，看似并无异样，但要是熟悉的人肯定能看出来，浮于表面罢了。

　　她开口，“这件事我不会告诉老师，但我总要了解一些内情，我猜是你挑衅在先，你要解释吗？”

　　“不、不解释。”低着头的男生从头到尾都只露出一个发顶，明明比叶思言还高，却让她只能看到前额。

　　而这话出口，说实话叶思言并不惊讶，因为该猜的都猜到了，刚才也被他的反应证实了。

　　“好。”叶思言点头，“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主动挑衅，顾乘舟动手打你，说起来双方都有过错，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说到底她也就是个帮忙看班的而已，而且这个年纪冲动是正常的，她没必要多此一举做恶人。

　　“进......”去吧。

　　“对不起！”叶思言话还没说完，就被面前的男生一声吼给堵了回来，连人也被他鞠躬的动作惊得退了退。

　　“哎？”

　　她刚抬手，面前的人影已经一溜烟儿窜回教室，被刚才那一声惊动的可不止七班，连两侧的教室都有人抬头看来。

　　这下什么都不用想了，她还是赶紧离开这些目带好奇的视线才比较重......

　　“思言。”这厢脚步还没抬起来，走廊另一头又传来张建的低声喊她，抬手招招，“你过来一下。”

　　叶思言抬步走过去，“老师，有什么事吗？”

　　“怎么站在外面？”手上拿着一叠A5大小的练习题，张建侧头指指教室，“他们太吵了？”

　　“不是不是。”叶思言赶紧摆手，“那个，哦，有两个学妹问问题，怕吵到其他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