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光同暖》慕浅年

56、56.相信爱情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的！”怒吼声顺着未关的房门传出来，“你是有病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叶思言反手拉上病房的门，把怒吼声和三人关进屋内，转头对上一张浓眉大眼、人至中年的脸。

　　两人互相点点头，一个往外一个转身，默契地离开病房，来到走廊尽头的空处。

　　“上次匆匆见过一面，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您别放在心上。”叶思言开口先说了句不好意思。

　　这人就是叶书雁的结婚对象，那个没房子没存款、不提家人、只有个四岁儿子的男人。

　　她对这两个人、眼前这个人，说实话并没有什么情绪，也不想再管他们的事情，但现在却又是不问不行。

　　而男人似乎也用不着等她来问，就已经主动开口，“对不起！我没想到思晨为了跟你妈闹，居然、居然做这种事。”

　　“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其实......其实我不是没钱没房，而是有过，但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这是个简单又复杂的故事，他也有过妻子有过事业，为了妻子和家人闹翻，离家出走三十年不曾回去过一次，所以他不提家人。

　　那个孩子是试管婴儿，而那个女人在千辛万苦终于有了孩子之后，却又滚上了别人的床榻，他放弃财产只要了这个儿子，所以他一无所有。

　　“其实这几年你妈妈一直在帮我照顾小浩，我......”高大的男人低着头，“我们确实是认真的，我也没有要骗你们的意思。”

　　呵——

　　男人猛地抬头，只看到面前的年轻人眼底越来越浓的笑意，不是普通的笑，而是复杂中透着嘲讽的笑。

　　不等他说话，叶思言已经抬手，“我并不关心你们之间的感情，要结婚还是同居，我也不在乎。”

　　她定定地看过去，“我想问的是，麻烦您告诉我，叶思晨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是、”男人舔了舔唇角，“是那个叫许暮的男孩子，他在医院遇到你妈妈了，你妈正陪小浩在输液。”

　　好了。叶思言点头，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剩下的、蕴含的、没办法说明的，她都清楚了。

　　倚着栏杆的女孩儿双目发直，空洞的视线遥遥放在天边，也许在沉思什么，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发呆，走了神。

　　“我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仿佛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声线，在安静的天台上叮当一声落地。

　　她一个激灵猛地回神，不等她扭头去看，身边伸来另一只手臂，歪着头的少年大喇喇地把那张脸凑到眼前，“惊喜吗？”

　　顾乘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前伸，搭在及胸高的栏杆上，英俊的面上挂着比眼前初升的朝阳还要灿烂的笑容。

　　他们好像又回到了顾乘舟生日之前，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些叶思言的自我纠结也没有存在。

　　现在的顾乘舟是真的收起了步步逼近的强势，敛起一切的少年又回到那个进退得宜、细心体贴的‘弟弟’。

　　“你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其实准确来说我只是猜了一下而已。那个叫许暮的，我见过两次，一次隔着街道，另一次就是上回在医院。”

　　“那你是怎么猜到的？”

　　“很简单，看眼神。”顾乘舟耸了耸肩，“许暮一看叶思晨就带着笑，而且他看叶思晨的眼神，和我看你一样。”

　　尤其是上次在医院的时候，许暮把即将口不择言的叶思晨拽到身后的样子，实在不像普通朋友。

　　顾乘舟把自己的猜测一点一点分析出来，但听着的叶思言却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

　　就连开口，问的也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现在可是在追人呢，能有什么事情比我未来女朋友还重要吗？”他挺了挺脊背煞有其事，“这个时候我当然要陪着你啊！”

　　叶思言：......噗嗤！

　　她突然笑了出来，在顾乘舟虽然面上摆着一副悠然自得的轻松、眼底却紧张的瞳孔都不敢动中，笑了出来。

　　应声瞪大了眼睛的少年双手紧握，喉结滚动咽口水，“你笑了？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先去看看楼下是个什么情况。”叶思言打断他的话，“别让那两个臭小子把人气死。”

　　叶思晨当然不会把人气死，或者说他那张嘴恼起来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眼前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在气叶书雁还是折腾自己。

　　被气晕又醒过来的叶书雁就跟突然有了抗体似的，就算吵架声都快把病房掀了顶，也好好地坐着。

　　而叶思晨扔下一句“反正我管不了你的拖累，以后你也不要再管我的生活”就直接又跑回临川。

　　泉阳这边闹的天翻地覆，叶书雁不是抹泪就是怒骂，冷静之后又开始检讨，检讨是不是她的忽视才让儿子走上这条歪路。

　　那个男人和叶书音轮流陪着她，尽管有些东西在社会上已经有了起色，可在大环境下的小众，路途并不容易。

　　法律从不承认，舆论责难、辱骂、恶心远远超过支持者，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的家里，谁能就这么接受了？

　　就连叶思言不也是震惊之后，第一反应就是阻止吗？但，许暮来了！

　　他是在叶思晨回泉阳前一天的下午来的，说他们的认识和互相了解，说他陪着叶思晨走过最孤独的时候，说他知道这样不对却控制不住......

　　那天在叶家的客厅里，他说了好多好多，甚至在叶思言和叶书音的面前直接跪下，求她们谅解。

　　然后叶思晨回来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少年，一个嚣张怒吼，一个低声相求，她们能怎么办？

　　最后，泄气般垮下肩膀，终于回归理智的叶思晨定定地抬头，跟叶思言说了两句话。

　　——姐，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未来全世界都会站在我的对立面朝我吐口水，但你是我的家人啊！

　　——姐，你说过的，这个世界上爱已经那么少了，性别真的那么重要吗？

　　从来如此，就是对的了吗？这个曾经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的问题，在那一刻清晰映入脑海中。

　　叶思言犹豫了也动摇了，他们有着相同的成长环境，她既畏惧又渴望温暖和爱，难道叶思晨就不渴望吗？

　　在这个互不相识的人都能因为酒醉、因为游戏抱在一起甚至吻在一起的年代，‘爱’已经这么难得了。

　　这条路荆棘密布，无人赞同，而他们是叶思晨最后的力量，他们也要和那些人一起，指责他吗？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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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乘舟找到叶思言的时候，她就在桂苑区外婆那间公寓里，光着脚的女孩在阳台上，倚着玻璃门坐在地上。

　　他脱了鞋走过去，学着她的样子屈膝坐下，顺着她的目光去看，远处漆黑一片的天空坠着几颗星星。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他拉过叶思言搭在膝盖上的毯子，自己挤过去，“言言，你相信爱情吗？”

　　叶思言扭头看他，屈起一条腿、手肘搭在膝盖上的少、不对，现在叫做青年或男人才更加合适。

　　锋利的轮廓微微绷紧，虽然有了些距离感和冷硬，但这幅样子的顾乘舟看上去也更成熟稳重，让人......很有安全感。

　　而他甚至根本不是在问叶思言，因为她还没有开口，顾乘舟已经自己接着说下去，“其实我以前也不信，我觉得这东西真的很蠢。”

　　面包、生活、合适、家庭，这里面的问题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足以把所谓的爱情磨得什么都不剩。

　　更何况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里，在利益面前有人连血脉相连的亲人都能牺牲，爱情算什么。

　　在顾乘舟过去的观念中，所谓爱情，不过是某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编造的完美借口。

　　“但我又觉得能让人类传唱千百年的东西，总是有点可信的吧，毕竟俗话说的好，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他耸肩，“就像有人善有人恶，有人一辈子都在坚守底线，有人过两年就被身处的大染缸染了色。”

　　所以，有人把爱情弃之如履，自然也会有人永远相信爱情，但不管是哪一种人，他们都不能否认【爱情】的存在。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叶思言扭头看他，她可不相信这一通话没有目的。

　　顾乘舟扭头对上她的目光，丝毫不躲，“叶思言，既然他们说是真爱，为什么不交给时间来验证呢？”

　　“......什么意思？”

　　“现在闹起来也不会有答案，你也不知道这是对是错，那就交给时间吧，五年十年一辈子的时间，总会有答案的。”

　　她看上去既不惊讶也没有不悦，安静片刻后反问：“你让我不要再管？”

　　“那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顾乘舟不回答，直接换了个问题，“许暮是男的？我觉得你不是这么死板的人。担心他们以后？”

　　眉眼清俊的少年撑着地板，倾身凑过来，呼吸可闻的短短距离间，热气扑面，“要不你多生一个给他们养老？”

　　轰——

　　叶思言用力推开顾乘舟，整个人都往后挪了半寸，抬手就打：“你才多大？说什么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