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意》暮死嘲生

6、作妖是喜欢的开始

　　当天晚上，楚京野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突然有点庆幸了，自己做的饭确实不好吃，每次都是勉勉强强，母亲吃点好的终归是会心情好一些。

　　可这是贺清都第一次跟楚京野在同桌上吃饭，紧张得坐立不安，花姨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这出息，跟他爸当初追自己一模一样。

　　楚京野尝着菜有些感动，哽咽的开口：“花姨，谢谢你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花姨瞟了一眼自家儿子，眼睛已经长到小野脸上了，笑嘻嘻的盛了碗汤:“跟自己家一样，有什么问题直接找阿煜，比如洗澡忘记拿衣服啊……上厕所忘记带纸……”

　　“咳咳咳，妈你说什么呢！”贺清都尴尬的脸都快抽抽了。

　　楚京野尴尬的点点头，其实自己记性挺好的……

　　“大妹子，你也喝碗汤，开心点，别想不好的事了。”

　　徐纺接过花姨手里的汤，现在她清醒了几分，对于自己的之前做的事，她除了心里难过，也不敢跟小野说，她有点害怕。

　　只用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花姨，现在这番处境，遇见这样善良的人实属不易，她以往的张扬跋扈早就在那天晚上消磨殆尽。

　　一顿饭吃得还算开心，花姨调节着气氛，除了楚京野接她的话，除了另外两人像闷葫芦一样。

　　贺清都去了一旁洗碗，花姨拉着徐纺和楚京野看电视，看了两眼，好像这放的电视剧有些不太对劲，这两男的说话怎么都凑人家脖子上了，暧昧的气息快溢出屏幕爬到自己的脚趾上。

　　“花姨，我还是去帮他洗碗吧。”

　　花姨拉下楚京野，没在意的开口道:“我们家都是男的做事，老公不拿来使唤要长脾气的。”

　　楚京野听这句话莫名的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最后只得呆呆的坐回去。

　　等入了夜，外面的风又开始敲打玻璃，扰得楚京野在房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身敲了敲隔壁的门。

　　贺清都开门打量了下面前的人，轻咳了一声，楚京野身上的睡衣薄得都能看清楚轮廓了。

　　“我有点事问你，进去进去。”

　　肩膀碰着贺清都的胸口，骨头咯了一下，有点疼，

　　两人坐在床边，贺清都低着头，听着外面的风声，脑子里还想着这么晚来两个人单独呆在一起会不会不太好，被自己妈看见了又得嘚嘚乱讲。

　　“你有没有一个同父异母，或者从小走失的弟弟之类的。”

　　贺清都摇头，没有，独生子仅此一枚。

　　“或者有没有你妈妈喜欢的小弟弟，长得跟我似的。”

　　“没有。”

　　那就奇了怪了，楚京野想不明白，明明他们也才刚认识，但是总感觉他还有花姨对他好的莫名其妙，总感觉其中有猫腻，或许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楚京野不可思议的打量了贺清都：“你们一家都是菩萨？”

　　咳咳，贺清都轻笑了一声，原来他是在烦恼这些，不过好在没把他们母子想象成人贩子，也对，如果他能猜到为什么那才奇怪了。

　　难道告诉他，因为我妈想留你做儿子，因为，我喜欢你。

　　“其实，我妈她以前不这样的，从三年前我爸去世后，她就变了许多，性格开朗了不少，你说什么都答应你，她说生命其短，一定要身边每个人想起她的时候都是开心的。”贺清都说着看了眼一旁的楚京野，透着月色，面前的人只能看出个轮廓。

　　也正好发现不了他的目光。

　　“花姨真好。”如果母亲能够这样想就好了，总比整天自怜自艾好得多。

　　“你，三年前在做什么？”贺清都小心试探着。

　　“三年前，每天出去玩打篮球，没干过什么正事。”楚京野想起自己以前，也只是个爱玩乐的人，谁又能预知三年后的自己沦落至此。

　　但至少也没有那么惨……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帮我？”楚京野突然问出一句，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的清脆。

　　贺清都抿了抿嘴，一时间不敢回答，他应该怎么回应，如果说出心中所想，会不会把他吓跑，会不会自己还要再等一个三年才敢站在他身边。

　　空气弥漫着奶香味，他的睫毛眨了十二下，就在这40秒里，贺清都差点掩饰不住自己。

　　“我……”

　　楚京野闪烁着眼睛，月光在眼里留下波澜，他笑了声:“不问了，如果是我不想听的答案那还不如不问。”

　　贺清都听着楚京野关门的声音，眼底难以掩饰的落寞，明明未曾说过一次心里的话，却好像已经失去了告白的机会。

　　想触碰却又胆小的松开手。

　　他也没敢开口问他，那为什么会同意自己去靠近他。

　　“因为，我喜欢你。”

　　若远若近的声音响起，那张满是温柔的脸，连那耳边的那颗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渐渐的靠近自己，差点断了呼吸——

　　楚京野一下被惊醒，汗水湿透了睡衣，脑中迸出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去！做了个什么梦！

　　忽然，门口的人敲响了门，楚京野擦了擦汗下了床，门外的贺清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叫他起床吃饭。

　　“吃饭了。”

　　楚京野眼睛木然的盯着他的嘴，这声音跟梦里的声音不出一二，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关上了门，心狂跳不止，声音震得有些大，贺清都皱着眉头在门外一脸懵。

　　这……这这……肯定是我跟他呆太久了，听着声音熟悉了才会做这种梦，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自己可从未做过这种梦，就连游边这日日见到的人都没如此。

　　楚京野捂住头，自己居然会梦见一个男人说喜欢自己，自己怕不是失了智，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最近来往太密切，从包里掏出起手机打开学校活动的相册，楚京野放大游边的照片，眼睛死死的盯住，看久了也会梦见的！

　　敲门声又响起，“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别说话！”

　　贺清都被突如其来的大吼震得后倾了下身子，怎么今天起床气这么厉害。

　　花姨拿着碗路过，小声说道:“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贺清都呆呆的摇摇头，没有啊，昨天不是友好散场吗？

　　“你自己琢磨琢磨哪做的不对。”

　　“哦。”

　　贺清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自己应该去道歉吗？可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了。

　　这顿早餐是楚京野吃得最快的一次，喝了两口稀饭便进了电梯，即便脚长的贺清都也没追上，只见不停喘着粗气的背影，出了小区，楚京野别扭得很，自己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了，这不是做贼心虚吗？！

　　早晨的风也吹得呼呼的，打翻了一旁的锡纸盒子，却不小心砸到了旁边的小猫身上。

　　灰色的猫惨叫一声，楚京野连忙过去把盒子抬起来，摸了摸猫咪的头，软软的。

　　“你很喜欢猫啊。”

　　粗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京野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穿着黑色衣服，磨损的指甲抠着牛仔裤，勒出一条条白渍，手上密密麻麻都是痂。

　　即便是戴着口罩，还依稀能够闻到槟榔的味道。

　　这人有点眼熟，楚京野开口:“我们见过吗？”

　　男人摇摇头，抱起地上的小猫，“喜欢猫，就带回去吧。”

　　楚京野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奇怪，而且这周围基本上全是高档小区，治安管得严，连乞丐都没有，看他这模样有点像流浪汉，怎么在这里。

　　正打算回答，转眼便瞥见刚出小区的贺清都，楚京野连忙拔腿就跑。

　　贺清都一心只想问自己做错什么了，跟上前也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那个男人有多奇怪，这么热的天，穿了三件黑色的外套，帽子上积了很厚的灰。

　　男人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眼神一沉，手指抓着小猫的腿，狠狠地捏了下去，

　　猫咪惨叫一声，开始挣扎，双腿疯狂蹬着想脱离这个魔爪。

　　进了教室，楚京野愣是没敢出教室门，坐在窗边思考自己是不是疯了，突然窗外飘起了雨，一颗一颗打在窗户上。

　　映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思绪突然又落在了今天遇见的那个男人身上，在哪里见过呢，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站在他身边莫名的有些死气沉沉的压抑。

　　本来还在思考，贺清都又开始微信轰炸。

　　“你吃饱了吗？”

　　“跑那么快累不累呀？”

　　“我妈说她研究了新的奶茶种类……”

　　看这模样，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哪个迷妹啊，发这么多信息。”游边悄悄咪咪凑近。

　　楚京野反问道:“你觉得这像迷妹发的？”

　　游边点点头:“这不跟你之前那些女粉丝一样嘛，嘘寒问暖，唯命是从。”

　　“那，对我应该是崇拜吧？”

　　游边清了清嗓子，又到了游.感情高手.边的小课堂了:“现在的女孩子对自己喜欢的男神追求虽然很三分钟热度，但是心里那都是真心喜欢的，你不喜欢她，她就可以换个人追，但是你喜欢她，她就会像个狗皮膏药贴上来的！”

　　随后摊了摊手：“崇拜的基础就是喜欢，懂吧。”

　　楚京野听得一愣一愣的，照游边这样说，那就是喜欢了，“你做梦有没有梦见过我？”

　　游边惊得跳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野哥，虽然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但屁股是我最后的底线！”

　　楚京野翻了个白眼，一掌拍在游边的屁股上:“我对你的屁股才没兴趣！”

　　游边坐了回去:“野哥，你男粉丝也是多的，我卖你东西的时候，好多都是男生买的，你在那个圈可是香饽饽！”

　　看这讨打的眼神，楚京野头一次没一巴掌挥过去，可是，这男跟男的谈恋爱跟男女是一样的吗？

　　直到放学，楚京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游边拍了拍肩膀，示意他往外看:“野哥，你的专属骑士来接你了。”

　　“瞎说什么！”

　　游边笑的高深莫测，他说看贺清都这么眼熟，原来以前卖过东西给他，之前有个女孩子只要是楚京野的东西即便高价也要买，有次好奇跟了过去，发现女孩子把拍来的东西都给了一个高高的男孩子。

　　但那时候，也没这么高，所以再次见面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楚京野有些别扭的走出教室，贺清都手里拿着一把伞，靠在墙边。

　　“你就一把伞啊？”

　　贺清都的手刚想从包里掏出另外一把，楚京野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急忙开口道:“一把就一把，一天天打的什么算盘。”

　　刚放进包里的手进也不是出也不是，贺清都一脸懵的跟上楚京野的脚步，怎么又生气了。

　　两人打着一把伞，贺清都不敢靠过去，楚京野也一个劲的往外挤，贺清都拿伞的手随着身下的人移动得快。

　　有时候跟不上了，楚京野还骂骂咧咧的说：“怎么打的伞。”

　　贺清都很想说，其实包里还有一把伞，但是他不敢说。

　　雨水淋湿了贺清都的右边的肩膀，衬衫紧紧贴着他的手臂，肩膀上的肌肉有些健美的感觉，路过的女同学都纷纷侧目，平时藏在衣服下都没眼福。

　　楚京野轻蔑开口:“我说你怎么光给我打伞，为了故意露出你肩膀给那些人看吧，怕我淋湿了抢你风头。”

　　啊？

　　贺清都弱弱开口:“其实，我还有把伞，这伞有点小。”

　　“怎么，就不想给我打伞了？”

　　“不是……”

　　贺清都干脆闭上了嘴，怎么突然有点阴阳怪气的呢？

　　突然，游边发来一条消息，上面一个嘲笑表情包加上一句:“野哥，你是害羞了吧。”

　　楚京野转头，游边还在后面窃窃的笑着，这游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敢嘲笑自己。

　　“把伞拿出来。”楚京野气鼓鼓的伸手。

　　贺清都急忙掏出包里的伞，看着楚京野打开后迎着风跑出了校门。

　　非得岔开坐公交车，免得游边那小子笑话自己，雨越下越大，公交车刚停下就溅起一地的水，楚京野下了车，可还没打开伞，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走不动道。

　　地上，那只灰色的小猫的尸体被撕得七零八落，混着雨水的血流进一旁的下水道里，四周的落叶都被染红，看起来鲜艳得紧。

　　血红的场景冲击着楚京野的思绪，怎么会这样，明明今天遇见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周围的行人来去匆匆，死了一只小猫对于他们来说跟碾死蚂蚁一样，路过时也只轻轻的掩住口鼻，避免吸进着血腥的味道。

　　雨水打在楚京野的脸上，他撑开伞，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尸体。

　　会不会，是今天那个人，但他为什么要杀这只猫。

　　眼前的尸体令楚京野有些不适，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他，那次的奶茶店门口，他拉住了自己，今天又主动跟自己说话。

　　楚京野将早上那个盒子轻轻的盖在了猫咪的尸体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慌乱和害怕，这个奇怪的人为什么频频出现，还和自己说话。

　　有些失魂的回了家，连花姨亲切的问候都没听见，进了屋换了衣服，一直没出来。

　　花姨有些担心，拉着贺清都:“你怎么回事，你没道歉吗？”

　　“妈，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花姨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这种事哪有哪里做错的问题，问题就是你不让他开心，就是你做的最错的事。

　　楚京野连晚饭都没吃，都说要睡了，徐纺敲了门也没开，以为多半是累着了。

　　直到深夜，贺清都还愁得睡不着。

　　楚京野敲了敲门，贺清都开了门见到他，有一种自己又要接招的感觉。

　　“我想跟你睡。”

　　这句话从天而降把宋庭九劈了个外焦里嫩，他这是没吃饭饿昏了吗，说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楚京野推开面前的人，直接上了床，把被子紧紧的裹在身上，自己一个人总感觉凉嗖嗖的，今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怀疑，那个人会不会跟工厂那场大火有关。

　　虽然从始至终，他没有见过那些受害人一面，但是莫名的感觉遇见的那个人就是跟这个有关，那么热的天穿的那么多，肯定是为了盖住身上的烧痕。

　　贺清都站在床边也不敢上去，影子拉的长长的，晚上看起来格外的吓人，楚京野挥挥手：“你别站在那里了，快躺下！”

　　贺清都收到命令便躺在他身边，黑暗中，喉结动了动，虽然这样的场景他幻想了无数次，但还是浑身不自在。

　　楚京野一只手撑起自己，朝贺清都那边侧了个身，脖子上的项链划过锁骨，落在旁边的肩膀上，冰冰凉凉的。

　　“你有没有见过鬼？”

　　“没有。”

　　楚京野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没做过亏心事肯定没见过，虽然自己也没做过，但是冤有头债有主，自己就是那个债主！

　　不自觉的往贺清都身边挪了挪，腿紧紧的靠着那纤长的腰，贺清都紧张的全身僵硬，其实不盖被子也挺好，至少不会闷出病来了。

　　过了一会，楚京野就闭上了眼，贺清都才缓过来，深吐了一口气，手也不再僵硬了，轻轻侧过身看着面前的人的睡颜，最近他怎么有些奇怪，是发现了吗？

　　发现了那份偷偷藏匿的感情，若是永远不亲手揭开，他害怕会永远藏在角落里，胆小到不愿人尽皆知，不是因为不够喜欢，而是习惯了一个人独自喜欢。

　　他的手想拨开面前人脸上的碎发，但酝酿了许久还是放下了，弄醒他了怎么办。

　　他真好看，一直都很好看。

　　风吹起路边的纸盒，残留在地上的血迹都被洗刷得干净，尸体也被扫进了垃圾桶里，好像那只猫从没待过，也只有楚京野一人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