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意》暮死嘲生

4、哑巴是正确密码吗？

　　出了最拥挤的校门口，楚京野倒往公交车反方向走去，“今天不坐公交车了，去你家店里吧。”

　　“啊？好！”

　　“我还没见过你妈妈呢，正好去感谢她的照顾。”

　　贺清都有些不自然，这么快见爸妈会不会太快了。

　　“你怎么了？”

　　贺清都摇摇头，手里按着手机，该提前给妈报下信，到时候吓着他怎么办。

　　打开奶茶店的大门，今天店里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

　　“妈！”贺清都伸长了脖子，冲后厅大喊了一声。

　　闻声，屋内出来一个穿着围裙，烫着小卷发的娇俏女人。

　　“阿煜，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阿姨连忙脱下围裙，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眼睛一下就亮了，围着楚京野转了好几圈，这模样可比照片上好看多了呀。

　　“哎呀，这是你同学啊？”阿姨眼睛瞟着，说着就要把手往楚京野身上凑。

　　“阿……阿姨好。”楚京野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无措，这阿姨的性格怎么跟贺清都完全不一样。

　　贺清都眼疾手快的拉住自家妈妈的手，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眼神示意着：“妈，他是我们楼上的同学。”

　　“见过见过！”

　　见过？楚京野回忆好像自己还没去拜访过，不过阿姨这性格挺好的，自来熟。

　　“阿姨好，您叫我小野就行，我想着放学来你这里帮帮忙，算是感谢您少我们那些房租了。”

　　“哎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叫我花姨就行了。”花姨开心得嘴都咧到了后脑勺。

　　一家人……

　　贺清都拉过还在丢人的妈，楚京野还在持续蒙圈中。

　　“妈，你说什么呢！”贺清都皱着眉，脸上一会红一会白。

　　花姨拍了拍身上的裙子，啧了一声:“你这孩子，我这可是专门做了头发，换了衣服再出来的，这孩子又帅又有礼貌，我可喜欢了。”

　　“少来了，你天天跑我房间看照片，就等着这一天吧。”

　　花姨看了眼还在前厅的楚京野，“那照片模模糊糊的，还是真人好看！”说完甩开贺清都的手，跑去前厅跟楚京野聊天，真是越看越喜欢，无论楚京野说什么，都乐呵呵的答应。

　　花姨平时都不开这奶茶店的，天天在家追剧，今天倒是这个月头一天开门。

　　贺清都拿着陈年垃圾出去倒，刚开门，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鸭舌帽的人站在那里，看见贺清都出来，又匆匆离开。

　　只觉得奇怪，好像见过他，但是有些想不起。

　　“你看什么呢？”

　　楚京野扒着窗户，终于摆脱了花姨热情问候，不知道怎么的，见着她总有点紧张，本来措辞好的对白，一下子就打乱了。

　　“没什么，你们聊完了？”

　　“阿姨很可爱，去后面做甜点了。”

　　贺清都点点头，总算消停了，进了屋坐到楚京野身旁，“我妈，挺吵的。”

　　楚京野没回答，倒是歪着头盯着他，慢慢伸手朝着他的脸，弄得他内心一紧，纤细的手指握住了眼镜，轻轻取了下来。

　　“不带眼镜很好看的。”

　　贺清都害羞的低着头，楚京野又蹦出来一句:“打篮球最好不要戴眼镜。”

　　“打篮球？”

　　“对呀，忘记告诉你了，下一场的篮球赛，我替你报名了。”

　　贺清都惊讶的瞪大了眼，“我？打篮球？”

　　楚京野郑重的点头，伸手拍了拍贺清都的头说道:“你别怕，有我这个高级教练教你，你一定扬名立万！”

　　贺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摸头杀刺激得全身一激灵，乖巧的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京野被这一句肉麻的全身起鸡皮疙瘩，这孩子肯定有病，这性格不正常啊。

　　“我们明天就去练球。”

　　贺清都轻轻嗯了一声。

　　“对了，还有那个油头粉面也要去。”

　　嗯？贺清都声音扬长，怎么还有他的事啊？他怎么看都看不顺眼那个明星。

　　“老师把他派给我了，没事，我们到时候无视他就行。”

　　“好。”

　　夕阳落在桌上的茶杯上，映上影子，花姨匆匆走过看了一眼，贺清都趴在那里，光撒在身后扬起的尾巴上，摇摇晃晃，充满希望。

　　满眼的爱意像是微尘跌进了净水，不起眼却又令人在意。

　　他终于来到他的身边，即使是在那个糟糕的晚上。

　　贺清都被拉去篮球场的时候，大家都被这秀气的男生吓到了，这身材比例也太好了，再加上这身高，不打篮球那就是被埋进粪堆里了。

　　但从头到尾贺清都只跟楚京野说话，连队友打招呼都不回应，搞得队里气氛怪怪的，但毕竟是队长带来的人，只感叹这就是大佬的做派吗？

　　“野哥，你这朋友不爱说话啊。”

　　看贺清都在一旁独自练习投篮，队员悄悄咪咪发来抱怨，不说话怎么沟通啊，团队合作呀亲！

　　“他嗓子坏了，看眼神行事。”

　　队员点点头，原来如此，刚起身就看见江尾穿着一身白色球服，顶着蓝色头发就出现在门口，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楚队长，从哪里开始练呢，这比赛可就在月末了。”

　　“你自己要来的，现在抱怨有点晚了吧。”楚京野凑近盯着江尾的脸，“妆卸干净了？”

　　江尾笑得妖艳，伸手就要拉住楚京野的手往自己脸上凑，“要不你摸摸。”

　　还没开始动作，一颗篮球从天而降，正正的砸住了江尾的头，脆生生的声音，一听就是好头！

　　“谁啊？！”江尾四处看，环顾过去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搞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大叫，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罪魁祸首，只得悻悻的拿着球去旁边练。

　　贺清都继续面无表情的投着篮，只是篮球框里少了一颗球。

　　楚京野将球放进框里，冲着贺清都比了个大拇指:“不错嘛，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打篮球？”

　　“以前有过。”

　　“那为什么之后不打了？”

　　还没等来回答，隔老远就传来一声惨叫声，江尾捂住腿，看样子是抽筋了。

　　楚京野眼睛看过去，“怎么了？”

　　“队长，他抽筋了。”

　　贺清都看了眼江尾的模样，明明摆了个最帅的姿势，真是抽筋都不忘了表情管理。

　　“我先去……”楚京野打算过去看看，却被贺清都眼疾手快的拉住。

　　带着点哀意缓缓开口:“因为我生病了，不敢打篮球……”

　　楚京野听到这里咯噔一声，突然由衷的有点同情，原来他还经历了这些，拍了拍贺清都的手，“没事，我陪着你打，会好的。”

　　“队长！”

　　那边叫得紧，楚京野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们把江尾抬去医务室，愣是没过去看一眼。

　　贺清都坐在一旁，楚京野拍拍他的肩膀，“生病不能打篮球的队友，我以前也见过，养了之后还可以继续的，我就说你这么合适怎么不打篮球。”

　　其实，他以前不打篮球确实是因为生病，不过是因为得了痱子不想打了而已，而且自己当时那身高，喜欢打篮球也懒得多练。

　　楚京野开始手把手教贺清都打，江尾从医务室回来后坐在一旁看着两人在场上飞驰，刚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有点不对劲。

　　仔细的闻了闻，怎么有一股辣椒味？

　　“谁动我水了？”

　　场上没人回应，江尾不停地深呼吸，自己是个偶像不能动气不能动气！传出去对影响不好！

　　打了半场，贺清都休息的时候打开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麻辣咖啡还是挺好喝的，可惜有些人喝不来。

　　高考课业早就学得差不多了，江尾也早早的离开了学校，只等着月底参加一次比赛就行，贺清都顶的是楚京野的位置，所以每天都练得格外卖力。

　　楚京野看着队友们在场上跑着，自己以前就是这样吧，可惜以后自己都不会再打篮球了，无论是因为家里还是因为自己过不去，只是总要长大的，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随着自己心意走。

　　“你会不会打球啊！”

　　“你说谁呢！”

　　场上突然争吵起来，两名队员因为肢体冲撞又开始发脾气。

　　楚京野连忙跑过去拉开他们，“怎么回事！”

　　队员A:“他撞我！”

　　队员B:“是他先给我下绊子的，怎么当替补不甘心吗？就你那技术也就配当替补！”

　　贺清都收回篮球，坐在一旁，喝了口水，看着两个人吵架。

　　楚京野:“好了！你们吵架解决不了问题的，都互相道个歉吧。”

　　A:“楚京野，是他撞我的！”

　　B:“我撞你怎么了！”

　　队员A呵呵笑了一声，看着眼楚京野，“谁稀罕当你们的替补！你们队长都这副模样了，还狂呢！”

　　B:“你说什么呢！老子今天非得把你的嘴撕碎！”

　　“老子不打了，你们跟着你们的窝囊队长打去吧！”

　　楚京野握了握拳头，若是在以前，这人就该横着出去了，只是现在一定要忍住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那人指着面前的队友，望了眼坐在一旁的贺清都，嗤笑道：“哦，还有那个瘦高个，也就是个哑巴，你们这样的队伍打篮球赛？回家喝奶吧！”

　　那人气不过，开始乱骂人，连坐在远处的贺清都都遭到了炮轰。

　　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楚京野快步上前，抬腿就是一脚，把那人踢倒在地上滑了几米，众人愣了一下，就连连鼓掌，这才是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队长。

　　“你敢打我！”

　　楚京野又想上前，却又忍住，“打你就打你，你还敢还手吗！”

　　贺清都放下水杯，怎么一口水的功夫就倒了。

　　虽然楚京野脾气暴躁，但是平时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会出手的，一出手就是打得对方哭爹喊娘。

　　队员A委屈的撇撇嘴，摸了摸撞在篮球框肿起来的嘴角，这么大还没人打过自己。

　　楚京野回头拿起包，气冲冲的走过去，那人吓得后退几步，捂住自己的肚子和脸，怒声说：“再听到你嘴里乱说话，就把你嘴缝起来！以后不许踏进这里一步！”

　　贺清都识相的拿起水杯跟在楚京野身后，出了体育馆。

　　走在路上，耳边的风吹的呼呼的，扰乱了楚京野的思绪，转头便看见贺清都盯着自己，撞上目光后又低下了头。

　　“怎么？吓着了？”

　　贺清都摇摇头:“没有，很帅。”

　　楚京野高傲的扬起头，又不是只有打人的时候帅，帅可是无时无刻的。

　　突然有一种发泄完了的感觉，果然打人就是非常的解气，前几天在学校的憋屈日子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

　　“我说，他骂你哑巴你怎么不打他？”楚京野扬起手，“应该给他嘴来上一拳的呀！”

　　贺清都保持着微笑，“习惯了，没事。”

　　楚京野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这可不能成为习惯，拍了拍肩膀，“没事，以后你野哥一定罩着你，谁骂你我就打飞他！”

　　贺清都望着他，心里回了一声，好。

　　第二日，那个替补还真的没敢来体育馆，连在学校见着都是绕着走的。

　　楚京野觉得没趣，倒也挺开心的，至少这样就不会因为打人而去办公室接受班主任的念念碎。

　　“同学们，这节课语文老师有事，上体育课去！”

　　体育老师拿着大本子摇摇晃晃的走进来，穿着他的小皮夹子，带着墨镜，叼着笔。

　　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体育老师占语文老师的课的？这离谱的程度相当于彗星撞地球了。

　　体育老师霸气一挥手，当然不是强行霸占的，可是昨天晚上累的半死不活换来的课，这不马上毕业了，还没好好跟自己的学生们道个别。

　　一群学生涌出教室，冲向了操场，楚京野倒觉得在教室挺好，至少不晒着太阳，自己还要变白呢。

　　进了操场，一眼就看见坐在远处台阶上看书的贺清都，这么热的天，他怎么看进去的，年轻人不应该在太阳下奔跑，挥洒青春的汗水吗！

　　楚京野买了瓶冰水，递给埋头苦读的贺清都。

　　贺清都低着头习惯性的摇摇头，却被冰凉的水瓶抵住了脸，一阵凉爽袭来，抬头便看见林荫下的楚京野。

　　“喝点水，补充水分。”说完就坐在他身旁。

　　贺清都接过水，刚刚还冰冰凉凉的脸突然有些红晕。

　　“我上体育课去了。”

　　贺清都点点头，合上书，修长白皙的手指扭开瓶盖，准备喝上一口，却被一双手夺了过去。

　　一个粗壮的黑影覆盖在眼前，贺清都抬头，是自己班上的那个体育生，苏冬，此人在班上横行霸道惯了，拿起水便要喝。

　　贺清都一把夺过水瓶:“这是我的。”

　　苏冬一脸不可思议，这傻大个不是个哑巴吗，还会说话呢，“你有点意思，昨天喝你的水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昨天晚上做了复健？会说话了？”

　　贺清都听着，仍旧没有动静，好像任何的语言攻击对他来说都没有用。

　　“你这个高的人，怎么白得跟个娘们似的！”

　　说着，苏冬伸手推了一把贺清都，可没推动，气得他感觉像是丢了面子，大声吼道:“我说你怎么回事！”

　　“我偏要喝你的水！”苏冬伸手去抢贺清都手中的水，却拿不动，这小子力气也太大了吧，两只手都拿不起来！

　　“这是我的。”贺清都开口。

　　依旧不紧不慢，仿佛正在被抢东西的不是他。

　　“你！”这小子平时不说话，在班上跟个透明人似的，拿他东西也不反驳，现在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反抗自己。

　　苏冬刚准备挥拳，就被人握住了手。

　　楚京野使劲的捏着苏冬的手腕，手瞬间充血变红，好家伙，转眼就欺负他的人。

　　“疼疼疼！”

　　贺清都看了一眼握在苏冬手腕上的手，皱了皱眉头，手指瞬间松开，水瓶一下子往后倾倒，苏冬握着水瓶连退几步倒在地上，矿泉水倒在脸上，差点喘不过气。

　　楚京野看了眼地上的人，“你是没钱买水吗，抢别人的东西。”

　　苏冬抹干净脸上的水，呸了一口，“楚京野，你还敢管闲事！”

　　“他是我朋友。”

　　苏冬轻蔑的笑了一声，“楚大少爷落魄了，居然跟这种哑巴当朋友——”

　　话刚出口，一记重拳打在他的鼻梁上，只见他鼻尖一红，两只眼睛瞬间变成了斗鸡眼，一股暖流从鼻子流了出来。

　　好晕，好疼！

　　轰的一声，苏冬倒了地，周围的脚惊得后退。

　　不过三分钟，这个消息在学校传遍了，昔日风云校草经历了家变后变成了爱打人的暴力狂！

　　“他那么帅，可惜以后肯定会家暴的！”

　　“以前可没见过楚京野隔三差五的打人的，而且把人往死里打！”

　　“他不会家里出事后就疯了吧？！”

　　听着走廊里的八卦小群众们的谈论，楚京野站在办公室，摇摇头，自己以前也不是个温柔的人好吧，只是不爱打人而已。

　　啥时候这么爱打人了，明明每次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今时不同往日的。

　　贺清都站在办公室门外，靠着墙，两人背对着。

　　“看见我刚刚那拳了吗，你一定要学会了，以后有人说你你就这样，我不收你学费的！”楚京野还开着玩笑。

　　贺清都拿了本书靠着墙看着，在众多人之间格外的出众，这还是第一次自己站在学校的人群中。

　　他没说话，微低着头，翻开手里的《聪明的投资者》，又陷入了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场景。

　　语文老师刚进办公室，气的直接把书扔在了桌子上，眼睛都抖了三抖，这才走了一上午，就出事了。

　　楚京野咳了一声，“是我的问题。”

　　“你没问题，是我的问题。”冉从景拉了拉脖子上的领带，前一秒笔挺的西装，瞬间化作了小痞子似的不羁，也就开个会，也能找事。

　　体育老师连忙蹲下捶腿，就小小的占了一节课，结果就出了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吃冰棍。”体育老师弱弱的，像个小兔子般的陈述自己的罪行。

　　这么个高大威猛，出门就是□□的男人，遇见斯斯文文的语文老师怎么就怂成狗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谁打的你？”

　　“嗯？”楚京野寻思着不是自己先动的手吗？

　　“你可是年年的三好学生，校之娇子！怎么可能打人，那群以讹传讹的学生也该处分处分！”冉从景伸手慷慨激昂的在办公室比着楚京野的身姿。

　　体育老师应声附和，“就是，那个人长得可丑了。”

　　楚京野点点头，这句话没说错，“老师，五班苏冬打的我。”

　　“亲爱的，不用锤了，我要去五班要公道了。”

　　体育老师收回手，看着自家宝贝气势汹汹的冲向了五班，多人回忆起那天，五班的大门一直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