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东》九块

10、第 10 章

　　相距大约四五步的时候，柏艾宜主动抬起手和田斯鸢打招呼。

　　“斯鸢。”

　　田斯鸢回以微笑，“艾宜。”

　　卓轻语也认出遮住半张脸的舒双成来，“舒双成？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走，你们一个宿舍的吗？”

　　舒双成把羽绒服领口往下扒一点，呼出一口白气，“不是，出宿舍的时候恰好碰到。”

　　“哦。”卓轻语的目光先是落在舒双成身上，又跳跃到田斯鸢身上，然后她笑了笑，“那我们先去买东西了，走吧艾宜。”

　　“拜拜。”

　　在她们打招呼的半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门口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绝大部分在叫卓轻语，小部分在喊柏艾宜。

　　依然没有人认出她们俩是谁。

　　舒双成偶尔也会幻想，站在舞台上听观众大声喊她的名字，走在大路上听路人惊喜的抽气声。做这一行的，有几个不想火的。或许火了之后烦恼也会蜂拥而至如影随形，但是面对未曾得到过的东西，舒双成从不吝啬于用一切她能幻想到的美好，去堆砌那王冠的风光。

　　尽管目前并没有走在自认为会火起来的“正确”道路上，她还是微微扭过头，对田斯鸢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喊我们的名字。”

　　田斯鸢正仰着头看天上唯一一颗星星，听到舒双成的话，她浅浅一笑，然后垂下头看路，别在耳侧的长长的刘海滑下来，把她的侧脸遮了个干干净净。

　　“还是不要有人喊我的名字好。”

　　舒双成很想问问田斯鸢，为什么不想被叫名字。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被她咽了下去。

　　以她们目前的关系，这句话似乎有点过界。她想。

　　舒双成又呼出一口白气。白雾轻飘飘凝结又很快消散，不远处的练习楼暗到能与夜色相融，唯有彻夜工作的路灯还亮着飘忽的光。

　　她们选择了离茶水间最近的练习室。

　　沸水激出垃圾食品的香气。舒双成吸吸鼻子，咬下最后一口烤肠，随手将签子扔进垃圾桶。
　　她们泡了两小盒方便粉丝，又开了一盒自热火锅加菜。说是加菜，其实也没多少蔬菜。

　　“想在方便食品中寻找蔬菜一定是搞错了什么。”舒双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田斯鸢正托着脸看窗外黑漆漆的夜，一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嗯？什么？”
　　“没什么。”舒双成摆摆手，海边的味道随着田斯鸢转过来的脸变得更浓烈，她已经越来越适应这个仅限于她能闻到的气味。“我在想明天要去食堂多吃点蔬菜。斯鸢你尝过食堂的红烧茄子吗，我觉得很好吃，推荐你试试。”

　　话题就这么打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东西边讨论着，从食堂的菜色，到喜欢的食物。

　　快走到舒双成宿舍门前的时候，田斯鸢很郑重地说下次一定会请回来。舒双成点点头，说好，我下次出门一定不带钱包。
　　田斯鸢被她逗乐，提着东西继续往前走。
　　余光看到田斯鸢进了宿舍，舒双成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方笙她们已经起来了。

　　“我带了吃的回来，饿了吧。”舒双成提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柳意语的声音还发着困劲儿，人也愣愣的，看上去还没完全清醒。
　　许欢从洗手间出来，随手捞起面霜擦脸，“睡到这会儿了，晚上怕是睡不着了。”
　　方笙已经开始清点舒双成带回来的东西，“方便面，自热火锅，巧克力派……我先来包辣条。”
　　“辣条？！”柳意语突然精神了，“哎哎哎也给我一包。”
　　“刚起床就吃辣条。”许欢无奈地摇头，然后问舒双成，“双双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有一会儿了，”舒双成拧开保温杯喝水，“我怕吵到你们，在外面吃过才回来的。”
　　“你吃的什么？”方笙出于礼貌随口一问。
　　“方便粉丝和自热火锅。”
　　“这么多？你都吃完了？”柳意语太过震惊，以至于辣条差点掉在被子上。
　　“和田斯鸢一起吃的。”舒双成想了一下，补充道：“出门的时候刚好碰见她，就一起去便利店了。”
　　“你出门怎么老碰见她。”柳意语随口吐槽道。

　　“对了，我还遇到了卓轻语和柏艾宜。”舒双成看了一眼摄像头，“她们应该是从练习室出来的。”
　　许欢眉毛一挑，泡自热火锅的手顿了一下，“她们这么努力啊。”
　　方笙接过柳意语的辣条包装袋丢进垃圾桶，轻声来了句“也太能卷了点”。
　　状况外的柳意语手里捧着一盒拌面，漫不经心地问她们：“柏艾宜是谁？”

　　舒双成刚要开口，被许欢抢了先。
　　“八月娱乐的，和那个身上有情侣纹身的南楠一个公司的。她跟卓轻语一个宿舍。你忘啦，那天我们路上遇到了成霖和卓轻语，我还跟你们说了，八月娱乐的柏艾宜和光影传媒的祝可宛也跟她们俩一个宿舍。”
　　柳意语眉毛皱作一团，思考了半分钟，恍然道：“哦，是她啊。都录完再评级了，她们怎么还去练习室。”
　　方笙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把经纪人说的都忘了，再评级完了要录制主题曲舞台，如果跳得好，不是没有机会去到更好的位置的。”
　　柳意语嘟囔道：“她们俩不都是B班的吗，再练能练到哪去。”

　　这提醒了剩下的三个人。
　　舒双成看向许欢，“你觉得卓轻语和柏艾宜再评级会得到什么等级？”
　　许欢打开一包薯片，啧了一声，“保底都是B，卓轻语九成九的A。”
　　柳意语伸过手去捏了三片薯片，“所以我说嘛，能练到哪去。保底都B了，难不成录制主题曲当天直接B升A，不可能的吧。”

　　柳意语说完这话，四人皆是一愣。

　　“不……可能吧？”柳意语舔舔嘴唇，“我不记得经纪人讲过类似的事。”
　　许欢沉默不语，低头扒拉薯片，舒双成继续喝水，也不说话，方笙拢着泡面桶又叹了口气。

　　“说不定，我们真能见证主题曲录制现场B升A这种能够载入选秀史册的大事件呢。”

　　四人再度陷入沉默。显然，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讨论下去。

　　有人B升A，那么必然就有人A降B。眼下她们公司的方笙和许欢都是A班有力候选，万一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被降下去，后果根本无法想象。

　　吸溜完拌面的柳意语和舒双成对视一眼，然后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对方笙和许欢说：“明天我们也去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