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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自从爹爹寿宴之后,决明便在将军府住了下来。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没有他不会做的。不仅都做的有模有样、卖相了得,吃起来也是让人住不了筷子。爹爹倒没享到他什么福,我和二哥身上的肉一天天肉眼可见的长了起来。

      更叫人称绝的是,决明虽说各式山珍海味不在话下,可他最拿手的便是各式各样的甜味糕点。其中尤以桂花糕最叫人难忘。

      “别一副没吃过的样子,以前你进宫,吃的桂花糕可都是我做的。”决明看着我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斯文模样,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当时我还不知道,自从北钰登基后,宫中御厨选拔,最后一关便是考做桂花糕。北钰要求桂花糕做的不仅得满足鲜甜软糯的基本要求,还得有特色、有创新,做的稍显一般便会被刷下来。故而几年来,宫中也没选上几个十分出色的御厨,许多报名的大厨被刷后,皆觉得最后一关乃是对他们厨艺的侮辱,简直大材小用。

      我看着手中桂花糕上撒上的、好似新鲜采摘的桂花花瓣,再看看眼前一番春夏之景,心中对决明的佩服又多了三分。

      “决明,本公子不爱吃桂花糕,我要喝桂花酿。”二哥从门外冒了出来,两手夹起一块桂花糕放在他眼前端详着,眼神好像再说:这有什么好吃的?

      “不会。”决明不理会他,心中暗暗:这一家人怎么个个都不放过桂花?桂花做错了什么要被他们一年吃四季。每到秋日桂花飘香时节,陛下便会吩咐他们采集桂花花瓣,水洗后晾干密封在罐子里,每年秋天宫里足足要密封上五十罐子!桂花树被这周三小姐薅的好惨,都要薅秃了!

      我和二哥吃的很欢,爹爹近来身子却不是很利索。自从六十大寿之后,爹爹突然不太愿意出门,整日在府中。大哥练兵很忙,家里就剩我和二哥以及娘亲。我看到他时常独坐在廊檐下,看着屋外风景发呆。我与二哥很是担心,每每问娘亲,娘亲都说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以前的陈年老伤又复发了,需要卧病静养。

      我自是知道父亲南征北战数年,在外风吹日晒,雨淋雪盖,落下不少病根。加上身上无数的伤疤,在阴雨天寒冷时候总要痛上一痛,身子自然不会有多好。陛下也是念及其在位之功德,这才让他早日卸甲归家早日安享天伦之乐。

      “可是那道伤疤痛了?”看着夫君一只手捂在心间,周夫人紧忙从屋里端出一杯茶来。

      “无碍,每年到这个时候便会痛上一痛,习惯了。”周老将军看着夫人担心的模样,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心上这一道疤既是差点把他送上黄泉的一道疤,也是叫他这辈子后悔终身的一道疤。

      数年前,先皇在世,他奉命出征南国。彼时,他尚未成为大越国第一大将军,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当时领军乃朱照海——当时的扬威将军。南国异族狼子之心,虎视眈眈想要侵犯大越边境数十城。那场大战,昏天黑地、血流成河。南国异族擅邪蛊,养了许多他之前从未见过的异蛊。那蛊植入人体内,会叫人失了神志,刀砍剑刺皆不会感到疼痛,似行尸走肉,在战场上所向披靡。那场大战,真像入了一趟阎罗地府,血、到处都是血,还有一群群眼中无神只知杀人的“走肉”,战到最后他也不敌,被敌方蛊士一剑刺中胸口命门。

      死亡的感觉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那一瞬间,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字:逃。

      他已没有时间为冒出的这个字羞愧万分,他不过区区二十五岁,家中还有夫人及刚刚出生的爱子,他不想尸骨留在这异蛊横尸的南国、被万虫腐蚀。拼尽最后一力气,他从重重尸山中爬出,在一个小村落前失了知觉。

      醒来已是在一个简朴素雅的小房子之中,他是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醒过来。

      胸前伤口已包扎好,可是他仍旧动弹不得,胸口的撕裂之痛无不让他想起那场大战的暗无天日。屋中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这香味闻了之后,身上伤口竟没有之间那般疼痛。

      房门突然被推开,一身着素衣的女子端着一碗药径自走到他面前。

      “你醒了。”女子声音冷淡,没有什么温度。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来行礼以示感谢,可努力了半天,终究是没有力气坐起来。

      “在下周如山,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之重恩,周某来日定当重谢!”他躺在床上眼神真挚地看着她。

      看着他在塌上“扭扭捏捏”,她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端着药走到床边,扶他起身,再端起药碗,“张嘴。”

      见她脸上一丝愠怒,他不敢怠慢,连忙听话的张开嘴。一勺勺汤药入喉,很是苦涩。他长这么大最不喜喝药。从小习武他也很少生病,若实在生了病不得不喝药时,也需得配上许多甜点方才能解喉中之苦涩。

      这女子不知熬了什么药,怎的这么苦?他心中暗暗想到。

      见他眉目渐渐拧在一起,她从袖兜里掏出一片芒果干,塞到他嘴里。这男人怎么如此娇作?

      这伤一养便是三个月,除了宽衣洗澡,养伤期间她日日给他熬药,给他做饭,为他洗衣,不在乎他姓名,也不问他从何处来。她话很少,还是后来有一次他去找她,听她说梦话,她一直在喋喋不休,语末还大喊了句:你们为何不肯放过我?为了尊重她的隐私,他立马转身离开了。

      后来,他伤渐好,准备辞行。南国离都城燎原远不止十万八千里,他此番离去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这位对他恩中如山的女子。

      这天晚上,他准备了一番菜肴和一盏小酒,准备正式辞别恩人,明日便启程寻找大越军队,返回军营。

      女子脸上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今日话却比往日要多上几句。

      “公子说要报恩,可还记得?”女子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姑娘救命之恩,周某铭记于心。姑娘有何心愿周某定当全力以赴为姑娘实现。”他深知救命之恩重于山。

      “如此甚好。”女子又拿起杯酒独饮而尽。

      他看着这酒一杯杯灌进她口中,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怎么有点朦胧起来,这点酒对他的酒量来说明明不值一提啊?怎么脑袋有点晕?怎么天花板在在打转?他看着对面的白衣女子端坐的身影,一下子失了知觉。

      第二天醒来时,他赤身躺在床上,床上还有一抹鲜红,让他大吃一惊。这女子竟然——竟然垂涎于他的身子!他这番失了身,回去如何对得起他夫人?他只说报恩又没答应以身报恩!

      昨夜之事他全无知觉,他起身寻遍了草屋,都未见那女子的身影。未留一言,这女子像人间蒸发般再无踪迹可寻。

      他辗转回到大越军中,得知那一战大越虽说惨败,但四方援军及时赶来,这才守住了边城,不至于让南国蛊士踏破边境。陛下让其养精蓄锐,以待来战。这次大战伤亡惨重,军中对残存将士皆持宽容态度,众将也都道,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一年转眼,军中却突然有将士来报,说军营外放了个包裹,将士查看乃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他也跟着出去,想看看是哪个风流之徒在外面留下的子。那孩子身上有一封信,他打开一看,信上写着“救命之恩,如山曾诺”八个大字!是她!这孩子——莫不是那一晚他与她的结果?

      这孩子难道便是她希望他报的恩吗?为何她自己不愿出现?他不是不愿意照顾她一辈子,以救命恩人的礼遇。

      他把这孩子带回都城,带回周府,从死里逃生到那神秘女子救他一命,到这个孩子,他对夫人都据实以告,夫人将这孩子视如己出,他们对外也宣称这是他与夫人的孩子。至此,这段秘密前尘往事便尘封在过往之中。

      每每夜晚,他独自在军帐下研究兵法之时,想起自己草屋捡回一命的那三个月,便觉得很不真实。若不是心间这一道狰狞的伤疤,眼前这个一天天长大的孩子,提醒着他那间屋、那个女子、那一晚,并不是一场浮生梦。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与那女子,此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相见?

      我们皆在世俗中打转,可有些人,你与她注定只有一面的缘分。

      花开花谢,叶子绿了又黄。

      父亲却突然在就寝前喷了一口黑血,眨眼便昏死过去。我与二哥赶过去时,父亲正安详地躺在床上,好像只是在睡觉一般,奈何旁边一块鲜沾了乌血的帕子甚是刺目。

      下人火急火燎的请来大夫,大夫一把脉,神色却很疑惑。

      “将军这脉,脉细行迟,往来艰涩不畅,如轻刀刮竹,实乃气滞血瘀之积年久症,只不过这脉象上似有一股邪气闭阻气机,似…似中毒之样。”大夫缓缓开口,说到最后声音却慢慢变小。

      老将军中毒,他们这等小大夫也不敢妄下诊断。万一被牵扯进去,说不定项上人头不保。

      “中毒?”我、二哥、娘亲三人同时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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