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 3 章 ...
-
从老宅子出来,才发现这宅子地处燎原东南角,位置极为偏僻。可这宅邸算不上大,却修葺地十分精巧,连练武的场地都应有尽有,想必以前定是有位武将居住,只是不知是哪位一心求静之人将院子买在这等偏僻之处。
一回府,我便来到大哥的院子里,同昨日一样,除了送饭的侍女在饭点会来,其余时刻,这院子里都空无一人。
“大哥,我是安儿。你回来这么久了,我还没和你说说话,此次打仗,可有发生什么趣事儿?”我站在门外偷偷往里面瞄。
半晌都无人应声。刚刚听了死而复生这等事情,好奇如我,怎么可能耐得住性子等大哥回来?我还是自己进去查看一番。于是我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哥的房门,走了进去。
房内无人。可我刚刚还问了大门的守卫,说并未看到我大哥出门啊。这人去哪儿了?屋内陈设简单整洁,和我大哥往日并无不同。桌上也无非是些兵书,讲一些行军布阵之法。一丝不苟,很是符合我大哥这种禁欲系大将军的身份。
正愣神,房外有脚步传来,我这武功想跑,在我大哥面前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还是乖乖坐在他书桌前等他来抓我吧。
果不其然,推门而入的正是我那英姿飒爽、叫无数敌人闻风丧胆、也叫无数闺房女子日思夜想的大哥。
见我端坐在他的书桌前,大哥有些许疑惑,但并未愠怒。自小在我们家,大哥就是一个端庄严肃、不苟言笑但对弟妹都很是包容的大哥哥,而我和我二哥便是不停在父亲与大哥的底线上来回蹦哒。
“大哥,今日你怎么肯出门了?”稳住,周云安稳住。
“今日军中有些事需要处理,安儿你怎么来了?”大哥独自坐下,随手翻起一本兵法,侍女端上来一壶白茶,银针茶的香味瞬间在房间飘散开来。
我扫了眼大哥的腰间,那枚玉佩果然已经不在了。
我缓缓踱步到他身边,“大哥,你的玉佩呢?怎么不见你带了?”
他低头扫了眼腰间,一双深眸对上我的眼睛,“估计是中埋伏时掉了,我正担心这玉佩掉入有心之人手中。我没护好玉佩是我愧对先皇。”
“大哥你别自责,你能从如此险情中成功脱身,定是玉佩让你逢凶化吉的!”眼前这人,无论是外貌、身形还是言行举止,都与我那个出征前的大哥无异。
一枚玉佩真的能说明什么吗?可玮瑜也没有理由骗人,他此番没能回到军中四处躲藏又为了什么呢?我脑袋里一时乱作一团。
大哥看着我烦闷的样子,很是不解。端起杯茶,犹豫了良久,缓缓问出:“安儿...你可是想嫁与当今圣上?”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一下措手不及,心中莫名不安起来,沉思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我...我没想过嫁给其他人。”
我喜欢谁,想嫁与谁,天下人知道又何妨?
“那你可知先皇曾留下口谕,世代皇帝不得取我周家女子为妻,先皇驾崩时满宫妃嫔皆知。”似是做出重大决定般,大哥放下手中兵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字一句道。
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在我脑袋炸开,先皇在世时待我不薄,还曾赠我金钗属意我嫁个好人家。未曾想,他竟留下一道口谕,硬生生在我和北钰之间划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纵是北钰有想娶我之心,他也不敢冒了这不敬先皇的大不韪。
一天之内,重重打击,我竟有些神智不清起来。仿佛中,我看到我穿着凤冠霞帔走上大殿,有一人在我身前,朝我伸出手来。他的手很暖,将我仅仅包住,带着我一起往那至高无上走去。
梦,有时真的和现实相反,也可能永远成不了真。
睡了好长的一个觉,醒来之时便已是第二日午时。我与玮瑜约好今日旧宅见面。我简单伪装了下,便一路轻功狂奔过去。旧宅虽破,昨日来时便感叹五脏俱全。今日一看,这装潢倒也低调中透露出些许精致,不似普通武将之家啊。
可是在旧宅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纬瑜,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这荒僻处也显得有些阴森恐怖。我与纬瑜相约过午来聚,现下已到黄昏,他还没出现,不知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从我中秋莫名昏迷,到我大哥种下埋伏却平安归来,再到大哥心腹带来的“死讯”,以及先皇留下的口谕,这一桩桩、一件件,像是一团乱了许久的毛线团,将人紧紧束缚住,看不清前路。
天色已完全暗了,我如今也只得先走一步。不知纬瑜现身在何处,可有性命之忧?刚要踏出门,便觉周围有些异动。
“做个翩翩公子不好吗?非得跑这儿做梁上君子?”我迅速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往背后砸去。
只见一个青色的身影从背后跳了出来:“哎哟哟,你下这么重手干嘛!”
这一天天游手好闲的二货不是我那二哥是谁?亏得爹爹还给他取名云深,希望他做一个有深度、有内涵的公子,谁知他竟跑偏了,还偏的十万八千里。我看他就应该叫周云闲,整天似一朵闲云一样这里溜溜,那边逛逛。
“你跟踪我?”我拉起他的手往外走,纬瑜今日未来,旧宅这边也不能久留。
“我见你打扮的很是鬼祟,就想跟过来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事。”左手被我拉着,不妨碍他右手整理他刚刚“上梁”而弄皱的衣服。
“不过闲逛时看见这边一处宅子破旧的很,便翻进来看看。”我胡乱搪塞了一下,希望能瞒过去。
“这儿这么破,有什么好玩的…诶,我倒知道今天哪个地方最好玩,你且随我来。”我看着他眼里开始冒出金光,炯炯有神,这人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一路又赶回燎原中心区域,正直夜灯初上,到处都有丝竹之声,缓缓流淌在这一片旖旎的空气当中。若无前朝战场这些事,看起来真有一番歌舞升平、君民齐乐之盛世景象。街上好不热闹,夜市上全是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琳琅满目,叫人看花了眼。
“都这会儿了,我饿了。二哥,我们俩先填饱肚子再去你说的那个好玩的地方吧。”我看着路边的烤红薯很是软糯香甜的样子。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等会儿去了,二哥给你点上满汉全席可好?快走快走,不然赶不上好地方了。”
周云深一副着急地样子,我拗不过他,只能先忍着早已咕咕叫的肚子被他拽着往前走。
被拽着拽着,居然来到了丞相府。丞相府前人潮汹涌,怎么,丞相府发金子了?这么多人在这儿凑的哪般热闹?
“来来来,你跟我来这边。”说着二哥便带我来到丞相府对面的一处酒楼。
“周二公子,您来了!您定的位置在这边,请跟我来!”我二哥倒比这小二还轻车熟路,一溜烟儿就蹭了上去,把这小二都看的一呆。
我扶额,二哥你在外面就不能把爱看热闹的本性收敛收敛吗?
待坐定,点上二哥许诺我的“满汉全席”,我这才开口:“今日来着丞相府是看谁的热闹啊?”
二哥这丹凤眼往上一眯:“来丞相府,自然是看这都城第一美女——丞相府大小姐苏宛宛的热闹。这苏宛宛年逾二十,却一直不肯嫁人。这満燎原城谁不知道,苏宛宛心里只有那皇帝一人。苏相自然是想把女儿嫁入皇宫,可奈何宫中那皇帝这么多年也只允了尚书府那一门婚事。故而今日,丞相为了女儿,特在门口设席,来一个比文招亲。谁能对诗对的宛宛小姐满意,便有机会入赘丞相府,成为当今丞相的乘龙快婿。”
宛宛小姐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如九秋之菊,宛宛一笑,万花失色,确乃都城第一美女。每日丞相府上门提亲的人排队怕都是要排到城门外去了。可她不愿嫁人却也怪不得她。当今圣上,也就是北钰这块石头,他也确实是大越国开国以来长得最为“妖孽”的男子,一双眼睛似灵玉,动人心魄,陡峭的鼻梁破风而出,配上一双不点而朱的薄唇,肤若凝脂,身若蛟龙,形魂相融,飘飘兮似天仙下凡,让人过目难忘。这世间倾慕他的女子怕都能组成一支大军去打仗了。
我曾深度怀疑我这么喜欢他是因为我是个妥妥的颜控…..
咳咳…喜欢他不是我们这些女子的错,都怪他,长得怪好看的。可这宛宛小姐又为哪般,难不成要为了这“薄情”圣上守身如玉?终身不嫁?
不一会儿,相府中搬出一座椅,一个身着粉白纱襦裙的女子便缓缓而出。身形娇软,步步生花,门前传来一阵又一阵惊呼。男子们呢皆叹“宛宛小姐乃倾城国色”,女子们皆叹“自愧不如,上天不公”。
相府小厮大声宣告着今日“文试”规则:所有毛遂自荐者由苏宛宛小姐亲自出题,如若缘分不对,相府赠予香囊一只,愿其早遇良人。若入了苏小姐的眼,便得入赘我相府,取宛宛小姐为妻,若有反悔者今日便留下一命,下辈子再寻姻缘。
这规则乍一听有些吓人,不过属实无伤大雅。若真有人故意报名而反悔,想折辱苏宛宛一番,留下一命方可不辱丞相府的名声。
比试一开始,便有不少豪门子弟哥儿纷纷上前,我二哥早已经看的目不转睛。看笑话这件事他是绝对的第一名。我夹起一筷子烤鸭送入嘴里,准备边吃边看这些不学无术之人如何出洋相。
“宛宛小姐上句:繁花绿草皆入土。”小厮大声念出。
那纨绔思索一番:“鸡鸭猪狗总入肚。”人群瞬间笑成一团。
小厮递上一只香囊,那纨绔也知自己几斤几两,羞愧地接了香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遁了。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啊。我看她这良君难觅啊哈哈哈。”我二哥笑着擦去了眼角的泪花,嘬了口酒。
“云深峰若隐。”
“池浅鱼自见。”
“问青天怎人生苦短。”
“拜菩萨祈福寿绵长。”
这届公子文化素质平平啊,对仗尚且工工整整,怎的都没有什么内涵呢?还是我娘说的好,一个男人,最应该讲究的便是内涵!
想来,北钰一直都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文韬武略样样不差的主,人家苏宛宛肯定是没有我这么肤浅,看上的定是北钰的才华。
“二哥,你再笑,眼睛都要笑出褶子了。”我看着我二哥那副傻样,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看得上我二哥啊?二哥虽说出生于周家,但是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加上长得是细皮嫩肉,像个女娃娃一样,他这能不能找到另一半我也甚是担忧啊~
“得,笑的差不多了。咱赶紧再吃两口就回去吧。万一等会儿爹从军营回来,寻我俩不得,又得训我不可。”二哥终于回过神来,扒拉了两口饭菜。
“说的...唔...也是。”我咽下一口鸡腿肉。
我和二哥风卷残云间,楼下却像突然点了炮仗一般,声音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只见宛宛美女面前站了位身形稍显单薄的男子,一身白衣很是潇洒。这白衣上花纹素雅,缝制的工艺却不一般,腰间一块熟悉的玉佩,乃是龙生九子之长子囚牛。
“是临亲王!”我二哥又来了兴致。
临亲王北瑛乃先皇之长子,但非先皇后嫡出,虽为长子身份却并不尊贵,再加上他志不在朝政而在琴棋书画,故而未承袭皇位。北钰登基后虽杀伐颇为凌厉,但却并未针对这位兄长,还加封其临亲王,允其世居都城,做个富贵闲人。
这位富贵散仙怎的今日也赶了过来凑上这热闹?
“临亲王请回吧,小女粗鄙,配不上亲王。”那娇艳人儿粉唇轻启,竟是这等凉薄自嘲之话。
白衣公子身形一顿,“你宁愿这般比文招亲折辱你自己也断不愿嫁给我吗?世人都知他......无意于儿女私情,你又何苦把自己逼到这地步。”
“今日比文,皆是我自愿,若碰上心仪之人我自会出嫁,若碰不上,也谈不上为了谁逼自己,姻缘自有定数。”苏宛宛决绝起身,踏入相府,再未回头看一眼。
宛宛小姐都走了,看热闹的的人一下作鸟兽散。比文招亲没个结果,大家都很是唏嘘。热闹没看够便被这位临亲王给打断了。
只剩那临亲王矗立于相府前久久未挪动步子,等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他这步子配上他一副空洞的眼神,走的很是萧瑟哪,像被抽了魂一般。爱而不得竟会使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