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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斗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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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下。
盛宜蓁看向钟陆离,面露疑惑。
见她要跟自己下车,钟陆离阻止道:“你留在这里。”
盛宜蓁见她孤身走向斗兽圈子有些担心,正纠结着是听钟陆离的话还是跟在她身后下车。
却听到一旁的傅从流道:“放心,她做事从来不会轻举妄动。”
他侧靠在车壁,看着马车外那抹红。
“我心悦她,可我也知道我跟她之间没有可能。”
盛宜蓁回头看他。
傅从流自嘲地笑了笑:“就算她心里没装着另一个人,我也不会有任何机会。但我不能违心地应了和你的婚事,我心中有她,此生不变。若我答应跟你成亲,对你也不公平。”
“没关系。”盛宜蓁道:“我心悦你,就像你心悦她一样。不强求,不打扰,只要我知道你好就够了。”
“盛小姐——”
盛宜蓁打断道:“傅公子不必困扰,我向来心直口快不喜扭捏。从今以后,我会将这份喜欢藏在心底,不会打扰公子,更不会刻意出现在公子面前。”
她将视线转回车外:“公子也无需担心我是因你刻意接近陆离。我是真心喜欢她,想与她亲近。就算没有公子,我今日依旧会站在陆离这边。”
傅从流还想说什么,见钟陆离已经往回走,又把话咽了回去。
钟陆离上了马车,将怀里的东西往盛宜蓁怀里一塞:“喏。”
是那条奄奄一息的小狗。
“陆离,你......”
盛宜蓁鼻子一酸,眼眶也随之湿润,她低头看着小狗,努力掩饰自己的窘态。
她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是何种心情。
钟陆离道:“我给它包了扎上了药,至于能不能活下来,要靠它自己。”
盛宜蓁小心翼翼地抚着小狗身上的皮毛,丝毫不在意它蹭到自己身上的血污。也许是小狗有伤又过度疲惫,也许是感受到盛宜蓁身上柔和的亲切温暖,它呼吸渐渐均匀,在盛宜蓁的腿上睡着了。
盛宜蓁动作变得更加轻柔,连声音也变得细弱蚊蝇道:“陆离,你是怎么做到的?”
钟陆离道:“作为救它的条件,我给了所有人双倍的钱。”
盛宜蓁恍然大悟,又气自己刚才为何不多想想办法,只知道坐在那里伤心自责。
钟陆离接着道:“可你救下这一个,却救不了源源不断被送到那里成为换取赌资工具的其他动物们。”
盛宜蓁闻言,刚刚有些欢喜的心又沉了下来:“那......”
“所以我给了他们钱的同时,也警告包括摊主在内的所有人,我可以给他们更多的钱,前提是他们不再以兽为赌。”
见盛宜蓁欲言又止的模样,钟陆离笑道:“你想说这么多人中定会有人不同意。”
钟陆离将M1911扔在旁边,靠在车壁懒懒地道:“枪打出头鸟,谁抗议的最欢就拿谁杀鸡儆猴。我卸了那人一条胳膊,又有枪威胁,得财得命,失财失命,傻子才会选错。”
盛宜蓁恍然大悟,眼中仅剩崇拜:“陆离你真厉害,做事竟如此周到全面!”
她怕吵醒腿上的小狗,只拉了拉她的手郑重道:“陆离,谢谢你。”
靠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傅从流也露出笑容。
钟陆离啊。
她总是这样。
扮做狠心的样子,其实比谁都善良。
茶馆雅间内,男人立于窗前。
他一身青衣,长发简单束在颈后,衣服样式看似简单,料子却是寸锦寸金的云锦。明明是在室内,他手中却撑着柄墨竹油纸伞,衬得本就白于旁人的手更是白得清冷。他食指轻抚栏杆,不料被上面的木刺刺到。
再抬手时,已有鲜血从指尖一点一点冒出来。
一旁的人见了吓得脸色刷白,小心翼翼问道:“主......主子,需不需要包扎一下?”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只看向方才马车经过的地方。
那人额头已经浮出冷汗,鼓起勇气又问道:“主子,那些人......”
雅中带妖的声音终于道:“戏唱完了。”
那人闻言,蠖屈鼠伏道:“是......戏唱完了。”
“那这台子,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是。”
在斗犬摊子后巷深处,方才那十几个赌徒此刻正倒在这里,每个人的脖子上皆有一个三寸长的刀口。
他们脸上无不带着恐惧的狰狞,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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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陆离一行人来到客栈。
她让郎中将刘大山几人的伤口处理好,又将一封信递给刘大山。嘱咐道:“这封信交给青伯。你们今晚就走,回去也叮嘱其他人我回去之前这边都不要再来,我不在的时候依旧让青伯主持大局。”
刘大山不解道:“家主不回去吗?”
钟陆离摇头:“怕是还会有事发生。”
刘大山道:“那我们留下来保护家主。”
钟陆离正色道:“这是命令。金老四死了,他的位置就由明海来坐,晟安安好,我才放心做事。”
刘大山咬了咬牙:“那我们天黑启程。”
钟陆离点头:“越快越好。”
傍晚,直到刘大山放出顺利离开金陵的安好,钟陆离的心才微微放下。
这天夜里,盛宜蓁在客栈照顾小狗,她一晚没睡,钟陆离也是辗转反侧。
留在宜城的手下还没有消息传来。
陆重寒......真的死了吗?
若是没死,现在又在哪里......
一夜无话。
也许是那小狗福大命大,竟真的挺了过来,也有了力气吃喝。它被盛宜蓁抱着,见到二人就使劲儿摇尾巴。
盛宜蓁还给小狗取了名字,叫福多多。
钟陆离边给福多多换药边道:“再不回去你爹娘该急了。”
盛宜蓁严肃道:“我现在可是人质,一个称职的人质不该逃跑。”
钟陆离轻笑:“不怕你爹娘满街贴寻人启事?”
“他们才不会呢!”
盛宜蓁道:“我离家三天他们都不会知道我没回来。”
钟陆离惊奇:“为何这么说?”
盛宜蓁神色平平:“我娘生下我后这么多年又有了身孕,大夫说是男孩,如今我爹守着我娘还来不及呢,都快忘了还有我这个女儿了。”
她抱着福多多一勺一勺地喂羊奶给它喝。
忽然想起来什么,道:“今日正好是十五!每个月的十五金陵都有庙会,我带你去府学庙吧。”
说罢,她拉着钟陆离就要往外走。
钟陆离看着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姑娘有些无奈:“你不照顾福多多了?”
“对哦。”
盛宜蓁有些为难,福多多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可还是不太能同她们一块出门。但她也答应过钟陆离好好尽地主之谊带她逛金陵。
看着她纠结的小模样,钟陆离道:“这也好办。”
此时正好傅从流从外进来,钟陆离将福多多塞进傅从流怀里,道:“照顾好福多多。”
“谁?”傅从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钟陆离朝傅从流怀里的方向努努嘴。傅从流看了看小狗,嫌弃道:“它?它叫福多多?谁起的?”
见盛宜蓁的脸又红了,钟陆离道:“行了,让你照顾你就照顾。我们今天去府学庙逛逛,晚点回来。”
“等会儿!”
傅从流欲哭无泪:“我也想去啊....”
“汪——”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傅从流和怀里的福多多大眼瞪小眼。
府学庙坐落于秦河北岸,素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更是十代繁华之地。
秦河层台累榭,碧瓦朱檐,雕梁绣户,飞阁流丹。附近的河楼更是绮窗丝幛,十里珠帘,灯船之盛,玉阶彤庭。再看此庙岁久深藏,浦潜神龙勿用;境阔浅明,波荡星光斑斓。烟笼澄澜,长留杜牧之咏;月轻兰岸,还飘谪仙之篇。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
从外往内走,大小院落,错落有序;楼阁亭台,典雅质朴;一草一木,姿态各异;碑额诗联,比比皆是。
庙会在集街举办,此处原为学宫前的甬道,后皇权统治被各方势力推翻,废除科举改兴办学堂,甬道也成为摊贩摆摊贩货之处。
青砖黛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
除了三两个作西洋装束打扮的游街男女外,这里处处透着古典怀旧的味道。
两人来到集街内一个门面典雅又不失华贵的茶馆,茶馆名为雨花楼,里面有据说是金陵最好的雨花茶。
进来时茶馆一楼的茶客已满,却并不喧闹嘈杂,有说书人醒木一拍开讲三国英雄事,妙语连珠惟妙惟肖,茶客们或端茶细品,或小声闲谈,更有三五人坐在一处论起这魏蜀吴来。
她们上了三楼雅间,盛宜蓁道:“他们这里不仅茶有名,茶点也是不得不尝的。”
她招呼店小二过来:“我们要一壶上好的雨花茶,再把你们这儿的开洋干丝,桂花圆子,五色糕一样来一份。”
小二先茶水端上来,钟陆离早就听说过金陵的雨花茶,此茶以清雅甘醇为盛,杯中浇入滚水,茶入水即沉,清绿顿显,有清幽香气弥漫,品上一口,令人齿颊留香。
她细品慢咽:“好香。”
盛宜蓁道:“要配上这里的茶点才是绝妙。”
正说着,茶点也被端了上来。盛宜蓁将开洋干丝推到钟陆离近前:“尝尝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