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容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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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子中的干丝根根细如丝，细而不断，香气诱人。钟陆离用筷子夹了些放进嘴里，赞道：“爽滑适度，柔中有韧。”
盛宜蓁道：“这道菜是这里的大师傅亲自做的，要求干子嫩而不破，干而不老，一块干子要用刀分成四十片，片片薄如纸，再切成丝，丝穿针而不断。切完丝，再用上等鸡汤煮制，加入上等白虾仁煮透，洒上同样细如丝的嫩姜，淋上秘制的佐料方可成。”
她又点了点那盘桂花圆子：“今日也是十五，十五吃圆子，平安团圆。”
钟陆离舀了一颗放入口中：“甜。”
盛宜蓁笑道：“所以要配茶吃。”
钟陆离道：“虽甜却不腻，味道同晋地的圆子竟大有不同。”
盛宜蓁道：“做圆子的师傅妻子就是晋地人，她随丈夫嫁到金陵，起初不习惯这里的吃食，又思念故土，整日郁郁寡欢。师傅就想法子给她做晋地的吃食，又将金陵的吃食结合在一起让她一点点习惯，这圆子就是因此而来。那时他妻子患了重病，他做出好吃的圆子就连忙往妻子的房间送。”
钟陆离若有所思道：“知道这么多背后的故事，别告诉我你才是这茶楼的庄家。”
盛宜蓁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你猜对了。”
钟陆离又吃了块五色糕，颇为满意道：“就算你有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东西是真好吃。”
她不重口腹之欲，但却和大多数人一样，吃了好吃的东西会改善自己的心情。
离开茶馆，集街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庙会上锣鼓喧天，器乐歌舞声与摊贩的叫卖声交杂在一处，好不热闹。她们顺着人群由东向西走，不时地在某个卖胭脂水新，香包挂件的摊子驻留片刻。逛着逛着，不知哪里来了七八个顽劣的孩童相互追逐着跑过来，一下子将二人冲散开。
再一次回头时，钟陆离已经找不到盛宜蓁。
“宜蓁？”
周围挤满了人，钟陆离站在原地，踮起脚尖环顾着四周。
这时，钟陆离似乎是被人撞了一下。她一时站立不稳，向前方跌去。
“没事吧？”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对方的手很凉，触碰到自己时让她有一瞬的战栗，好在对方在她站稳后便礼貌地收了手。
钟陆离抬起头看向对方。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身着青云锦长袍的长发男人。
男人身材修长，长发用同色锦绳简束颈后，五官清隽棱角分明，一双细长秀美的时风目日月清分。
最特别的是，男人的左右眼下各有一颗泪痣，为这份雅致又添了几分艳丽妖冶。
他手持一柄墨竹油纸伞，正带着关切看着自己。
她礼貌地退开半步，摇头道：“多谢公子。”说完便准备离开继续找寻盛宜蓁。
却听身后好听的声音传来：“姑娘可是在找人？”
钟陆离回身：“正是。”
“可要我帮忙？”
“多谢公子好意，这等小事就不必劳烦公子了。”
话毕，钟陆离转身，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男人的笑容在钟陆离转身间消失不见，他将方才在袖中把玩的水晶琉璃钗扔在青石地面，看着它被来往的行人踩得豕分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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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内，傅从流见钟陆离这么早回来有些意外。
他将腿上翻着肚皮呼呼大睡的福多多放到床上，又见她身后没有盛宜蓁的身影。问道：“盛家小姐呢？”
“她没回来？”
“不曾回来。”
钟陆离心里顿时升起不安。
她将房间门关上，面色凝重起来：“自从我进金陵，就一直感觉有人盯着我们。想到此前万佛寺之事和古黟山刺杀，看似毫无关联，却衔接得太巧了。”
傅从流皱眉：“如此接二连三，他们的最终目的到底为何？”
钟陆离摇头，又问傅从流：“你可曾听说过一号长什么样？”
“不曾。”
他摩挲下巴，忽又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听说他喜着云锦，常在手中拿着把油纸伞。”
听傅从流说完，钟陆离的面色更加凝重。
见钟陆离神情不对，傅从流问道：“为何问起他？”
“他来了，在金陵。”
“什么！？”
钟陆离道：“今日我与宜蓁在庙会走散，紧接着就遇到个身着青云锦，手执墨竹伞的男人。”
傅从流只觉浑身发冷：“会不会只是穿着相似？”
“不会。”
钟陆离道：“他今日扶我一把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他身上的气息只让我觉得栗冽，如同身临绝境般砭人肌骨。”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
钟陆离开门，见是洛行舟。
“你怎么来了？
她示意洛行舟进来，倒了杯茶给他。问道：“有陆重寒的消息了？”
洛行舟看了眼一旁的傅从流，道：“我们避开袁镇守使的人再三搜寻，在九和镇附近发现一具浮尸......”
钟陆离心猛地一颤，强稳住心神道：“接着说。”
洛行舟道：“我们将其打捞上来，发现尸体有多处骨折，损伤集中在头部。”
“还有什么？”
“那浮尸面部有损，明显是高处坠落所致，已看不清面貌。尸体心脏旁有子弹留下的旧疤，从衣服和身形都可以确定......”他扫了眼钟陆离，不再说下去。
钟陆离深吸了口气：“尸体现在何处？”
洛行舟道：“后袁镇守使赶到，我们便将尸体交给了他们。”
钟陆离道：“你赶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洛行舟看了眼满路疲惫的钟陆离，又看了一直没做声的傅从流一眼，转身出了房门。待他走后，傅从流欲言又止道：“陆离，你也别难过。”
钟陆离惝恍道：“我有什么可难过的，非亲非故，只是为一代枭雄惋惜罢了。”
“你......”
傅从流还想说什么，只听钟陆离道：“我要去见容翊。”
“不行。”
傅从流道：“你在这边没有多少人手，容翊此人心狠手辣手段残忍，你千万别招惹——”
钟陆离走到床边，将枪和子弹从箱子一一取出：“我自己去。”
傅从流拉住她的手臂，怒道：“你疯了？你孤身一人去找他不就等于羊入虎口？你怎么不想想，陆重寒已经死了，他为何还亲自来找你？别忘了钟陆成还在他手上，他千方百计对你设局的目的不是因为陆重寒，而是钟陆成！”
钟陆离检查弹匣的手一顿，半晌恢复自然道：“宜蓁在他手上，我不能不管。”
傅从流道：“五年都过来了，如今你如此冲动行事就是中了他们的圈套！盛锡铭是沈煜的人，沈煜和容翊同盟，盛宜蓁不会有危险！”
钟陆离道：“那你要我如何。回南港偏安一隅？苟且偷生我做不到。”
傅从流道：“别忘了你已经是个商人！容翊手段残忍早就被其他势力所不容，他的嚣张不会被一直放任下去。”
钟陆离目光闪了闪，却还是别过头去，转身继续收拾东西。
“钟陆离！”
见她一意孤行，傅从流只觉泣血椎心：“既然你执意要去，我就与你同行。”
钟陆离终于抬头看他：“傅从流，你如何能和我一样？傅家从皇权执掌天下时就是勋贵，家世清白，可我不同。洗白的是晟安不是我，这本就是条不归路，踏上这条路的人谁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背对着他：“今日看似身居高位，明日就可能会身首异处。想要陆重寒命的人很多，想要我命的人又岂会少？我心有妄执，你前程似锦，不该跟我趟这浑水......”
傅从流握住钟陆离的手：“要么一起去，要么一枪打死我。”
“傅从流！你为何这么固执？”
傅从流道：“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你一人涉险。”
钟陆离冷笑道：“凭你的三脚猫功夫如何与我同行？倒是只会拖我后腿——”
她欲甩开他的手，傅从流却始终不放：“我太了解你，你对我说违心话的时候从不会看我的眼睛。无论你今日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任你一人前去。”
钟陆离目光潋滟，她对上傅从流的视线：“我们不过相识三年，你又了解我多少？想想这三年哪次不是我将身处险境的你救下来？你跟我在一块，究竟是真的将我当做朋友还是想我保护你顺利继承家业？”
一种无力感由手臂蔓延至傅从流全身，傅从流道：“陆离，你——”
钟陆离抿唇：“你再三挡我的路。”
她隐下心中的不忍，终于狠下心道：“我只后悔当初救你。”
房门被打开，又被用力关上。
一旁的福多多见房间内的气氛已经冷到冰冻三尺，忙跑过去扒着傅从流的腿使劲儿晃着尾巴。
傅从流没有理会，只笑得凄凉。
出了客栈大门，钟陆离环顾四周，还没等走出多远，一辆马车驶了过来。车夫下车恭敬道：“我家公子请您到别苑一叙。”
钟陆离并未有任何的意外，冷笑道：“贵主人还真是手眼通天。”
她也不问名姓，直接上了马车。
多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庭院门前停下。
还没下车，就听见院中有呜咽声传来。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容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