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凶猛》fiveseven

58、牵绊

　　这个人真是骄傲，明明提前告诉他就不会让人这么反感，却一句话不说。小匀心里还有一点怨气，忽然掐了一下周砚的前胸，周砚将他的手捉住，道：“怎么肯跟我说话了？”
　　小匀瞥一眼他敞开的衬衣领口，周砚这样对着他，很有出卖美色的嫌疑，不过周砚冷淡地看着他，下颌依旧紧绷。
　　“谁让你欺负我。”
　　小匀面无表情，说的话却像是带了引诱的钩子。周砚腾出一只手放在小匀的肚皮上，摸到那处伤疤，眼神晦暗，道：“还怪我吗？”
　　小匀从来没把枪伤的事怪在他身上，周砚竟然在乎这个。小匀忽然明白过来，周砚跟他冷战有一部分是因为自责。
　　周砚看他不答，低头凑近他的嘴唇碰了一下，小匀生硬接受，于是下一刻周砚吻住他，一边看他的表情，一边慢慢吻得更深。
　　小匀手抵在周砚身前，多少还带点抵触心理，周砚扶住他的脑袋，吸他的舌尖。小匀被压得难以呼吸，背上的纹身隐隐刺痛，伸手推了他一把，周砚像是知道小匀在想什么，搂着人翻过身，让小匀伏在自己身上，继续吻他。
　　小匀立起手肘，脸抬高了一寸，周砚随即追上来一寸，含住他嘴唇的同时，按住了他的后脑勺，没给他一秒逃脱的机会。
　　周砚身处下位，丝毫没减少对他掌控，小匀怎么也钻不出他的怀抱。他们很少以这个姿势接吻，倒像是小匀骑在周砚身上，主动缠着周砚。
　　直到小匀的嘴唇被亲成诱惑的红，周砚停下来，将小匀的睡袍一点一点往上堆，抓住他的屁/股往自己身上揉，这下丝缎堆在腰间，春色尽露。小匀拍掉他的手，睡袍如水一样滑下去，重新盖住大腿。
　　周砚故意不动，看他下一步行动，小匀解开他剩下的衬衫扣子，还在看他的纹身。周砚很想让小匀低头吻上去，于是揽住他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小匀忽然明白了周砚的心思，明白周砚为什么把纹身纹到他背上，周砚自己倒纹在胸前，潜台词是，他永远是□□的那一个！
　　好歹毒的人！
　　小匀故意拉开距离，似有若无地拒绝。周砚看了他一会儿，拥着他坐起来，捧住他的下颌，淡淡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小匀的表情没来得及收好，出现一秒空白。他差点以为是徐澍年的事被周砚知道了，随即意识到，如果周砚真的知情，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小匀定定地望着周砚，周砚似乎并不生气，只是道：“我不管你过去对谁动心，跟什么男人上床，以后都不行。”
　　周砚的声音深沉有力，像一把锋利的刀，几乎能将小匀的过去剜离。小匀仿佛听到牡蛎壳被撬动的声音，刀尖滑向他柔软的心脏，便道：“人的感情是不受控制的。”
　　“那你现在说，你想离开我。”
　　周砚紧紧搂着他的腰，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小匀下意识推他的肩，结果周砚岿然不动，甚至迫近了一分。
　　周砚一向是骄傲自信的，这幅低头索求的姿态很不同寻常，他敢给小匀的东西，也敢从小匀那里要。小匀轻声道：“我没什么能给你了。”
　　“有。”
　　他们气息交缠，周砚重复一遍：“有。”
　　周砚低头吻上他的嘴唇，在这个吻中，小匀第一次尝到心颤的滋味。周砚吻了他很久，手放在他光/裸的背上，无声无息拽下睡袍，皮肉贴着皮肉，这种亲密令人狂热。
　　手指在芍药花上游走，一寸一寸，香消红颤，小匀觉得痛，可就算是痛也是动情的痛。他搂住周砚的脖子，周砚一把圈住他的腰，看着他的眼睛，道：“永远不要背叛我。”
　　外面风雨萧萧，松涛阵阵，小匀这才知道下雨了，夏夜的暴雨来得急促，他们竟然都没听到。雨水泻入开着的窗户，浇透了窗帘，水一直滴到地板上。永远，永远不要。窗帘被风吹得摇晃，周砚将他抱得更紧，重新咬住他的嘴唇，小匀靠在周砚胸前，仿佛他们是一株同生的植物，命中注定接受一场清洗。

　　第二天，周砚难得起晚了，醒来时外面的雨还没停。小匀不在床上，也不在房间，看起来比他起得早，那件可怜的丝缎睡衣扔在床头。
　　周砚很久没放纵过，靠在床头的样子十分慵懒，他拿起一支烟含在嘴里，点烟的动作也带着倦意，低头看到手臂上有被小匀抓伤的痕迹，昨晚真是做过头了。
　　舌尖似乎还留着接吻时的微凉触感，小匀是头一次这么满足他，不管他怎么索求，都配合得要命，真跟小狐狸精一样。
　　周砚不自觉出神，吐出来的一口烟雾仿佛也无端带着香艳感。本来他的衣服胡乱扔在床下，现在被小匀捡起来放在沙发上，窗户也被小匀关起来了。周砚没抽几口，起身洗澡，换了衣服下楼。
　　上午十一点多，都到了午饭时间，周砚走到餐厅，看到冯治卿他们也在。小春花不能去花园玩，眼巴巴吃小匀手里的西瓜，小匀坐在沙发上，一片一片喂。冯治卿以为周砚跟小匀吵架，今天才迟迟不下楼，琢磨着少说两句，没想到周砚随口问：“今天没事吗？”
　　“雨下太大了，明天我再去看那块地。”
　　周砚走到一旁倒咖啡，道：“腿怎么样了？”
　　小匀往这边瞥了一眼，冯治卿想起他们俩坑害自己的事，敢怒不敢言，只抱怨道：“下次拧螺丝提前跟我说一声。”
　　周砚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的样子，冯治卿吃惊地看着他，小匀自然道：“下次你算计我，也提前说一声。我提前打断你的腿。”
　　冯治卿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俩和好了，差点没捶胸顿足，他费九牛二虎之力撮合这俩人，结果人家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自己还被嫌弃多事。老马给他一个眼神，看他的笑话。冯治卿冷哼哼道：“仗势欺人，恃宠而骄，忘恩负义！”
　　冯治卿故意说得模糊不清，只有他自己听明白自己说什么，老马看看天，道：“哪里来的蚊子？”
　　这边冯治卿跟老马差点打起来，那边周砚站在沙发旁边，捏了一下小匀的耳垂，低声道：“怎么不叫我？”
　　“你不是喜欢睡吗？”
　　小匀一脸平静，好像这个睡没有别的含义，但周砚如何听不懂，小匀最会这种似有若无，欲迎还拒的调情。你要是当了真，他还不承认。
　　对付这种小狐狸精，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揪他狐狸尾巴。周砚手指摸上小匀的嘴唇，重重擦了一下，小匀抬头跟他对视，目光相撞，两个人生出一种隐秘的牵绊感，心照不宣似的。
　　房间一片寂静。阿姨端着羊肉煲进来，周砚放下手，回头发现老马他们呼来喝去，齐刷刷装眼神不好，拿碗的拿碗，摆筷子的摆筷子，实际早就看到了他跟小匀的小动作。
　　昨晚没睡了个十次八次的，鬼才不信呢！他早说过了，没有睡一觉解决不了的事！冯治卿愤愤。

　　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徐澍年对着电脑写完工作报告，又花了很长时间整理一份资料。他被调到重案组之后就有了新的办公室，虽然地方没有市局明亮整洁，不过重案组的同事很好相处，比在市局自在，下属还客气送他一盆仙人球。
　　徐澍年开着窗，让凉爽潮湿的晚风送进来，重案组的办公地点甚至没有空调，只有风扇，今天下了这场雨，同事们都欢天喜地开窗取凉。徐澍年随手拿仙人球压住桌上的文件，走到打印机旁边，几张印着曼妮名字的资料被吐出来。
　　徐澍年看一眼门外，确定没人盯着自己，将东西拿在手里翻看。资料上面显示，曼妮未婚先孕，从艺校退学，三年前在本市妇科医院生下一个女儿，最后孩子被送到碣石岛市社会福利院。
　　如果小匀看到，一定会很惊讶。徐澍年瞥一眼自己的笔记本，昨天他亲自去了一趟碣石岛市，走访调查曼妮家里的情况，没想到她的经历是那么可怜。
　　昨天他准备开车出发，刚好碰上之前连环杀人案受害者的家属来送锦旗，徐澍年本想婉拒，对方实在坚持，最后他只能让小蔡收了。其实他看着那一挂鲜红的锦旗，心里没有荣誉感，反而是觉得难过。他突然想念小匀，如果小匀在的话，一定会明白他的难过。
　　现在只差定一个时间，把东西交给小匀。徐澍年沉默看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过来，他把东西锁进抽屉，人就在这时走到门口了，还未见人，先闻其声，小蔡一脸凝重，道：“徐队，有案子。”
　　徐澍年收拾东西，准备跟他离开，他看小蔡的脸色很不好看，问道：“怎么了？”
　　报案人是管道修理工，小蔡让对方把照片先传到了他手机上，可是照片的残忍程度超乎他的想象。小蔡把手机递给徐澍年，声音竟然有一丝颤抖，道：“你看。”
　　那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年龄或许有点偏差，被摘去了内脏和眼球，死在下水道里。昨晚一场大雨，尸体早就被泡得肿胀发白，相当可怖。徐澍年瞳孔一缩，如果这是一具成年人的尸体，可能看了没这么让人难受，但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上别着一枚鲜艳的小花发夹，提醒他们眼前的一幕是多么残忍。
　　徐澍年关掉照片，把手机还给小蔡，道：“通知任医生去现场了吗？”小蔡点头，徐澍年拿起车钥匙，跟他往外走，沉声道：“我开车。”
　　小蔡看他这样冷静坚定，心情终于缓解了一分，可还是抑制不住地愤怒，喃喃骂道：“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