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凶猛》fiveseven

51、春光

　　徐澍年吻得很轻，像是害怕把小匀含化了，甚至停下看小匀的反应。小匀目不转睛看着他，没有说不，也没有把人推开，于是徐澍年闭上眼睛，延长了这个吻的时间。
　　他们可能吻了很久，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亲吻片刻就各自停顿，仿佛对亲吻这回事不习惯。小匀摸索着关掉哗啦流水的水龙头，手指上沾满了水，这一下他们都能听到彼此接吻的声音。
　　徐澍年睁开眼睛看小匀的嘴唇，小匀主动用沾了水的手指碰徐澍年的脸，想要教他怎么深吻，但徐澍年抓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动。
　　小匀静静等着，徐澍年双手捧住小匀的脸，突然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徐澍年说不出口，他已过而立之年，小匀才十七岁，每次跟小匀亲近，想起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徐澍年都会有一种罪恶感，小匀本应该找一个更年轻相配的情人。
　　可他的确想要小匀，这个念头一直折磨着他。对他来说，这种欲念是不道德的，不仅因为小匀年纪小，跟他是同性，也因为他舍不得伤害他。
　　小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思索的、嘲弄的表情，但徐澍年的神情那么认真，小匀脸上嘲弄的笑意慢慢消散，说：“你是想让我走吗？”
　　“不是。”
　　小匀轻轻歪一下头，意思是，那你在想什么。徐澍年没说话，这一刻任何话是多余的，他低下头吻住小匀。
　　这一次吻得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动情，小匀从徐澍年亲吻的力道中感受到了某种压抑的情绪，他好像知道徐澍年为什么说对不起了。徐澍年紧贴着他，将这个吻一点点变成吮吸，一种□□的吻法。
　　厨房的灯光全都倒在了他们身上，无声无息将他们裹在一起，小匀渐渐觉得热，仿佛电灯光是炙烤他们的火光。如果这一刻可以说话，小匀想给徐澍年讲一个童话故事，童话里有两个相爱的姜饼小人，其中一个有一颗苦杏仁做的心，但他不会告诉徐澍年结局，因为最重要的是，他们曾经相爱。
　　徐澍年单手抱住小匀的腰，将他勒在怀中，换了个角度继续吻他，于是小匀去摸徐澍年的眼睛，将手指上的水蹭在他脸上，像是在他脸颊处抹出了一道泪痕，然后小匀回吻了他。
　　路过客厅的时候，徐澍年不小心撞翻了一个纸箱子，差点把小匀绊倒，徐澍年有点窘，轻声又说：“对不起。”徐澍年没有停下来收拾东西的意思，伸手开卧室门，小匀眼里有幽微的笑意。
　　徐澍年脱衣服的动作比上次熟练了一些，小匀半躺在床上看着他解衬衫扣子，徐澍年解到一半才想起脖子上的工作证没摘，正想要取下来，小匀伸手抓住吊在半空的胸牌，一下将他拽得弯下身。徐澍年手撑在小匀身侧，以为他要说什么，小匀看一眼照片上穿制服的徐澍年，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这不是小匀第一次看他的工作证，上一次当着周砚的面，小匀光明正大拿在手里看过。照片上的徐澍年严肃、年轻，看起来不苟言笑。
　　小匀吻了一下就脱手放开，徐澍年心跳得很快，他把东西摘下来放在床头，转而脱小匀的衣服，小匀躺在那里，只是看着他。在这样的目光下，徐澍年忍不住放慢动作，他将小匀的T恤往上掀，做好心理准备才敢直视小匀的身体，但就是因为这一眼，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小匀低头看自己的腹部，意识到徐澍年在看那道中枪之后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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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的暧昧气氛一下子散尽，徐澍年跪在床单上，伸手碰那个伤疤，确认自己没看错。小匀本想阻止他的动作，但徐澍年怎么可能认不出枪伤，小匀犹豫了一秒，任由他将手贴在自己肚子上。
　　上一次他们做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伤疤，徐澍年记得清清楚楚，事情一定发生在最近一个月。徐澍年跟小匀对视：“这个你也不想说，是吗？”
　　“是。”
　　徐澍年缩回手，一声不吭把脸扭向一旁。小匀拽下衣服盖住伤疤，徐澍年忽然又回头：“是江永佳的人做的，你去普天区就是为了这件事。”
　　小匀沉默。
　　“周砚为什么让你去？他让你去杀江永佳？他是不是疯了？你实话告诉我，这一枪是不是差点要了你的命？”
　　“他们要不了我的命。”
　　徐澍年最受不了小匀脸上出现这种平静的执拗，像是湖水在冬日结冰，将心事全都藏在冰面下。
　　“很多年前，我有一个同事在抓捕时受了枪伤，当时我把他送到医院，护士问我是不是也受了伤，因为我身上都是他的血，他的运气没那么好，留下了后遗症，现在身上也还会疼。小匀，难道我不知道子弹是什么东西吗？”
　　小匀不再看徐澍年，移走目光看天花板，似乎不想回应。徐澍年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小匀这才说：“我没事。”
　　徐澍年看他打定主意不说，翻身坐在床边找自己的烟盒，其实他不一定要听小匀说来龙去脉，他就是有一点受不了，具体受不了什么，他自己也有点茫然。
　　第一次点烟没点着，第二次点着了，徐澍年又不想抽了，看着手里的香烟燃烧。小匀伸出手指碰一下他的后腰，徐澍年没办法，开口道：“只有你受伤了？”
　　“不然……”
　　徐澍年扔掉烟头，突然有点生气，但他一回头看到小匀干干净净的表情，又生不了气。徐澍年道：“这件事你可以不说，易准的事你可以不说，今天的事你总要说，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的这些是联系在一起的。”
　　“为什么？”
　　小匀歪在床单上，慢慢地说：“当初中枪，是因为有人出卖了我。他们以为是易准，不过这不是易准死的原因。我也是今天才确定那个人是谁。”
　　小匀的目光一点点变锐利，徐澍年道：“是你身边的人？”
　　徐澍年看小匀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可能是小匀信任的人。小匀看他一眼，说：“你还记得曼妮吗？”
　　“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个长头发的女生？蓉蓉在夜总会的同事？我记得她是你朋友。”
　　“现在不是了。”
　　“你怎么知道是她？”
　　“我去找江永佳之前，她请我们吃火锅，试探我的行踪。她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告诉他们我在周末动手，就让他们足够防备。我让久久盯着她，没想到被她察觉了，所以才有今天早上的事。一开始我以为她跟别人串通好了，想要绑架阿宁威胁我，但江永佳好像也在找她。”
　　“如果她出卖了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江永佳？”
　　“我也想知道是什么让她背信弃义，出卖朋友，然后我找到了这个。”
　　小匀翻出手机照片，拿给徐澍年看，照片是下午在医院拍的，三年前的出生资料。徐澍年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那一栏上曼妮的名字，三年前的曼妮才十五岁。
　　“她从来没说过自己老家在哪，也没说过家里有什么人，今天我才知道她姓孙，当年被镇上赶出来，还有一个孩子。”
　　“总不可能，他们拿孩子威胁她。”
　　“我不知道。”
　　小匀说完就沉默了。
　　徐澍年躺在小匀旁边，跟他面对面，道：“明天我查一下她的资料，如果查出了什么，我会发短信说。你应该也在找她吧，万一找到了她，你会怎么做？”
　　小匀道：“她应该付出代价。”
　　这个答案在徐澍年意料之中，但小匀这样心狠，他总归有一点难受。不是因为他讨厌这样的小匀，而是事情无可挽回，他只能看着小匀离黑暗又近一点。
　　小匀仿佛知道徐澍年心里不好受，伸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徐澍年默默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翻身坐起来，将小匀的手按在床单里。小匀本以为他今晚没兴致做了，没想到徐澍年脱掉衣服，弓下腰，咬住了他的嘴唇。

　　（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