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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撑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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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器被抛掷到天上。
霎时,比试场上片刻之前的画面以全方位、慢动作的样子重新呈现在众长老面前,连谢子义、安宇二人飞舞的发丝都瞧得清清楚楚。
谁作弊、谁撒谎,一目了然。
凌坤宗掌门的心越看越沉。
他本是想借着此事,好好地拂一下玄天宗的面子,毕竟凌坤宗被压了这么多年,龙应渊心中也是非常地不服气。
但没想到……
都怪那不争气的弟子!作什么使这样的手段?
方才还在为安宇说话的掌门长老们,初始时还小声讨论两句,看到后面,都不吭声了,直接闭上了嘴。
一时间,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苏祁言冷声道:“我徒谢子义,对于此等之事,本就不屑为之。若还有人敢将此事污蔑于他,等同与我苏祁言作对!”
“至于凌坤宗的弟子,还望你宗严加管教,按规处罚。”
凌坤宗的掌门龙应渊自知理亏,满脸涨红,狠狠地斜了一眼安宇,板直了身子,忍气吞声道。
“安宇所为,我宗并不知情。为严禁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从今天起,安宇便逐出我宗,不再是我凌坤宗弟子。”
龙应渊责任倒是推得很快。
反正安宇只是他们凌坤宗一个不起眼的弟子,为了宗门名声,将他逐出师门、撇清关系是最好的做法。
“掌门,我……”安宇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神色明显慌乱起来,他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竟会被逐出师门!
他还欲再说,却被龙应渊径直打断:“休要再言。”
说完,龙应渊使了个眼神,其他弟子立马上前,死死捂住了安宇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无论安宇如何挣扎,也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他的修仙之路,就此终结——
不会有人再要一个使了阴险手段还被逐出师门的弟子!
“这便结束了?”苏祁言却没有松口的意思。
他咽下喉中的血气,掀起眼,继续道:“他是你们凌坤宗弟子,平时所为是你们教导,龙宗主便一点责任也无么?”
“你!”龙应渊本就忍着口气,正欲发作,袖摆被人重重地扯了一下,“……你待如何。”
他言简意赅:“向我徒弟道歉。”
“苏祁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苏祁言就算再厉害,但他徒弟又能是何方人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罢了,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龙应渊觉得自己被狠狠下了面子。
“我欺人太甚?”苏祁言只冷淡地瞥他一眼,“究竟是谁信口雌黄,欺人太甚。”
就算是普通弟子,就合该被这群没脑子的人欺负么?
龙应渊还欲再言,刚才扯他袖子的长老悄悄说了一句:“罢了,宗主,此事本就是我们理亏,咱们也打不过苏祁言啊。”
打不过苏祁言,这是事实。当年,他就曾败在他的剑下。
正巧卜明这时开口道:“龙宗主,还望你能公正行事。”
一向温和的他,眸中也不禁浮现肃然之色。
卜明护短,尤其是自己的两个师弟。这一点,世人皆知。
云行早就注意到了苏祁言分外苍白的脸色,心中焦急万分,难得收起了往日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状似懒散、实则威压道。
“此事难道不是你们凌坤宗有错在先?还是说,龙宗主,你对我们玄天宗有何不满?”
龙应渊哼了一声,深吸口气,咬着牙道:“行!此事是我们凌坤宗教导不力,不该冤枉你宗弟子谢子义,乃我们之过。”
谢子义眸中幽深。
事情的发展着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听了龙应渊的话,谢子义只简单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也懒得装大度了。
龙应渊见谢子义这副作态,气得好似要从台下冲上来打他,最后却仍站在原地没动,只能说是勉强维持着一宗之主的气度。
而苏祁言,似乎什么也没发现。
“走吧。”重重大氅下,苏祁言拉起谢子义的手,径直从校场上走了下去。
无人敢置一词。
唯独云行和卜明坐在观演台上,盯着苏祁言苍白的脸色,很是担心。
“大师兄,你主持剩下的比试,我去看看。”云行实在坐不住了。
“好。”卜明点头。他是一宗之主,没法轻易离开,只能让云行先去。
走下校场时,苏祁言眼前时不时就花一下。他告诉自己,别倒,至少先别倒在这里,最好能够坚持到雪青山再说。
不然谢子义年纪尚小,这时只怕还没醒过神来,就要被他再吓一次。
浑浑噩噩中,苏祁言牵住了谢子义,只能说是本能反应,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微凉的温度自苏祁言掌心传来,传到谢子义的腕上,他却只觉得灼热。
为他做到这个地步,有必要么?
谢子义甚至没功夫去欣赏那些掌门脸上的精彩表情,只再次闻到那血腥味时,没忍住皱了下眉。
“你受伤了。”谢子义道。
“嗯?”苏祁言的思考变得缓慢,他没有注意到徒弟不太寻常的语气,本能否认道,“无碍,先回去。”
谢子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身后嘈杂的声音远去,他们已是绕过了比试场,来到了下山的台阶前。
“没必要这样做的。”谢子义忽然道。
“怎……”怎样?
苏祁言的脑中好似有一根棍棒在胡乱地搅,他在顺着谢子义的话问,却根本没意识到谢子义说了什么。
而那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完,就在将下台阶的那一刻,苏祁言眼前一黑,便彻底昏死过去。
谢子义来不及反应,飞速接住了他,和苏祁言满身的药香撞了满怀。
冰蓝外裳滑落,他瞥见苏祁言左腕上的伤口——血差不多止住了,伤口却分外狰狞。谢子义眸色渐深,晦暗不明。
“师兄!”云行正好赶至,连忙将苏祁言从谢子义的怀中接了过去。
拉扯之间,谢子义箍着苏祁言的腰,下意识紧了半分,只是最终.......还是让云行接了过去。
谢子义道:“我开个阵。”指传送阵。
云行语气焦急:“你会么?”
这个高阶法阵要消耗巨大灵力,也不知谢子义这才入门没多久的弟子是否学过。
“没事。”谢子义无暇掩饰,他抬手结印,回避了刚才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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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然动用大量灵力,牵扯出苏祁言身上的旧疾。
这一病,就病了大半个月。
昏昏沉沉中,苏祁言醒过几回,将药悉数吐了出来,又昏睡过去。
谢子义在其他弟子那儿听说了苏祁言半路遇险的事情,那些弟子不知道的是,能轻松将罹枭制服的南清圣尊,转头就病倒了。
谢子义盯着苏祁言那充满病气、双眼紧闭的脸,何必呢,非要硬撑。
苏祁言好像就是这么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每天都清清冷冷地端着个架子,根本窥不透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谢子义一边这么垂眸想着,一边拎起从温水中沥起来的帕子,拧干净了水,又试了下温度,然后才敷在苏祁言的额头上。
云行对谢子义的印象最近稍微好了点。
每每看到谢子义辛勤侍疾、恭敬行礼的样子,都觉得他当初“欺师灭祖”的四字评价可能真是个错觉。
毕竟那天苏祁言倒下的时候,他真切地在谢子义眼中看到了一丝慌乱和……茫然。
卜明操持着全宗大会,也来看了苏祁言好几次,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己这个体弱多病嘴还硬的师弟。
而谢子义凭着自己的实力,一路闯进三轮,在十进五的时候被刷了下来。
对于初次参加全宗大会的弟子来说,他这个成绩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出类拔萃。特别当初那次事后,几乎所有人见到他都十分恭敬,一点虚的都不敢来。
再加上谢子义本身实力傲人,不过几招,便将对方刷了下去。
对于谢子义来说,他告诉自己,给苏祁言喂药擦身什么的,是为了报他当初给自己解围的恩情。
当然了,他其实也不需要什么解围。
大不了就离开这里喽,好玩的地方那么多,一个玄天宗根本困不住他。只是现在……谢子义走不了了。
只能将他这个乖巧徒弟的身份继续扮演下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苏祁言迷糊睁眼,头痛欲裂,眼前都是虚影。
“师尊,你醒了。”
有人在说话?苏祁言听不太分明,他无力地攥着拳头,迷茫地盯了会儿帐顶,这才想起来——
哦,这里是《踏破仙途》。
“谢子义。”他道。
谢子义垂首应道:“师尊,我在。”他将苏祁言半扶起来,靠在床边,递过一碗温水。
好徒弟,苏祁言心想,就是有点耗步数。
他接过碗,掀起眼皮,瞟了眼手环上直降了三十万的总步数,一阵肉痛。
上次为了强撑着赶去谢子义的比试,苏祁言先是用二十万步换了一个止血丸来应付伤口。没成想,后来还牵扯出那么多事情,他只好又用十万步步兑了个纾解疲劳的药丸,暗中吞了下去,这才坚持到了最后。
如今,他囊中空空。
温水入喉,苏祁言肺腑舒坦不少,喉咙也没那么痛了。
罢了,至少那次去是值得的。
倘若那时苏祁言不在,谢子义孤身一人,又要面对多少栽赃陷害呢?脏水泼在身上……苏祁言尝试过那种滋味。
并不好受。
苏祁言看着眼前乖顺的小徒弟,正靠在他的床前,垂着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乌黑的瞳孔,嘴唇轻抿着,至少仍是纯真无害的。
不怪为师就好,不黑化就成!
苏祁言成功开导了自己,步数没了咱还可以再挣,男主万一黑化,那可真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惨剧。
想通之后,苏祁言将碗递回给小徒弟,道了声:“我再睡会。”
小徒弟乖乖地:“好,师尊多休息。有什么事,师尊随时叫我。”
“嗯。”苏祁言淡声回道。
他浑身散架似的躺在床上,再次规划起下次跑路的时间和方式。
既然要为谢子义撑腰的话已经放出去,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掉好像也不太好,目前的路有两条:
一,等谢子义长成,成为修仙界无人敢动的宗师时,自己再溜。这样,他既能躲避掉后面可能不太好的走向,也不用担心谢子义再被欺负。
二,择日跑掉,给师兄卜明留一封私密信,让他不要对外告知自己“云游在外”的事,好好地照顾谢子义,等小徒弟差不多走上正道了再回来。想必那时,谢子义和他“云游”多年未见的师尊相见,也很难生出旁的心思。
不然,自己若是贸然消失,只怕谢子义未来的路也不好走,毕竟他放过要给他小徒弟撑腰的话。
谢子义要是真黑化了,苏祁言他第一个死。
困意再次席卷,苏祁言左右衡量,最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能跑就跑,先跑试试,苏祁言还是不想承担在男主身边战战兢兢的风险。
现在,就只等着他养精蓄锐,什么时候攒够了步数,便能偷偷溜掉!
苏祁言抿了下唇,对于自己的计划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