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饺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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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至子时，一桌饺子圆溜溜地整齐码好。
苏祁言：我徒弟，不愧是要当男主的人。学什么都快！
瞧那桌子上摆的，褶子干净又漂亮，便知道是谢子义包的。苏祁言他自己说会，却总还有那么几个略显力不从心，不是漏了边儿就是肉没包匀。
当然，他压着不说，放在里面就看不太出来。
“圣尊圣尊！咱们往饺子里包个铜板吧，谁能吃到那个，来年就肯定能好运顺遂，财源滚滚。”
苏祁言看着小桃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枚洗干净的铜板，点头道：“可以。”
他倒不是特别迷信这个，加之还端着师尊的架子，更是表现得平淡自然。但内心深处，苏祁言也觉得新奇。
很小的时候，苏祁言父母去世，他便寄居在叔叔家里，吃穿不愁，就是融不进去。
从来就融不进去。
从小开始，婶婶就不喜欢他，嫌他累赘，是个外人。堂哥更是处处要和他攀比作对，从不允许苏祁言有哪个地方超过他。
每逢过年，苏祁言就像一个局外人，窝在家里的最角落边缘处，春晚联播在电视里放着，瓜果摆满了桌，欢声笑语传来，却没人和他真的亲近。
“小言，才吃了晚饭，你应该还不饿吧？”婶婶端了碗饺子出来，新年倒计时的声音随着焰火升起，一道被淹没在这句话里。
“婶婶。我不饿。你们吃就好。”小苏祁言望了眼窗外的热闹，其实他很羡慕。
后来苏祁言大了，到了过年的时候，他便在外面随便找个酒店自己过，对着叔叔婶婶，就说是去找朋友了。
叔叔婶婶欣然同意，他们本就不是一家人，不会在意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而现在，竟然是苏祁言第一次在除夕这日——
不是作为外人地坐在屋里，而是作为一家长辈地坐在桌边，和熟悉的人一起吃饺子。
“师尊？”谢子义打断了苏祁言的出神。
他道：“饺子煮好了，师尊先盛吧。”
“......好。”苏祁言接过碗，元宝似的大饺子一个一个落入瓷碗，葱花浮在表面，发出淡淡的诱人香气。
还真有点饿了。
不过他连盛两碗，却是分别递给了小桃和谢子义。
“圣尊？”小桃先是惊讶，随即便反应过来，高兴道，“谢谢圣尊！”
倒是谢子义比小桃还慢了一拍，跟着道：“谢谢师尊。”
“无事。”苏祁言垂眼，被小桃盯得还有点不好意思。
刚才两个带铜钱的饺子都是他包的，他专门留意过，分别放到了小桃和谢子义的碗里。
主要他看着两个小孩确实期待，现在他多少也算是长辈，便偷偷满足了吧。至于苏祁言自己，他如今坐在此处，有重新再活一次的机会，已经挺合意了。
“圣尊的饺子我来盛吧。”不容苏祁言说不，小桃就接过了碗，叮叮当当，调羹碰到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祁言接过碗，轻轻地咬了一口，皮薄馅多，入口咸香。
他动筷之后，谢子义才拿起了碗，瞧着眼前冒热气的饺子，觉得暂时待在玄天宗也不错，有了上辈子的底子，他学什么都快。
什么时候装累了，再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蓦地，谢子义的筷子顿了一下。
“圣尊，我吃到了带有铜板的饺子！”小桃惊呼。
“我也是。”谢子义放下筷子，眼前是个毫不起眼的铜板。
苏祁言：“嗯，是个好兆头。正好我放了两个。”
小桃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这个铜板爱不释手。她没有注意到，苏祁言的语气里根本没多少惊讶，总之他平日里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一时不会让人多想。
“那圣尊，你也快吃，你来年一定也能安康顺利！”小桃催促。
因着苏祁言身在玄天宗，钱财对他来说，不过身外之物。是以对于小桃而言，圣尊能够养好身子、安康顺遂，就是最好不过了。
苏祁言瞧着两个小孩高兴，心里也松快。这个东西，无非就是讨个彩头，他其实也不太迷……
嗯？苏祁言的动作一顿，牙齿被什么硬的东西硌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一个小小的铜板。
小桃赶紧低头吃饺子，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苏祁言发现了，没忍住抿了下唇，问道：“小桃，是你？”
饺子的铜板是他放的，只有两个，分别都在谢子义和小桃的碗里了。那么这个，他瞥见小桃偷笑的神情，一定便是她了。
“是呀。”小桃也不扭捏，笑得眉眼弯弯，“这不正好吗，子义和我都恰好吃到了圣尊放的铜板，圣尊吃到了我放的，咱们三人来年都能万事顺意啦！”
“咦，不过这好像不是我放的那个。”小桃说到一半，探头看了眼苏祁言碗边的铜板。
“我的是天启五年，这个，这个是天启三年的。”
“是我放的。”谢子义只好承认。
他并没有小桃那样灵巧的心思，想着要提前给苏祁言也放个铜板进去。他只是在吃到自己碗里那个饺子时，下意识不想欠苏祁言人情。
就是没想到他临时施法变出来的铜板，竟然会时间对不上。更一时忘记了，苏祁言只放了两个，还都给了他们。
谢子义笑了下，若无其事接着道：“没想到师姐也放了一个，那师尊应该能吃到两个了。”
“两个好，这样师尊的福气也能成双！”小桃高兴道。
“这样。”苏祁言点了下头，又咬了口碗里的饺子，拿起筷子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其实这不过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已经算是难得。这种不太同于朋友间的、被人记挂的感觉，他几乎从未体会过。
苏祁言：嗯，等我跑路，我也会记得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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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过完。
苏祁言除了吃好喝好，养好身体外，每日最大的事情就是饭后散步。绕着雪青山好好地走上一圈，好歹有个五千来步这样子。
累了也不勉强，他就回去休息，还能经常瞟见勤奋修炼的小徒弟，心中更慰。
再一看，总步数直逼二十万——
跑路的日子，指日可待！
正月十七。
总步数：246780
正月二十九。
总步数：300000
正好！立马上床，再不走一步。
二月十三。
总步数：323050
病了一回，好几日不能下床，步数迟迟没有进展。
二月二十一。
总步数：368990
转眼三月。
草长莺飞，天气转暖。
三月初三。
总步数：412376
三月十二。
总步数：4734589
……
终于，三月二十七。
全宗大会的前一日。
苏祁言在院里转了一圈，基本已经习惯此处的生活。只可惜中途病了几次，如今的步数也不过四十多万，差不多够他兑上几颗小药丸了。
如今苏祁言满心跑路、养身、拉扯徒弟，望日后相见，小徒弟还是能乖巧可人一点。
最好一直都是如现在这般，单纯、正直、善良！
“云鼎圣尊回来了！”小桃掀开门帘，又迅速放下。现如今开春了，还是有风的。
“云鼎……”人来得太突然，苏祁言直呼不妙，这不是他除夕那日都没能赶回来的小师弟么。
不是别的，这小师弟，好像很有点粘他啊。
“是呀。”小桃笑得很开心，“他给好多弟子还有同门都带了礼，约莫等会儿就要上咱们雪青山来了。”
苏祁言：我现在提前跑，还来得及吗？
“师兄——”笑嘻嘻的声音传来。
苏祁言刚欲动身的腿就被摁在原地。貌似……有点来不及哈。
“师兄，你有没有想我？”云行是个花孔雀，人还没见着，声音先隔着门传了过来。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双烫金黑靴率先迈入，朱赤红衣，黑金文绣腰带，一双眼睛灿若桃花，亮得吓人。
苏祁言说“想”也不是，说“不想”也不是。
前者是实在说不出口，后者是好像有点伤人心了。
还好云行也不在乎这个，或者说，他根本就忘了自己问过这个问题，没指望着苏祁言回他，转而问道：“我这身新衣裳，好看吗?”
这个问题苏祁言会答，他捂嘴咳了一声，淡声道：“好看。”
“师兄，你的病是不是还没好？”云行终于不再开屏，急忙在苏祁言身边坐下，关切道，“我早就同师兄说了，你的身子要多多休息养着，师兄是不是没有听？”
呦呵？这是还管上师兄来了。
苏祁言压了口热茶：“早便好了。”这是实话。
外加一句：“没大没小。”
好歹苏祁言也是比他早入门七年的师兄，《踏破仙途》中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云行中途家道没落，被人追杀，是年仅二十的苏祁言救了他。
从此以后，云行就巴不得粘在苏祁言身上，后来年纪大了点，才好了些。
云行修炼算是天赋型，什么都一点就通，人虽张扬但实力足够，嘴甜人俊，哄得无论是师兄师弟师姐师妹，甚至是他徒弟都挺喜欢他，经常和他没大没小的。
“反正我的话，师兄从来也不会听。”云行笑嘻嘻地，他摸了下鼻子，忽而伸手，“诶，这是什么？”
苏祁言的袖子滑落，露出他手上的一截护腕。
这护腕与寻常那铁甲护腕不同，上面一层薄薄的白色绒毛，绣了一只银白野鹤，是被他用来保暖的。
难怪云行好奇。苏祁言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开口解释。
“师尊。”谢子义推门而进。屋内香炉燃烧，云行的手还搭在苏祁言那截护腕上。
是他送的。
“师叔。”谢子义视线收了回来，手扶在门框上，他笑了下，垂首道，“弟子有错，打扰师尊和师叔叙旧了。”
说完，他就要躬身退下，语气动作都比往常要恭敬许多。
“打扰什么？过来。” 苏祁言有些不知所以，出声叫住了他。
谢子义眼中神情闪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