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上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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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正月十五，上元节。
最热闹应是在夜里，只是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午后不久，苏祁言便带着几个徒弟准备起程，先去随便逛逛。
“咦，圣尊呢？”小桃疑惑，明明方才都瞧见了。
没等她话音落地，披着一身银白大氅的苏祁言便从门内缓缓迈出，原来他折返，怀里揣……小桃觑着眼睛一看，怀里揣了只甜糯糯、软唧唧的家伙。
“喵~”年糕眯着眼，在苏祁言怀里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谢子义冷冷地看着这个净会撒娇的小东西。
“年糕可真好玩。”小桃没忍住挠了挠年糕的下巴，毛茸茸的手感很好，“算是咱们雪青山的祥瑞之物了吧！”
苏祁言表示赞同，淡声道：“的确。”
年糕主动用脑袋蹭了蹭小桃的手心，又亲昵地蹭了蹭苏祁言的手腕，明显对着这番说辞很是受用。
谢子义的目光更冷。
无耻的上古神兽，睡个觉而已，也能被夸上天了。
“师尊，年糕也和我们一起去么？”他开口问道。
苏祁言闻声抬眼，谢子义正立在雪青山小院的门前，抱着剑，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的修卯，好似十分喜爱。
“一起。”苏祁言贴心道，“要不你将它抱着？”
我抱它？谢子义心中不屑。
喵喵喵？年糕的爪子都伸了出来，牢牢地勾在苏祁言的厚衣服上。
一人一兽心里几乎异口同声——
才不想抱它（才不想他抱）！
苏祁言轻轻拍了下年糕不听话的爪子，嘴角弧度一闪而过，看来这两人还挺合拍的，瞧，年糕已经迫不及待到手舞足蹈了。
他眼里含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朝小徒弟淡然瞥去，谢子义怔了一瞬，最终忍气吞声地将年糕接过。
年糕亦是忍辱负重、担惊受怕地趴在谢子义怀中。
谢子义低头，冷哼一声，以只有他和年糕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你倒不必这么委屈。”
“喵？喵！”不要当我们修卯没有骨气怕了你！
还不是为了哄同一个人开心罢了......
谢子义不以为意地瞧了年糕一眼，他当然知道年糕为何会听话乖巧地躺他怀里，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狠狠地将它拿捏住。
苏祁言看着眼前这有爱的一幕，心中甚慰，视线逐渐挪到了谢子义身上——
不同于往日的寻常白衣弟子服，谢子义今日穿了身白色中衣搭浅蓝直襟的半臂外裳，腰间系着月白宫绦，挂了块雪青山的专属玉牌，整个人剑眉星目，眉眼带笑，看起来愈发干净清爽，意气风发。
朗朗少年，风华正茂，前途定是光明璀璨。
再不会和书中那般。
苏祁言不禁唇角微弯，继而随手拢了拢衣领，路过他，提步朝前走去：“走吧。”
“好。”谢子义立马紧跟上去。
秦安目光沉沉，视线从他这个小师弟身上过渡到师尊那儿，又赶忙移回，原本近日已将谢子义看顺眼了几分，此刻硬是全都收了回来。
只是……他说不明白为什么。
作为一个剑修的直觉罢了。
一路御剑，一行人到了玄天宗的山门口，云行和卜明已是候在此处，云行一见苏祁言就高高地挥起了手，一点一峰之主的沉稳也无，连声唤道：“师兄，师兄这里！”
也就是隔了那么远，苏祁言都能嗅见云行身上那孔雀开屏的味，绯色衣袍抢眼得很。
而卜明就立在云行身侧，眉眼如玉，温柔地笑。
对此情景，包括守着山门的两位弟子在内，众人皆已习以为常。
苏祁言云淡风轻，微微颔首，示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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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城湾。
踏入据说全镇佳肴最盛的泮溪楼，方进门，苏祁言他们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尽管绝大多数人都不知其真实身份，但只瞧那般仙人气质，就知绝非普通凡人修士。
小二热情地将一行人引上了二楼雅阁，半桌辛辣，半桌清淡，苏祁言在除了自己几乎所有人的监视下，勉强吃了一点点辣菜，微弱地满足了下口腹之欲。
就连年糕，都眼疾手快地一爪子按住了苏祁言试图面无表情悄悄吃掉的一小筷虎皮青椒。
“小家伙，你也来管我？”苏祁言倒也不恼，声色清冷而语气懒散，伸出一根手指在年糕雪白的脑门上轻点了下，年糕舒服得咕噜一声，在苏祁言的指节上讨好地舔了舔。
苏祁言差点被气笑。
敢情是被这小家伙当成了免费按摩师？还是心甘情愿那种。
这一幕，恰好落在谢子义眼中。
不知怎的，谢子义心头又涌上股说不出的滋味，好奇怪，他也不明白这种感觉是为什么，最近甚至变得愈发寻常——
他就是看年糕……甚至看其他任何和苏祁言亲密的人都很碍眼。
有时还想着，倘若和苏祁言亲近的那个人是自己就好了，他可以，别人不行。
但偏偏，苏祁言对身边许多人都挺好的。谢子义还没法生苏祁言的气。
万一，师尊就此觉得他不乖了呢？
从最开始到现在，谢子义早就发现了——
苏祁言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他便吃准了这一点，平日里尽量装得听话懂事一些，苏祁言便拿他没办法。
满桌佳肴，热气腾腾，外面天色渐晚，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不少店铺已经挂上灯笼，点起了灯，充斥着平凡的烟火气。
席间话最多的是云行和小桃，两个人叽叽喳喳地可以顶好几个，卜明大多含笑听他们认真地讲，秦安话更是少，而苏祁言瞧着听着，便觉得安定。
楼下是一种热闹，雅阁内便又是另一种热闹。
这两般热闹相撞在一起，化作箸尖的百味，化成了心中的安稳。
连晚风都似染上了早早春的一寸温柔。
直到……
坐在苏祁言旁边的小徒弟轻轻按了下他的竹筷，准确地说是，按下苏祁言手执竹箸、温白如玉的指节。
“师尊，这道菜油和辣椒太多了，您尝尝那道清蒸鲈鱼如何？也很入味。”
谢子义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就像是年糕方才用毛茸茸的爪垫摁住他的竹筷一般，苏祁言没有意识到小徒弟刚才的动作有何逾矩，自然而然便朝那道名叫水中仙子的菜品看去，面色如常，耳垂却悄悄染上一抹淡粉——
为自己被徒弟看出在贪食辣菜而感到些许赧然。
一时之间，倒分不出功夫去想其他了。
“尚可。”苏祁言夹了一小块，中肯评价道。
鲈鱼肉细嫩爽滑，带着一股豉油的香气，混杂着若有若无、恰到好处的一丝甘甜，鲜咸味十足，一点腥气也没有。
既满足了他喜重口的口味，又不至于过于油腻。
“师尊喜欢就好。”谢子义笑着道。
说完，他不经意地戳了下碗里的大白米饭，苏祁言只是道了句菜好吃，什么也没做……
师尊怎么不摸他的头了？
想着，谢子义的目光朝窝在苏祁言腿上睡得正香的年糕扫去，就连那破神兽，苏祁言都点了下它的额头。
他不仅阻止了苏祁言吃那道辣菜，还又夹了一道过去，哪里比不过这个只会呼噜的家伙？
苏祁言不知谢子义的心思，只本能将怀里轻微发颤的年糕搂紧了些。
怎么睡觉还发抖？是做噩梦了么。
不成想，年糕颤得更厉害了。
苏祁言实在纳闷，最终用自己的大氅将年糕全都裹住，只露了双圆溜溜的眼睛出来，这才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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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
距离焰火燃放还有个把时辰，苏祁言挥别众人，独自一人先来到了一家店铺。
铺子隐在某个不起眼的巷里，招牌历经风吹雨打，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上面四个泼墨金字：四海书铺。
“这位仙君，店里有新出的诗词集，还有独家的符咒修炼秘术，看看您需要些什么？”老板站在古朴的柜台后头，热切地介绍着。
“有没有话本？”苏祁言问。
“那当然是——”
什么，话本？老板险些打个趔趄，硬生生变了方向，朝柜子另一边走去：“那当然是有的，有的！咱们四海铺里什么书都有，嘿，包您满意。”
没想到，这位冷面道君瞧着挺仙风道骨、凛若冰霜的，竟是来为了话本子来一掷千金。
老板暗自挺了下胸脯，心里啐了口自己：咱什么世面没见过，那，那当然也是很正常的！
“不知这位仙君，您想要哪种类型的呢？我们这里有世俗日常本、边缘恋歌本，还有猎|奇香|艳的，供您挑选。”
苏祁言面无表情：“全都要了。”
还边缘恋歌……一个修仙世界罢了，能有他们二十一世纪网络时代的猎|奇香|艳？苏祁言不以为然，那些烂俗套路的他可不想看。
全都买回去算了。
老板再次浑身一震
但随即，他扭了扭腰，又偷偷挺了下肚子，行，行吧，他才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一定将最最不寻常的话本子都给这位仙君装上！
四海书铺的老板哼哧哼哧地打包了半天，苏祁言随手便收到了乾坤囊中，泰然自若地在老板崇敬庄严的注视中走了出去。
这么多本子，足够他打发一段时间。
走出店门的那一瞬间，啪嗒一声。
一话本子不小心从苏祁言的乾坤囊中掉落下来，他未曾留意，话本被老板拾起，正欲喊住这位已经走远了的仙君，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只见一位年纪颇小的仙君笑眯眯对他说道。
“方才那是我的师尊，正巧碰见了，我帮他带过去吧。”
不成想，谢子义甫一开口，那位老板的面色就陡然一变，由红转绿，又由青转白，五颜六色，只怕是比今晚的焰火还要精彩。
他沉默半响，终于觉得——
这世面，自己还真是没有见过。
老板深深地看了这位小道君一眼，终于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一言不发，却似乎已经道尽千言万语。
谢子义莫名其妙。
他接过书，一低头，笑也凝滞在脸上。
只见那本似乎被压了箱底许久、积了不少灰的话本上赫然写了几个狂草大字——
《魔尊徒弟俏师尊》。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上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