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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真相 ...

  •   “好了。”苏祁言收回手,眸中染上几分疲惫。

      他太累了,一番应付下来,头都在发晕。

      谢子义转了下眼珠,似是留意到:“师尊是不是累了?刚才的法诀,我已经会了,我帮师尊吧。”

      你帮我?苏祁言瞥他一眼,思索这法子的可行性。但没等他想清楚同意还是拒绝,眩晕感又强了几分。

      实在是……撑不住了。

      “好,那便你来罢。”苏祁言移开捂嘴的手,闭了闭眼,声音沙哑。

      谢子义眼睛亮晶晶的,重重点头嗯了声,娴熟地操起“刚学”的法诀,快速地在苏祁言脖子上施法。

      那修长漂亮的脖颈,羊脂玉一样白皙又细腻,好像轻轻一掐,就能瞬间泛红。

      那般脆弱。

      谢子义手上动作一刻未停,动作熟练中透出些漫不经心,眸中神色却越来越深,沉沉地盯着那人的身体最脆弱之处。

      只要他手稍微一紧,就那么一紧……

      哗地一下,少年明亮的眸中冒出团不知名的幽火,本不该属于他的笑于嘴角浮现,含着讥诮、轻蔑,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寂寥。

      和许久之前的某个影子重合起来。

      将谢子义推了过去。

      忽地,有个东西垂下来,轻轻地碰了下他的手腕,冰冰凉凉的。是那盏蝶灯变的银链子,此时正绕在谢子义手上。

      欻——
      那团不知从何而来的火霎时熄灭。

      谢子义起身,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带着他这个年纪的朝气和……茫然。

      罢了。

      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谢子义收回了手,他暂时还不想离开玄天宗,苏祁言也曾为他解围,就当他们暂时扯平吧。

      大不了......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想完,他又看了眼苏祁言脖颈上被他弄出来的痕迹,扯过另一床被子,合眼躺了下去,闭目养神。

      那蛇妖,半夜定还要来。

      -
      寅时刚过,夜色正浓。

      嘶——嘶——

      苏祁言迅速睁眼!就算再疲惫,黑夜中识别危机的敏锐却依旧存在。

      只是他现在情况不是很妙,没休息好,又吹了风,头实在痛得很。

      苏祁言侧头,瞧了眼身侧睡得正熟的小徒弟,大有将他喊醒帮忙应付的冲动。

      想来想去,算了,是他自己决心要将谢子义养得依赖他些,这种有他这个师尊在的场合,苏祁言认为,还是由他亲自出手比较合适。

      苏祁言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腕,手中灵力蓄势待发。

      “师尊。”声音中带着朦胧的睡意。

      谢子义扯了扯他袖子,毛绒绒的脑袋顶着苏祁言的胳膊,他侧了下头,安抚性地拍了下谢子义的肩:“无事,你躲好。”

      谢子义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害怕,他抽了下鼻子,道:“好的,师尊。”

      苏祁言分神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动静,轻微皱眉:“你受凉了?”

      锵——

      不待师徒二人再说上一句,蛇妖顷刻破门而入,而就在那一瞬间,苏祁言放出了手中的冰刃,一把利剑横在了蛇妖的脖颈上。

      蛇妖瞪大双眼:“霜九州?!你……”

      苏祁言神色冰寒,眸中无任何波动,冷冷吐字:“我什么。”

      霜九州。

      当年此剑一出,名动天下,无人不识。

      就连此间山野的小妖,就算再蠢笨,再不识得苏祁言的脸,却一定认得那把剑。

      它以世间最利之冰刃铸成,有刀无鞘,收于手心,通体冰寒。半透明的剑身,泛着冷蓝的光,乃是全天下最快的剑。

      只消轻轻一用力,便可即刻割破人的喉咙!

      谢子义躲在手握世间最快之剑的人身后,盯着那把令人闻风丧胆的剑,不知在想什么。

      蛇妖被吓得一动不动,柔|软无力道:“郎君。啊不,圣尊,都怪奴家有眼无珠、有目无睹、有眼不识泰山……”

      苏祁言:认错还挺快。

      “这才错识了您和您道侣,还强迫您在这山野里又拜堂一次!”蛇妖惊惶,吐字飞快,一向甜腻的声音也变了调。

      苏祁言:?

      谢子义:??

      蛇妖:???

      你认得霜九州,我有无道侣你却不知?苏祁言手上一紧,没控制住力道,剑锋稍动,一道血痕即刻浮现,蛇妖惊得一声尖叫。

      谢子义眯了眯眼。

      有错不知,确实当杀。

      “他是我徒弟。”苏祁言冷冷吐字。

      “徒……徒弟?”蛇妖磕磕巴巴,显然被吓到,接触苏祁言又一个眼神后,连忙道,“是是是,是您徒弟!奴家糊涂。”

      蛇妖柔弱无骨,最擅长逢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碰到俩仙君,自然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还不想死呢!

      苏祁言收回手,重新坐下。

      他没休息好,体力不支,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吧,你是怎么害人的。”

      苏祁言淡漠地看着地上瑟瑟发抖、蜷成一团的蛇妖。

      “没有啊仙君,实在冤枉,奴家没有害人呐!”蛇妖哭喊。

      谢子义挡在苏祁言身前:“离我师尊远点。”那妖哭着哭着,便只差扑过来搂苏祁言大腿了。

      蛇妖被吓得一抖,不敢动了。

      “没有害人……”苏祁言神色一沉,“死不悔改。那些茶庄里的尸体,你当是怎么来的?”

      蛇妖这才拐过弯来。

      原来,他们是预先得知了此事,故意来下套的!她想起茶庄子里的那些事,思绪瞬即被拉了回去,一双魅惑的眼睛不禁逐渐浮现出恨意,原形毕露。

      “是,那些人是我杀的,那又如何?他们本就该死,本就该死!”蛇妖语气激动,胸口止不住地起伏,竟是捶地笑了起来,“他们死的时候,多痛苦啊。那样子,真好看。”

      苏祁言眉头越皱越深。

      谢子义抱臂站在苏祁言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癫狂的蛇妖,眼神中浮现一丝厌恶。不知想起什么,又带上一丝说不明的意味。

      谢子义道:“你是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蛇妖气喘着笑道:“是!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方才她还在哀哀求饶,此时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谢子义:正有此意。

      苏祁言问:“为何说他们本就该死?”

      如若人真的是蛇妖所杀,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在蛇妖的话中,他听出了山庄也不对劲。

      既然都有问题,不妨一起解决好了。

      “他们做过哪些龌龊事,竟然没同你们讲么?”蛇妖讽刺地笑,情绪慢慢平息,“这个庄子里的人就是这样,虚伪又恶心,从二十多年前便是这般!”

      苏祁言看她一眼:“说重点。”

      蛇妖心中仍存恨意,却已不如刚才失控,再对上苏祁言那张冷冰冰的脸,身子一颤,又恢复成哀戚柔弱的样子:“仙君有所不知,二十六年前……”

      二十六年前。

      幺娘刚及笄,是这山庄里最水灵的姑娘。

      她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两人从小感情要好,长大甚笃。竹马比她大了几岁,说是等她到了年纪便可成婚。

      遭到了郑解父亲的坚决阻挠。

      他们一个是无父无母、家中唯有一幼妹的采茶女,一个是茗莘山庄的庄主之子,怎么能在一起呢?

      于是夜黑风高,幺娘和郑解商量好了一起私奔。

      没想到的是,庄主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守好了等着他们,将这两人双双捉住。回去后,他就把儿子关了起来,一关就是大半个月。

      等郑解再出来时,幺娘死了。

      “我怎么可能突然死掉?”蛇妖又狰狞起来,“还不是被那他爹害的!也就他,居然信了,不到一年就另娶他人!”

      苏祁言神情凛冽:“所以你就杀掉其他私奔的人?”

      从死者身上的痕迹和方才的经历来看,这蛇妖应是专门蹲守那些夜中私会的人,劝别人私奔,然后再害死其中一个。

      她出现的时候,身上做了伪装,寻常人看不出她的蛇身,一对上她的眼睛,就会被蛊惑。

      但……明明她也是死于私奔,为何要这样做呢?而且还只杀死一个,再抹去另外一个的记忆。

      最最怪异的是,这山庄里真的有那么多夜中私会、想要私奔的人吗?

      幺娘笑了一下。

      她似乎意识到了难逃一死,已经变得无所谓:“这你就不懂了,圣尊。奴家自然不止杀死那些私奔者,当初庄主一家,除去他那刚满七岁的小儿子,其余人都被我杀了个干净呢。”

      小儿不杀,不是幺娘看他年纪小,心慈才未动手,而是这孩子一直见她便喊姐姐,一时心软罢了。

      否则,茗莘山庄早就该不复存在。

      谢子义挑了下眉:“那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你为何又要杀掉那些有情人?而且当初你被他父亲所害,最多只能因执念变成厉鬼,为何还修成了蛇身?”

      苏祁言冷冷地看着幺娘,等她的回答。

      幺娘被这两人盯着,不由得心虚地摇了摇尾巴。

      “实话实说,不可欺瞒。”苏祁言微抬下颌。

      南清圣尊的话比什么都好使,冷如寒霜的语气让幺娘立马歇了旁的心思,生怕被看出来撒谎,即刻死在霜九州剑下。

      “能修成蛇身,是因为我正好碰到了一修炼百年、为情所伤的蛇妖,她将她的内丹挖给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杀掉庄子里所有的负心人。”

      “负心人?”苏祁言道。

      幺娘点头:“是。其实我现在来找你们,不是来杀人的,你们会先被我带去幻境,遇到同一险境,要么死一人,要么一起死。若是其中一个为了自己活下去,选择放弃对方,便会被我杀死。”

      谢子义:“若是两人选择一起去死呢?”

      幺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就会被我双双清除记忆。”

      虽然她杀死这些人不对,但也算有了个解释。可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夜中私会的人呢?

      苏祁言继续问:“那些人,皆是被你引诱而至?”

      “不全是如此,许多人都很想逃离这里。”幺娘的话中透出犹疑,“山庄很大,能为那些人提供幽会之地的,也就那个占地千亩的茶园。”

      苏祁言捕捉到关键:“很多人都想逃?”

      幺娘缓缓地点了下头,似乎开始思索。是啊,这么多年,她都被仇恨推赶着往前走,却从来没想过——

      为什么那么多人要从这里逃走呢?

      她回忆着,一五一十道:“这个茶庄,最初是一个村都迁到这儿,有一户出去赚了钱,回来便说要买地种茶,带着村里的一起赚钱。但谁也没想到,最后他收购完所有土地,便摇身一变成了庄主,所有人都租住他的地种茶,租金越来越高,想逃出去……就会被他抓回来。”

      原来如此,苏祁言沉吟片刻。

      “若是只有庄主凌驾于众人之上,便也罢了。”幺娘继续道,“慢慢地,庄子里的等级也越来越分明,除去最底层的采茶人外,还会有杂役、账房、总管等不同的分级。但……”

      但是,这里毕竟只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茶庄,却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封建社会,那么从中相爱的人,自然会想从中逃出去。

      苏祁言补齐了蛇妖的未竟之言。

      果然这世上,什么样的怪事都能发生,苏祁言盯着蛇妖那双将泣未泣的眸子,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无,缓缓道:“这并不是你杀人的借口。”

      纵然这世上很难有同生共死之情,但若那人并未做何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之事,也罪不至死。

      而让他们真正拼死也要逃出这庄子的,是这里压抑得让人无法喘息的轨制。

      只可惜,蛇妖未能参透这一点。

      幺娘抬起那双泪眼,深觉难逃一死。方才她借以南清圣尊的话,好似明白了什么,又难以真正地悟到。

      她还是想不通,想不通!

      那不如,就再博一次。

      幺娘出其不意,猛地出手,一条长尾狠狠地横扫过来,谢子义径直抓住,电光火石间又想到什么,往后踉跄了半步.

      苏祁言立马化出霜九州,从手心凝出冰刃,剑尖直指蛇尾。

      唰地一下,鲜血飞溅!

      “事到如今,仍不悔改。”苏祁言起身,“当初害你至此的是庄主,你要报仇也应是冲着他去。若是想此处的有情人离去,不如直接毁掉茶庄。”

      在不伤及无辜性命的前提下。

      “毁掉茶庄?”霜九州抵在幺娘的脖子上,鲜血自她嘴角溢出,“你是说……”

      到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了什么,眸中浮现恍然之色。

      只可惜,为时已晚。

      幺娘无力地勾了下嘴角,混着那道血线,大红喜烛下显得格外诡异而艳丽。方才趁他们不备出手,已是她的极限,她肯定打不过他们。

      再一瞧。

      如墨的夜色已由浓转淡,散了些许,想是要天明了。

      幺娘闭了闭眼,她将死在破晓前。

      “你可还有遗言?”苏祁言没杀过人,手有些轻颤,他维持着面若寒霜的神情,尽量不让自己的异常被人发现。

      殊不知,正站在他身侧的谢子义已经看了个清清楚楚。

      幺娘收起眼泪,心若死灰,只道:“仙尊会去毁了那庄子吗?”

      苏祁言顿了下,道:“会。我会将那些平民全都放走,各谋生路。”

      “好,那就好。”幺娘连说了几个好,预想中的痛意却迟迟未来,她疑惑地抬眼看去——

      苏祁言眼前一黑。

      哐当一下,剑掉在了地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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