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西王母罐 ...
-
上面的东西还在继续往下送，不过楚瑶和乌老四的全副心神都已经放在了这罐子上，楚瑶挥挥手，让原本给他们打下手的人接了接应整理的活，自己和乌老四研究陶罐去了。她对裘德考的人的能力还是较为肯定的。
“船十有八九就是触礁沉了的，”乌老四盯着罐子，“这里大概曾经是条很宽阔的水路。”
“所以西域有水路并不是谎言，”楚瑶说，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罐口的封泥，虽然带着手套触感不明显，但是在摩挲后，最表层的封泥脱落，露出内层更“新鲜”的颜色来，是黑绿的。
略带辛辣的味道鲜明的窜入她的鼻腔，有点刺激性，像酒，又似乎不太一样。注视着罐子上所描绘的熟悉图样，楚瑶不禁露出个浅淡微笑来，仿若在向青寻致意：“我们运气不错，找到了好东西。”
乌老四示意楚瑶去看罐子上的花纹：“这是，三青鸟？”
楚瑶没有否认，“西域诸国会将此物作为贡品献给西王母，”她指了指沉船，“里面肯定还有更多。”
乌老四便吐出一口气，“有这发现回去也好交差了。”
楚瑶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这说明我们离西王母国的疆域已经不算太远了，阿宁肯定不会甘心，要再找找的。”她思忖片刻，拿起对讲机，对沉船里负责搬运的队员叮嘱了几句，让他们轻拿轻放，遇到破损的陶罐，尽量不要施以外力。
吩咐完后，二人就继续奔赴一线，做回枯燥的整理工作了。
果然如楚瑶所说，沉船里又陆续运下许多与它如出一辙的陶罐，乌老四虽然好奇里面都装了什么，但他看楚瑶并没有立即打开的意思就也把这好奇压了下去，打算等东西都编完号后细查。
其实乌老四也不知道楚瑶是怎么混上顾问的，而且她和裘德考明显就是那种貌合神离的合作关系，蜜月期却出奇的长。这事儿让他们内部奇怪了一阵子，甚至还怀疑过楚瑶和裘德考有一腿，但后来分手了，结果项目没完只能继续面对面交涉，这纯属无稽之谈，是他们闲极无聊开玩笑的说辞，不说裘德考多大了，就看楚瑶和他的那个劲，两个人之间明晃晃的暗涌，也绝不可能有合作以外的关系。
裘德考费尽心思上山入海进沙漠究竟要找的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也不懂他疯狂砸钱的意义，不过裘德考嘛，发工资爽快，出手大方，所以他们也很乐意在他手下干。
至于楚瑶，明显不是为钱来的，她看起来也不缺的样子。在干这个之前，楚瑶是学医的，据说她一手医术很漂亮，也是前途可期，突然发疯转行投身考古事业了。不过他们也没找她看过，具体医术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乌老四工作间隙瞥了眼楚瑶，她正以一种略带怀念的眼神望着那些待编号的陶罐，乌老四摇摇头，暗自把这点记在了心里，却什么都没问。
楚瑶则还沉浸在内心的欢悦中，没能分出半点心神给旁人来。对她来说，在漫长的等待与寻找后，能看见带有旧日痕迹的东西，这已经可以称之为惊喜了。
她审视着从上运下来的物件，这艘船的沉船速度似乎非常缓慢，大部分东西都很完整，也不缺乏稀罕的玩意，乌老四作为考古人是见猎心喜，楚瑶也是颇感兴趣。
定主卓玛和她儿媳妇在一旁做好了早饭，又煮了酥油茶就招呼他们去吃，楚瑶简单吃了点，
刚想继续去忙，就被出来找人的队医拉住了。
楚瑶看他脸色就知道应该是高加索人有了情况，她便从善如流道：“是要我过去吗？”
队医当即点头，跟她简单描述了一下高加索人的状况，楚瑶一抿唇，跟乌老四说了几句后就转身去拿自己的医药箱。这习惯已跟了她很久，并不是近几年出任务才养成的。
一进帐篷，楚瑶便见到高加索人脸色泛红，唇却苍白得跟纸一样躺在那里，还带着呼吸器。队医领着楚瑶来到高加索人近前，给她看伤口。伤口已经红肿化脓，他的腹部鲜红一片，甚至还有一些奇怪液体从伤口中冒出来，但他依然还活着。
楚瑶微微挑眉，心中暗自赞叹起高加索人的生命力来，但下一瞬楚瑶就意识到，他的这种挣扎会给她带来的麻烦。高加索人没有死，以阿宁的性子多半是要退回修整，送去治疗，这就是她们两个人之间微妙的不同，阿宁护短，而楚瑶对此略感淡漠。
但这种顽强也不过只是暂时的，看过那些罐子楚瑶已很清楚这症状的由来——尸鳖入体。时间过了这么久，想必已经钻得极深，现在依然活着不过只是苟延残喘而已。这里没有做手术的环境，而尸鳖会游走，难道要在他的身体里跟它们玩捉迷藏？显然不可取。
楚瑶淡淡道：“他已经没救了。”
队医以一种讶异的眼神看着楚瑶：“不论如何，先把状态稳定下来再说。”
楚瑶一叹，没说什么，只是颔首，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出自己的针灸包就开始为高加索人施针。
她虽然已经为高加索人判了死刑，但这番医治还是认真的。他碍事不假，可以楚瑶品德，也不会趁他病要他命。没必要。
队医是个中国人，但他学的西医，不太懂中医门道，楚瑶属于融会贯通型，她家传是中医后来学的西医，主张并行，不搞分裂，所以也能和队医进行友好医术交流。
高加索人在楚瑶手下情况明显好转了起来，呼吸逐渐趋于平稳，队医这时候才真正相信，传闻里楚瑶医术不错确实不是假话。
两人又照顾了高加索人一阵子，高加索人虽然还是发着烧，但已经不再需要呼吸器了，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什么，楚瑶也没兴趣听。
吴邪就是在这时候走了进来，队医正给高加索人测体温，而楚瑶见他情况已经稳定，就退居二线，在一旁用酒精棉给自己的针灸针消毒。
吴邪看了眼楚瑶，有点奇怪她这个历史顾问怎么在玩针灸针，他也没多关注楚瑶，凑到高加索人面前去看他，又问了队医他的情况。
队医和吴邪说了一嘴，还给他看了摆在旁边的两具尸体，直说不知道他们身上的这些洞是怎么产生的。
话至一半，他看向楚瑶：“楚小姐知道吗？船里的东西有没有线索？”
楚瑶怔了下，有点意外他会问她，只道：“一些小虫子而已。”
吴邪听到“虫子”二字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个带着嫌弃的表情来，转而和队医聊起高加索人所发出的含糊不清的呢喃了。
楚瑶擦完针灸针把针灸包收回医药箱里就打算起身离开，队医阻了阻，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楚瑶能再留会儿，跟他一起看护，楚瑶瞥了眼高加索人惨白的脸，没拒绝。吴邪倒是有点惊讶的样子，他没想到楚瑶居然还会医。
队医看着吴邪笑道：“楚小姐可是医学院高材生。”
“也不算，”楚瑶说，“我还没读完就走了。”她苦笑了下，“现在所会，大部分是父亲和母亲教的。”
吴邪其实有点好奇楚瑶现在怎么又成了西域历史专家，要知道楚瑶看起来只比他小点，医学和历史并不算是交互的学科。但他没问出口，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而且他和楚瑶也没熟到那份上。
不知道为什么楚瑶总给人一种隔阂的感觉。倒也不是说格格不入，就是不一样。吴邪也说不上来。
他想了想，觉得这里已经没事儿干了，就要回去睡个回笼觉，楚瑶叫住了他，“吴邪，帮我给乌老四带个话，就说让他有事叫我，我在看老高，”她思忖片刻，“还有让他不要随便碰那些陶罐。”
话毕，她对吴邪笑了下，说了句：“谢谢。”
吴邪一愣，没想到楚瑶还有这样正常的时候，他点点头，算答应了。
队医又拉了张凳子，楚瑶便坐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守在高加索人身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瑶忽而听到外头传来乌老四呼喊自己和吴邪名字的声音，她有点疑惑，就走了出去。
一到外边，楚瑶只见乌老四那里围了一圈人，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皱了皱眉，有点意外这味道竟然如此猛烈。
她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赶忙加快步子，走进人群，只见地上十几个碎陶罐，罐子里原本装着的人头已经被倒出来了。
楚瑶脸色微变，当下就对乌老四道：“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乌老四正和吴邪科普着西王母国部落的诡异传统，话乍一被打断，他有点惊讶的看向楚瑶，不免为自己辩解起来：“这都是些碎罐子。”
楚瑶笑道：“但我叮嘱过你，让你不要去碰。”她垂眸看着那些滚落一地的头颅，眼睛里是没有怜悯的，“你们在这里打开它，已经犯忌了。”楚瑶环顾一圈，拍了拍手，这招是跟阿宁学的：“好了，围观者散，做好撤退的准备，这些东西全部用布盖住，我们不会在这里久留。”说着就要去找阿宁。
人群还没散开，一道透着渗人的冷笑便响了起来，清晰无比，调子极尽诡异，乌老四原本手里正抓着一个人头，这声音一出来，立刻就被吓得把它丢开了。
楚瑶叹了口气，她心里明白，天要收人命，人是阻拦不住的。然，虽有古话尽人事听天命，但不论如何，结局来临前还是要争上一争的。医者一直做的就是这种事。
有人喊道：“看！人头在动！”
刚被乌老四丢进头骨堆里的那颗人头正颤动着，上面粘黏的泥土正在开裂，窸窣的往下落，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头颅内钻出来。楚瑶只瞥了一眼，便又拍了一下手。
楚瑶平生从没这么大喊出声过：“所有人，到车子那去！不要管这些东西！赶快走！”
但楚瑶毕竟是不常出任务的，她在这群人里没有威信，换成阿宁或许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这些人大部分都没那么相信楚瑶。甚至还有人想要凑上来看。
“楚瑶，你知道这是什么？”乌老四问。
楚瑶几乎是用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会让你们全都死在这里的东西。”话音刚落，楚瑶便听到吴邪带着惊诧的大喊：“你他娘的别白痴！有毒，快退后，不能碰！”
下一刻，凄厉的惨叫便在人群中回荡开。
这群尸鳖王已经苏醒，硬碰硬简直是笑话，死一两个人可以不在乎，全死了那计划就破灭了，楚瑶当机立断，对冲上去想要阻止其他人凑近的吴邪喊道：“吴邪！去找阿宁！”而后就出了人群包围圈，直奔休息的帐篷，在她看来那些和尸鳖王们站得近的已基本成了枯骨，而帐篷里还有一些在休息的人，他们的命是楚瑶要留下的。
外面的骚动其实已经波及到了帐篷，有的人正从里面走出来想看情况，看见楚瑶就问发生了什么，楚瑶快速吩咐着扎西：“扎西，领他们出去。”对他们的好奇只道，“别管，跟着走！”
扎西一看不对当即就背着定主卓玛往外奔，几个藏人司机把高加索人从帐篷里带了出来，一伙人跑得飞快，楚瑶听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的惨叫，站在帐篷一侧目送他们离开。
吴邪拉着阿宁从帐篷里向外逃，逃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便见楚瑶正向那成堆的人头罐走去，他本能的想要大喊，但下一瞬吴邪看到，飞舞的尸鳖王们纷纷避开楚瑶，四散而逃，仿若惧怕她一般，阿宁顺着吴邪的目光去看，也是脸色顿变。
他们对视了一眼，尚未来得及交谈，只瞧见楚瑶举起左手，后面的就无暇去看了——红色的虫影织出一片云，正飞速向他们而来。
吴邪暗骂一声，拉起阿宁就往前冲去。楚瑶看样子是死不了，他们得逃命才行。
作者有话说第7章 七 西王母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