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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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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午斯内普才回家,胸前的血迹已经干了,成了硬邦邦的黑色。
“你和谁打架了?”艾琳问。
“麻鸡是什么意思?”斯内普问。
艾琳翻出一件破旧的黑色长衣给他,有股发霉的汗酸味,斯内普拒绝换上这件更让他难堪的衣服。
“妈妈,麻鸡是什么意思?”
“大概,和麻瓜一样吧,不会——的人都被喊作麻鸡——”艾琳压低声音支吾着解释,用粗麻布沾水给斯内普的脸做清洁,擦他鼻孔里的血痂。
“为什么不用魔法?”斯内普问。
艾琳垂下眼皮,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围裙的口袋里抽出魔杖,胸前的血迹都消失了,鼻子也恢复了正常,斯内普的眼睛里闪过笑意。
“你听谁说那个词的?”
“……一个讨人厌的美国佬,大概是过路人吧,没准只是来这儿过圣诞节。”斯内普回答,没准她就会冻死在这个冬天。
尽管她可能也是一位女巫。
那天之后斯内普再没出过门,艾琳也在蜘蛛尾巷看到了他说的那个美国佬,是个可怜的小女孩。对周围张皇失措,不时喊出“杰姬”这个名字,接着没完没了的自言自语。
佐伊胳膊下夹着一卷防水布从镇子上赶回蜘蛛尾巷,脚步快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在担心鼻涕精趁她不在侵占她的巢穴。这几天,她时常能察觉到有人窥视着她,只能是鼻涕精,在蜘蛛尾巷,她只有他一个仇人。
防水布是她从工地上顺来的,就是她顺走锉刀的那几位地盘工人的工地,除了防水布,她还拿过一桶水泥粉、几根长短不一的金属架、一盒长木板和一把生锈的钉子。水泥粉和残垣里的石块被她砌成了墙,金属架搭了个尖顶,长木板和生锈的钉子做成了门。地盘工人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丢的这些东西是被个不起眼的小流浪儿偷的吧,他们可能会报警,佐伊决定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要再去那个工地了。
幸苦搭建的巢穴没有被侵占,她踩上石凳,把防水布铺在金属架子上,四周用石块压紧,佐伊给自己搭了一座帐篷一样的小房子。
佐伊懂如何盖房子搭帐篷,杰奎琳的男朋友里昂教过她,在库尔佩珀的一个小镇里,里昂就在一块平地上建了一座房子,那是她和杰奎琳的第一个和唯一一个家。
傍晚下起了雨,托比亚晚饭前又出门了,并且已经连续了好几个晚上,他的脾气也越发的坏了。年底前,托比亚的夜间工作终于结束了,他带回了一小叠大额英镑,骄傲的在妻儿面前攻击印在英镑上的女王,“你这让人又爱又恨的老家伙,你们收走了我的房子和车子,让我住进垃圾堆里,一个被上帝忘记了的角落,充斥着蟑螂老鼠和下三滥的地方。你的儿子骑马打猎,用银勺子喝汤,我的儿子,西弗勒斯,一个男孩,擦煤气灯……”
他亲了口女王,“我为这个家做足的贡献!现在!我要用你买台洗衣机,我的妻子是个怪物,她连衣服都洗不干净!”
艾莉的脸涨的通红,她擦着酒柜,酒柜的存货也很足。擦完酒柜她拿出半瓶酒,倒了大半杯,掺上香草精和柠檬汁,托比亚一口闷了下去,脸颊立刻就红了。
“酒不能一下子就戒掉,那会出人命的。”他望了下时钟,“三点钟的时候再给我倒一杯,我是不能碰酒瓶的。听着,西弗勒斯——”
斯内普吓了一跳,踮起脚尖打算逃到楼上,托比亚把额头枕在桌子上,哆哆嗦嗦的说:“你该感到羞愧,你多久没喊我爸爸了?啊?我拼命工作为了谁?你真以为我会让你去那所见鬼的学校吗?想都别想!西弗勒斯,我弄明白了,把你关到寄宿学校去就安稳了——”
“是的,我要去的寄宿学校就是霍格沃茨。”斯内普说。
“闭嘴!”托比亚在陷入昏迷前哼道,“我攒够钱了,臭崽子……”
英国的冬季漫长阴冷,没完没了的雨后面接着下起了大雪。艾琳觉得那个女孩要被冻死了,于是在平安夜这晚,托比亚喝完酒睡下后,她来到那块曾是倒塌的废墟,现在已经成为那个女孩为自己踅摸搭建的“家”门外。
帐篷似的小屋里,佐伊卷缩在石凳上,木板钉的木门根本不挡风,她冻的脑浆都结了冰。
“杰姬,我想把门拆了烧火堆……”佐伊用气流声说,“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很多,上帝都要被这些流浪汉可怜哭了,圣诞老人也是,给这群人准备礼物该多费心思啊,他们什么都需要……”
门后挂着一只佐伊捡来的旧袜子,里面塞了一枚杰奎琳留给她的金币,她的眼睛一直盯着袜子看,想看看还有谁会给她送礼物。她曾在平安夜里醒来过,看见杰奎琳坐在圣诞树下把东西塞进袜子里挂到壁炉上,第二天夸张的招呼佐伊去看。
她的眼睛扎的难受,仿佛也结上了冰,她闭上了眼睛,头抵在石壁上,但她还有呼吸,心脏跳的也很有力,普通小孩生过的病她都幸运的躲开了,所以苏珊和雅各布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佐伊冻的最狠的一次是在巴尔的摩,在此之前,她和杰奎琳没有在冬季北上过,那时候杰奎琳已经生病了,生病的人总是会做些反常的事。
杰奎琳进入巴尔的摩就开始酗酒,因为酒精能镇痛。有次半夜她被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弄醒了,杰奎琳坐在地板上发抖,是震颤性谵妄,佐伊想把她扶起来,可她抖的太厉害了,身体僵硬的像块铁。
“慢慢呼吸,慢慢呼吸。”佐伊在她耳边轻声说,“妈妈,你要保持镇定,慢慢呼吸,等你安静下来我就去给你买瓶酒。”
杰奎琳的呼吸慢了下来,哆嗦着爬上床,佐伊把枕头垫高,又将她的脸侧向一边,她担心出去后杰奎琳会呕吐,癌症病人到最后就算什么都没吃也会吐个不停。
夜很黑,佐伊穿着单薄的睡衣跑了出去,巡逻车不时的转到这块街区,她躲躲藏藏的往前跑,仿佛沿着墙角爬行。
一个未成年半夜买酒,足够剥夺杰奎琳的抚养权了......除了死神,谁也别想把我和妈妈分开。她一面爬行一面想。
最近的一家酒吧打烊了,流浪汉和喝醉的人卧倒在门外,热汗顺着佐伊的后背往下淌,她冷的头皮发痛。
“给妈妈买酒?”一个还算清醒的酒鬼冲她笑,“再往前走两条街,有家酒品店。你妈妈运气不好,刚才这里死人了,到处都是巡逻车和警察,别被他们抓住。”
佐伊继续往前跑,酒鬼跟在她身后,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感觉冻了半个世纪,她才终于看到那家酒品店。
“给我买瓶酒,最便宜的就行,求求你。”酒鬼对佐伊说。
“我给你钱,你自己买。”佐伊丢给他几个钱币,两人一同进入店里,酒鬼从老板手里买了一瓶廉价果酒,把剩下的一枚钱币还给了她,“快回去吧,希望你妈妈还来得及。”
佐伊赶回住处,杰奎琳还在发抖。
佐伊把酒倒进她的嘴里,每倒一口,杰奎琳就清醒一点,一瓶酒倒完了,杰奎琳睁开眼睛,叫她去洗个热水澡。
“都冻青了。”杰奎琳说,佐伊低头,皮肤白里透青,像冰柜里的冻牡蛎肉。
佐伊觉得现在她又成了一块冻牡蛎肉,冬季过去,积雪慢慢融化,她才会解冻,重新变成人。
她的头歪了下,察觉门外有人。
“我需要火堆。”佐伊对门外的人说,这简直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艾琳挥动了魔杖。
小屋里没有火堆,她重新闭上眼睛,小屋变成了两岁前她在得州住过的那片农场。
那几年西部冬天都不怎么冷,杰奎琳只给她穿一件黄色毛衣,和干枯的草地顺色,这让苏珊找到了一个丢弃她的绝妙借口。她把佐伊带到农场的另一边,接近另一个农场主的地盘,然后抛下她开车跑了。
佐伊回头望了眼汽车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点儿也不害怕,杰奎琳迟早会找到她,因为这块土地上只有约翰逊家和另一位农场主。她在草地上慢吞吞的走着,气温越来越高,像是回到了夏季,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青翠玉米地。
佐伊从没见过这样生机勃勃的绿。
“你不该来这儿的。”一个印第安人突然出现了,穿着旧到松垮的牛仔裤,软塌塌的短袖T恤,花白的长发用皮绳扎着,手腕上戴着彩色手镯。
“迷路了?”他打量着佐伊。
佐伊看见他把一根木棍塞到牛仔裤的口袋里。
“不,是被苏珊丢了。”
“原来你是约翰逊家的孩子,那就在这儿等等吧。”他说,然后佐伊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把椅子。
“坐吧。”
“谢谢。”佐伊坐到椅子上问,“你只种玉米吗?”
“我还种魔鬼网。”
“在哪儿?”
“森林里,它们不喜欢光。”
“这就是苏珊和雅各布害怕你的原因吗?”
“他们是麻鸡,麻鸡们不喜欢我们这类人。”
“麻鸡是什么?”
“我能感觉到你不是。”
“你的农场为什么是夏天?”
佐伊瞥了眼他的牛仔裤口袋,他笑了,“等你去伊法摩尼就知道了——”
这时,杰奎琳找来了。佐伊热的满头大汗,笑容满面的看着她。
“我以为他们把你丢了!”杰奎琳尖叫。
“没错,苏珊把我丢在这儿了。”佐伊说。
杰奎琳摸了摸她的额头,一手心的汗,她叫佐伊把毛衣脱了。佐伊没有动,毛衣里面是件粉色碎花衬衣,她有些害羞,这件衬衣让她看上去像个一拃长的玩具娃娃。
“那个,抱歉,塔瓦雷先生。”杰奎琳对那个印第安人说,“我们不是有意闯入的。”
他皱眉审视着杰奎琳,点点头,“别让那对麻鸡再伤害你的女儿。”
杰奎琳愣住了,她完全弄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苏珊和雅各布都说这位邻居是恶魔,他的农场终年绿草如茵,他还养了一只只在满月显身的畸形怪兽。
佐伊热的口干舌燥,催促着杰奎琳带她回家。
“我口渴,杰姬……”
艾琳听见那个女孩又自言自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