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青色橘子

4、第 4 章

　　几位年纪大的先生后来同谢年生寒暄了几句，谢年生都一一回答了，几个老先生都是会为人处世的，说了几句也不打扰谢年生了，让他和在场的几个年轻人聊天去。
　　谢年生对老师点了个头，跟着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年轻人一起坐在茶几旁边的凳子上，还有一个空位，正好在周行的右手边，
　　“吃瓜子吗？”面前递过来一盘牡丹花底的大红盘子，里面装着焦糖瓜子，谢年生看了一眼周行前面放着的一大堆瓜子壳，从盘子里面抓了小小一把道：“周老师不渴吗？”
　　他从进来开始就一直注意着周行，这人嘴没停过，一直在嗑瓜子，焦糖瓜子这么好吃吗？
　　“我应该没你口干，后面有茶，喝吗？”周行眼看着他从进来到现在和老年教师组说完了话又应付着旁边几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嘴巴没停过。
　　“喝。”谢年生点了点头。
　　周行起了身，大家伙说话说得正开心，也没注意一直没怎么开过口的周行，他一个人去了后面厨房拿着水壶给谢年生倒了盏茶。
　　明黄色的茶杯被递到手上，谢年生弯了眉眼：“谢谢周老师。”他好久没和人说这么多话了，还都是些客套的问候，此刻真的有点累了，说话的声音都小小的。
　　周行坐下：“休息会儿。”说完，他偏了头继续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嘴里的瓜子也没放下。
　　谢年生的凳子比沙发矮一些，此刻坐在周行旁边从下往上看着他的侧脸，周行今天穿了件灰色的高龄毛衣，没戴眼镜，不说话的时候眉眼看起来有些凌厉，极具线条感的侧脸看起来其实有点凶，但又给人一种成熟的魅力。
　　确实是帅的，谢年生暗搓搓的想。
　　坐下的时候谢年生下意识地往周行的沙发靠了靠，两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像两个安静的松鼠，坐在一起专注的嗑着手里的瓜子。
　　到了饭点了，师母进来请人了，旁厅里这十来个人才纷纷起身，有几个年轻人大概还想上来和谢年生说几句话，周行却先拉住了谢年生的手腕：“走，去洗个手。”
　　磕了瓜子手确实有些粘，谢年生点了点头跟上，两人往后面的小厨房走了过去。
　　“周老师怎么在这？”谢年生有些好奇。
　　周行将洗手液递给谢年生：“许老师是我师傅，当初刚进附中实习的时候，是他带的我。”
　　“哦。”谢年生点了点头，两个人都是教数学的，不奇怪，“我之前在附中的时候，许老师是我班主任。”
　　“嗯，我刚刚听见他说了。”周行等着谢年生用完水龙头，自己也跟着洗干净了手。
　　谢年生给周行递了张擦手的纸：“周老师今天不上课吗？”
　　“和别的老师调了个课，就休息这么一晚上。”
　　“带高三很累吧？”
　　“还好，毕竟学生更累些。”
　　确实，高三是每个学生所面临的人生重要转折点，这种累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一种心理上的压力与幸苦，他想起家里那位高三生了，随口问道：“陈诚回去后状态还好吗？”
　　“挺好的，比起班里其他同学，他心态一直挺好的，努努力上个重本不是问题。”周行将手里的纸团丢进了垃圾桶。
　　“他心态确实挺好的。”谢年生说起这个就觉得好笑，陈诚是傻人有傻福，从小到大心一直比较大，也因为这些原因，青春期的时候难管得很，他姐那时候没日没夜的给他打电话让他给陈诚做思想教育。
　　好在陈诚叛逆期过的挺快，也听他的话，他那时候都快被他姐不定时的电话搞得精神衰弱了。
　　“谢先生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偶尔去学校看看他，高三比较关键，家长要是能做好小孩的情绪疏导很大程度上能起到积极作用。”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周老师。”谢年生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周老师也别一口一个谢先生了，跟着许老师叫我年生就好。”
　　“好，年生。”
　　两人走出了琉璃瓦的平房，院子里人差不多来齐了，许老和几位年龄大的先生先入了座，周行的声音很低沉，在一片喧闹种传入谢年生的耳朵里，谢年生心里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许老老早就在等着他们两个了，留好了位置，这会看见他俩赶紧招呼了他们过去坐下。
　　席上大半的人都是附中数学组的退休老教师，周行和他们共事十几年，这个时候自然不好推脱，手里的酒满了一杯又一杯，许老今天高兴，他年龄大了，平时家里人管着不准喝酒，今天逮着机会喝了不少，酒席才过半就已经是满脸通红了。
　　在座的都不搞酒桌文化那一套，谢年生只是微微表达自己喝不了酒，整个席间也没人劝他，他以饮料代酒敬了许老一杯，老人喝得有些大舌头了，乐呵呵的喝了口酒。
　　这下换了位置了，周行同老师们不断喝酒说话，谢年生则专心低头吃饭，只默默听着他们聊天侃地，他注意力一直放在周行身上，其实比起其他几个嘴巴没停过的老师来，周行话真的不多，他只偶尔抛几个问题或者回答几句话，大多数时候都在接别人敬的酒。
　　外面就算是搭了个棚子也还是有些冷，吃完饭大家都进了开着暖气的屋子，只留许老家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子女在外面收拾残局，屋内祝福的话过了一波又一波，谢年生找了个位置安静的坐着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动画片，几个牙都没齐的小朋友看的一蹦一跳。
　　屋内有人抬出了机麻开始打牌，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了，他起身理了理衣服。
　　走进旁厅的时候还是很热闹，但下午几个精力充沛的老先生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是年轻人的聊天，许老这会兴奋劲下去了，靠在沙发上听着年轻学生们谈论社会看法。
　　谢年生向两位老人告了别，老人也不多挽留，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下次再来，谢年生点了点头走出了四合院。
　　“周老师。”走出巷子，穿着灰色毛衣的男人回了头，周行席间喝了不少酒，此刻眼里难得没那么清明。
　　谢年生是看着周行走的，周行前脚离开，他后脚就跟上了。
　　“怎么回？”
　　周行站在原地等他走近，轻声道：“来前就猜到肯定会喝酒，这会儿准备打车回去。”
　　谢年生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我送你？”
　　“好。”周行答应的爽快，他酒量不差，虽然喝的有点多，其实远没到需要别人送的地步，但看着谢年生，周行发现想不出拒绝的话来。
　　周行坐在副驾驶上报了地址，谢年生放了首舒缓的音乐：“听吗？”不听他就关了。
　　“嗯，放吧，挺好听的。”周行揉了揉太阳穴，将头靠在座椅上假寐。
　　谢年生看他眉头有点皱，知道他还是有点喝多了，有心让他安静的休息，一路上也没有再说话。
　　半个小时左右，车子在路边停下，几乎是停下的瞬间周行便睁了眼，解开安全带：“幸苦了，谢谢你年生。”
　　“不幸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谢年生见他眼神十分清明便知道这人清醒了一路，开了车门锁招呼道：“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得上课？”
　　骨节分明的手打开了车门，周行边下车边说着：“嗯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谢年生点了点头，准备走了，又见周行敲了敲车窗，谢年生降了车窗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只看见周行倾身将头探了进来：“到家给我发个消息吧。”
　　“好。”谢年生摇了摇手：“你先回去吧周老师，早点休息。”说完踩着油门扬长而去，留周行站在原地挑了挑眉。
　　“联系方式都还没给呢？”站在原地的男人一个人自言自语，有些无奈又好笑。
　　“算了，下次吧...”
　　谢年生当然不知道周行在想什么，他现在挺开心的，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周行可能有点帅，但绝对没帅到让人一见倾心的程度，可是谢年生就是觉得对他挺有好感的。
　　一开始他也只是简单有点好感，也确实没想过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发展，但是真的有点巧，两次三番的遇见，给了谢年生一点延长好感的机会，也给了他一点想要更进一步了解的想法。
　　年龄大了遇见合适的人很难，遇见自己有好感的更难，这两个因素加在一起，构成了谢年生漫漫的单身之路。
　　回到家，谢先生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两个人没有交换联系方式，他有些懊恼拍了拍脑袋，有点郁闷，手机被随意的甩在沙发上，准备去洗漱的谢年生突然灵光一现的回了头，看着沙发上静静躺着的手机。
　　他重新拿起手机，翻开和陈诚的聊天记录，一个风景头像大剌剌的躺在聊天框里，一气呵成的点进去输入验证消息添加好友。
　　谢年生发完也没守着，将手机放回原位进了浴室，等他再打开手机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点进微信，备注“周老师”的联系人发来了几条消息。
　　“年生？”
　　“到家了吗？”
　　可能是他太久没回，周行在隔了半小时后发了句“明天还有课，我先睡了，晚安。”
　　谢年生看着消息，嘴角止不住的扬起了弧度。
　　“到家了。”
　　“刚刚在忙事情没看手机。”
　　“晚安，周老师。”
　　发完消息，谢年生也放了手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