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青色橘子

3、第 3 章

　　“我猜准了？”周行低头笑了笑，谢年生这人太好猜了。
　　谢年生点了点头“周老师找到需要的书了吗？”他想说如果没找到，可以等会帮忙问问吴越。
　　“我运气挺好，找到了，这里的书确实很齐全。”周行环顾了一圈这个巨大的双层书店，早上九点的店里零零碎碎来了一些阅读者，每个人都安静的找到自己惯常呆的位置，坐在地上认真阅读。
　　谢年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一圈道：“这里氛围很好。”
　　周行点了点头，确实。
　　只是几句话的时间，两个人就已经走到了前台，前台站着个戴黑色贝雷帽的男人，一身时尚的打扮显得与旁边老实穿着工作制服的小李格格不入。
　　“年生，好久不见。”吴越早就等候多时了，几乎是在谢年生踏上台阶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好久不见，阿哑。”小李上来接过了谢年生手里的书，谢年生递过书同吴越轻轻的拥抱了一下，他在云南呆了大半年，算起来两人已经有段日子没见过面了。
　　拍了拍吴越的肩，两人分开后谢年生接过了周行手里的书，开口说道：“阿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周行。”他本来想说，这是外甥陈诚的班主任，但这样一说，就又得解释两人此刻为何在一起的事了，谢年生怕麻烦，索性换了方便一点的介绍。
　　旁边站着的周行倒是没作什么反应，谢年生话音落下他便伸出了自己右手同面前这位穿着时髦，长相俊秀的男人握了握手。
　　“你好，我是周行。”
　　“你好，吴越，既然是年生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叫我阿哑就可以了。”
　　三个人一起走到前台结账的位置，小李已经把谢年生的书的价钱算的差不多了，小票唰的一下被撕下“谢先生，您的小票。”
　　小李报了个数，谢年生拿手机扫了码结账，小李熟练的拿出了一个纸箱，将所有书整整齐齐的装进箱子里封好。
　　“我给您装车上去。”谢年生道了谢，将车钥匙递给了小李。
　　“小徐，给这位周先生打八五折。”周行站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结账，听到吴越的声音回头。
　　周行笑了笑，扬起手里的小票：“不必麻烦了，已经给了，多谢吴先生。”
　　“别怕，熟人打八五折，一直是他这里的规矩，没有单独照顾你。”谢年生笑了笑。
　　“那我算是借了谢先生的光。”周行接过店员装好的书打趣道。
　　周行要买的东西已经买完了，再呆下去也不合适，给谢年生和吴越打了招呼先走了。
　　“不留人一起吃个饭？”吴越有些不怀好意的看向谢年生，只看到后者轻轻摇了摇头“那是陈诚的班主任，我刚刚懒得解释就没多说。”
　　“哦...”尾音略微上翘。
　　“别不信，什么时候瞒过你这些，走吧，这么久没见，一起去吃个饭。”小李搬完东西回来了，谢年生接过车钥匙朝着出口走去。
　　吴越取了头上的帽子，随意搭在手上“现在才九点多钟，谢大作家觉得吃早饭还是吃午饭合适？”
　　“吃包子吧。”走在前面的高挑青年朗声回答到，两人已接近出口处，倒是不答应影响店里安静的环境。
　　吴越重新将帽子戴上，追着谢年生的步子出了门，两个生活作息都不怎么健康的大男人都没有吃早饭，这个时候去吃也还成。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谢年生在玄关换了鞋子，窝在沙发里看书的陈诚将脑袋探了出来。
　　“吃饭没有？”随口一问。
　　陈诚穿着拖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又不傻，点了外卖了，如果等你回来的话你可怜的大外甥就饿死了。”
　　端着杯子喝了口温水，谢年生笑了笑：“那就好，明天回学校，我送你去。”
　　“好的。”陈诚以前跟着父母的时候一直都是自己乘坐交通工具上下学的，自从和谢年生住一起了，为数不多的几次放假收假都是他舅亲自接送的。
　　陈诚父母在一家有名的私企工作，从他有记忆起就忙得很，他早早就学会了独立生活，但他父母也不是完全不关心他，陈诚有时候虽然也会觉得有些孤独，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诚习惯了没人嘘寒问暖的日子，最近和谢年生住一起了，他才觉得被人照顾的滋味有多好受，谢年生偶尔会给他送些零食牛奶到学校，关心他吃没吃饭，虽然他有时候觉得谢年生把他当小孩似的，但陈诚其实挺喜欢这样的。
　　这个在全家人看来活得过分自由的舅舅，认真地照顾他的生活学习，又从不拿长辈的架子，不会干涉他的生活方式。
　　陈诚原来就对他舅很是崇拜，他更小一点的时候知道谢年生是个作家，但他整天关在学校，也不怎么爱看书，后来意识到自家舅舅多么有名还是在学校，那时候他发现老师的推荐读物里有一个和自家舅舅同名同姓的作者。
　　后来自己拿手机查了资料，每个简介挨个挨个对照才恍然大悟，老师口中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作家好像就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谢年生。
　　那种感觉就好像，课本中的一个人物活在自己身边，陈诚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对他舅崇拜得要死。
　　他从小到大就对谢年生又喜欢又崇拜，性格有些固执的他就听得进谢年生的话，这也是全家放心把他送到谢年生家里的原因，都知道陈诚听谢年生的话，管得住这个皮猴。
　　陈诚回了学校，家里又恢复了原来冷清的样子，谢年生心里其实也挺乐意陈诚搬过来住这大半年的，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久了，有时候非但没有出尘，反倒让人更眷恋温暖一点的氛围与环境。
　　“找个伴？”谢年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调侃，片刻又嘲笑自己幼稚，摇了摇头独自呢喃：“找个老伴差不多。”
　　太久了，他上一次为某个人心动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七八年前了吧，两个搞文学的感性创作者凑一起生活，非但没有让生活变得融洽浪漫，反而被一点琐碎的生活折磨的憔悴不堪。
　　别说爱情滋润人了，两个年轻男人就像枯萎的花一样，消耗久了，看到彼此连提笔写字的灵感都没有了。
　　那段两三年的恋情来的快也结束的快，谢年生单了快五年，有时候一个人的生活难免冷冷清清，但胜在没有繁琐的矛盾与忧愁的情绪，过得也还算称心。
　　收了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今天是许老师的生日，他早在几个月前在云南就许诺过无论如何一定会到，许老是他曾经在附中读书的班主任，当初对他照顾良多，前几年就退休了在家过着休闲的老年生活。
　　谢年生从毕业至今每年都会去探望许老，读高中的时候他偏科严重，数学差得离谱，全靠那时候许老师给他开小灶，将他的数学成绩成功拉上了及格线。
　　可以说，谢年生当初能考起不错的大学，许老师帮了很大的忙，如果没有遇见许老师那么负责的班主任，他不一定能成功考上那个大学，没办法，不是他不努力，他天生就对数学不感冒，他真的有努力学过这门学科，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看到卷子连笔都不知道怎么动了。
　　许老师是本地人，住在A市的一条胡同路的四合院里，他找地方停了车从后备箱里提了两瓶好酒和水果走了进去。
　　老人上了年纪，又是教书育人的好教师，平日里也很低调，生日叫的人不多，几个联系亲密的学生和一些朋友亲戚，零零散散在院子里摆了三四桌。
　　“师母。”谢年生先看见在院子里和几个老人的说着话的老太太，提着东西上前打了招呼。
　　“年生来了，你老师刚刚还在念你呢！”
　　老太太为人热情又和善，看见谢年生的时候眼睛一亮，乐呵呵地伸手想要去帮他提手里的东西，谢年生手往后面退了一下，避开老太太的动作轻声道：“有点重，您歇着，我先把它放进去。”
　　“呵呵，走，我带你去找你老师，你这孩子看着怎么又瘦了？”
　　老太太和院子里其他几个朋友打了个招呼，架着谢年生的手臂陪他一起进去。
　　“师母，就瘦了两三斤，您眼神越来越毒了，这都看得出来。”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自己身体，饭还是要好好吃。”老太太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谢年生连连点头：“前几个月在云南的乡下呆着，刚到的时候有些水土不服，折腾来折腾去就瘦了。”
　　老太太脸上全是心疼，哎呀了两声：“唉，你们这工作也不容易啊，一天到晚这跑那跑的。”
　　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电视机旁边，谢年生扶住了老太太的手臂柔声道：“也不是所有人这样，我就是闲得，师母您就别担心了，我这正当年轻，到处走走看看也挺好。”
　　“一个人在外面哪有在家里好呢，你啊，固执，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人，就没遇上一个想过的人吗？”
　　“哈哈哈，师母，这看的都是缘分哪，也不是我固执，如果没遇上喜欢的和人家在一起，这不是互相耽误吗？您说是吧。”
　　“你啊，论口才，没人说的过你这个大作家，不过也有道理，还年轻着嘞，慢慢来也可以。”
　　谢年生点了点头，老太太心肠好，这么多年来往也把他当半个孩子，每次见面就要为他的生活唠叨两句，老人上了年纪又关心他，他也乐得听这几句唠叨。
　　“行了，不跟你说这些个了，你老师在那边呆着呢，去吧。”
　　老太太体贴的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往旁厅看过去。
　　两鬓有些斑白的老人和几个中老年人围着茶几坐在沙发上聊天，茶几边的凳子上坐了几个年轻人，想必也是许老带过的学生。
　　谢年生第一眼看见老头，随后边注意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正在专心嗑瓜子的周行。
　　那人明显也注意到了他，两个人四目相对，周行手里还拿着个瓜子往嘴里递，谢年生动了动嘴，还没开口便听另一边的老爷子高兴地开了口：“哟，年生来了！”
　　“老师。”这个时候明显不是两人叙旧的时机，谢年生对着周行了点了点头，走到了许老的身边同他寒暄。
　　周行手里的瓜子还在继续磕，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轻笑着摇了摇头，有的人好像一旦认识就会开始不停的相遇重逢，冥冥之中像是某种缘分，挺有意思的。
　　“这是...谢年生？”在座的一个跟许老年龄差不多的老先生有些怀疑的问了话。
　　许老一听，马上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的老同事道：“怎么，老罗认识他？”
　　被称作老罗的老先生听到老友肯定了自己的话，顿时站了起来，上前双手握住了许年生的手：“久仰大名，谢先生！”
　　谢年生有些惊讶，他平时露面的次数确实少，上一次还是两三年前的签售会了，这次竟被老师的朋友认了出来：“老先生夸张了，叫我年生就是。”
　　“哈哈哈，好，年生！真是后生可畏，小老头今天竟能在这一睹真颜！”老人摸了摸嘴边的八字胡须，笑得极为开心。
　　“老许，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
　　“对啊...介绍介绍。”
　　一位端着茶杯的老先生开了口，其他几个老先生都附和着，在座的都很好奇这位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叫你们多读书，你们偏要去喂猪，这下噎住了吧。”老罗指着这几个有些迷惑的老头嘲笑道，他就是在场唯一认识谢年生的那个老先生。
　　大家互相看看，最后笑成一团，推了推许老让他给好生说说。
　　许老笑够了，拉过谢年生的手说道：“这是谢年生，我当初在附中带的学生，现在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谢年生点了点头，却听老罗指着许老高声道：“许耀辉，你小老头怎么还乱说呢，这位学生哪是小有名气嘞。”
　　众人惊了一下，纷纷带着疑惑看向说话的老罗“那你给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这位‘小有名气’的学生可是去年国内十大畅销作者之一，你们去学校语文组看看，肯定能在几个办公桌上找到这位学生的著作。”
　　这可了不得，旁边几个原本还好好坐着的年轻人听到这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站了起来，挨个上前和谢年生握手寒暄，只剩几个年龄大的老先生沉得住气，除了脸上甚是震惊外也没多余的举动。
　　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惊讶肯定有，但更多的只是对这位后生的欣赏赞叹。
　　“青年才俊啊，青年才俊。”
　　“想不到你小老头这里藏着位这么厉害的人物，若不是老罗给认出来了，岂不是将我们都蒙在鼓里了？”
　　“....”
　　众人三言两语的将打趣的话对准了许老，气氛一时间很是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