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爱别离 ...
-
一个月后，午后的箭场，时宜正在练射箭，自从师父送给她的白鹰羽箭做好了，她便日日在练，这时，成喜一路小跑过来，人未到便听她喊着：“姑娘，姑娘……”
“三娘子来了。”成喜久未见崔府的人，十分高兴，而且她知道时宜自从给家里送了封信后，便一直在盼着府里的消息。
“我阿娘一定看到我的信了。”时宜笑着将手里的弓箭递给成喜，撩起裙子往大堂跑去，路上一遍遍回忆着这些天来，她想好的说服阿娘的理由。
大堂外，周生辰正等着她。
崔三娘看着时宜与小南辰王进来，几人分别见了礼，二人便坐在自己对面，这次见面周生辰对她更多了些尊敬和亲近。
然而，崔三娘不得不开口，“殿下一定在猜我此次前来是何目的。太后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我们来接她回清河，准备完婚。”
“什么亲事？”时宜忍不住站起来问道。
“你阿娘和你师父在议事，坐下。”崔四娘瞪了她一眼，呵叱道。
周生辰听到此事，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僵硬地扬起嘴角，“什么亲事，什么时候定的？”
“说起来仍是一门旧亲，兜兜转转还是广凌王。”崔三娘看着周生辰痛苦的双眼，心下不忍。坐在他身边的时宜只得不断地掐着自己的手，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提出想和阿娘单独谈谈。
时宜的房间里，三娘遣退了成喜，看着时宜手上的伤。
“阿娘可看到我的信了？”时宜不死心地问道。
“你是希望我看到，还是希望这封信如石沉大海，你我都不再提起？”崔三娘看着伤心的女儿，她当年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痛楚。
“女儿想知道娘究竟如何想的。”时宜定定地看着崔三娘。
“你说想一生于西州修撰经史，是不想嫁人，还是你想嫁的人不能嫁。”崔三娘拿出时宜写的信，放在她面前。
时宜低下头，想着这可能是她最后能争取的机会了。“阿娘想听实话吗？”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刚才我已亲眼所见。”崔三娘回想着刚才周生辰与时宜的眉目互动，分明有情。
“女儿从未有妄念，只想要留在西州陪着他。”时宜哀求着。
崔三娘温柔地看着她，说：“你如此聪慧，应知道此路行不通。”她看着女儿不甘的脸，不得不说出太后信里的内各种传闻，“自你回西州，坊间就有传闻，说崔氏之女和小南辰王行苟且之事，罔顾师徒名份，罔顾纲常伦理。”
“是谁这样传，女儿和师父绝没有，也绝不会。”时宜着急地辩解着。
而屋外，周生辰正想和崔三娘商量此事的解决办法，刚好听到这段话，他捏紧拳头，忍着没进去。
“还有传闻说，小南辰王意在举兵，将天下改姓自立，崔氏和小南辰王联手，美人天下双手供上，意在分裂疆土，由望族一跃成王。天下的名门望族和王府的政敌都在盯着你们，不会放弃一切摧毁王府和崔氏的机会。”
“怎么会有人信这些。”时宜心里越来越凉。
“世人喜颂英雄，也惜英雄落尘土。从古至今，向来如此。”崔三娘一脸悲哀。
“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时宜抬头看着阿娘，眼里满是寂静。
“为了他，不是为了我们，你必须离开。”崔三娘不忍地转向一旁，我可怜的女儿，我知你的心意，但正因如此，你更该离开。
“我曾想过，如果你和哪个师兄情投意合，我会放下门第之见，成全你们，可唯独你心里的这个人，万万不能。”崔三娘慢慢地劝解时宜。
“女儿明白，我从未有过奢想，女儿只是想陪在他身边，就好。”时宜卑微地说道，她心悦于他，也知二人并无未来，但她只求能常伴左右，却从未想到她的感情会给他带来伤害，他一直的愿望便是百姓安居乐业。最终，她能给他最好的爱，就是放开手。她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哭出来。
屋外，周生辰一直在默默地听着，他虽是行伍之人，也知世人对女子多有苛责，只需传闻坐实，那伤得最深的必是时宜。自古只传红颜多祸水，到那时，崔家容不下她，王军的将领容不下她，天下人更容不下她。他若放手，时宜可能会过得不如意，但至少她还活着，还是那个受人尊敬的崔氏女。这样，就好。
时宜本想多陪周生辰几日，而崔侍中和孟内侍在驿馆等着，崔三娘定下第二日启程后，便与四娘一起回了驿站。
相处的时间总是匆匆，第二日，马车载着时宜缓缓离开，她回过头，看到周生辰站在城墙上，远远地望着她。
别了，周生辰；别了，西州。而此后，有他在的西州，只有两人在未央宫里尘封的秘密“时宜”，那是他给的回应，也是他的承诺，终此一生，唯爱时宜。
进中州的前天，驿站的夜里，雪一片一片落下，周生辰脑海里不断地浮现时宜的话“我想留在西州，终生不嫁娶，以王军为家，以你们为亲人。可惜只差一步……”他本想最后再送她一程，往后余生独自走，今后，他是她在皇室生存的依靠，护她一世安好。可……他真的放不开，舍不下。“去，叫凤将军过来。”周生辰打开门，对门外的士兵吩咐。
不一会儿，凤俏匆忙赶来，一脸急色，“师父，出什么事了？”
“你去寻个妥帖可靠的女子，送她入宫贴身照顾时宜，但不得对任何人泄漏身份……时宜也不能，今后，她还要过她的日子。如有要事，立即密信报我。”周生辰拿出一枚玉佩，递给凤俏，“让她记住，一切以时宜的安危为重，这是信物，必要时刻，可交给时宜，你师妹会信她。”
在雪色之中，玉佩上隐约刻着“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师父放心，我有一人选，她虽年岁小，人却再机灵不过。当年和我一起流浪，比我晚些进王军，王军就是她的家，而且她身手不比我差，必会护师妹周全。”凤俏接过玉佩，转身离去。
明日便到中州，她得赶紧去布置，人需得在时宜进宫前入宫，以免引起广凌王的注意。
次日一早，众人便出发前往中州，只是无人察觉护送的王军不知何时少了一人。
一行到达中州城门，正赶上二师兄周天行迎军师的队伍。多年来，军师因着愧疚，一直对时宜很是照顾，却没想到再见已是永别。而现在，她也要离开，拜别了军师与王军后，在对周生辰的不舍中缓缓离开。
时宜不知她的到来令金贵嫔十分不安。崔时宜与广凌王之间的纠葛整个皇宫无人不知，当年是崔氏主动取消婚约，现如今又是广凌王费尽心思求旨赐婚，她金氏倾一族之力辅佐他刘子行，不过是为了谋得后位，以图未来天子出自她金氏一脉。她绝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截住一脸喜色，正欲出宫的刘子行，金贵嫔不免有些不满，她清楚他们之间只有利益驱使，便言语中强调着金氏一族的富有和强大，她不信广凌王他能舍下金氏。
于刘子行而言，他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金氏一族，为了帝位，他可以暂时放弃崔时宜。
第二日，太后传来口谕要见时宜，崔三娘有些不放心，带着幸华公主一起去给太后请安。刘子行得知消息，早早来到太后寝宫等候，看着时宜一步一步走进来，一举手一投足都极合他心意，许久不见，我的时宜。可是时宜始终低着头，脸上不见笑意，余光也未分一丝一毫与他，他心里忍不住的烦躁，我的时宜，是否因为离了西州，离了那人，你才如此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爱别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