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罂粟花》栉晚非鱼

4、第 4 章良好的教养

　　光怪陆离的梦一幕幕演绎，大脑仿佛要爆炸一般。
　　挣扎。
　　逃离。
　　堆满艳丽罂粟花的道路上，是一片无尽的黑暗，无论你怎么逃离，下一步还是会掉入深渊。
　　陆茴苏醒来时，天边还有落日的余辉。
　　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天的边角，天光海色与树影浑然相融，熠熠生辉。
　　剧烈跳动的心脏在这样的晚霞里渐渐平静。
　　陆茴苏平躺在柔软的床上，一动不动，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
　　好一会儿，才坐下来穿上脚边的拖鞋出了房间。
　　轩暮休正在沙发上用电脑办公，见陆茴苏出来了才合上笔记本。
　　他问：“醒了？”
　　陆茴苏轻“嗯”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没再开口说话。
　　接下来就是良久的沉默。
　　轩暮休率先打破这场尴尬：“天已经晚了，你想吃点什么？”
　　“……都可以。”陆茴苏说。
　　半响，轩暮休起身穿上外套，从衣柜里又拿出一件披在陆茴苏肩上，对她说：“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
　　夏天的晚风还是挺冷的，但陆茴苏被裹的特别暖和。
　　空旷的包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整个餐桌被摆的满满当当。
　　“这家是附近口碑最好的饭店，看看饭菜合不合你胃口。”轩暮休给她拆开餐具说。
　　陆茴苏被动地接受。
　　“不必要吧，就我们两个人……”陆茴苏有些犹豫。
　　轩暮休却无所谓的摆摆手说：“没关系，你吃吧。”
　　陆茴苏“哦”了一声，双手一直乖乖地放在腿上，没有任何动作。
　　安静，极致的安静，谁都没有动筷。
　　“你看着我做什么？”
　　陆茴苏摇了摇头。
　　良好的教养刻在陆茴苏的骨骼里，礼貌地等别人先动筷子。
　　“你怎么不吃？不喜欢？”轩暮休皱眉问她。
　　陆茴苏说：“我等你先吃啊。”
　　软绵绵的话让轩暮休有些心疼，“我不吃，你吃吧。我有事出去一会儿，吃完坐这儿等着我回来。”轩暮休说完就拿着外衣出去了，并细心地带上了门。
　　轩暮休走后，陆茴苏才放松了下来，活动了一下脖子。
　　眼看着眼前的满汉全席，内心毫无波澜地用筷子吃着面前摆着两道离自己最近的菜。
　　目光复杂的看着筷子上的食物，然后送入口中，陆茴苏吃饭没有一点儿声音，不紧不慢，像个优雅的贵族小姐。
　　她总是能够随遇而安，就比如现在。
　　陆茴苏足足在包间呆了一个小时，才等到轩暮休回来。
　　“吃好了吗？该回家了。”轩暮休对陆茴苏说。
　　陆茴苏立马放下筷子跟在他后面。
　　男生的个子很高，她盯着面前轩暮休的背影走神了，导致不小心撞到了其他人。
　　这个有些秃顶的中年大叔立马拉着陆茴苏的手又鞠躬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作为赔偿，我请二位吃顿饭吧？”
　　陆茴苏被吓得呆愣在原地，她连忙甩开大叔紧握着她的手，躲到轩暮休后面回应：“没，没关系……”
　　轩暮休转过身来，把陆茴苏半搂到怀里，对那个中年男人不客气的说：“不需要！别他妈碰老子女人！”
　　陆茴苏感受到轩暮休强有力的心跳，微微有些愣神。
　　“啊？抱歉抱歉……”
　　秃头的中年男人显然有些害怕轩暮休。
　　等中年男人走后，轩暮休有些恼怒地对陆茴苏嚷道：“你傻不傻！”
　　无缘无故被嚷的陆茴苏微微睁大了眼睛，仰着头震惊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轩暮休看着这个样子的陆茴苏，气焰一下子消了下去，心烦意乱的说：“你以后别让别人碰你……知道了吗？”
　　“啊？”
　　轩暮休别扭得将脸撇到一边儿，揣着口袋没再搭理她。
　　陆茴苏眸中眼光流转。
　　不一会儿，一只小手悄咪咪地伸进他的口袋试探性地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忐忑不安的陆茴苏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没有任何的反感，偷偷松了一口气。
　　“我困了。”陆茴苏小声的说。
　　轩暮休闻言轻轻握紧那只偷偷摸摸的手。
　　在陆茴苏看不到的地方，轩暮休微微扬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他说：“走，我们回家吧。”
　　回只属于我们的家。
　　我不会再让你没有归属感。
　　我会为你建成一个家，一个让你能够依靠的家。
　　别害怕我……
　　皎皎月光之下，窗上的影子若隐若现，女孩坐在窗台之上，一支脚在空中轻轻晃着，单手撑在膝盖看着窗外的夜景，晚风吹得树叶哗啦啦的响动，却并不惹人烦躁。
　　温和的月光洒落在女孩的侧脸，勾勒出她干净清秀的面庞，乌黑的秀发遮住了她的双眼，一片死寂。
　　陆茴苏手中攥着一张纸条，这是今晚饭店的那个大叔偷偷塞给她的。
　　——站在你旁边的那个男的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他不正常！你也会遭殃的！
　　这是所有的内容。
　　陆茴苏盯着“疯子”二字看了许久，才发出一声冷笑。
　　疯子？
　　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疯子”呢？
　　想自杀的疯子算不算？
　　陆茴苏轻轻的跳了下来，走到室内的垃圾桶旁，一下一下地将纸条撕成碎片，撕到不能再撕的时候，她捧着碎纸屑，忽然一笑，然后一下子将双手撤开，白色从指缝溜走。
　　她冷漠的看着如雪飞舞般的纸屑飘落，只觉得可笑至极。
　　陆茴苏从床头柜上抽出几张纸揉成一团扔进篓中，稍微掩饰一下，接着就躺进了干爽的被褥沉沉地睡了过去。
　　今天的夜晚格外阴沉，压抑。
　　一场大雨悄然而至，荒废的小巷中传来男人凄厉的惨叫。
　　“凭什么？我明明按照你说的去做了！”走投无路的男人怒吼。
　　“因为你碰了不该碰的。”戴着口罩的少年，冷漠地说。
　　只见少年手一挥，身后出来两个黑衣人。
　　少年冷漠无情地吐出三个字：“干掉他。”
　　黑衣人欲上前去。
　　男人见状害怕地直接骂娘了，“臭小子，你敢这样对我？我祝你和那个死丫头成不了，早晚她会被你害死！哈哈哈哈哈……”
　　“砰！”
　　子弹应声而落，血液从倒下的身体不断涌出，撕裂天空的闪电照亮少年的面孔，雷声盖过枪械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随着雨水流逝。
　　“处理干净。”少年放下手中的枪，擦了擦自己的手，连看都不看一眼地上的人，转身离开了这条荒废的小巷。
　　两个黑衣人仿佛对于这种事情习以为常，手脚麻利地处理了一切，不带一丝痕迹。
　　陆茴苏今天起得特别早，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黑色风衣的轩暮休回来在玄关处换拖鞋，有些惊讶地问陆茴苏：“起这么早？不多睡会儿吗？”
　　陆茴苏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和惊讶。
　　陆茴苏却摇摇头说：“睡不着。”
　　“饿了吗？”轩暮休向陆茴苏走去，将手中的豆浆和烧饼递给她。
　　陆茴苏轻轻地接了过来，乖乖的说：“谢谢。”
　　“嗯。”
　　轩暮休与陆茴苏并排坐在一起。
　　早餐只买了一份，他完全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陆茴苏吃着手里的油酥烧饼，小口小口喝着温热的豆浆。
　　轩暮休在沙发上拿着电脑办公。
　　陆茴苏好奇的看了好几眼他，才犹豫着问道：“你……不吃饭吗？”
　　轩暮休对于陆茴苏的关心笑了笑说：“我平常都不吃早饭的。”
　　“为什么？不吃早饭对胃不好。”陆茴苏用当年爸妈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他。
　　轩暮休无奈地耸了耸肩，说：“习惯了。”
　　陆茴苏哦了一声，接下来就是良久的沉默。
　　陆茴苏习惯了沉默，自己倒没什么，就是总是替别人感到尴尬。
　　索性他也没有一直保持沉默。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啊？”真在走神的陆茴苏没听清。
　　轩暮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
　　轩暮休扭头看她，再次问道：“真的没有？好好想想。”
　　看来不问是不行了。
　　他这架势明显就是想要陆茴苏问他点东西。
　　而轩暮休呢，他就是想让陆茴苏多多在意自己，多多问问自己，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是可有可无的。
　　“……昨天下那么大的雨，你去哪儿啦啊？”
　　“公司有事，让我回去加班儿呢。”轩暮休立即有了反应，有些埋怨地说，“太会压榨劳动力了！”
　　说完他被自己逗笑了，“你知道你刚才特别想什么吗？”
　　“像什么？”
　　“像老婆查岗。”轩暮休笑着说。
　　“啊？”陆茴苏一愣一愣的，不知做何反应。
　　于是她选择直接忽略掉，问轩暮休：“你都工作了啊？”
　　轩暮休闻言嗯了一声，“怎么？嫌我老？”
　　“啊……你究竟多少岁了啊？”陆茴苏摇了摇头好奇地问。
　　“19岁。”轩暮休笑着说，“我比你大哦！”
　　陆茴苏略有些不服气地说：“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比你小啊？”
　　轩暮休挑了挑眉，食指点了点陆茴苏的额头不容置疑的说：“你17，我19，懂？”
　　“我18岁了！”陆茴苏揉了揉额头，嘟着嘴说。
　　轩暮休双手抱于胸前，笑看着她，不言语。
　　“……行吧，还有几个月才满18周岁呢。”陆茴苏坦诚的说，他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
　　轩暮休上前揉了揉陆茴苏的脑袋，她的头发特别软，乌黑的发丝摸起来手感很好。
　　“这就对了嘛，叫哥哥。”轩暮休笑着调侃道。
　　陆茴苏见状只得乖乖软软叫了声哥哥，力道很轻，特别甜。
　　看着轩暮休红透的耳朵，陆茴苏暗自得逞的笑了笑，还真是纯情啊！陆茴苏感叹道。
　　轩暮休家里转到一边，一手顾全放在嘴边撞死，清了清嗓子才说：“下午带你去逛商场了，几件衣服记得准备一下。”
　　“啊？准备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买衣服呀？”陆茴苏不理解他的意思。
　　“我就是想给你买不行吗？”轩暮休霸道极了，陆茴苏完全不能反驳，说随便你
　　“陆茴苏。”轩暮休喊一声她的名字。
　　“嗯？”陆茴苏给予他一声回应。
　　轩暮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永远刻在脑海中一样，神情是那么复杂。
　　“呃……你怎么了？”陆茴苏淡淡的看向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从轩暮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丝的……忧伤？
　　陆茴苏试探性的叫了他一声：“轩暮休？”
　　轩暮休浑身一震，控制不住似的直接拥住了陆茴苏，紧紧的抱着她。
　　陆茴苏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的生疼，却只是痛苦地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
　　轩暮休把脸搁在她的颈窝处，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圈住他，像是怕她逃走一般。
　　陆茴苏被动的接受着一切，不做任何反抗。
　　“……轩暮休？”陆茴苏感受着少年忍不住颤抖的身躯，心脏的某一处开始犯疼，但无法用言语去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只想要去拥抱他，去安抚这个人。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陆茴苏抬起自己垂于两侧的手，抬起来，轻轻落在少年的后背，温柔地拍打着，像在哄一个伤心的小孩子。
　　力道很轻，就如羽毛飘落，温柔扫过少年的心田，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掉了下来，温热陆茴苏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