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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   0.3
      新房是被铃声叫醒的,是“蓝色多瑙河”的下课铃。睁开眼,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她嚼了嚼嘴,口腔里黏黏的——刚才那一觉她睡得很沉,她正趴在自己的课桌上,想弯起身子,发现当脑袋离开靠了好久、放在桌上的交叉双臂以后,双臂便麻了一阵子。
      直起身,打了个哈欠,她回头看了看教室后面的表,这才想起现在是晚自习第二节课下课,周五。她常会这样:有时趴在课桌上睡着睁开眼便会忘了时间,就像在饭点醒来时听到了同学们说要去哪里哪里吃饭的声音,似乎总得要想一阵子才能察觉,当下时间吃的是中饭还是晚饭。
      “唉,再熬一节课就结束了。”晚自习共三节课,除了第一节一小时二十分钟,剩下两节一小时。“还有一小时十分钟……”新房开始盘算,她加上了课间时间,“结束了就去吃个夜宵吧。”她指的是学校食堂二楼买汉堡的地方,同学管它叫“白餐厅”,自己也不知是什么原由。那里晚自习后,会买馄饨、瘦肉丸之类,当然像鸡排,鸡腿这些炸类的高热量食品也不是没有。新房仅想着这些便有些馋了,她拿出白天在宿舍楼下十足里买的蛋黄派,吃了一个。
      今天是周五,也就是,自周日分班以来,新房在新班级学习的第五天。幸运的是,至少现在她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对新环境在心理上那么抵触。只是她还是有些怕生。不过对于新室友,她还算满意,交流过程也显得很融洽,当然也不排除集体生活刚开始,大家还没有完全暴露自己的可能。
      但值得确信的是,在六位室友里新房最熟悉、最要好的那一个必定是李意珍。起初新房于她只是在宿舍里有些许交流,到了后几天,在去食堂吃饭,去体育课,去机房上信息课的路上,她们也会走在一起,期间稍许聊天,彼此间也渐渐有了些了解——其中另新房意外的是,原来李意珍也是一个混二次圈的女孩,这让她找到了同类。意珍极度热衷于cosplay,洛丽塔的小裙子自然也是有一大堆,还和一群有同样爱好的朋友们如此打扮去参观漫展。虽然新房对此也很想尝试,但她也只能羡慕意珍的“敢于实践”,她还是认为这样有些过于前卫了,并不适合自己。自己的火辣只在内心,外表还是羞涩的。她这样定义自己,不知道意珍是否和她一样。但凭感觉上,新房还是认为她们两人的心灵确实存在互通之处:在有次聊天中,意珍向她安利了泰勒斯威夫特,新房这才知道这和她以前听说的“霉霉”原来是同一个人,并借此疯狂迷上了《You belong with me》这首歌——用她偷偷在学校里用着的手机,单曲循环了无数遍。
      总的来说,她们已经成为好朋友了。现在,课间,距离上课还有四分种,教室里充斥着洋溢活力的嘈杂声,新房走向李意珍的位置,发现她正趴在桌子上在草稿本上画画,专心致志得很。她决定吓她一下——
      “嘿”新房从她身后忽然拍了拍她的肩,“杂志给我看看、”
      “哇、……靠,”意珍浑身一个激灵,身子抽了一下,又急忙捂住自己手下的纸张,说:“你吱个声行不,要吓死我啊……”
      “哦,吱——……”
      “……”
      “快,给我,我快无聊死了。”新房向她伸出手,四指勾了勾。”
      “哎,”意珍白了她一眼从抽屉里拿出那本《花火》,“以前觉得你自闭,现在发现……你就是纯智障。”她递了过去。
      “智障就智障呗,”新房接过杂志,“反正我也没想正常。”她朝她做了个鬼脸。
      “切……晚自习呀,姐姐,写点作业行不?数学写完啦?考试复习啦?赶紧读书啊,看什么杂志……”意珍故意摆着臭脸阴阳了一下。
      “呵……”新房冷笑一阵,“我就是寻思你有什么资格可以说我?”她瞟了眼意珍桌上那张眼睛画得跟狐狸精一样的“古风动漫帅哥”,说了一句“少想些男人吧你”,便回头走了。
      “要你管……”意珍在背后嘟囔了一句,似乎自己的画被看到有些不好意思。新房听到了,便回头笑笑。
      回到位置上,上课的铃声便响了,是《西班牙斗牛曲》。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班级才安静下来,坐在讲台桌旁边桌椅上的值日班长喊一声“安静”,大家才意识到了最后一节晚自习课开始了——新房便翻起了杂志。
      “又是言情小说?”成楚阳在后座小声向新房喊了一句。
      “要你管。”新房同样轻声回应。显然这只是故作高冷,心里其实为楚阳向她搭话雀跃不已。与楚阳经历了一周的前后桌时光,新房已经充分认识到了楚阳爽朗的性格:他已经和班级的大部分女生搭过了话,浑身尽是散发着“我的异性缘很好”的气场,一看便是火相星座男性的典型。
      他和新房之间真得不乏交流:例如晚自习前明明已经写在黑板上的作业楚阳还要问新房某某科的作业是什么;若是哪门功课没做完也会很直接地向她问“嘿。你语文的导与练做了没?来一份来一份。“……如此频繁且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求助“看上去真得像极了单方面的搭讪,以至新房在感性上甚至产生了自己才是被追求的那一个的错觉。
      当然很显然新房知道这不可能,她知道对于楚阳来说这类行为也不过是”单纯就想找女生说说话“的消遣罢了,他热情似火,也只是顺着本性释放单纯的活跃。可惜新房在理性的知悉和无由的错觉面前选择了后者,她不想让在这场她自己为自己定制的一场情戏里,思考能发挥作用。
      “一场让自己停止思考的恋爱……”新房读着眼下的这章,这是她在读的一段:她顺着读了下去,而后翻页,纸的半边是一副男女的插图:男生在背后闭着眼撩起女生的一缕头发轻嗅发香,女生在前似眼含泪珠、抿唇看向别处。“切,直男审美。”新房心里嫌弃道,殊不知未来的自己也会嫌弃自己渴望“让思考停滞的恋爱”的幼稚无知……“女人在恋爱里最怕的,便是不会了思考”,这话在目前的新房听来宛若上个世纪的遗音。
      她看了不止一个章节的故事。对于言情小说的浅显文字,她多是跳着看,也仅仅是在那些有关情爱的描写上会细嚼慢咽,流连一阵子。就同不少男生看修仙、玄幻网文,无非图个爽字罢了。“有些人即使还是互相喜欢,且爱得真切、深厚,无法在一起了也是要分开的……”看到这类词句新房不免分外感动,即便她也从未经历了什么。或许,她也正因如此才有感慨之余,否则历经以后也便麻木、习惯了。
      “喂、”后面,成楚阳猛地踢了一下新房的椅子——她立马反应过来。她将杂志塞进抽屉,装作在看事先摆好在桌上的地理知识点提纲。她低着头,眼神余光微微向上,发现值班老师正拿着登记本扫视着班级,而并未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片刻后,她也并未记下座位号,便转身离去。“呼……”新房送了一口气:看来值日老师并没有发现她。
      于是楚阳又踢了踢她的凳子,轻声道:“得亏我提醒你。”
      “谢啦。”新房扭过头给了他一个微笑,耸了耸肩。
      在之后值日老师就没来巡查过了,大概是在晚自习结束前十分钟左右就去地下室开车回家了。大概距离下课铃声两三分钟,教室便开始逐渐骚动起来,耳边散落着悉悉索索整理课本的声音。在最后的一分钟里,还有不少活跃的男生像体育赛事的裁判那样进行“读秒“:”五、四、三、二……”他们看着教室后方的时钟,“二点五,啊,呸,一点五,一点四……”总之按他们的报数逻辑与时速,铃声肯定会在他们报”零“的时候响起。
      秒针重新指回十二,铃声清脆作响:一首旋律梦幻的纯音乐,关于月亮女神的歌——《hijo de la luna 》,响起的那一瞬:椅子挪动的声音便于顷刻间爆发。高一真得很少有人会在晚自习后再留下来继续学一会儿。
      彼时,许多同学走出教室,有拿书包的、也有不拿书包的;有成群结伴的,也有形单影只的。温至夏留了下来,在教室继续自习。
      而叶新房跟李意珍在铃响的那一刻便跑了出去。
      新房跑在前面,意珍在后面。她们的目标是食堂二楼白餐厅的瘦肉丸。
      “嘿你慢点啊!”意珍在后头喊。
      “你加快啊,”新房在前面也没有回头,“等一下子就没有了!”她对瘦肉丸很是执着。
      从教学楼走过天桥到实验楼,顺着西侧楼梯,一溜烟下去到达一楼文化长廊,长廊到底,便是学校西侧广场。
      两人越过广场奔往食堂,再气喘吁吁地跑上二楼。
      “靠……”意珍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是真的脑残呐、无语了简直……为了一个瘦肉丸……唉…至于吗?”
      “当然……”新房喘了口气,“至于……”回答得斩钉截铁。
      到了二楼——人群像有了共识似的,越接近白餐厅的小窗口,步子的速度便越是加快。“你先去,我去旁边买个酸奶…”“一份芝士香肠,额,算了两个,记得帮我带!”“哇,等到我们炒饭应该没了吧……”……这些声响,从他们快跑到慢下来,到排队,一直充斥着食堂二楼的大厅。
      在距离白餐厅窗口约三十米时,新房作了一次短距冲刺,她排到了靠前的位置。队伍的旁边,一些同排队者一起来的同学则是等着,或是去在食堂选位,或是干别的什么。“那你先去帮我买枣奶吧。”新房对站在队伍旁的意珍下了新指示。“呵呵、”意珍翻了个白眼,便朝着二楼另一侧的奶吧走去。而没过几秒她又折了回来:“让他胡椒粉少放!”新房回给她一个ok的手势。
      队伍还有两三位同学便轮到新房了。她刚把校园卡从深蓝色校裤的口袋里掏出来,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她的名字:“叶!”新房不由心跳一阵加快,是楚阳的声音。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冷静,立马回头,开口吐露了不满:“你就不能叫个全名吗哥?”
      成楚阳和他的一群兄弟走了过来,不仅有自己班的还有别的班的男生。“真是社交达人……”新房想着。
      “叶,队伍太长了,炒面要没了,”成楚阳快步走了过来,他根本没听她说话。他拿着不止一张的校园卡,目的显而易见,“三份炒面加一份瘦肉丸。”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直接将一叠卡递到新房眼前。
      “挺自觉的吗你。”新房白了一眼他,在白了一眼卡。她把卡接了过来。
      “谢谢叶姐!旁边等你。”楚阳抛了一个微笑,便回头和兄弟们去食堂找空位置去了。
      啊……待楚阳走远,新房长叹了一口气,被那微笑集中而加快的心跳渐渐舒缓下来。她开心,也心里打抱不平世上怎会有他那么自来熟的人。在楚阳离去的时候新房听见他的那几个兄弟在谈论她:“欸,那女的谁啊,新认识的?”“牛啊你,才分班一个星期就和这么好看的混熟了”……当然,新房很清楚这些只不过是男生开玩笑式的调侃。应对兄弟们的话,楚阳也只是回答了一句“没,那我大姐”来应付氛围,这是男生们之间的对话。
      等到新房排到了队伍,轮到她点单了,她便拿出了一坨的卡。她突然想起来楚阳没有告诉她哪几张刷哪几样,她回过头,发现楚阳他们正坐在离窗口不远的位置,兄弟之间忘我地聊着。新房知道这不是靠喊话他们能听到的距离,何况她根本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喊熟人的名字——一个男生名字,对自己而言特别的男生的名字……于是,她便用自己的卡刷了自己连着楚阳他们的夜宵。买完以后她一手拎着自己和意珍的份,一手拎着楚阳他们的份,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去。
      “拿去把你。”新房把夜宵放在他们眼前,把那几张她没有用的卡甩在桌上。
      “谢啦!”楚阳向她挥了挥手。新房朝李意珍的方向去了。
      两个女生回宿舍的路上,其中一人喝着奶,一人望着天空发着呆。新房看着头顶的天空,这里离城市很远,天空黑得能见星星。
      “想啥呢,傻妞?”意珍碰了碰她好闺蜜。“没啥,”,新房顿了顿,“还有,不许说我傻。”
      “嗯,收到傻妞。”
      “……”新房白了她一眼,没有吐槽,两人觉得有些好笑便笑了。
      “话说你刚才跟那些男生在干嘛啊,”她们走进宿舍,刷完晚归打卡上了楼梯后,意珍问道。
      “啊,刚才啊。就是成楚阳要我帮他们买东西。就这样。”她没有提自己为他们刷卡的事。
      “哦。”意珍吱了一声,“就是说,帮帅哥买东西是吧。”她笑了
      “哈?我靠,无语了呐……”新房的声音高了几分,“我就是帮人带个东西。如此而已,如此,而、已!”要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新房半排牙都露了出来。
      “行行行,帮帅哥带东西,如此而已!”意珍就算嘴里的牛奶还没咽下去,也得将捉弄新房的事业进行到底。
      “你……”新房显然不甘示弱。于是她们两个人就这个话题谈论了老久——甚至直到回到寝室,她们还在争论不休,而讨论的话题也自然早就不是原来的话题了:这其间衍生出了“成楚阳到底是不是全段最帅”“自己喜欢的男生的类型”等一些根本不可考证的提问。直到熄灯她们的讨论才结束。结果最终的收获就是,新房得到了意珍“成楚阳没有李泽言帅”的结论,意珍知道了“新房对楚阳有些意思”的信息:关于这点,新房本人自然并不知道。
      距离熄灯铃响已经半个多小时了。现在是十一点零七分。新房躲在自己搭起来的遮光帘里,玩着手机。听歌,一边看着微信公众号上的一些杂文。
      高中生私自在校使用手机是违规行为里的最大忌。新房知道,她瞒着母亲、老师偷偷带,而至于每周日返校上交的手机她用的是模型机去骗班主任的。她的遮光帘密不透风,遮光性很好。她带手机的事情没告诉任何人,没告诉室友,没告诉李意珍,自然也无人发现。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偷偷带。或许是因为单纯的叛逆,也或许是因为她离不开音乐、影像等一些虚拟的,能为她带来慰藉的东西。眼下她正听着一首叫做《回到当初》的歌,听着带有过去意味的曲子,新房却想到了未来:未来自己还会记起现在的时光吗?会为自己偷偷带手机而后悔自责吗,会感谢现在平凡的生活吗?她不知道将来会遇到什么,所以也很少会去想。只是,偶尔,也会想。
      她到十二点便把手机关机了。第二天,六点钟的起床铃响起后,她花了一定时间恢复意识,然后起身,偷偷把手机放进了床边的背包里。平时她会把手机放入自己被褥和床板间的夹层。但由于今天是周六,是回家的日子。她便把手机放在包里带回家,静音以后,又按了关机键。
      洗漱的时候,意珍问了新房早饭打算吃什么。
      “emm……去十足吧……”新房吱吱呜呜地说,牙刷还在她嘴里。
      不知为什么,包括新房在内的许多年轻人不爱吃早饭。尤其是一些女生,早餐时间便在便利店买一些饼干面包等随意充饥,而不会找一个地方做下静静地吃,也可能是为了赶在晨读前完成昨晚的作业。
      两人走出寝室:外面艳阳当天。值春入夏,太阳升得很早。
      “靠,又要跑操了啊,”意珍埋怨了一句,“唉,果然天气预报什么的都不会可靠。”她说的是昨晚回寝时,在寝室一楼值班室旁的黑板上明明写着今天会下雨的天气预报。
      “唉,还是心存点希望吧,说不定等会儿,雨在跑操前就下了。”新房也不想跑,是个女生大概都不会喜欢运动的,她想。“再说了,天气这种东西就是会变的嘛,”她拍了拍意珍的肩,“谁都不知道上一秒是晴天,下一秒会是什么。”这大概是新房对意珍也是对自己的安慰,虽说周六高一学生只用上语数英三门主课,到中午的时候便可以拉着行李箱回家,但在早读以后无缝衔接的全校跑操,新房是真恨不得能少一次少一次。她总不能老是装作来了大姨妈请假。
      可偏偏事与愿违。人生在世往往很多事就是这样:你越不想啥来它便偏要往你怀里冲——眼下,新房在操场上,眼神空洞看着头上晴朗的天空,她在他们班级的一列。高一到高三,每个班都有一列,每列的同学都站在操场中央大草坪上事先画好的点位上。由高处放眼看去宛如棋盘上整齐排布的棋子。在主席台下,学生们整齐地做好广播体操,再整齐地站定立正,随着宣誓的同学来到主席台中央准备开始跑操前必备的环节后,新房和意珍几乎同时叹了口气——跑操开始了。
      在两千多位的同学面前,宣誓的同学在主席台上一个人开了口:
      “正值青春,不负梦想。勇往直前,艰苦奋斗。”他的讲话先是格外深情,而后声音便高了上来:
      “我们终将成功!我们终将胜利!”他那由话筒放大的声音,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我们终将成功!我们终将胜利!”下面的人跟着喊着。
      “我们终将成功!我们终将胜利!”新房意珍在台下对着口型。
      “我们终将成功!我们终将胜利!”成楚阳跟着大家在喊。
      “我们终将成功!我们终将胜利!”温至夏喊道,他盼着成功,盼着胜利。
      在大家呐喊出自己的激情之后,全体同学还要再齐喊三遍“高考加油”。喊完以后就是正式跑操,每个班自成方阵,喊着各班口号绕操场跑两圈。待跑完以后,新房回到教室时已经是筋疲力尽。她早上只吃了几片苏打饼干,跑完饿的慌,便把早上那包饼干剩下的全部解决了。何况昨夜她睡得还晚,此时更时无力:于是便在早上第一节课数学课上果断选择趴在桌上,在长达一个小时的课里演了几乎四十分钟的“不动如山”。
      到了最后一节语文课下课,是放学回家的时间了,新房也依然是从睡梦中醒来——她浑浑噩噩了一个上午,一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醒来时她还寻思着这时第几节晚自习的课间,可又凭肚子的饥饿程度判断出是饭点到了,待到她完全清醒,意识恢复,才猛地反应过来:可以回家了。
      于是,她在讲台上领了班级学习委员从年级办公室拿来手机保管箱里的“模型机”后,拿上包,便火速赶往宿舍楼下,取来自己的行李箱奔往校门口——
      校门口,是人头涌动的家长,他们站在那里,个个扬着头向校园内望去,寻找着在那群清一色拖着行李箱的校服中自家孩子的影子。至于他们的车子,则是早已把校门口的马路围得水泄不通。好在学校建在距离城区老远的乡下,学校四周只有村与农田。校门口的这条马路上只有学校这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另一侧是遍布野草的荒地。其中靠路边的一部分荒地被清理了一片出来,用作停车场,可无奈容量也是极小的,但总比没有的好。
      出了校门,新房张望了一会,在众多等着孩子的家长里找到了自己母亲的身影。她在马路的另一侧,停车场靠外的位置,站在自家的那辆白色大众的旁边。“家家!这边,这边!”妈妈向着新房挥手,招呼着她过去。
      新房灵活地穿过了挡在她身前的那丛人群,来到马路对面。妈妈按下打开后备箱的车钥匙按钮,新房很有架势的拎起皮箱把它放了进去。“欸,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上车时她问妈妈,自己坐在了后座右靠窗边。自己的母亲穿着比平时略显华丽,即便新房不懂品牌,但从母亲身上衣服的质地还是能看出妈妈今天在打扮上下了功夫。
      “哦,你说我今天穿的衣服?”妈妈一手系上安全带,一手发动了引擎,“因为今天中午要去吃饭啊,大公大伯什么的都在。你也要去。”
      “什么?就现在吗?吃酒?”
      “嗯,你外婆出院了。庆祝一下。”
      “哦……”新房也没有多高兴,就像三周以前当她直到外婆住院时,内心也没太大起伏。外婆住院出院已是经常事了,她年轻时候肾便不是很好,后来也作了几次手术,但总遗留下了各种问题,免不了医院的几次往返。新房也不是很懂关于肾功能的一些医疗知识,不知外婆具体得的是什么病,只记得小时调皮在外婆家翻箱倒柜发现有一个大抽屉装满了她几乎全没见过的药。
      “那,外婆她会来吗?”新房隔了一会儿问了这句话。此时车子已经开上了通往城区的高架。
      “你外婆……不会来,她还是得现在家里好好呆着,有空周末我们去看看她。”妈妈一边回答一边踩了油门,超过邻近一辆车,车窗外那排种于高架下、而又高于高架之上的树木的移动速度也跟着加快了。
      “哦。”新房应了一声,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要将她自己的母亲称作是“你外婆”,这让她想起以前爸爸还没走的时候也经常当自己的面,对妈妈用“你女儿”来称呼她。当然这些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新房也不会再去在意它们。她打开微信。
      发现了“联系人”栏里多了两条好友申请——一条是李意珍发来的,一条是温至夏发来的。此时将近中午十二点。
      李意珍的申请很有她的特色:我是你爸lyz,速通过。新房笑着点了“接受”,然后顺手翻了翻她的朋友圈,发现几张她cosplay的照片,感觉有些滑稽,新房就保存了几张,想着以后它们或许能成为意珍的黑历史。
      至于温至夏的申请新房便有些不解了。面对至夏“我是温至夏”如此官方的申请文字,新房愣了愣,点了接受。“为何加我?”她本想发送这一条消息过去,但她当然不会,这不是她的风格,她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点开输入栏,接着便没有什么想法的看着那长方形的短线跳动、闪烁。
      而她还未编辑任何信息,她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你好。”对方白色的消息在两人的对话框里弹出。“也太正式了吧,还加句号……”于是新房也回复了一句“你好”:绿色的消息在两人的对话框弹出,与上一条消息只差了一个标点。
      在这之后,其实也变没有之后了……温至夏也没再发消息给她。这让新房明白温至夏并不是有什么事找她,只是单纯想加一下。而且在新房看来,温至夏大概给全班每个人都发了申请,通过的也都发了“你好。”,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独断地认为,只是觉得这就是温至夏,他就会是那样。
      过了不久,班长已经组了一个班级群,新房被拉了进去。由于有些人还未进群,一些进了群的,也还未将群昵称改为自己的姓名,所以,新房不能确定眼下群的“聊天信息”的成员里哪个是成楚阳。
      “如果能够加到他微信就好了。”新房想着,闭上了眼。距离到城区还有好一段路,她打算小睡一会儿。
      透过后视镜,新房的母亲看到女儿在休息。便点击按钮拉上后车窗上的遮阳板。
      车子进了隧道,光线一下子变的昏暗。隧道上方昏黄的灯光所泻下的光斑,在新房闭着眼的侧颜上闪动、闪动。车子向前,景色向后。新房睡着,等她醒来以后,依然还是同一天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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