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亲手逮捕了我的对象后》沈慕言

2、雨露恩泽法情难分

　　舒泽琛回到监控室，紧皱着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走到梁战的旁边，伴随着梁战的视线一直看向审讯室里的人。

　　“舒泽琛，你去查一下谢煜川的医疗所。”
　　梁战将一只手搭在舒泽琛的肩上，轻轻地拍了两下，但是视线始终仍未转移。他将别在左胸膛的警徽正了正，就不顾监控室里其他人的反对，踏入了审讯室。

　　谢煜川靠在椅子上，闭目倾听着愈走愈近的脚步声，手指滴答滴答的在木板上敲打着。

　　“哗…”
　　椅子被人拉开的声音，梁战两手插在口袋里，怒视着眼前的嫌疑人，“谢煜川。”

　　被点名到的谢煜川，弹了一下舌，充满着挑衅。
　　那双紧闭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可是就听到他缓慢地道着：“你那气汹汹的模子，像极了红眼兔子。”

　　“谢煜川！”耐着自己的性子，梁战忍着气又叫了一声。

　　察觉到某个人要生气了，某个人才慵懒地睁开眼睛，小幅度动作的伸了伸懒腰，“没劲，这手铐束手束脚的。”

　　“谢煜川。”梁战趁势又唤了一声。

　　谢煜川挑了挑眉毛，惺忪着眼，嘟起嘴向上吐了口气。整理有致的刘海随着微风慢慢地浮动着。

　　他的手依然在木板上滴答作响，就像是蚊蝇扇动着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一点一点侵蚀着梁战无处安放的心。

　　梁战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微小的疙瘩在指腹反复的揉/捏。

　　“你不知所措。你慌了。”谢煜川嘴角开始放肆张扬。

　　梁战的这些小动作谢煜川尽收眼底，这些年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谢煜川的挑/逗让梁战坐立难安，他从位置上起来拍了拍桌子准备离开，就听到谢煜川笑声道：“黑夜刺瞎了猫的眼睛，再也没有透/视的功能。”

　　说完谢煜川就闭了声，梁战微微抬起的腿收了回去，两只手支撑在桌子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炙热——注视着谢煜川。片刻之后，梁战伴着谢煜川手指的节奏，“咚咚”在桌子上也敲打了两下，就离开了这幽深的审讯室。

　　审讯室门口两位穿着警服的警察站在门的一侧，梁战轻轻侧身，“把他带到5号房。”

　　听到梁战这么一吩咐，两位警员明显是愣了。五号房一直以来都是关押极其凶险的嫌疑犯或者精神存在问题的病人，但谢煜川看似并无什么异常。

　　命令就得执行。
　　两位警员走进房间将谢煜川带了出去。

　　谢煜川被二人一前一后带了出去。谢煜川脸上放肆的笑只增不减，梁战的视线伴随着谢煜川的背影愈来愈远。

　　强光从玻璃透过，打在走廊之上，瓷砖的反射刺得让人睁不开眼。

　　白天也可以刺瞎猫的眼睛。

　　梁战揉揉眼睛，刚一转身就看见舒泽琛从监控室里出来。走廊上早已没有那三人的身影。

　　“车已经准备好了。”舒泽琛道。

　　梁战扫荡了一下舒泽琛的全身，抿了抿下唇，“消息出去了没？”

　　“暂时封/锁。”

　　沉思了片刻之后，梁战和舒泽琛你前我后的往休息室走去。梁战两手插在口袋里，逐渐暗沉的眼神中透露着焦虑。

　　舒泽琛跟在梁战身后看着梁战的背影，入警之前总会有这么一道测试题，意思是说，如果你至亲的人是罪犯那你会如何做？

　　当时做到这一题的舒泽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家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毕竟都是在一个环境下熏陶的。

　　法与情。
　　对立的难分难舍。

　　来往的工作人员看到二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失了平常的礼仪，皆是一言不发。

　　那扇被涂了白漆的门的后面是平常得以歇息的小天地，梁战将手搭在休息室门把上，里面的对话却让他停止了接下面的动作。

　　“谢法医被抓了。”
　　“咱们警长不是和……”
　　“嘘……这话不要乱说。你没发现今天气氛怪怪的吗？”
　　“知道了知道了。”

　　舒泽琛听到之后刚想打开门去让那两个嚼舌根的讨一讨赏，就被梁战拍了拍手拦了下来。

　　梁战另一只手轻轻往下用力，往里一推门就被打开了，径直走入面无表情。

　　里面的人明显被吓了一跳，顿时失了声。

　　舒泽琛上前低声跟二人说了些话。二人惨白着脸鞠了一躬就快步离开了。

　　“换便服去医疗所。”说完，梁战就从柜中拿出了自己日常的衣服。衣服上可笑的海绵宝宝的logo与现实不搭。

　　因为受过专业训练，所以动作十分迅速。

　　“你和时柒说了吗？”正在换衣服的舒泽琛突然被梁战问到。

　　舒泽琛手上动作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差点忘记他们两个是一个医疗所了。

　　二者来到地下室，一如之前谢煜川失踪的时候，梁战驾着车，舒泽琛坐在副驾驶去医疗所探班。

　　梁战紧握着方向盘，皱着眉看着前方来往的车辆。往右侧一瞟就可以看见那发亮的手机屏幕上始终没有出现的红点。而手机的主人，正如梁战一样紧握着手机。手心不断地冒出冷汗。二人将车停到地下室之后，就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医疗所。大大的灯牌上面写着“x医疗所”，那个“x”泛着黄光，时不时地闪烁着。

　　梁战站在门口看着一会灯牌沉默着低下了头，舒泽琛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直到那半掩着的门上一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哗”门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刚刚20出头的女生拎着一包垃圾，见到他们二人，笑的眼睛里充满了和煦。

　　“梁老师，舒老师你们来了。陆姐在里面呢。”

　　女生拎着垃圾走出门往右拐，不出几步就把它扔在了环卫垃圾桶里。
　　舒泽琛看着面前的人立刻起了精神，虽然只有几步远舒泽琛还不由自主地跟在女生的后面。

　　梁战瞄了舒泽琛一眼，像是习以为常就自顾自的走进了医疗所。刚一踏进门，他本能反应的将手往背后摸了摸，直到触到冰冷的硬块才放心。

　　这里是省特批给谢煜川的医疗所，那时谢煜川给他们还缴获了不少的大案。

　　他踏着沉重的步伐，用一种冷冽扫荡的四周，在那追寻着他想要得到的东西。

　　“今天警长有心事。”一位穿着白衣大褂的短发女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上手套还没有来得及去掉，上面沾染着丝丝的血迹。

　　殷红的血迹灼烧着梁战的眼睛，但又好似毒/药，一直吸引着他。他走上前对上女生的眼睛，“陆时柒，你在这里做些什么呢？”

　　陆时柒听到他这个询问，微微皱着眉，“按照惯例解剖尸体。这不是警局刚送来的吗？”说完便领着梁战走进了解剖室。

　　蓝调昏暗的房间里斥着寒气，解剖床上躺着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梁战自然与这尸体相识，那就是在那黑色长廊里跟着自己的警员。

　　陆时柒走上前从台上拿出了一把手术刀凌厉地剖着尸体，直到用镊子从那一团血肉模糊中取出一颗子弹。她将子弹对着手术灯来回观察了几下，感到十分好奇地调侃着梁战，“这子弹是警局配的吧？”

　　“警局？”梁战熟练地从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一双未开封医用手套，快速的套好之后就上前直接将子弹把/玩在手心里反复观察。

　　7.62毫米弹，与普通民警所配的别无异常，但是在尾端可以看到那微小的警标。这是专门特制的子弹，是政府为了追踪子弹来源所镌刻下的。

　　陆时柒继续检查这尸体，将手指轻轻的触在死者的肌肤上，一分一毫的不愿放过一丝，来回滑动着。

　　这是她这三年以来接触尸体所锻炼出来的，再细小的伤口，她都能感受到。

　　“对了，你们找到谢老师了吗？”刚检查完手臂，陆时柒抬头看下那依然在凝视着手中子弹的梁战。

　　听到有关于谢煜川，梁战立刻回了神，对上她的视线，“没有。你和他工作两年，他有什么喜欢去的地方吗？”

　　听到梁战询问，陆时柒哼的一声，笑出了声。

　　陆时柒轻蔑地在梁战面前笑了起来，“警长大人，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一些不太合适。”

　　这句话里的深意，梁战自然明白。
　　因为他和谢煜川的关系早就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