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158、黑骑手

　　闷在房里如何打发时间这个问题，对奥斯卡来说成了个严肃的课题。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并且告知负责照应他的仆人，获得必要的允许后那仆人就把埃瑞波图书馆里所有通用语写就，或者有通用语标注的书本全都给他搬来了。

　　一本本书垒起来都有半人高，奥斯卡不确定现在的自己阅读速度是不是像以前那么快。当他还不是不死人并且认为自己不适合出门时，把自己关在房里可以做到两天看完一本厚书。

　　本来玛戈特在时在她掩护下还能假装正常进食，这会儿干脆装也不装了，送完书后奥斯卡就再也没有开门冒头过。于是难以避免的关于奥斯卡的传闻逸事在埃瑞波里越传越开，越传越离谱，不过这些流言至少都有一个共同的基础——奥斯卡不是人类，精确来说，不是正常人。

　　更有曾经在陵墓门口站岗的矮人信誓旦旦地说，那天奥斯卡离奇出现在陵墓中，自称服侍过他的那个人类女子也就是玛戈特进去找他之后里头就传出恐怖的尖叫，鉴于更早前种种说法，大家普遍认为这就是被他的外貌吓着了。之后汤姆森轻而易举就将她带走一定也是这个缘故，大部分人都认为玛戈特不会再回来了。

　　至于为什么奥斯卡光明正大出现在庆功宴上时看起来蛮正常这个问题，矮人们又想出了新的解释——他一定是被诅咒了。某种只能在晚上恢复容貌的诅咒，他不吃不喝杀不死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反正正主看样子不可能出面澄清任何事实，于是各种版本传说故事满天乱飞，一时间明明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奥斯卡成了矮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

　　就在奥斯卡把自己和堆积成山的书一起关在屋里第三天的午后，拉莱斯砰砰砰砸着门朝里头喊着：“奥斯卡！快出来！教我骑马！”

　　喊完之后她和站在身边的拉姆达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很快门就打开一条缝，奥斯卡戴着头盔的脑袋出现在门后。

　　“我马术也不怎么样，教不了你。”奥斯卡闷声说，“等玛戈特回来吧。”

　　“可是等他回来的话咱们不是都要走了吗？”拉莱斯生怕奥斯卡太快关门，一只手摁在门框上不依不挠，“你这样和留在坟里有区别吗？我已经两天没看到你啦！”

　　“……”

　　奥斯卡扭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身旁左右，纠结沉默了一会儿。

　　“好吧。”他叹口气说，“但是现在不行，记得我说过的吗，等到太阳落山后吧。”

　　“哎？”拉姆达尔微微瞪大眼睛问，“为什么？她不能……晒太阳吗？”

　　奥斯卡的视线立马锁定他，拉姆达尔缩缩肩膀说：“我之前看阳光正好就带她出去驱驱寒……”

　　嘭！

　　奥斯卡的房门就这么猛地被他推开，吓得拉莱斯跟拉姆达尔都原地跳了起来，尤其是后者，往后跳了半步远。

　　“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奥斯卡伸手就揪住拉姆达尔的衣领怒问，“你是嫌她活得太长了？”

　　拉姆达尔登时脸色铁青汗如雨下，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

　　“别怪他！”拉莱斯赶忙扯住奥斯卡的胳膊喊道，“是我让他带我去的！我就想晒晒太阳！”

　　奥斯卡只得松手，感到额头有根筋在跳。

　　他是心有多大，才会放手让这么个半大孩子带孩子。

　　指望那些女矮人也不靠谱，她们到底有多了解人类女孩，尤其是得了疑难杂症的人类女孩需要什么样的照顾都不好说。

　　所以说玛戈特这个……

　　瞥见跟前俩孩子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恐不定，奥斯卡把涌起的负面情绪全数压了下去，挠挠头盔说：“好吧，太阳落山后，我们在大门口碰头。”

　　“好！”拉莱丝兴奋地用力点头，“绝对不能放我鸽子啊奥斯卡！”

　　“嗯……”

　　然后心满意足的拉莱丝就拉着拉姆达尔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之后奥斯卡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要不要再用个人性。

　　结果他还是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埃瑞波王宫门前，牵着甩着鬃毛喷着鼻息的阿莱斯。如果有人问他你人性留着过年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毕竟，他手里只剩两个了啊！

　　他下定了决心，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再使用人性。眼下这种情况就属于可以但没必要的类型。

　　拉莱丝一看见漂亮的白马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撒开拉姆达尔的手跑上前来。

　　“这就是奥斯卡的坐骑吗？”阿莱斯迫不及待上手摸起马来，“它好漂亮！跑起来一定很快！”

　　“现在想这个对你来说为时过早了。”奥斯卡一边把缰绳交到拉莱丝手里一边盯着拉姆达尔，少年盯着拉莱丝的一举一动脸上挂着傻笑，不过这个评价说实在比较主观——傻不傻的根据外貌条件不同观感差别是很大的。

　　拉莱丝兴奋地牵着马尔走向王宫门口大道上，奥斯卡就知道拉莱丝满心希望能在王宫门口那种平整广阔地大草坪策马狂奔驰骋，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跑马可以，想要尽兴是不可能的。

　　反正如此开阔的视野里除了他们几个再也看不到其他活人，奥斯卡也就任由拉莱丝牵着马在前头欢快蹦跶。

　　一直沉默的拉姆达尔在拉莱丝离得足够远了之后快步走到奥斯卡身边，开腔问：“虽然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阿尔芙的父母给她取那样的名字？”

　　“阿尔芙？”

　　“是……我给她……在公主同意的前提下给她取的辛达……小名，是白天鹅的意思，她好像还挺喜欢的所以我就……这么叫她了。”

　　奥斯卡瞥了拉姆达尔一眼本想挖苦他两句，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

　　“你知道拉莱丝这个名字的典故？”奥斯卡扭头问，“说真的，我越来越吃惊了，你的博见广识超乎我的想象。”

　　“不，不，这应该是我该说的才对，您的见识真的令我惊叹。”拉姆达尔抬起头满眼崇拜道，“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的父母都是沉醉学术的学究，他们把大部分的钱都用来收购绝版图书和稀有文献，这样的爹妈希望子承父业一点不奇怪吧，我打从有记忆起就被逼着把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都拿来读书读书和读书，事实上他们期待我能比现在更出色，但……很可惜，我到底不是这块料。”

　　嗯，奥斯卡俯视着他腹诽，你不是读书的料，但是随口就能取美妙又贴切的精灵语名字，说话时遣词造句熟练得天花乱坠，还能随手轻而易举拉开四十磅的弓准确命中二十码外的目标，看着纤瘦然而一个成年男性轻易制服不了。

　　“所以能说说吗？”拉姆达尔又开口问，“为什么要叫她拉莱丝，跟她的外貌……有关系马？”

　　“可以这么说，”奥斯卡两手叉腰道，“她的外貌是因为异常的白化症状，娘胎里带出来的，在中土似乎还是极其稀有的病症，反正我接触过的人都没见过第二例同类病患。所以……”

　　“因为陌生和不理解产生敌意？把她跟不详联系到一起？”拉姆达尔若有所思道，“我听她讲过自己的故事，虽然她本人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是我……有些想法，听你这么说就明白了。”

　　“我想御医面对这种病也束手无策，于是拉莱丝的父母大概……太过绝望了，笃定她活不久，就像图林那三岁夭折的妹妹拉莱丝，好在她本人不清楚。”

　　“奥斯卡！”拉莱丝在远处朝他们挥手，“你们快点儿啊！怎么那么磨蹭！”

　　于是奥斯卡迎着夕阳光照迈开大步走上前去，他把拉莱丝抱上马，牵着马和马上的她溜了一圈，这期间拉姆达尔跟在奥斯卡身后侧不紧不慢保持距离，始终沉默。

　　那也挺好。

　　不知道为什么奥斯卡下意识不是很想听见他开腔说话。

　　“奥斯卡，我们不能跑快点吗？”拉莱丝俯下身问道，“我觉得我们可能没有太多机会在这里骑马奔跑了。”

　　“……这的确是实话。”奥斯卡回头看了眼拉姆达尔说，“好吧，虽然阿莱斯可能不喜欢太过沉重的负担……不过一两次应该不碍事。”

　　说完奥斯卡就扒住马鞍踩住马镫翻身上马，拉莱丝脸上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兴奋地扭着头左看右看。就在奥斯卡疑惑她在看什么时，拉莱丝拍拍他右手的臂甲说：“真奇妙啊，你一坐上来我就有一种，就算立马闯进战场也不需要害怕的感觉。”

　　“那也太夸张了。”奥斯卡扯了扯缰绳说，“相信我，遇到那种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带你逃跑。”

　　“我的意思是说，”拉莱丝扭头笑道，“我没穿过盔甲，但是现在我有被坚固盔甲保护的感觉，”说着拉莱丝靠在奥斯卡胸前脑袋蹭了蹭他的围脖双眼笑成一条缝，“父王选你真是太好啦。”

　　“……”

　　“怎么啦奥斯卡？”拉莱丝直起身扭头问，“咱们就跑这一次，行吗？别生气。”

　　“不，不，我没生气。”奥斯卡摇摇头努力让声线保持平静说，“要跑几次都可以，公主，只要您开口要求。”

　　从这以后，昼伏夜出成了奥斯卡的生活方式，暂时的。

　　准确的说，只要天气合适，日落之后拉莱丝就会把奥斯卡叫出来，在埃瑞波王宫门口遛马，他从不拒绝，拉姆达尔也总是随行。此外的时间里奥斯卡一直闷在房间里做一个无情的啃书工具。据拉莱丝所言拉姆达尔的学识之丰富当她的老师都绰绰有余，所以奥斯卡“闭关”期间完全不用担心拉莱丝会过于无聊。

　　这种平静到甚至有些乏味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新年，戴因果然为拉莱丝举办了一个小型，私人的新年宴会。他们一家加上拉姆达尔陪着拉莱丝享用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奥斯卡自认没有必要参加，也就没有出席，毕竟不打算用人性换掉盔甲的话出现在那种场合真的很违和。玛戈特一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但奥斯卡也无所谓了，只要拉莱丝愿意呆着，他就没有任何意见，至于渡河不渡河的，也不是无法克服的困难。很明显拉莱丝已经对玛戈特产生依赖了，每次问奥斯卡她的侍女有没有信笺寄来时眼里流露的情绪毫无疑问暴露了这一点。

　　总之只要公主开心就好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新年过后的第一周周末，出其不意的访客接踵而至。

　　先是一个穿着黑红相间色猎装，骑着骏马的女人沿着埃瑞波门前疾驰而来，一直到她策马冲到奥斯卡跟前猛地勒住辔头，摘下那顶插着华丽羽饰的黑色绒帽，露出一头卷曲的棕红秀发，奥斯卡才反应过来。

　　是玛戈特回来了。

　　她下了马二话不说上前给了雕塑一般沉默的奥斯卡一个紧实的拥抱，用力拍拍他的后背喘着气说：“谢天谢地，你还在等我，不过有些事可以等到待会儿再说，赶快把公主跟……那个叫什么来着？管他的，快让他俩回城堡里去。”

　　“什么事这么紧张？”奥斯卡总算找到开口的机会问，“你看到什么了？”

　　“一个……一个黑骑手，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他一身黑，看不清脸，一直跟在我们的马车后边，阴魂不散的，后来我独自骑马先行，让马车取别道绕回去，结果没多久后发现那个黑骑手又出现在我背后不远处，怎么也甩不掉！现在他一定也在接近埃瑞波，奥斯卡，我不知道怎么……”

　　“你自己不是说了吗？”奥斯卡打断她道，“你带着公主跟拉姆达尔先回埃瑞波，我殿后。”

　　“你……”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奥斯卡一吼玛戈特便立刻拽着马要往拉莱丝跟拉姆达尔所在方向去，刚抬步就被奥斯卡摁住辔头，不需多言玛戈特干脆撒手小跑着朝自己的主人赶去。奥斯卡则爬上这匹毛色漆黑发亮的骏马，夹了马肚驱马往玛戈特来的方向而去。

　　反正佩剑还在身上，他倒要瞧瞧这个把玛戈特吓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所谓黑骑手到底是个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