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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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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 %%%%%%%%
三天后,遥远返回了连队。。。
李小丁和薛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都放下来了。看见手上仍旧包着纱布,对着他们微笑的遥远,两个人都有一肚子的话。。。
小丁:“遥远,你怎么样?还疼吗?”
遥远:“不疼了,没事了,呵呵。”
子其:“遥远,你歇歇吧,跟队长请个假。我去,我去帮你请。”子其觉得是自己害得遥远受伤,心里仍然满是歉意。。。
遥远:“没事,真的差不多都好了。子其,你别担心了。”
小丁:“怎么会弄成这样?问子其,他就说是扎到竹子上了,这好端端怎么就会扎着呢?”小丁觉得遥远向来做事小心,所以怎么也想不明白。。。
遥远:“是我太不小心了。”遥远笑了笑,心里忽然想起了那个“罪魁祸首”。。。礼杰自从那夜来看过自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去了哪里?遥远自然不敢问。他和自己不在一个连队,有不同的生产任务,被调派到其他地方也是很正常的。只是,这以后,无论是橡胶园,还是伐木的树林;无论是白天的傣家竹楼,还是夜晚的凤尾竹林。。。遥远再没有看见这个叫做唐礼杰的人。。。
西双版纳地处热带,一年四季的泾渭不是很明显。。。这种没有春夏秋冬的日子,让北方来的知青很是不习惯。看不到金秋的落叶,与寒冬的飘雪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最重要的还是长年炎热的气候,使人无法感觉到四季的更迭,失去了时间。这是一种痛苦的感觉,时间没有流逝,它似乎停滞在了某个历史的断代。这种痛苦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明白:即使仍然活在当下,即使仍然拥有生命,但他们的结局早已确定——他们是一群注定被历史,被社会所遗忘的人。。。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遥远常常会安慰身边的小丁和子其。给他们讲些自己家院子里曾经居住过的房客给他讲过的故事。。。院子里曾经住过一个唱戏的和一个画家。是两个很好脾气的叔叔,那个唱戏的叔叔有时候会给遥远讲些戏文里的故事,而那个画家叔叔有时候会教遥远画画儿。。。
所以,在如此枯燥的日子里,遥远会把自己听来的戏文故事讲给小丁和子其,会在河边拿着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
渐渐地,遥远的平静和温暖感染了身边的所有人。小丁和子其都愿意和他一起相信:他们没有被遗弃,他们也有未来,也有明天可以等待。。。
夜晚,三个男孩子躺在草坪上看着星星。。。
子其:“你们以后想干什么?”
小丁:“我想当老师,像我爸爸一样。”小丁的爸爸是一所中学的老师,可是在□□开始的时候学校就被停了课。。。
遥远:“我喜欢画画,就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一直画画。”
子其:“遥远,我也想学画画。你教我好不好?”
遥远:“好啊。不过我画得也不怎么好,呵呵。”
就这样,子其开始跟着遥远一起画画,从开始的河滩泥沙上,画到了小丁给他们找的草纸上;从开始的花鸟鱼虫,画到了后来的风景人物。。。
月光竹楼,凤尾竹林,傣家少女,连队青年。。。皆入了画稿。就这样,遥远画了西双版纳的所看到的一切,唯独没有画那个在这篇土地上带给他希望的人。。。
遥远想家的时候,就开始依着记忆,画银锭桥,画后海的垂柳,画故宫的角楼,画家里院子中的枣树,遥远画了童年和少年所看到的一切,直到三年后的一天。。。
%%%探亲 %%%%%%
三年后,所有在版纳建设兵团的知青都得到了一个通知:他们被批准回家探亲。。。
回家!回家!。。。当遥远看到车站上等候他的父亲,哥哥和妹妹的时候;当遥远再次看到自己画稿上的银锭桥和后海的时候;当遥远抚上院子里结满硕果的枣树的时候。。。
他内心澎湃着的激动印证了那句深刻而朴拙的诗:“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着泪水,是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那个叫做家的小院里幸福依旧:金色的树叶落了满院,藤萝架下父亲养的紫砂壶里满着一壶滚热飘香的花茶。哥哥爬上了树打着满树的枣子。红彤彤的枣儿掉在地上,就被妹妹小月捡到了藤编的篮框里。。。
只是这一切都太短暂。。。短短一周的回家探亲结束了。。。
岁月总有交替,幸福总有跌宕。。。遥远和小丁,子其一起,又踏上了去往云南的路。。。只是这次与上次不同,他们都看到了希望,可以回家的希望。。。
而在火车上,遥远又想起了那个曾经给他希望的人。。。难道,他真的只是个今生与自己擦肩的人?;难道,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回了上海?
%%%%%%重逢 %%%%%%%
出了昆明火车站,遥远和小丁,子其还有其他一些知青来到了接待处的聚集地点。。。
“我们再等一下从上海探亲回来的一批人就可以上路了。”负责接待的同志通知着大家。。。
上海?遥远的心不知被什么扎了一下,忽然一缩。。。会不会?遥远不敢再想,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忽然。。。
“遥远!”礼杰的声音像鼓楼上的晨钟,从远处传来,惊得遥远一震。。。
慌忙中,遥远回头看到了走向自己的礼杰。“礼杰?这么巧?你好,好久不见了。”
微笑是遥远永远的表情。。。有些人可以一时心起微笑,有些人可以一直挂着微笑。。。只是像遥远这样可以永远真诚的微笑,永远温暖人心的,唐礼杰没有再见过第二个。。。
“是呀,好巧。三年没见,你长这么高了。”礼杰带着宠爱的神情,伸手摸了摸遥远的头。。。
遥远下意识的想躲开,可却不知为什么站在那里,愣是无法动弹。只好用微笑再次掩饰自己的尴尬:“嗯,可是还是比你矮。呵呵。。。”
两人开心的聊天,可看傻了旁边的薛子其。咦?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两位也做的太好了吧?。。。算了,都说宜解不宜结了嘛,这样总比看见就掐好。。。
“子其,那个人是谁?”李小丁觉得面前的那个上海男生有点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那是。。。”薛子其的一句‘把遥远扎伤的人’刚想出口,忽然想起了遥远的叮嘱,马上改口道,“那是以前干活的时候偶尔遇到的人,上海人。叫唐礼杰吧?”。。。记得遥远这样叫他的。。。
从昆明回版纳的路上,遥远了解到礼杰他们连队这些年都被分配到另外的一个农场去干活了,而这次回来又被重新调回了遥远他们所在的东风农场。
听到礼杰回来的消息,遥远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一种比高兴还奇特的情绪在涌动。。。是?幸福。。。自己都不能明了的幸福。。。
%%%事件 %%%%%
1973年的秋天,就在遥远他们刚刚返回连队不久,发生了一件大家至今都难以忘记的事情:连队里有个叫谢林的重庆知青自杀了,是吊死在守林子的小屋子里的。。。
遥远印象中的谢林是个憨厚的不得了的青年,有时候甚至有点呆。。。也就是这样,大家都总喜欢取笑他,而他也并不在意,每次都是呆呆地傻笑。直到有一天,有个人开玩笑的时候跟他说:“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可好的姑娘了,就是嘴巴有点大。她明天上午在县里面的邮局里等着你,穿着一身绿军装。你明天别去晚了哈。”
第二天,天还没亮,谢林就起了床,走了几十里山路赶到了县里的邮局门口,等了几个小时,直到天擦黑都不见人影。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邮递员来取信了。。。谢林忽然看见了那个绿色的邮筒,大大的收信口,像一张裂开的大嘴正冲着自己笑。。。
谢林看到后发疯似的一路跑回了连队。到了门口,正碰上了要去卫生所的遥远。。。
遥远看见谢林,微微笑着打着招呼:“谢林,这么晚你跑哪去了?刚才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在找你呢?”
看着对自己微笑的遥远,谢林两眼发直,朝着他大喊:“遥远!遥远!你怎么也笑话我!我一直以为你是好人!你从来不笑话我!你从来没有看不起我!现在怎么连你也笑话我!”
遥远被他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了一跳,连忙说道:“谢林?你怎么了?我没有笑话你。。。谢林~谢林~”
谢林还没等遥远说完话就跑了,跑得很远,跑离了连队的宿舍,跑到了山上。。。第二天,人们在守林子的小屋子里发现了吊死在那里的谢林。。。
善良的遥远自然比别人更多了一份自责,他总觉的是自己那天的疏忽才导致了惨剧的发生。。。所以,从那天后,他很久很久都没有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