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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高稀月重生(二十六)

      “侍寝这件事,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寒香见颇为信任你之后,你便与她说起了侍寝的事情,她心里其实是清楚的,只是不愿意面对。

      你看着她,“香见,你必须实话告诉我。”你严肃的看着她,“你和寒岐有没有过夫妻之实。”

      她脸上飞过一抹红晕,你心中已了然,“沫心,找个借口去把沈嬷嬷叫来。”

      你握着寒香见的手,“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活着,才有机会。”

      “沈嬷嬷是谁?”她问。

      你看着她,“沈嬷嬷会教你如何伪装完璧之身。”

      “这——”寒香见咬唇,她厌恶皇上,并不想侍寝,可是自己也明白,躲不过。

      你拍了拍她的手,“皇上已经五十了,早已不行,前段时间因纵情过度,得了缩行症之后就不敢用药了,忍过一瞬间便好。”

      正是春意盎然的时节,皇宫禁院更是美不胜收。景物妍华,柳翠桃红,松青雾碧,兰蕙芬芳。

      你硬拉着寒香见去花园游玩赏花,其实有什么好赏的,这宫中花草,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样,看了二十几年,早就腻了。

      御花园中不知何时刨去了艳丽的牡丹,高雅的梅花,换上了一排青翠的竹子。竹子挺然,一圈圈一层层,竟绕成了一个半隐秘的空间。

      微风吹过,沙沙,飒飒,杀杀声不绝耳。

      你与寒香见并肩而坐,看着苍苍竹林,听着风过竹带来的沙沙声,不禁想起在这深宫中的日子。虽然早已习惯,也已淡然,但曾经的相思苦闷、困厄寂寥和绝望无助还时时萦绕在心间,甚至时常浮现在噩梦中。多年的后宫生活让你变得敏感,究竟昔日的困厄是噩梦,还是今朝的繁华富贵只是场美梦?

      “娘娘,令妃求见。”

      你微微抬眼,“嗯?”

      “令妃在园中散步,听闻娘娘在此,便要来拜见。”

      “让她来吧。”你坐直,在外,你总归还是皇贵妃,你敛容端坐,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寒香见。

      她起身要离开,你看着她,“你先回去吧。”也对,她身份特殊,与后宫妃嫔见面,总归还是尴尬。

      魏嬿婉在春蝉的搀扶下走到竹林时刚好看到了寒香见离开的背影。

      “娘娘,她怎会在这里?”魏嬿婉的话,咬牙切齿,带着牙根死死砥磨的戒备。

      你含笑未答。

      魏嬿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你行礼,于后宫而言,位份才是第一的,无论皇上多宠爱她,无论她生了多少孩子,只要你还是一天皇贵妃,她就必须礼数周全。

      “坐吧。”你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生的再多又如何,还不是女不认,子不亲。

      “谢娘娘。”魏嬿婉捧着肚子坐下,“娘娘,这种亡族败家的妖孽□□,绝不可入宫。”她近乎哀鸣般的悲绝。

      你端起茶盏,看了她一眼,“她是否入宫,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你放下茶盏,“本宫如何不知你们的忧虑,只是太后、皇后都无力阻止,我们又能如何?”她们的皇上,最喜欢便是挑战、征服,更何况香见的美又无人可及。

      “可是——”

      你看着她,微笑,“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寒香见一事早已无回转余地。”她聪明,有毅力,却太过于狠毒,所以你不喜欢她。

      “有在这儿跟我泄泄沓沓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用你的子女让皇上多去看看你。”你看着她,精心修饰中的面庞带着愤恨,也露出她真实年纪带来的眼角细细的纹路和微微松弛的肌肤。再如何用心遮掩,也掩饰不住初老的痕迹。

      魏嬿婉也不年轻了,如何敌得过宫中众多风华正艳的脸。

      你不愿于她多说,起身离开。

      香见的眼睛很美,似一眸春水,照得人生出碧凉寒意。而那寒意深处,尽是凛凛杀机。这股杀机,毫不掩饰的射向在一旁伪装父慈子孝的皇上。

      你看着她,微微蹙眉,轻轻摇头,而后看向同十三阿哥玩闹的皇上,笑魇如花,“您老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要去看望皇后的吗?”

      皇上放下十三阿哥,看了一眼寒香见,“皇后无事。”

      你点点头,“香见,累了吧,去休息吧。”你走到香见身边,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入房中。

      “藏好你的恨,你的杀意。”你低语,而后转身离开。

      “五公主、十三阿哥也好几日没见着他们额娘了,我正要带他们去看皇后,一起去吧。”

      直到房门关死,皇上才痴痴的收回目光,“你去哪儿了?”

      “带香见去园子里逛了逛,御花园新建的那片竹林不错。”

      “香见喜欢?”

      你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我喜欢。”

      皇上深深的看了你一眼,点点头,“喜欢吩咐内务府,给你也种上一排。”

      你见皇上不愿走,拍了怕他的手臂,意味深长道,“走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翊坤宫中,海兰正陪着如懿说话。

      “皇上喜新不厌旧,这般性情从本宫嫁与他便知晓。可皇上从不为小儿女情怀所动,当年对淑嘉皇贵妃、舒妃都不曾蒙蔽心志。可如今,皇上看见寒香见时那种迷乱的神情!海兰,本宫陪了皇上大半辈子,他有过太多太多的女人,可是本宫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去看一个人。” 如懿黯然失神。

      海兰安慰地抚过如懿的手,“皇上善饮,所以极少喝醉。可是皇上看寒氏的眼神,连最好的酒都不能那样醉人。枉我也曾得过皇上恩宠,原来人与人,就是这般不同。不过,我并不会像姐姐那般伤心,像令妃那般失落。早就知道是自己不会得到的东西,就放弃对他的渴望。可惜,姐姐不会懂得。”

      承乾宫是什么地方?顺承乾坤,乃是非宠妃不得住的地方。没想到啊,承乾宫空置了数十年,这几年竟先后让一个空有皇贵妃名却无册宝不入玉碟的人和一个逆臣的未亡人住了进去。

      如懿伤感不已,她引袖,以避绝尘埃的姿态,掩去于这短短一瞬间难以抑制的痛苦,“本宫最不明白的是,皇上一生胸怀大略,为何人到中年,才会老夫聊发少年狂,对一个初见的女子这般狂热痴爱?也不顾臣民议论了么?皇上最爱惜声名,竟然为了她,连声名也不要了!”原以为,他对承乾宫的乌雅·君然事事放纵是爱,如今寒香见一来,她才知道什么是皇上的宠爱。

      “皇上固执己见,少有被人动摇。姐姐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切莫以卵击石,损害自己。另则,人呢,一生总要发一回狂。从前皇上喜欢舒妃的冷冽,如今碰到一个更野性难驯的,岂不平生意趣?所以,姐姐别在这风口浪尖上做什么。旁人再不满,也不会真作声的。”狂风卷起飞扬的尘土,在殿阁的上空肆意飞舞。海兰伸出手,替她遮住眼前纷飞的杂尘,低柔道:“姐姐,眼前的景象混乱不堪,只会脏了你的眼睛。闭上眼,我们不去看。”

      如懿强迫自己安静下来,“不看,不听,就可以不存在吗?”

      海兰沉静道:“顾着眼前,顾着自己,才最要紧。”她忽而一嗤,带了几分轻藐意味,“不过,姐姐也不必那么在意,事情或许也未坏到那一步。你说,皇上娶淑嘉皇贵妃、慧贤皇贵妃,娶颖嫔、恂嫔、忻妃,都是为了什么?”

      如懿瞬间读懂了海兰眼底的蔑视,“本宫固然明白,联姻是最好的笼络和安抚。或许皇上真有此意,可寒氏如此刚烈,怕勉强反而不好!”

      海兰的笑意味深长,“对于猎人,不温驯的猎物才是最有逐猎之趣的。”

      你和皇上站在门口听着她们的对话,翊坤宫中的下人跪倒在地,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你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只见他嘴角噙着笑,眼中墨迹却是深沉的可怕。

      你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下人,“香见年轻,美的不可方物,后宫妃嫔难免妒忌,乃是常情。”

      “常情?”皇上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你连忙跟上,“不过您老也确实太过于狂热了,她们如何能喜欢香见。”

      皇上坐上轿辇,你也坐上,“你生气了?”你看着他,是气皇后说你连名声也不要了?还是气她身为皇后不但不帮夫君劝服香见,还称病纵容后宫中关于香见的蜚语肆虐?说到底,如懿在他心中也不过一个可以帮他管控后宫事物的工具而已,只是不知如懿何时才能认清、看清。

      “皇上来过了?”如懿立时警觉,忍不住支起身子来,急切道:“皇上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皇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和皇贵妃一同离开了。”下人回道,“倒是皇贵妃临走时让通报一声,说是皇上临时想起军机大事,着急赶回去处理,下次再来看望皇后。”

      如懿颓然坐下,看着海兰,“皇上怕是听到了我们刚才的话。”

      海兰握住如懿的手,“姐姐别多想,不会的。”

      如懿苦笑,若不会,又怎么会一言半语都不留下,又怎么会直接离开。他定是气恼了她在身后编排他。

      “何必呢?”你看着如懿,终于还是忍不住叹息。

      庆功宴上呵斥寒香见与寒岐一样,私心枉然,不顾族人性命;皇上让寒香见入后宫后极力劝阻皇上;甚至提起皇上最忌讳的老与名声。

      “皇上这是厌弃本宫了吗?”如懿语含一丝凄凉。

      你看了一眼她和海兰,低下了头。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皇上对如懿宠爱,扶持她当上了皇后,这中间有多少情爱呢?无情无爱,又不能帮住他得到想要的女人,管控住后宫一张张嘴巴,一个个人,她还有何价值?

      如懿不知道,魏夫人被杖毙那天夜里,皇上很生气,气的不是魏夫人戕害皇嗣,而是如懿身为人母,竟然不知有人意欲谋害嫡子,更气如懿不能好好管理后宫,让魏夫人有了可乘之机,更气小小后宫纷争竟也要他出面……

      春日里难得的倾盆大雨带着缠绵黏着的水汽弥漫四溢,将殿阁里焚烧的檀香冲得气味寡淡。正沉默间,却见外头湿淋淋冲进一个人来,是跟着李玉的徒弟小夏。他像个水人儿似的滚进来,如懿慌了一拍, “这个时候,你怎么慌慌张张过来?”

      小夏想是急坏了,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哭丧着脸道:“师傅走不开,叫奴才赶紧来知会娘娘一声,纯贵妃小主惹得皇上大怒,挨了一记窝心脚,都呕血了。皇上叫她回宫养着,她也不听,正在养心殿外大雨里头跪着呢。”

      如懿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紧,她是知道绿筠的身子的,咳疾伤了肺腑,已是重症,哪里经得起这般受罪。她听见自己的声调变了旋律,“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皇上怎会这般动怒?”

      小夏“嗐”了一声道:“还不是纯贵妃放心不下三阿哥,挣扎着过来向皇上求情,结果言语不慎惹得皇上恨起,就……就一时没忍住。”

      小夏道:“娘娘知道,太后如今是不管事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人命。师傅没个主意,还请皇后娘娘去瞧瞧。”

      如懿听得心头火烧火燎,唤了容珮就要去养心殿,又道:“这事怕有得忙乱。你差人先去钟粹宫里候着,叫人烧好热水,备下姜汤,请了太医预备着。”

      海兰悄悄扯住如懿衣袖,忧心道:“这件事牵涉着寒氏在内,姐姐真要去蹚这浑水?”

      如懿行色匆匆,将宽大的衣袍系于单薄的肉身之上,“绿筠与我们相伴多年,纵有误会,但恩义不浅。本宫不想看她就此殒命。”

      海兰见容珮为如懿整理妆容,取过一把十二折竹骨伞,语意清朗坚定,“那么,臣妾为姐姐打伞,风雨同行。”

      “娘娘,我们呢?”沫心在你耳边小声的问。

      你微微蹙眉,“我们也去养心殿。”

      待如懿与海兰赶到养心殿外时,分辨良久,才看到那伏在汉白玉阶前叩首不已的渺小身影,竟是病弱不堪的绿筠。纵有小太监打伞在侧,她浑身也尽被雨水浇得湿透,衣衫薄薄地贴附在身上,寒气顿生。

      你没有管纯贵妃,径直走上楼梯,养心殿中伺候的人见是你,也不敢阻拦,连忙打开门让你进去。

      门在你身后关上,门外如懿解下披风,兜头兜脸将绿筠裹住,沉声道:“有什么话回宫再说,不许在这儿作践自己身子。”

      “沫心,差个人回去,让沐婉将咱们宫里香见昨儿做的牛乳酥送来,再给皇上泡上一壶沙枣茶。”

      “是。”

      你接下披风,养心殿伺候的太监连忙接过去。你走到桌边,随手翻看了桌面上垒的高高的奏折。

      “放肆,这岂是你能看的。”皇上沉着脸。

      你不理会他,继续随手翻看着,“皇上自登基以来,编修文化典籍、蠲免天下钱粮、统一新疆、平定西藏大小和卓叛乱、修砌浙江海塘……后宫中女子目浅,只看到皇上宠幸奸妃和妖女,不曾看到皇上的种种功绩。”

      你看着他,笑道,“如此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二十余年,怎么纳个妃子就变成皇上的不是了呢?”

      皇上将笔放下,看着你,“奸妃是谁?”

      你笑着指了指自己,“自然是我。”

      皇上轻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成宠妃了?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瞥了一眼朱红大门,“纯贵妃就是一个小女子,吹毛数睫,更不懂您老每日的辛勤,何必跟她计较呢?”

      皇上看着你,“你是来为她求情的?”

      “是。”你拿起一旁的墨块,一手拿墨,一手拿着衣袖,开始磨墨。

      “她也是爱子心切,再说永璋那个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蠢钝如猪。”你看了他一眼,微笑,“和我从前一般愚笨,何必上心。”

      皇上拿起朱砂笔一一批注奏折,“正是因为他蠢笨,他说的话才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永璋高热烧得昏迷不醒,快不成了!”你低头看着墨盘,“三阿哥病成那样糊涂,还心心念念唤着他皇阿玛,不停地说‘皇阿玛息怒’。”让人不忍。

      皇上没有丝毫不忍,眼中反而闪过一丝不屑,“朕没有如此蠢笨又胆小的儿子。”

      你抬头,看向站在一旁伺候的李玉,微微的摇了摇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遗憾与痛心。

      这个男人真是残忍阿!

      他的成功源于克制,同时他的成功也源于暴戾的本性。无用的人,等同于废物,即便是亲子又如何?一样会被无情的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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