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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   高晞月重生(二十三)

      云重重,雪簌簌;寒风似刃,冰霰如幕……银装素裹,目光所及尽是白茫茫的。

      常言道“瑞雪兆丰年”,这鹅毛大雪似乎预示着来年风调雨顺,定有个好收成,故而天气虽冷,京城士绅百姓却兴致不减。西市依旧商贾云集、邸店林立,阔绰的贵人身披裘氅、牵着骏马,挑拣着珍珠玛瑙、绫罗绸缎;即便奔忙一年的穷人这会儿也闲下来,拨弄着掌中的通宝,打算到肉寺割几块羊肉,制备椒酒屠苏,要和家人过个有滋有味的新年。更有许多太学生和早早赶来赴科举的才子们凑在一起,围坐酒肆观赏雪景、对饮连诗,暖意融融好不风雅。

      端淑长公主和柔淑长公主,迎着风雪,坐着马车,在马蹄咯哒咯哒声中进了皇宫。

      “额娘,这是儿臣亲手做的四喜果子,您尝尝。”开朗了一些的端淑将一碗四喜汤圆放到太后面前。

      “好。”对于这两个女儿,太后一向是温和以待,疼爱有加。

      太后和两个女儿坐在台上,一众妃嫔坐在台下,阿哥格格们也在乳母嬷嬷的看护下一人一张小桌子。

      房门虽敞,门帘虽厚,却温暖如春,隐约还能看清外面飘飞的大雪与一抹银装。

      “皇上为西陲心烦,还在养心殿会见大臣,就不来了。”

      太后微微颔首,“那就开始吧。”

      五公主璟兕站了起来,端着小盘,“皇祖母,这是昨天孙女和皇贵妃一起做的芋泥糕,孙女专门给您留下的。”

      太后吃食一向现做哪儿有吃昨夜剩下的道理,福伽还没来得及阻止,五公主已经蹬蹬蹬的跑到了太后身边,捧着小盘子,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等着太后吃。

      太后呵呵一笑,捏起一块送入口中,“软糯不黏牙,好吃。”

      璟兕将盘子放在桌子上,“那皇祖母下次想吃让皇贵妃做。”

      太后摸着璟兕肉乎乎的脸颊,“你也算是在皇贵妃身边长大的,怎么一直叫皇贵妃,不叫额娘,也该叫一声和娘娘。”

      “皇贵妃又不是额娘,皇贵妃就是皇贵妃阿。”璟兕皱着小脸。

      端淑笑道,“只是个称呼,璟兕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如懿也在台下笑,比起永基,璟兕,永璟要活泼开朗的多,少了阿哥所每日严苛的作息饮食,他们更快乐,也更健康。

      璟兕跑回她的小桌子,嬷嬷在一旁布菜,她自己拿着筷子,乖乖的大口大口吃饭。

      “哀家看着这些皇孙们壮士又开朗,心中就开心。”

      魏嬿婉的七公主、九公主自出生起便养在颖妃身边,跟着蒙古出身的额娘,耳濡目染,落落大方,一点也不胆怯;十四阿哥自出生便在阿哥所,由乳娘、嬷嬷养育,乳娘嬷嬷完全按照大清养育皇子的规矩,不过饱,不过暖,又因出生起身体便不好,没出过阿哥所。今日一出阿哥所已是眼花缭乱,这会儿又见满桌都是从所未见的珍馐美味、精细果子,早管不住肚里的馋虫,伸手便要抓来大快朵颐。

      “永璐,不可无礼!”魏嬿婉见状,连忙板着面孔训斥道,“嬷嬷们教的规矩都忘了吗?”说着还瞥了一眼嬷嬷,警告的意味十足。

      伺候的嬷嬷有苦说不出。

      太后手中捻着佛珠,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冷笑道:“让他吃吧,干吗委屈孩子?平日不管教,临时在我面前抱佛脚。上行下效,孩子没教养还不是学的你?”

      魏嬿婉闻言连忙走出跪下 ,“太后教训得对,皆是臣妾之过。”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如懿,“臣妾也想亲自教养永璐,只是皇后不让阿。”

      如懿默默的吃着菜,不语。

      太后看着她,人面沉似水、白眉蹙动,“你亲自教养?”她冷哼一声,“好好的孩子,要是给你教养,岂不是会养成一个艰险恶毒,诡计多端的人。”

      筷子猛的一拍,众妃嫔连忙起身跪下,“太后息怒。”总归与自己无关,凉凉的劝一句就好。阿哥格格们也被嬷嬷拉着跪了下来。

      魏燕婉被吓的不轻,也有些错愕,“太后何出此言,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

      “你没错。”太后看着她,一副不疾不徐的姿态,只淡淡道:“错的是哀家。”

      妃嫔们头低的更低了,生怕头抬得高一点,被太后注意到,受到牵连。

      “当年舒妃身故后,哀家就应该处置了你。”

      宫中妃嫔大多数都是新人,所剩的老人也就那么几个,有些还是在舒妃身故后才进的宫,大多不知道舒妃,只是猜测此人是谁?

      魏嬿婉跪在地下,头低低的,差点要靠到地,她心知年月已久,太后找不到证据,却也害怕。

      “臣妾,臣妾不知道所犯何事?”

      太后看着她,缓缓的吐出一个名字,“胡芸角。”

      魏嬿婉心中大惊,却强压下恐惧,“臣妾不知阿。”

      太后懒得在看她,转向女儿,握住女儿的手,“知也好,不知也罢,胡笔贴士已经去面圣请罪了。”她拍了拍女儿的手,“至于胡芸角吗?”太后拉长尾音,看向你,“皇贵妃觉得应当如何?”

      你抬头,“当年当众杖杀魏夫人、田姥姥目的就是拿她二人作法,让她们死得凄惨、死得难看,从而震慑其他嫔妃,后宫中人,让妃嫔,后宫中人不敢再做下危害皇嗣之事。”你看向魏嬿婉,“本宫做的这么狠,这么绝,不给自己留后路,将所有骂名背在身上,就是为了皇上的儿女,大清的千秋万代,可令妃——”

      你看向魏嬿婉,“令妃若记恨本宫,直接向本宫报复便好,为何要害五阿哥。”

      “臣妾没有阿。”魏嬿婉跪倒在你面前,十分委屈。“臣妾额娘犯错,理应受罚,怎会记恨皇贵妃。”

      你不理会她,看向太后,“胡芸角冒充胡笔贴士的女儿接近五阿哥,已是死罪。”

      “至于令妃——”你微微一笑,“令妃说不知,那便不知吧。”胡芸角始终未曾供出令妃,她们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是她做的。与其处置了,不如让她就这样,在后宫中战战兢兢的活着。

      殿内沉静了良久,太后才缓缓开口,“都跪着做什么,起来吧。”

      春蝉扶着魏嬿婉快步的走在回宫的长街上,春蝉小心翼翼地问,“娘娘,为何皇贵妃处处争对咱们?”

      “本宫何曾得罪过她,如若有,便是那次质疑她乌雅家地身份,可我也赔上了我额娘一条人命。”她知道你是记恨身份那件事,她更知道你将她额娘杖毙是为了报复。

      “皇贵妃虽已不年轻,但是十分得皇上宠爱。”嫡出都五公主,皇上十分看重的十阿哥,都送去给了皇贵妃抚养,就连住所,也赐了她顺治帝最爱的董鄂妃曾经的住处承乾宫。

      “董鄂妃虽得皇上宠爱,但是早早就死了,她住过的宫殿能吉利吗?”魏嬿婉眼中闪着寒光,“她对我不仁,就别怪我对她不义了。”

      宴会过后,海兰带着永琪的嫡福晋去你宫中拜访。

      “真要处死胡芸角?”嫡福晋年轻,心中多少有丝不忍,她更担心丈夫归来后,见心爱的格格死了,会迁怒于她们。

      “不死如何斩断令妃的手脚。”对于魏燕婉,你是佩服的,家族中无人,全靠自己运作,织成了一张大网。胆大、坚毅,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断地努力练习,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只是那又如何呢?

      女人啊!在这个世道里只要生为女人,哪怕高贵如皇后,还是要倚仗自己男人的。如果没有丈夫给予,那么一切都没有!荣华富贵、名分权势乃至自己的性命,从来就不曾真的由自己掌握……

      她曾经有机会掌握自己的性命,倚靠可以依靠的男人,只是她为了眼前浮云放弃了,这便注定了她悲剧的一生。即便是没有她,没有如懿,她又能在后宫荣耀多久呢?年老了,色衰了,无用处了,便会被扔掉了。

      “可王爷他——”

      你抬手止住了福晋的话语,“五阿哥他是皇子,皇子哪有什么权力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需要经过筛选。”你看着她,注视着她那张年轻的脸,“皇族之人,哪儿能有自己的喜好。”

      话虽有丝悲凉,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喝着茶,吃着差点,你们又聊了一会儿,趁着五公主缠着永琪的嫡福晋去画画,你靠近海兰悄声道,“海兰,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

      “皇贵妃请问。”

      你看了一眼沫心,沫心识趣的离开,“是有关凌云彻的事。”

      “凌云彻夫妻不睦。”

      海兰微微蹙眉,不知你何意。

      你难得的严肃,“凌云彻是不是爱慕如懿。”你肯定道,并非询问。

      “皇贵妃何出此言?”

      “眼神。”凌云彻看着如懿的眼神并非是一个侍卫看着主子的眼神,反而像是一个男子看着心爱的女人。

      “茂倩是满军旗的女儿,虽清朝入关已久,但血液里始终流淌着草原游牧部族的坚毅狠绝,如若她知道凌云彻忽视她是因为如懿,你认为她会如何?”

      “如若魏燕婉知道了凌云彻爱慕如懿,你认为她会怎么做?”魏燕婉心胸狭窄,她本就觊觎如懿的位置,因坐胎药、魏夫人、田姥姥之事记恨如懿,怎会不借此大做文章。

      女人最怕什么?最怕名节受损,更何况她们的皇上本就疑心重。

      聪慧如海兰,怎么会看不出凌云彻对如懿有意,只是不能宣之于口而已。

      这个冬天特别的冷,皇上的养心殿却特别的暖,因为豫嫔,因为令妃,更因为皇上近日身体大好,颇有雄风重展之感。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又是新的一年。

      天地浩瀚无垠,日月轮回不辍,南雁归来,百草萌发,士农工商各司其业,万千生灵熙攘奔忙。表面上看这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春天,而大清却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风言风语传的满城都是——上至官寺驿站,下至市井酒肆,人人都在议论。说当今皇上才至中年便老糊涂了,不顾政事整日宣淫;还说当今皇上专宠奸妃,为哄奸妃不惜诬赖魏夫人、田姥姥谋害阿哥格格、巫蛊魇胜;杀人还不罢休,非将两人杖毙,手段狠辣至极。

      “奸妃是指的皇贵妃?”

      众妃嫔齐聚在皇后的翊坤宫,商讨城中的风言风语。

      “这话怎么像是从令妃宫里传出去的。”颖嫔道。流言中有关于皇贵妃的话全和魏夫人、田姥姥有关,并称皇贵妃手段毒辣,如若不是她们意图谋害皇子,又怎会死无全尸呢。

      “无根无据,不可乱说。”虽然她心中也认为此谣言必定和令妃有关。

      令妃与豫嫔在养心殿伺候皇上,没有过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皇上不知怎么了,突然晕厥了,太后,皇贵妃,太医院医生都去了。”三宝跌跌撞撞的跑来,也顾不上礼仪了,直接跪地,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众妃嫔对视一眼,默契的一同前往养心殿。

      太后身边的福伽守在门口,“太后有旨,除皇后娘娘,任何人不得入内。”

      蓉佩想要一同进去,也被拦在了门外。

      如懿提着裙摆跨国门槛,这才发现太医院众太医,甚至于齐汝都在外殿等着,令妃与豫嫔也均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下,养心殿伺候着的太监也跪了一地,不知为何。

      如懿掀开门帘走进内室,内室中虽燃着香,仍然掩盖不住疯狂欢爱后的一丝腥味。室内除了为皇上整治的江与彬与武暨外,只有坐在一旁的太后与站在床边的你。

      如懿向太后行礼,太后微微颔首,示意她起身,面色不善。

      “皇贵妃,皇上这是怎么了?”她问你。

      你以手绢掩鼻,看了她一眼,“你还是问江大人、武大人吧。”

      “皇上如何了?”

      江与彬回头,“请娘娘放心,皇上无事。”

      “那这是?”

      “皇上体内既有寒邪之风,又有湿热之邪,因阴亏火旺,因此才会导致——”他欲言又止。

      你皱了皱眉头,满眼的嫌弃,“皇上已经晕厥了,你就大胆的说吧。”

      江与彬看了看你,“皇上患的是缩阳之症。”

      如懿微微一愣,随即镇定下来,“为何引起?”

      “《素问·至真要大论》中有云:‘诸寒收引,皆属于肾。’《灵枢·经筋篇》也有记载:‘足厥阴生筋……上循阴股,结于阴器,伤于寒则阴缩入。’”

      “何意?”

      江与彬看了看皇后,又看了一眼太后和你,最终惴惴道,“皇上纵享情爱,导致阴亏火旺,足厥阴经、督脉和肝、肾两脏亏,引发此病。”

      “皇上也吓坏了。”想了想,江与彬加了一句。

      此时武暨已经给皇上施针完毕,转过身来,“此症或因寒邪或湿热之邪侵犯而引发,少数因阴亏火旺诱发,皇上则是由这三种引发,所以——”。

      “怎样了?”你问。

      武暨摇了摇头,“三日之内,如若不能恢复——”

      “会怎样?”

      武暨看了你一眼,“坏死。”

      如懿看向江与彬,江与彬沉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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