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远客》恹伶

3、晦梦（一）

　　她在看一株小草。

　　这株草并没有什么特别，她却看呆了。过了不知有多久，她终于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封情书。

　　这是今天中午放学时后排一个男生塞到她手里的。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脸已经红了一大半。

　　她忐忑了一下午，课都没听进去多少。晚上回到寝室，她早早地躺下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个男生。她不喜欢他，但又不想伤了他的心。

　　想着想着，她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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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嫁从夫。以后到了夫家，可不能闹你那脾气了。”一位妇人在木然栎身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木然栎晃晃脑袋，头发上珠玉相撞之声不绝于耳。“好重。”她心想。

　　木然栎回过头，看着那妇人，讨好般说道：“阿娘，我记得呢。您就放心吧。”

　　“唉，”那妇人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我敢信你？你哪次不是这么说的，又有几次真的记得了？整天就给我闯祸。”

　　她笑开了，带着妇人也笑。一时屋内极其温馨。然而这画面又是极其诡异的，因为自始至终，屋内只有木然栎一个活人。那妇人是她亲娘，但早在三年前就病逝了。而她也心知肚明。

　　事实上，这次婚嫁是她主动争取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要嫁的阳家传闻有一传家宝，可以拘灵，唤为拘灵索。她想要她娘亲活着，哪怕只是以灵的状态。

　　阳府。

　　“阳少爷，你当真要娶木家女？”

　　阳渊站在窗边，正望着院子里的梧桐树出神，闻言淡淡答应了一声：“嗯。”

　　陈旭日是阳渊自小的玩伴，也是个跳脱性子。听到阳渊这样不冷不热的回答，他很是惊奇地看着阳渊：“阳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是这种人！”

　　阳渊冷冷扫了他一眼：“想到哪去了。你以为木然栎是真的想嫁给我？她背后可是整个木家。木家势大，人丁又兴旺，牺牲一个女孩怕也是没什么的，何况自木然栎生母许氏三年前病逝后，她在木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

　　“你都看透了，怎么还要娶她？直接回绝不更好些。枕边躺一个心怀不轨之人，可不是件好事。”陈旭日疑惑道。

　　“因为她是木家女，她身上有我现在急需的东西。迎娶她只是权宜之计。她若真有本事，大可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若没有那也罢了，等我拿到我要的东西，我就会与她和离。阳家不会留一个有二心的人，也不会随便害一个无辜之人。”

　　……
　　三月廿一，宜嫁娶。

　　庾城阳家第六代少家主阳渊迎娶木家第二十四代孙木然栎。一时城中热闹无比，场面甚是风光。

　　木家在庾城根基深厚，当代家主的地位仅次于城主。而阳家与之相比只能算小门小户，靠着祖上遗留的驱魔术在庾城勉强立足。最紧要的是，现在的阳家是从澍城逃过来的，根基不稳。阳家走错一步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断送上下七十八口男女老少的命。

　　阳渊有自知之明，他知道木然栎嫁给他是为了什么。毕竟木然栎地位再低，她也是木家女，是庾城中不可高攀的存在。

　　新婚之夜，他醉了酒，匆匆揭过盖头后就跑到书房睡了一宿。所以他是在第二日清晨才见到木然栎模样的。

　　好看自然是极好看的，毕竟是木家的人。他抿唇一笑，侧过身子看她：“木小姐，安好。”

　　“不合礼数啊，阳公子。新婚之夜宿在书房，你是有多不满意这门亲事。”木然栎笑着说，语气里丝毫没有独守空房的委屈。

　　“何必呢，木小姐。我们都不是糊涂人，有些话能避则避，彼此心照不宣不好？至于昨夜之事，你大可不必担心，阳府不似木府那般规距颇多，做事处处都有人盯着。整个阳府上下一心，哪怕我昨夜没有回房，也不会有消息传出去。”阳渊冷笑道。

　　木然栎还是笑：“哦，这样啊。”

　　阳渊站起身来，向木然栎走近。木然栎下意识地后退，直到抵上了冰冷的墙面，她才意识到什么，轻轻皱了皱眉。阳渊盯着她的眼睛，手指轻轻碰到了她的左手手腕。木然栎暗道不妙，但这时想抽回手已经晚了。几乎只是一瞬之间，木然栎的左手就变得一阵麻木。

　　她身子前倾，冷汗涔涔。阳渊凉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木小姐莫要忘了，我阳家是以驱魔之术立足庾城的。”他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木然栎仰起脸，强忍着不适颤声说道：“自然。不过我猜，阳家现任家主，那位老爷子，你的父亲。已经管不了事了吧？阳府上下一心，是不是有点可笑呢。阳公子，弄起权术来你是一点不心软啊。”

　　阳渊显然没想到木然栎会知道这些，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木然栎微笑着抬手推开他，离开了书房。

　　木然栎回房后，紧闭内门。背抵着屏风坐在了地上。她额头上不断渗出汗珠，右手紧握着颤抖的左手。口中不断喃喃：“阿娘，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她当然知道阳家的驱魔术。霸道内敛，一击致命。所以她把娘亲的灵藏在了自己的左手灵脉内，结果还是被阳渊一眼看穿了。但她并不懊恼，在拿到拘灵索前只要自己不死，那娘亲的灵就不会消散。她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在木家，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自从母亲许氏病逝，她在木家就算是一个死人了。木家忌惮阳家的驱魔术，恰好当今阳家的少家主到了娶妻的年纪，便想着从本家选一个姑娘与阳家喜结连理。不过木家上下都知道，这不会是一个好差事，大多能推脱的就推脱了。只有她一人请缨，怀着一份小心思，嫁了过来。她只想拿到拘灵索，让她的娘亲真正活着，至于自己的性命，她自来是不顾的。

　　“没关系的，他早晚会入局的。”木然栎阖上眼睛，细想着下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