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每天都在苟着的那件事》汉小广

17、世界真小

　　程鲤身上的伤刚刚愈合，他在府里一边走一边责怪身边的宋垚。“你也是，咱们当时直接到元中府多好，不就能早点见到妹妹了。”

　　宋垚和程夫人都是宋国宗室，当年宋国内乱，宋垚那支受到牵连被国君下令诛杀，年幼的宋垚躲过一劫，被宋氏接到身边扶养长大，和年纪相仿的程鲤自然关系匪浅。

　　听到这话宋垚扶额，“你当初要死不活的，身上又是缝线，谁敢不听陈大夫的话啊？”

　　说到陈大夫，程鲤有些雀跃，“也不知道陈大夫有没有来过？到时候还是要好好答谢他们，况且我还想找那个年轻人比比箭法呢！”

　　“比比比，你就知道比，咱俩出去一趟，一人欠人家一条命，也真好意思。”宋垚鄙视的看着他，“你可把你的伤口捂好了，省的再吃一次昨天拆线的苦。”

　　“那不可能，陈世叔不是也在吗？他可是神医。”就这样两人叽叽喳喳来到程千蕊的门口，却被红着眼睛刚出房门的宋氏吓了一跳。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程鲤和宋垚各自向两人见过礼，程鲤上前不安的问宋氏。

　　宋氏先是心疼的看着程鲤身上的伤，最终犹犹豫豫的开口，“她有些不好，你们进去的时候不要吓到她……。”

　　程鲤大惊失色，急忙推开门进去，只见一个背影正孤独的坐在窗边，旁边还放着一碗没喝的汤药，想到那个小时候扎着总角的奶娃娃现在却身形消瘦，还……程鲤难受极了，脚步也变得轻了起来。

　　“小蕊，哥哥回来了。”女孩闻声缓缓回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二人眼中，“陈心，你是陈心？”所有过往在他脑中串联起来，程鲤觉得又惊又喜，原来他要找的救命恩人就是他妹妹。

　　但眼前的人只是淡淡微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回应，好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头人，程鲤看着那双失焦的眼睛，手足无措的看向跟着进来的宋垚。

　　宋垚和他表情差不多，但他反应更快，“表妹，你的侍卫呢？”听到阿凤的名字，她终于有了些许触动，“令牌和金子，我们一样未动，都在来时的包裹里了。现在我把它们还给你，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少东家。”

　　“好，哥哥现在就去给你找人。”听到这话，程鲤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将程千蕊托付给其他人后就跑出了门。

　　再回来时，宋垚已经哄着程千蕊把药喝完了，正坐在外间和宋氏亲昵的交谈，程鲤脸色不太好。

　　“我已经看过了，他很好。”程千蕊松了口气，试探性的问道，“那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当然，只是我刚刚去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明天我带你去。”

　　见程千蕊点头，他向宋垚使眼色道，“母亲劳累了一天，先回房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说完便和宋垚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宋氏离开了。

　　四周寂静无声，程千蕊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想再受眼盲的影响，她最近精神不振，意志消沉，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她要赶紧振作起来，想办法离开这。

　　程徽、宋氏、程鲤、宋垚……她把每个人都在自己心中掂量一遍，想找到一个突破口。

　　“嘶——”头又开始疼了，这两天总是这样，只要一集中精力，就头痛欲裂，陈端说这是旧伤复发，给她开了药。

　　陈端出去之后还没回来，她哆哆嗦嗦的在身上摩挲着药瓶，却发现可能是掉在哪里自己没有发现。一时间冷汗涔涔的趴在旁边的小桌子上，不断调整着呼吸。

　　“有人吗？救命……。”她有气无力的喊，手指向四周胡乱摸索，不一会门被打开，一阵急切的步伐传来，有人将一个小瓶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他是谁？为什么不说话？但她已经来不及多想了，手忙脚乱地打开瓶子，闻到确实是熟悉的草药味道，便倒出两颗塞进嘴里。

　　“多谢。”她调整了坐姿准备摸索着起身，却碰到一条手臂，下一秒一个茶杯就掉落在她的身上，温热的茶水濡湿了她的衣裙。

　　“你？”阿凤震惊的愣在原地，刚刚他由着大夫上药后，拒绝了程徽给的金块，只留下些碎银做盘缠用。

　　是的，他决定独自离开了。

　　去哪呢？思来想去他决定回汴州，那里有她热爱的一切，有他们很多美好的回忆，他要践行自己曾经的宏愿，投身军旅。等她成亲的时候，他……

　　阿凤心里一阵酸痛，以前虽然他不敢奢求自己是她的良人，但也从未想过她嫁给别人时候的样子、从未想过这样好的姑娘，以后却和自己却再没有关系了。

　　这么想着，他走出屋外，外面静悄悄的，连虫鸣都很少有，廊上灯火明暗交错，他竟一路畅通无阻。

　　阿凤心下奇怪，虽然现在夜已经深了，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有啊？

　　这时寂静的夜被一声声低沉虚弱的呼救打断，他本能的想要上前，这时他想起前天程徽怒不可遏的模样，猝然止步，敏捷的躲在一旁，暗暗提醒自己，这是高门大院，轮不到他强出风头，再惹出什么祸事来非但自己要遭殃，更会连累到她。

　　但等了会，他又探出头去，还是不见人来，善良的本性渐渐大过了警惕性，阿凤开始挪动脚步，逐渐接近那道声音的来源，这才发现前面有一间亮灯的屋子，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心头一震，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阿凤再也顾不得其他，匆匆跑进屋内，那个抱着头趴在桌上的可不就是让他日思夜念的姑娘吗？

　　此时他还没看出她有什么别的不对，只以为她是什么急症发作，见她身前有个药瓶就赶忙塞进她手里，谁知她吃的又急又快，怕她噎着，又赶紧倒了杯水伸到她面前。

　　茶杯滚落外地的瞬间，程千蕊拽住了男人的手臂，“你还好吗？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来的，但她终于见到他了。下一刻她晕晕沉沉的倒在了男人怀里，

　　阿凤赶忙探查她的鼻息，见她呼吸均匀，就将人抱起放在了床上。

　　“我没事。”他一边替她盖被子一边轻柔地说，“以后你也要好好的。”

　　说完阿凤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外面突然闪过几道人影，就要走到门口，再出去怕是不可能了，他连忙藏进床后狭小的缝隙之中，警惕起来。

　　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还有人来？还这么形迹可疑？他望向四周，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

　　“吱呀——”房门被打开了，门口先是传来一声，“表妹？你在吗？”

　　原来是她那个定了亲的表哥吗。阿凤刚刚释然，突然心提的更起了——他现在来干什么！

　　果然不一会，随着一声，“行了，进来吧。”外面竟一下进来了三个男人，他们进来后先是吹熄了烛火，叫人看不清面容，然后领头的一个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面前。

　　“您真是心细如尘呐，现在这间院子已经尽在咱们掌握之中了。”旁边的人弯腰说道，声音无比谄媚。

　　“呵，那当然，本公子是什么人？”说着，那人上前一步，阿凤悄悄向旁边移动了一下，帷幔的缝隙中，他看到那人坐在了床边，“公子，其实您只要娶了她，就是这程府的贵婿了，何必多此一举呢？”有人不解问道，阿凤也竖起耳朵，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

　　“呵，就她？一个乡野丫头，还是个瞎子，谁要娶她。”床上被称为“公子”的人发出了一声嗤笑，“何况要不是那纸婚约，本公子早就能娶柳儿为妻了。”

　　阿凤的拳头渐渐握紧，心里升起一团怒火，他视若珍宝的人现在却被人说的不值一文。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但听说她好歹也是一个郡主，如果娶了她，嫁妆必定十分丰厚。”

　　“嫁妆？我呸，她第一天回来就被程老头打成这样，还和个废物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谁稀罕她那些嫁妆。何况……”那人冷笑，“等事成之后，不但婚约可以作废，咱们还是受害者，到时候还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说完，底下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阿凤汗毛直立，好像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

　　“表妹啊，要怪就怪你爹，好好的非给你订什么娃娃亲呢？现在非得让我这么做。”那人的声音落在阿凤的二中好像厉鬼在低语，“不过你放心，表哥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的，反正今天以后大家也都会觉得你什么都做了。”

　　说完那人站起身来，“你们动作轻点，我去去就回。”

　　这个出去，还有两个，阿凤回忆刚刚门口到床前的距离。虽然他身上有伤，但以他的速度，跑出去肯定不成问题，然后想办法制服住外面那个，再以他做为要挟，就能控制住这两个。

　　这个做法既能护她周全，又不会伤害她的名声，最是妥帖。

　　但他哪里能想这么多，实际上当那些人刚往前走来，那公子还没到门口时，他就已经冲了出去，张开手臂挡在了程千蕊面前。

　　“我看你们谁敢？”

　　门口的人听到动静去而复返，站在他对面狞笑，“我们三个人，你才一个，你说我们敢不敢，而且……？”

　　“你不怕死？”月光下，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阿凤看到有个人从袖口掏出了一把小刀。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此时阿凤体内好像暴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面对刺过来的刀子避都不避，对面好像愣了一下，刀子也偏离了方向，阿凤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刀刃，飞起一脚踹到来人腹部，随着“啊！”的一声惨叫，下一秒，阿凤已经把小刀架到了公子脖子上。

　　背部一阵疼痛传来，手上也湿滑冰凉，但他咬咬牙，“我不追究你们，但是现在，都给我滚，”

　　这时那两个人却一动不动，也不像刚刚一样身型畏缩，其中一人还走到窗前拿出了火折子重新点燃了烛火。

　　这时只听“铮——”的一下，一颗棋子飞来，撞到刀子上，阿凤只觉得虎口一麻，刀子便掉落在地。

　　房间重新亮了起来，只见那两个已经站直了身板，阿凤定睛一看，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