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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原生家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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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们?”眼前不是别人,正是程鲤和宋垚,至于另一个,那天在船上与贼人厮杀时,他也是见过的,应当也是程府护卫。
“这是怎么回事?”阿凤的手还在流血,但他现在彻底搞不清状况了。
程鲤上前看了看床上的程千蕊,见她睡得安稳,便向二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去别间说吧。”
程千蕊来到程府后便被安排在了静思斋。这是一个四方的院子,她住在最后面的主堂,而当日阿凤便被关在侧厢的耳房中,因此几人出来后便到了另一侧厢房。
厢房门口,那侍卫却不进去。阿凤疑惑更甚。
“先包扎吧。”宋垚一边掏出手帕一边准备将阿凤的手拉过来。
“不用。”阿凤面无表情,用袖子掩住了伤口,宋垚见状无奈的收回了手,“这事,我做不了主。”
阿凤垂眸不语,跟在二人身后走了进去。
进门后他愣了愣,里面竟然已经坐着两个人了。程鲤和宋垚上前行礼后站在一旁,但这次阿凤却没有任何动作,还是低垂着眉眼,静静站在门口。
“怎么不上前来?”程徽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向前,“你这次做的很好,我很满意。”
见他还是不上前来,程徽也不恼,“这只是一个考验罢了,小蕊没事,你的往事我也不会再追究。”
哦,所以这个时候应该高兴吗?血已经不再流了,但手上的伤口开始发作,不止是手,也不止是身上的伤在疼,阿凤将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
他终于抬起头,先是望了一圈,只见程徽和程鲤都面露赞赏,笑意盈盈。宋垚似乎有什么心事,而陈端则在一旁唉声叹气。
“这并不好玩,伯爷。”他开口道,语气再没有之前的软弱。
程徽笑容凝固在脸上,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即使让您这么做的理由再周全,您的计划再完美,但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应该发生。”阿凤深吸一口气,
“用谎言和试探换来的结果,真的可信吗?”
程徽脸色变得难看,“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如果是在以前,我当然不敢这么说,因为您是她的父亲,就是我尊重的人。”阿凤从阴影中走出,脸上好似布满了寒冰,“但您却没有尊重她,从来都没有。”
“我是为了她好。”程徽怒极反笑,“而你,看起来始终还是不配。”
阿凤从怀里掏出那枚印章,交给了他,“配不配,有一天我自会证明,但我已经不需要您的帮助了。”
程鲤忍不住开口,“你口口声声说我父亲没有尊重你们,那你就尊重小蕊了吗?你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有问过她愿意吗?”
“这正是她(我)所期望的。”两道声音同时出现。
众人都错愕的向门口望去。一程千蕊站在门口,身上还有灰土痕迹,显然刚刚不知道在哪里跌倒过,这时门口的侍卫跟了进来,向程徽跪倒谢罪,“小姐刚刚在门口跌了一跤,但不让在下搀扶,执意自己进来。”
阿凤早已上前,一边焦急地检查她的情况一边开口询问,“一定跌痛了吧。”见她胳膊似乎不太灵活连忙准备掀开她的袖子,却被程千蕊用另一只手拦了下来。
程鲤也跑上前,将程千蕊扶到凳子上坐下。
“你……我们做的事你都知道?”程徽尴尬的咳了咳,才问道。
“说来感谢您,没有给我乱吃什么迷药,才给了我可乘之机。”程千蕊开口,语气却没有任何感激的意思。
“我来此本是了结一桩心事,谁知一路却遇到这么多波折。”程千蕊看不到周围人的脸色,只是自说自话,“说来惭愧,我本对您没有多少印象,现在只怕还是记不得。”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程徽这个人,她本觉得他是被宗室身份所耽误了的浪荡游子,是命不由己的可怜人。当她知道他还居然还活着且置办了这么大产业后,她又觉得他是个充满了浪漫色彩,永远潇洒自由,就像历史上的陶朱公一样的传奇人物。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对他的印象在那个基础上又加了一层,即使他有很多当世之人所不具备的豁达与随性,但他依旧摆脱不了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而且还是个刚愎自用的封建大家长。
加上宋氏是一个传统的妻子,温柔、顺从,从不反抗丈夫的决定,因此更助长了程徽一切唯心。
这种矛盾交织的性格在一定程度上也形象了他的儿子程鲤。他对外可以是应对自如的少东家,对内却也像他父亲一样,习惯用“我都是为了你好”这样的思想对待家人。
比如在刚刚的那场“好戏”中,她能听出宋垚的犹豫和收敛,但程鲤却一直是一个主导者,她几乎能想象到他们二人日常的相处,普通时候可以插科打诨,但一旦遇到正式场合或重要决定,程鲤作为“哥哥”,一定会说一不二,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且不容置疑。
“如果您还愿意听的话,我想说。”程千蕊站起身,面对着程徽,“我和你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待在家里,做我这个富家翁的千金难道不好吗?非要出去掺和进那些诡谲阴谋中去吗?”程徽觉得自己眉心都在隐隐作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程千蕊。
“好啊,当然好。谁不想享受荣华富贵呢?”程千蕊笑了,“可我就是吃惯了糙米,吃不惯精米了。”
“那我们呢?你的亲人呢?你都要舍弃掉吗?”程徽迫不及待的追问。
“我从来没有舍弃过这个家,从前我也很思念您,思念我的每一个亲人,即使我记事不多。”程千蕊认真回想原主童年时候的一点一滴,却很少有在宋国赵穆伯府中的记忆,毕竟那个时候她才五岁,不怎么记事。
“生养之恩无以为报,往后我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也欢迎你们的参与。”程千蕊说的轻松,可却也拒绝了程徽想留下她的所有借口。
人生大事,无非生死而已。
这些话说完,屋内沉默了下来,程千蕊则终于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她在出发前就已经想好了这些话,只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
临出门时,她问程徽,及笄后能否带陈端离开,因为害怕陈端被为难,只说是自己在学艺,她看不到的是,程徽了然的表情和陈端泪湿的双眼,最后程徽重重拍了拍她的手。
“我听你的。”
慢慢的,院内又恢复了热闹,被打发出去的仆从们都回来了,程千蕊问了时辰,发现还早,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
本以为无事了,阿凤却突然奇怪的问道,“宋先生怎么还在这?”
“这个……”一向巧舌如簧的宋垚却支吾着。
“宋子岳啊宋子岳,你本事不小啊,竟然跑来欺负表妹来了?”一道娇横的女声传来,程千蕊吓得往后瑟缩了一下,阿凤连忙把她抱进怀里轻声安慰。
“这是拙荆,任柳儿。”宋垚不好意思的向两人介绍。
“原来你成亲了?”阿凤无语问道。
“好得很好得很,你居然还不给人家承认。”任柳儿这下直接上手掐住了宋垚的腰,只把人掐的一边抽着冷气一边求饶。
“表妹放心,我回去就收拾她。”任柳儿一边说着一边向两人告辞,宋垚求救的眼神看着他俩,希望他们能给自己说说好话,可惜这两个人一个看不到,一个则只有幸灾乐祸,毫无同情。
“没想到宋垚这么聪慧的人,也惧内啊。”阿凤感叹。
“惧内又不是坏事。”程千蕊从他怀里钻出来,往自己房里走。
“是,你说的是。”阿凤急忙上前扶着她。
“我突然发现你的话变多了诶。”程千蕊笑得开心,又惆怅起来,可惜自己现在看不见,不然真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阿凤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程千蕊被门槛拌了一下,他刚扶稳她,就有什么东西从她袖子中掉了出来。
程千蕊连忙准备蹲下去捡,但她哪里有阿凤眼疾手快。
“这!”阿凤看到那东西后也不管它,一把将程千蕊推到凳子上,不顾阻拦挽起她的袖子,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陆续有东西掉到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碎瓷片放进袖子里!”阿凤头一次声音严肃,程千蕊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我害怕。”
她对这个地方其实充满了戒备,除了陈端和阿凤,她对谁也没有真正信任过,因此在发现喝过一次头痛药就会陷入沉睡后,她思来想去,偷偷摔碎了茶盏,将碎瓷片放入了袖中,这样在睡着后,经过疼痛的刺激她就不会睡的很沉。
万幸这些碎瓷片,才让她可以参与进今天的事中。
阿凤哪里看不出来她的心思,他望着她微红的胳膊,眼里全是心疼,开口不赞成道,“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身体是自己的。”
“好。”程千蕊乖乖听话,他已经回来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你也是啊,手上还是要上药的。”
“你怎么知道?”阿凤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她的眼睛。
程千蕊调皮的吸吸气,“咦,果然闻了很多次了还是觉得不好闻啊。”
“你呀,怎么这么可爱。”阿凤第一次开程千蕊玩笑。
“哈哈哈,对了,我房间旁边有耳房,你这两天就在那休息吧,再过两天我们就能离开了。”她乐不可支。
这一晚,大家都难得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