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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   卫谶顾不得身上的伤痕,急匆匆的就要朝应余家去,他自知糊涂的时间太久,这难得的清醒也不知能够维持多久,只希望时间走的慢一些,至少让他能够再见见应余。

      想起上次与应余不欢而散。

      卫谶心中明白,那并不是应余的错,应余只是太过关心他了,怀怅逝去后,应余只剩下卫谶,卫谶也只剩下应余,这样简单的道理应余早就明白,只有卫谶糊里糊涂的总是想不清楚,卫谶只盼着自己清醒的还不算太晚,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

      卫谶刚刚踏出府门,围绕在将军府的百姓看到大门打开,呼啦一下的散开,然后又畏畏缩缩的凑到他的面前,仔细的端详他,卫谶被他们的眼神看的浑身发寒,从心底涌出恐惧之情。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

      带着怜悯与探究,裹挟着蠢蠢欲动的探寻,那一点真心的惋惜被夹杂在一声声的叹息声中,他们看着卫谶,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他们被好奇心推着向前走了两步,又被畏惧拉扯着朝后退了两步,在这进进退退之间,他们的叹气声将卫谶包围。

      卫谶想:他们在怜悯谁,又想探究什么?他们想知道什么,而又有哪些是我不知道的?

      从心底密密麻麻的要抑制不住的恐慌将卫谶淹没,这种恐慌,这种手脚冰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预感,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恰恰是因为熟悉,所以才害怕。

      母亲去世时是这样,看到父亲的棺椁时也是这样,当他知晓温怀怅死去的那一刻,也是这样。

      卫谶实在是想不明白,时至今日,为何自己还会有这种感觉,他的身边还有谁,还有谁会离开他。

      答案显而易见。

      是应余,只是他不愿意去想罢了。

      但是事情哪里是不去想,就不会发生的呢,这些悲惨的祸事总是围绕在卫谶的身边,徘徊不去,它无时无刻不在逼他,要逼得他发疯。

      可卫谶不能让它们得逞,他深吸一口气,随便找了个身边的人问道:“老人家,敢问京中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位老人家佝偻着身子,拍了拍卫谶的肩膀,并不与他言明,只一味地唉声叹气说着可惜:“少年英豪,卫将军正是年轻的时候,亲都没成呐!就死在了那荒山野岭,黔州,谁知道那是个什么鬼地方,卫将军多好的人啊,那么年轻,长的还那么俊,就这么曝尸荒野,连尸骨都无人收敛,当真是作孽,可怜呦,卫小将军,你闭门不出两个月,如今你无事,我们大家伙的也都能安心了。”

      卫谶脸色霎时一白,不知是哪里走漏的消息,他们竟连卫捷死在何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卫谶预感到不妙,心中却仍抱着一丝侥幸,佯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模样:“老人家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我大哥他……”

      不等卫谶话说话,那位老人家立即在他的背上排了一把,听到卫谶这样的回答,他似是很不满意,不等卫谶的话说话就打断,自顾自道:“卫小将军,你无须逞强,总归这些事情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作恶的人也有了报应,老天爷都看着呢。”

      哪里来的什么作恶的人,他们又知道些什么,姜继不可能把那晚的事情说出去,这些不明真相的人又在义愤填膺些什么。

      应余呢,应余现在又如何。

      卫谶不知道从哪里那里的力气,推开层层人群,拖着绵软无力的身子,冲向应府,被卫谶推开的那些人很是不满,刚要叫嚷些什么,看到卫谶离去的方向,大约猜出他要去应府,立即兴冲冲的喊着口号:“卫小将军要去给卫将军报仇了!咱们去给卫小将军壮壮声势,也看看热闹去!”

      那群人浩浩荡荡的跟在卫谶的身后,他顾不得他们,只一个劲的超前跑。

      卫谶来过应府许多次,路线烂熟于心,可是越走,他就越发现,这条路变得从从前不一样了,好像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世界就变了一个。

      顺着街道超前走,街道的尽头原本应当有一片花丛,可是现在,花丛不见了,只剩下满地的泥土。

      走至花圃,然后朝左边拐,那里会有两个石狮子,可是现在石狮子的头不知道被谁砍去,被人摆了两颗猪头上去,那猪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东西,腐烂许久,上面长满了灰绿色的毛,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应府的牌匾掉了一般,落在地上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踏过,满是灰尘,大门紧闭,上面满是泔水与秽物。

      卫谶站在原地,他想不明白,这里是应府,是应余的家,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群百姓与卫谶不过前后脚的距离,卫谶才刚到,还来不及反应这里的一切,他们已经跟了过来,卫谶尚未做什么,只是站在这里,在他们的眼中就好像是个要痛打落水狗的英雄一样,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发出一片叫好声,掌声阵阵。

      卫谶忍不住问自己:我做了什么吗?我做了什么值得他们这样热烈喝彩的事情吗?

      没有。

      我什么也没有做。

      但他转念一想:其实我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我只要站在这里,在他们的眼中已然是一出好戏。

      他想要笑,却笑不出来,想要出言讥讽他们,却也说不出口。

      卫谶啊卫谶,你何其的悲哀。

      卫谶身心俱疲,他冷眼看着那群人,大约是察觉到卫谶的神情有些不对,人群渐渐沉寂下来,望向卫谶的目光也变得古怪不解,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年轻人,凑上前来,问道:“卫小将军,可是没有趁手的工具可使?我家中还有个钉耙可以借你一用,虽然没有刀剑耍起来那么威风,但有总比没有的好。”

      卫谶望着他,毫无感情的问他:“我要钉耙做什么?”

      那年轻人的眉毛也眼睛搭在一起,嘴角瘪的像个□□,脸上的神情还不够表达他的愤慨,他要连手脚一起搭上,手脚并用的忿然作色:“自然是用来报仇的!这狗贼把你卫家害的这么惨,上天给了他报应这不假,可总要自己亲手报仇,这样才来的痛快!”

      卫谶于是又问:“我为何要报仇?”

      众人发出哄笑,那年轻人亦是满目得色,他觉得卫谶已然被他看透,现如今所说所做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卫小将军,我们不是老早就告诉过你,我们都知道了吗,这狗贼卖国求荣,竟将卫将军的补给与武器全都换成了蜡做的,他单单只想着要他的儿子荣华富贵,却没料到事情败露自己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他想要什么,我们就偏不让他得逞,他想要他的儿子一生平安,一生荣华,好哇,我们偏要让他的儿子过的苦不堪言。”

      卫谶从地上随意捡起一个木棍,人们看到他的动作都鼓起掌来,许是卫谶的动作称了他们心意,他们又都满意了高兴了,以为这场戏会如他们预料的那样上演。

      卫谶不怪他们,他们只是听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谣言,他们只是凭着自己的臆测,去以为这就是全部的事实。

      他无法原谅应巧拙,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应余,可他不能放任他们就这样污蔑应巧拙,不能让他们这样对待应余。

      卫捷在世的时候,曾经逼着卫谶练过几天的武功,可他总是偷懒,好在卫谶的记性还不错,耍耍花架子逼退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倒还不算是难事,他拿着木棒反手朝着那位年轻人舞了两下:“离开这里。我和应家没有仇,应巧拙也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是非曲直你们又知道多少,我不用你们来替我行这种公道。”

      众人都没料想到卫谶会这样说,其中一些面皮薄的脸上已经发红,推搡着想要离开,那年轻人却一把冲了回去,拦住那个想要离开的人,把他拖回了人群之中,那年轻人藏匿在人群之中朝卫谶喊道:“你这样说,如何告慰你哥哥的在天之灵!他可在天上看着你呐!”

      卫谶忍不住要发笑,他想,人死后当真有灵吗,若是真的有,为何他们从来不现身来见我,若是真的有,为何又会忍心留我一人在这世上。

      这些魂啊灵的,全在他们的口中,成了威逼胁迫我的理由。

      他晃晃脑袋,暂且不去想这些事,若是从前,说不定还有耐心与他们辩一番,可卫谶此时全然没有这副耐性,只想着早一点见到应余,他不耐烦的提着棍棒朝人群之中走去,冷笑道:“我大哥是怎么想的,不如就请你帮我去问问,等你真的见到了他再来告诉我也不迟。”

      人们被卫谶的话吓的仓皇四散,逃命似的跑远,不再护着那年轻人,那位年轻人气急败坏的指着卫谶的鼻子怒骂:“卫谶!世上怎会有你这种不识好歹的人!大家的好意你全然不顾,你这种人竟是卫老将军的儿子,当真令人作呕!你!”

      卫谶的木棍悬与他的头顶,眼看就要劈下,他两腿一然,跌倒在地,卫谶垂眸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我什么?”

      他哆哆嗦嗦的爬起来,手脚并用的逃开,撂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卫谶,我早晚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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