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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二章 ...

  •   林紫千的话说完没一会,便见常炜周身怒气冲进来,身后跟着九姨娘,还有持棍小厮数人。

      黑压压的一群人一下子涌进来,原本亮堂的屋子顿时犹如日落时昏沉黯黑,还夹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闷沉。

      九姨娘的衣着妆容与遇上语悦阿青那会不同,明显是换一身又悉心打扮一番的。

      这么多人送枕头给自己打瞌睡,林紫千感慨真是上天助她也,看来这次所谋之事是不愁不水到渠成了。

      明知常炜这般愤怒是为何,她却偏要佯作无知惊奇,“大人这是作甚,怎得这般阵仗?”

      常炜瞪着她,眼珠子都要喷火了,冷声质问,“奸夫呢?”

      他可有妻妾无数,却不允许他女人在他头顶植半点绿色,这也是他规定‘内院不得进外男’的原因。

      林紫千还装糊涂,一脸无辜,“什么奸夫?”

      九姨娘唯恐再慢些叫奸夫藏深或跑了,搜不到人影,忍不住出声,“夫人可别装傻了,妾亲眼看到阿青带了一个陌生男子进内院,阿青还说是夫人的客人,说来,那男子长得真是俊呢,也难怪夫人会把持不住无视大人之令。”

      听了这话,常炜怒火更甚,再不想与之废话,抬手一挥下令,“搜!”

      小厮们得了令,正要出动,林紫千出声制止,“慢着!”

      她缓步行至离常炜七步之地站定,丝毫不惧与面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对视道,“大人,妾身好歹是汝正妻,夫君想从妾身这搜到什么,总要给妾身一个说法吧。”

      看她这光明磊落的样子,常炜没由来心虚了下,但转而一想,既有人证,人证还不少,等他搜出人来,再看她能狡辩什么。

      “什么说法?等搜出来了,你该给我说法才是。”常炜后槽牙咬着腮帮子恶狠狠警告,而后沉声再下命令,“搜!”

      这箭弩拔张的场面把张妈妈着急得不行,见小厮们行动起来了,张妈妈赶紧上前劝说道,“大人,大人不可,今日夫人庶妹来探夫人,正在旁边厢房更衣,大人让下人这般搜,万一败坏了夫人妹妹名声,那......”

      她话还没说完,屋外传来语悦疑惑不解的问话。

      “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失窃了?”

      语悦刚换好衣服从厢房出来,便看到几个小厮出来,挨个房门搜寻,便问身边的阿青发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因还有丝沙哑,听起来不男不女,九姨娘一下就听出是那个奸夫的声音,还没看到人,她便幸灾乐祸叫嚷道,“就是他,这是那奸夫的声音。”

      林紫千脸上浮过一抹得意之色,意味深长看了九姨娘一眼,随即转眼朝门口看去。

      常炜闻声亦转身朝门口看。

      时值正午,秋阳高照,一个高挑的纤影出现在门口,逆光而立,一开始屋里人看不清来人模样,只能瞧见来人身着绛红衣裙,在淡淡的光晕下,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金光,映得她肤光胜雪,随着她缓步而入,周身携带的光晕渐渐散去,她的容貌一寸寸展露在众人面前。

      光影中现出一张未施粉黛,依然精巧绝美的面容,特别是那双美目,清澈纯净,仿若画中仙误入人间的仙子,懵懂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所有人。

      众人见到这一幕,如同见证真的仙女从画里走出一般,不约而同屏住呼吸,只怕惊扰仙女下凡。

      语悦边走边将所有人如出一辙的惊艳神色收入眼中,她从头到尾只是换了身林紫千新做的绛红衣裙,衣裙略大又短了些,穿在她身上不甚合身,头发还是原来束的高马尾,时下男子最常见的发型,并未作多余装饰,衣着看起来不男不女,但不妨碍旁人通过她那张艳绝的面容辨识她女子身份。

      语悦对这受人瞩目的场面并无受宠若惊之感,想当初,‘神医‘之名刚传出去,世人还不知她的‘规矩‘那会,求医之人最多时把上燕山的路都挤得水泄不通,对比现在的场面简直小巫见大巫。

      不过她对屋里忽然这般热闹,有点好奇,她走到林紫千身边问,“三姐,发生什么事?他们是何人?”

      说话之时,她嫌恶地打量着一个目光灼灼,看自己看得两眼发直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模样倒是周正,可惜一双眼皮浮肿得厉害,没笑眼角的鱼尾纹都炸开了花,妥妥地一猥琐男的模样。

      方才在厢房更衣,她见有菱花镜便顺便照了下镜子,发现肤色比起刚晒黑那会白回来一些,虽离巅峰时期还有差距,但知道自己白回来了,语悦心情甚好,可现在被个猥琐青年盯着,好心情没了不提,隐隐还有想揍人的冲动。

      但人家只是眼神不正,并未犯法,她要是知道会有这么个猥琐青年在屋里,就不进来了,现在进都进了,语悦只能忍下没礼貌的行为,往林紫千身后退了退。

      林紫千很配合地将她整个人挡住,彻底隔绝常炜的视线,末了还贴心地吩咐张妈妈,“张妈妈,把悦儿先带到耳房去。”

      “是。”张妈妈应声后,立马过来引着语悦往后面的耳房走。

      “等等......”虽看出语悦确有女相,但男生女相的不是没有,九姨娘还是怀疑她们为避瓜田李下,才整这一出,让‘奸夫‘套上女装,若是叫她们蒙混过去,她肯定要被倒打一耙。

      她请常炜过来捉奸,现在奸没捉成不说,常炜还盯着‘奸夫‘看了半天,一副魂都被勾了的样子,盼他出声问询是盼不得了,只能自己开口,“夫人,莫要告诉我们,此人便是你妹妹?”

      林紫千淡笑看她,“怎么,姨娘瞧着不像?”

      见林紫千依旧风轻云淡,脸上没半点慌乱,本来还胸有成竹的九姨娘心里一下没底了,但既然已经得罪了,左右都没好果子吃,她只能咬死语悦是男子的说法,豁出去道,“恕妾眼拙,确实没看出半点像,莫是夫人为避祸,权宜之计,让他穿你衣裳扮女郎的罢!”

      或是觉得自说自言干白无力,九姨娘干脆撒娇般扯了扯常炜袖口,“大人,若夫人执意要说此人是女郎,不如验验此人身子,一验便知男女,如此也不用多费口舌。”

      一听验身,常炜两眼珠子都发光了,忙不迭附和道,“对,是该验验。”兴奋得就差摩拳擦掌了。

      林紫千却没理此二人一唱一和,仍让张妈妈先带语悦到后面去。

      九姨娘以为她是心虚了,顿时又有了底气,得意道,“怎么?夫人不敢叫他验身?”

      语悦总算看出这就是一场宅斗戏,那九姨娘唯恐天下不乱,要把她卷进去,她可不想留与这些人瞎搅和,跟着张妈妈到后面耳房去了。

      常炜见美人要走,立刻摆出拿出要审犯人的威风,词严厉色道,“对呀,还没验身走什么走?”

      林紫千目送语悦走后,才回头答非所问,轻描淡写道,“大人,我有话与你说,让九姨娘先退去吧。”

      这轻飘飘的话让九姨娘心生危机,她心一横出言讥讽道,“夫人莫不是想支走妾身,让大人给你留个体面......”

      话音未落,“啪~”一声,九姨娘捂着被扇得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看着林紫千。

      她这般惊讶,是因林紫千最好贤惠声名,后院妾室再多再闹,也不曾传出她半点薄待妾室之事,与妾室口角都是没有的,更勿论此等当众扇人耳光之事,九姨娘乍然被打了脸,是半点防备都没有。

      林紫千扇了她一巴掌后,半点目光不予她,只从容地整理有些紊乱的衣襟,边慢斯条理道,“大人,妾身妹妹千里迢迢而来,是身负要事,路途遥远,为避狂蜂浪蝶干扰,这才不得已女扮男装,大人若是放任妾室污蔑妾身,那妾身也不是吃素的。”

      她语气不重,似乎在说很平常的事,常炜却听出其中警告意味。

      她说得有理有据,但常炜是大理寺丞之子,通京土生土长的官公子,林雨悦才名最盛时他还跟风看过真人,不过其实不用特地去看,后来他也在太子身边见过,那时候的林雨悦跟现在的语悦对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差别太大,常炜很难不质疑,“我记得你母家只有一个庶妹,还曾……”刚想说与太子有纠葛,但他奉太子为主,不好在旁人面前非议太子,于是,他干咳一声换言道,“总之,我记得你家庶妹从前不是满脸粉疱就是肥胖如豕,根本不是方才那人模样。”

      见常炜终于上道,出声质疑,九姨娘为报打脸之恨,恨不能火上浇油切齿道,“大人何必多费口舌,叫人验验他身子,是男是女一目了然。”

      林紫千脸上依旧没半点慌乱,淡定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五年未见我家妹妹都惊了一跳,何况旁人。”

      她扶了扶发簪,接着又满不在乎道,“罢了,罢了,我家妹妹长途跋涉也是累了,既然大人不想听妾身要说什么,妾身便先安置妹妹去。”

      她轻蔑地睨一眼九姨娘,含沙射影道,“其他的改日再说。”

      那一眼警告意味十足,九姨娘被看得有些心虚,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攥紧常炜的衣袖,往他身边挨了挨,楚楚可怜谏言,“大人,妾无故挨了夫人巴掌不要紧,要紧的大人声名,今日若是不验明里面那人身份,来日旁人非议起来,大人岂不惹人笑话。”

      这话常炜是认同的,他立刻摆正脸色,肃声道,“对,今日这事不能就此了了,林氏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林紫千仍然没有半分惧色,面对常炜质问,只正儿八经道,“好啊,大人要听,那先让九姨娘退去罢,有些事可不好在姨娘面前提。”

      她刻意强调有些事这几个字眼,九姨娘见常炜听了她的话,脸色变得飘忽不定,担心常炜会受她怂恿,正欲再进谗言,常炜此时却扬手让她下去。

      九姨娘迟迟不愿离开,最终常炜转头警告性地瞅了她一眼,她才委屈咬唇退下。

      “九姨娘下去了,林氏你究竟卖什么关子?”常炜可没什么耐性与之废话。

      林紫千伸出一指抵在唇边作嘘,神秘兮兮小声道,“莫要叫妹妹听见,我们出去说。”

      常炜忍着怒意,随她到廊下。

      林紫千撇退周围的下人,才语出惊人道,“我妹妹千里迢迢是来伺候大人的。”

      常炜根本不关心她母家情况,连林正辞官的事他都是最近才知道,也是,权威薄弱的妻家不有求于他就烧高香了,他自个是不会指望这种妻家对他有什么助力,所以便是知道林正辞官已有三载,他也没有关心林正为何辞官,更毋庸提语悦失踪一事。

      林紫千深知常炜性情,只要能拥心仪美人在怀,什么过程手段都不重要。

      瞧他方才看林语悦的眼神,她就知道,林语悦定能如她所想,被常炜看上。

      果然,常炜一听那等绝色竟是上赶着来伺候自己的,脸上顿时惊喜交加,“此言当真?”

      林紫千谎话连篇哄他,“我母亲怜我在边城孤苦无依,又无一子半女,便让我妹妹来此与我作伴,若是大人不喜欢我妹妹,我让她回去便是。”

      “别...别别......”常炜急了,乐得心花怒放的同时,却也没有昏了头,心想那林语悦出落得这般绝色,虽是庶出,高门大户人家不会娶为正室,但在京中谋个王侯将相妾室当当还是不难的,何以心甘情愿来这边陲之地伺候他一介三品知州。

      他不由不多问一句,“你妹妹当真愿意伺候为夫?”

      只有自己有利用价值之时,他才会虚情假意自称一声‘为夫‘,林紫千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自是不愿的。”

      常炜脸色又一沉,“那你可是打算戏弄为夫!”

      林紫千笑容不减,慢悠悠出声,“可是不愿,她也没有法子,谁让她是妾室所出。”

      听她话里有话,常炜再次扬笑,讨好道,“好千儿,你可别磨人了,一次把话说明白可好?”

      时隔五年,再次听到‘千儿‘这种称呼,林紫千非但没有觉得甜蜜,反而有股恶心感油然而生。

      忍下心底厌恶,她也不想再与他多说废话,索性将话都说完,“她是不愿来的,她来到此处是母亲哄骗她来蓝崖探我,至于如何成事还得靠我自己。”

      常炜已有九分相信,却还有一虑,“她果真是女子?”

      林紫千狭促一笑,淡声道,“是与不是,大人到时不妨自己验验?”

      这下常炜再没有疑虑,激动之余,还郑重地拱手向着她一拜,语无伦次道,“千儿不愧是为夫身边最贴心的,此事若成,为夫必定...必定......”

      必定重复了好多遍,却说不出什么承诺来。

      他作的承诺从来没什么可信度,林紫千也不指望,反正她要将林语悦送到他枕边还另有打算。

      “行了,大人方才带着九姨娘这么大的阵仗定把妹妹吓坏了,今日大人就先回去吧,等我安抚好妹妹,便安排她到你暖阁伺候去。”

      常炜再一拱手见礼,客气得十分君子,“一切便劳烦千儿了。”

      送走常炜,林紫千转头便回正屋,欲到后面耳房去,才进屋子,便见张妈妈一人站在厅内。

      她过去压低声音问,“四娘子可还在屋里?”

      张妈妈劝不住人,正愁如何向林紫千告罪,只能苦着脸实话实说道,“四娘子说集市有人在等她,奴婢劝不住,又不好不让她走,不过奴婢已命人跟着她,定能查出她落脚之处。”

      见张妈妈这般机灵,林紫千含笑赞赏。

      张妈妈却忧心道,“夫人,四娘子从前便与你不对付,若叫她得了大人宠爱,她若在大人耳旁吹枕头风,那夫人日子岂不难过。”

      “难过?”林紫千轻笑道,“她没那机会,我也不会给她那种机会,等她怀上生了以后便......”

      她眼神忽变得阴翳凉薄,“去母留子!”

      张妈妈不由得一惊。

      刚才林紫千将计划告诉她时,还没来得及全部说完,常炜他们就来了,本来还以为林紫千是单纯想送林语悦讨常炜欢心,现在才知道她真实目的原是如此......

      林紫千已经考虑得很周全,这几年为了怀上孩子,她什么法子汤药没试过,落了两次胎造成的损伤,若能治好倒也罢了,若不能治,她可不能坐以待毙,叫自己老来凄凉,她得早做准备,之前她就想过从妾室通房中挑一个人去母留子,只是一想到卑贱的庶子与自己没有亲缘关系,妾生的性情也不知如何,还会占用她可能会有孩子的嫡子名分,她便迟迟未下决心。

      语悦的出现却解决了她的顾虑,一来,她不仅解决了语悦这个麻烦精,二来,语悦生的孩子,林紫千与之是有亲缘关系的,与自己有亲缘关系的孩子,总比叫那些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燕占雀巢好。

      真是两全其美!

      回去的时候,阿青又特地想送了一程,语悦思量她腿不便,执意不让她送,推脱好一会才谢绝了阿青的好意。

      语悦没有过目不忘的认路本领,第一次来蓝崖,自是不认识路,好在她买布之前先看了店家招牌,现在一路打听倒也自己回到了原先那条街,却不见护送她的人。

      语悦在集市又瞎转了会,看看他们会不会还在附近逗留,行至一巷道岔口时,忽然被一股力量猛然一扯。

      “唔唔.....”

      语悦被人捂了口鼻,连拉带扯拖行至一偏僻之地,她刚要张口咬对方手掌反击,无意间瞥见挟持她的竟是林柯知。

      见林柯知鬼祟地四周探望,语悦安静下来,眨巴几下眼睛,“嗯嗯”两声,示意他放开,林柯知这次倒是机灵,看懂她的意思。

      语悦口鼻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跟着他,朝他看过的地方鬼祟望了望,问,“你...你这是作甚?”

      “嘘。”林柯知伸出一根手指抵唇,声量极小,“有人跟踪。”

      语悦顿惊,再次朝来时方向探头,紧张道,“什么……什么人……”

      话没说完,便看到有两个统一驼色服饰的仆妇在附近徘徊,那衣服的颜色好像在常府见过。

      她认真回忆着是否在常府见过那服饰,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异味,她回头捏了鼻子问,“什么味道?”

      林柯知没回答这个拉低智商的问题,只道,“走了。”言简意赅说完,他先从角落走了出去。

      语悦捏着鼻子小心探头,看了看那两个仆妇呆过的地方,见那里已空无一人,才放心跟着走出,不出来不知道,方才他们呆的地方竟然是旱厕边……

      语悦一脸黑线无语:大哥,下次能不能找个香点的地方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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