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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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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悦转身一看,只见刚才跟胤王一同离开的钟将军去而复返,沉着脸站在她身后。
瞅着这不甚和善的神色,语悦总觉得这趟过去没啥好事,她提心吊胆应下,随即跟钟将军一起往胤王营帐方向走。
本来钟将军主动邀她同坐那会,她还觉得钟将军这人挺平易近人,好相处的,可这会钟将军一声不发,脸色还发沉,这阴晴不定的样子与林柯知有几分相似,叫语悦不禁怀疑营里有身份的大将是否都是这脾性,让人难以琢磨。
两人无言走了一半的路程,等行至人少的地方,钟将军忽然停下说话,可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带着恐吓警告。
“小子,今日之事看在你救过殿下一命,我不与你计较,但下次再犯,我决不轻饶,明白与否?”
语悦当然要抱屈含冤,她拱手道,“将军恕罪,小人愚昧,方才打听了才知殿下禁忌不能饮酒,小人现在知道了,以后定不会再犯。”
她态度诚恳,钟将军也没有再穷追猛打,轻嗯一声,转言道,“殿下不能饮酒这事你都听说了什么,说来听听。”
“呃......”语悦不知道他问这话的真实意图,不敢乱说,只能支支吾吾道,“他们说...殿下醉酒...失手...杀了宫妃?”
钟将军冷嗤,“你信?”
这态度明显是不满意那个传言,语悦被勾起好奇心,忍不住八卦道,“小人当然不信,将军可能详细一说?”
两人停留太久,钟将军脚下动了动,雄邹气昂走在前头,愤慨道,“这传言根本就是屁话。”
语悦跟上去走在他身侧,“那将军可能说说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将军斜斜瞥她一眼,“想知道?”
语悦吃瓜群众一般,听得正上劲猛点头。
钟将军瞧她这傻样像孜孜不倦好学的书呆子,觉得好笑,心中不快驱散了些,便大发慈悲道,“告诉你也无妨。”
顿了一会,他悠长地叹了口气,“殿下是被诬陷的,那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
语悦听着糊涂,“既是阴谋,殿下当时没想洗刷冤屈?”
钟将军道,“证据确凿,殿下有冤难洗,这正是对方狡诈之处。”
这话像听了个寂寞,既是证据确凿,那怎么就笃定胤王是被诬陷了?
等了片刻都没听到语悦再问,钟将军再粗心也猜到她在想什么,他蹙眉不悦道,“怎么?你不相信殿下是被诬陷的?”
“信,当然信了。”语悦嘴上应得快,心中却腹诽,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这是你的地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话听着就敷衍,钟将军脸色又冷下来,哼一声道,“不必勉强,不信便不信吧,公道自在人心,没做过就是没做过,等殿下回京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语悦就奇怪了,“这么多年,殿下就没让人回京查查?”
非要等他本人回去才能查?
钟将军轻呵一声,“小子,那件事没你想得这么简单,我这样跟你说吧,当年是人证物证俱在,连圣上都有心保殿下不受惩罚,将参加那场宫宴的臣工家室困在宫里,搜宫整整搜了一天一夜,可所有的铁证只指向殿下,最后殿下才会辩无可辩被贬斥此地。”
语悦觉得这话说不出的矛盾,既是证据确凿,何以你钟将军就确信胤王无冤了呢?难道就凭殿下这几年为大越收复失地,驱逐了蛮人,这些功劳确实说是功高盖主也不为过,可也不能由此便有失偏颇,失了正常的判断,要知道就是圣人也会犯错,焉知胤王早年品性好坏?
见她沉默不语,钟将军知道她铁定是不信自己说的,气不打一出来,只觉跟她讲这些白费口水,不禁有些恼怒,没好气道,“算了,算了,你不了解殿下,跟你说再多也是白搭。”
他不耐烦催促道,“快走吧,殿下因你破例饮了酒,现下正头疼着呢。”
语悦暗暗叫苦,胤王醉酒头疼,该弄碗醒酒汤过去啊,叫她过去,她最多也是让人煮完醒酒汤让胤王醒醒酒,不然还能炼出仙丹叫胤王服用了,以后千杯不醉?
腹诽归腹诽,面对与林柯知一样脾性之人,她得罪不起,只得赶紧应下,加快脚步前往。
主帅营帐,司马拓支走钟鸣,独独留下陈起,今晚看到语悦,他才想起让陈起去查探语悦身份一事。
陈起查到的结果与林柯知所查没多大出入,如林柯知所愿,他略过语悦是女子之事,却又补充了一点,“......林大夫离开厘县已有数年,从何处到燕山定居,附近乡民却是不知,若要详查其根底,势必要去厘县一趟。”
陈起想起语悦是受了林柯知的威胁,被迫无奈才进的军营,他担心不详不尽之言会让胤王怀疑她是细作,忍不住又替语悦多说了两句,“但卑职与林大夫相处多日,觉得她并非有目的接近殿下,潜入军营。”
陈起在胤王面前从不隐瞒任何事,现在却瞒下语悦女子身份,这让他说话时神情都不甚自在,他自己没发现,司马拓却是观察得清楚,对此不动声色,他似乎是真的头疼了,单手撑在案几上,按着两侧太阳穴,声音疲惫道,“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陈起作揖告退,才掀了营帘走出,便看到钟鸣带着语悦来了,他上前也是催促语悦快些进去,说是胤王看起来很是不适。
语悦看到和善的陈起,简直看到救世主一般,眼睛睁得忒大想通过眼神与陈起沟通,看看她这趟进去是福是祸,可惜陈起这个直汉压根看不出她什么意思,碍于钟鸣还在旁侧,语悦也不方便说话,只能佯做客气道,“可否烦请陈都尉让人准备一碗醒酒汤过来?”
醒酒汤早就送了,只是司马拓喝了也没用,陈起将这事说了。
语悦心生悲凉,要是胤王有其他急症,那她该怎样开药。
此时钟鸣又催促她进去了。
语悦还想目送‘亲人’离去的背影,可钟鸣根本不给机会,直接率先掀了营帘等她进去,她只能鼓励自己莫慌,不过是醉酒,若是探不出脉象有什么问题,让胤王再喝碗醒酒汤总不会错的,可即便这样安慰自己,她心里也没觉踏实,最后只能深呼吸一口缓解压力再跟进去。
进去之后,她不敢看上方的男人,只低眉垂目跟着钟鸣拱手弯腰行礼,等了片刻,还是钟将军轻触她的衣袖,小声叫她过去给胤王把脉,她才略微抬头看一眼上方案几。
案后男子席垫而坐,右肘撑案,拇指中指分别压在两侧太阳穴上,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侧颜,使他英挺的五官越发深邃立体,语悦看到这幕不由得出了神,她想起现代‘思想家’的雕塑。
见她一动不动,钟鸣不悦地用刀柄戳了戳她的手背。
语悦回神,在钟鸣紧紧盯视下,她握了握拳,指甲刺肉的微痛感让她提了神,而后她轻手轻脚走过去,跪在胤王坐垫旁,然后小心翼翼地想将胤王置于腿侧的左手挪出一点,替他把脉,整个过程她自认已经够轻够小心,却不想才碰到男人衣袖,司马拓便一动,睁开凤眸。
见他手动了,语悦下意识去看他的脸,因为没料到他会醒来,她措不及防与之对视,脑袋像被什么敲了一下,怔在原地。
司马拓方才与陈起说话那会,已觉有些头晕,等陈起出去后,帐内一安静下来,他就不自觉地眯了一会眼,但越眯越觉发困,若是平时,不说帐内进了人,就是外面有多少人经过,他都能分辨出来,可这会或许真醉了酒,连旁人走到身边都未察觉。
他睁眼之后,本想看看面前是谁,也是奇怪,心里分明清明,眼前一切却模糊得很,看不清来人。
钟鸣见胤王醒来,出声提醒,“殿下,我已将林大夫带来,殿下有何不适可让林大夫瞧瞧。”
听见钟鸣的声音,司马拓才知道来者何人,鼻音微重轻嗯了声后,便配合地将左手置于案上,等语悦把脉。
可林大夫却被吓得一动不动。
语悦刚才看到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忽然想起他昏迷之时,醒过来才睁眼便把自己往死里掐的一幕,她心有余悸,以至于钟鸣说的话都没听进去。
司马拓手放在案上好一会,都不见语悦有所动静,钟鸣干咳了几声,却无济于事,语悦还是一动不动。
钟鸣见司马拓又闭上了眼,干脆轻步上前,用剑柄戳她的肩。
语悦被戳,猛然回神,余惊未定,她第一眼便是去看胤王,见他还是闭着眼,不禁怀疑起方才那幕是她臆想出来的。
钟鸣小声催促着她快替胤王把脉。
语悦这才注意到胤王不知何时将手放在案几上,这说明刚才的事并非她自己臆想出来的,而是真实发生过的,这样的认知更让她惶恐不安了。
她很想现在就跑出去,可在钟鸣迫切的盯视下,她不敢,只能战战兢兢将手搭在男人左手脉息处。
男人眼皮又动了动,语悦见他又有醒来的征兆,干脆紧紧闭上眼,不去看。
可即便闭上了眼,她还是静不下心分辨他的脉象。
不一会,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钟将军先回去吧,此处有林大夫即可。”
听到这话,语悦倏地睁眼,惊惶看向司马拓,心里哀嚎咆哮,苍了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