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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桂花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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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回了房间,雁盈就没有再出来过,一个人趴在床上气得淌眼泪,等到哭累了就闭上眼睡觉了,睡梦里迷迷糊糊想起了许多事情。
灌湘山一向荒无人烟,只有他们师徒三人居住,极少人前来拜访,所以总是雁岫陪着她一起玩耍,而师父,整天在房间不知道在画些什么东西,不爱出来,除非是有人要事相求否则不会轻易出门。
八岁的雁盈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瞅见灵物长在高耸的墙壁上,颇为漂亮精致,就一鼓作气爬了上去摘了一朵下来,无意间看到雁岫正在与一位女子相处,结果就到处大喊雁岫有媳妇了有媳妇了,吓得雁岫连忙脱身回来。
雁盈把花塞在雁岫手中,笑嘻嘻地说:“这花送给你,你快去送给那个姐姐呀!”
“你在胡说什么!那人是来问路的,别胡说。”雁岫无奈,伸手接过花,插在雁盈的头上,说,“别造谣你师哥。”
“哦哦,对不起,那,那个姐姐还会再来吗?”雁盈语气期盼地问道,抬手想摸了摸脑袋上的花,但是由于她过于圆润了,实在够不到,索性放弃了。
雁岫又把花拿下来,塞到她手中,好奇地说:“为什么这么问?”
雁盈拿着花背在身后,小脸通红,支支吾吾地答道:“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就想,就想跟她在一起玩游戏!”自己从小到大在这里长大,除了师父,就是师哥,她以前还以为过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没有师哥陪她一起玩游戏,她真的好无聊。
雁岫笑呵呵,说:“嫌弃师哥了?”
雁盈连忙摇摇头,老实答道:“没有嫌弃!就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好无聊,师父整天画画也不陪我玩,你一出去就是好几天,我不知道找谁玩游戏。”
雁岫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那师哥多陪你几天吧,小胖墩。”
“你骂我笑小胖墩!哼!我要告诉师父你欺负我!”雁盈听到前一句还是乐呵呵,听到下一句陡然变了脸色,气呼呼地把花扔到雁岫身上,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雁岫笑了笑,将花捡起来抖了抖灰尘放回雁盈的手中,温言哄道:“别闹,好好带着,很可爱。”
雁盈欲哭无泪:“那我真的很胖吗?”
雁岫思考了一下,答道:“没有,只不过比较圆润了一些罢了,以后会瘦下来的,你才多大,别想东想西的。”
雁盈眨了眨大眼睛,抽泣道:“真的吗?师哥,你不要骗我,不然我告诉师父你又欺负我。”
“师哥哪里会骗你。”雁岫也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惹得雁盈要哭了,立马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雁盈的脸,安慰道,“师哥不说你了,别哭呀。”
雁盈推开他,大喊:“我才没哭!师哥你袖子好难闻,几天没洗衣服了!”
雁岫:“……”
再睁开眼外面已经是黑夜了,雁盈起身走到窗前,看见茫茫夜色中树林交错,月光皎洁,洒在大地隐隐生辉。
在这宁静的夜晚中,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阿盈,你睡了吗?”是雁岫的声音。
雁盈不想理他,烦死了他那种态度,不是跟她没有关系吗,还来找她作什么?搞得她浑身不舒服,反倒是她既自作多情又多此一举。
“有事吗?”雁盈推开门,脸色冷淡,说,“找我干什么。”
雁岫愣了愣,忽地一笑,叹道:“这么久没见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雁盈冷冰冰地讽刺道:“你不是跟我不熟吗,进去不太好吧,有事这里说就行。”
“方才是我说错了话,对不起,那些都是我的气话,我跟你这么多年没有相见,不该说那样的话,对不起。”雁岫看着雁盈,懊悔地低下了头,说,“好久了,我在外面一直都很想你跟师父。”
见到雁岫这副样子,雁盈装出来的一副冷淡样子瞬间垮了,她迅速地擦了擦湿了的眼眶,心想也是自己小气了,嘴上笑着说道:“是我太激动了!师哥进来吧,外面这么冷,小心冻着。”
此时正秋季,多风冰凉的季节,再加上灌湘山长年无多少人,夜晚自然是寒冷。
雁岫进来并不坐下,一味地站着,盯着雁盈看,试探着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雁盈无视了那无辜的眼神,大大咧咧地坐下,说,“师哥其实说的很对,我去了也是拖累,而且我们多年未见,也做不到互相信任。”
雁岫有点受伤,没想到装可怜也没用,他嘴角总是挂着笑,只不过此时颇有苦涩的意味,雁岫坐过去,从怀中拿出一串手链,放在桌子上,解释说:“之前忘了给你,这是我在岁阴轮遇见的一只小狐妖所赠,她说这是当年友人所赠,有化险为夷的奇效,只不过在她手中毫无用处,所以交到了我的手中,现在你拿着吧。”
雁盈疑惑,连忙拒绝道:“做什么,师哥你自己拿着吧,我不要。”
“拿着吧,你不是想跟我一起下山吗?”雁岫拽过她的手,将手链套进她的手腕上,在沉沉灯光中,一根红绳串起的灵石与狼牙项链莹莹生辉,显得十分漂亮。
沉默了会,雁盈抬眼注视雁岫,问道:“为何……突然让我一起去?”
“刚才我一个人想了一会,想通了,你们说的对,是我把你想的太弱了。”雁岫想通了,答道,“是我太固执了,也是我太害怕了,我出去的这六年,我见过无数人死在岁阴轮的妖魔下……”
“每一次陪那群人出任务,总是会有人死去,一开始我很伤心,到后来我已经麻木了,直到他们派出自己的大弟子,不再带上其他人,我便开始担心,他们会让谁与我同去,结果是师父,我拒绝了,我说我想回来跟师父商量商量。”
“你跟师父,是对我来说最至为重要的人,我不想失去你们。”
“我知道,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面就争吵,我很难过,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出事,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会保护好我自己,我也不想让师父再出去收拾那些东西。”雁盈低头拨了一下手链,说,“每次看到师父身上伤痕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早点长大就好了,就能给你们多出一份力,他也或许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雁岫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那就不要再生师哥的气了,你不理我,我心里很不舒服,好吗?”
雁盈低头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好。”
深夜,院子里风雨扑落阵阵桂花,雁岫关上雁盈的房门,一时有点茫然,目光落着地中的桂花,恍惚想起那碗凉了的桂花粥,又朝那个房间走去。
“师哥!桂花开了!”雁盈捧着桂花跑到雁岫的房中,推开了推塌上的人,急冲冲地说道,“师哥我要吃桂花粥!给我做嘛!”
雁岫睡眼惺忪,每日练功,还要砍柴烧饭,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了,好不容易偷到时间睡觉,又被雁盈叫起来,怨声载道:“我的祖宗啊,我困死了,能不能让我睡一会。”
雁盈苦恼地盯着雁岫,突然灵机一动:“那师哥睡吧,我去做给你吃!”
“去吧去吧,让我睡会。”雁岫此时困得神志不清,哪有脑子思考雁盈说的什么。
雁盈捧着桂花蹑手蹑脚走出了房间,丝毫不会惊扰师哥的睡眠。
到了厨房,雁盈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厨台高,急忙跑到门口拿了几块板子,稳稳地垫在脚底下就够的着大锅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也这么做了,只是把米跟桂花放在一起,加点水,应该就是平时喝的桂花粥了。
雁盈蹲在灶台边,一张小脸变得黑漆漆的,她一边努力扇着火一边想着粥如何的好喝,一定要先给师哥吃,因为师哥今天好累哦,感觉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想必很需要一碗美味而热气腾腾的桂花粥提提精神。
直到扇了足足一个多小时,雁盈匆忙站起身,拿起一只碗,将锅里的粥捞到了碗中,闻起来十分喷香,就是长得不太好看,似乎是跟平日里师哥做的不一样,但是味道可能差不了多少。
她端了下,被烫的嘶了一声,转过身换了个大碗盛粥,舀了点半碗冰凉的井水,两者中和了几下,碗立马不烫了。
雁盈抱着粥又急冲冲回到了雁岫房中,趴在床边,用勺子挖了一勺粥,笑着说:“师哥,这是我做的桂花粥,快尝尝,是不是跟你做的一样好吃。”
睡梦中的雁岫又被吵醒,他转过身,眼睛看东西模模糊糊,尚未完全清醒,声音带着一丝嘶哑:“这是什么……”
雁盈渴望地盯着雁岫,说:“我做的桂花粥,快喝一口。”
雁岫低头喝了一口。
雁盈两眼热切,无比期盼雁岫的夸奖。
只见昏睡沉沉的雁岫忽然起身下床,精神抖擞,面如土色,迅速跑出房间,扶着门,大声呕吐。
雁盈:“……”
有这么难喝吗?
雁盈勺了一粥,几经犹豫,赴死般的表情喝了下去。
正从厨房盛着一碗桂花粥的霁洲远瞧见了一副景象,雁岫跟雁盈双双扶着门呕吐,像是吃了什么毒物般干呕,低头看了一眼碗中的桂花粥,又抬头看了眼那两个人,顿时觉得,这粥好似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