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撤回了分手》衣杏

7、第 7 章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

　　林之远以为自己会通宵达旦，结果他听着鼾声二重奏，被满满的安心感包裹，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还是那个熟悉的屋子。一旁的床铺是空的，被子叠放整齐，父母早早起床正在厨房里忙活。考虑到他还睡着，闹出的动静不是很大。

　　林之远难得睡了一个踏实觉，他坐在沙发上醒了会儿瞌睡，又起身拉开窗帘。透过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小区里热闹的景象，卖早点的摊贩聚集在小区入口周边，拴在三轮车上的喇叭重复着吆喝叫卖，户外公共健身区域也有许多老人带着孙辈来玩。一个小孩踩着单人漫步机一晃一晃，他小小的一只还没有机器高，孩子奶奶就在一旁紧张地扶着杆子，生怕他不小心摔下来。

　　饶是再迟钝，林之远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其实昨天咬到腮帮子他就感觉很奇怪，太疼了，不像假的。做梦怎么会有那样真实的痛感呢？而且父母、贺境、喻姚他们出现也就算了，连他叫不上名字的任课老师、同班同学都成堆出来，林之远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能以潜意识构筑出这样一个比现实世界还真实的梦境。

　　来到这里之前，他病得浑浑噩噩，没等到救护车就昏死过去——等等，林之远忽然意识到一个明显的逻辑漏洞，如果说正在做梦，他怎么可能记得自己在现实世界中发生的事？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性，离谱的、天马行空的，最后定格在了影视剧、小说中最常见的那种——穿越，或者说重生。有关时间旅行的科普小视频林之远看过不少，多多少少也脑补过，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一定要改变这一潭死水的生活。

　　按照小说中的套路，主人公为奸人所害，对现实世界产生诸多怨恨，濒死时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执念，于是重活一世，回到做出错误选择的那一年，开始打所有反派的脸。

　　那么，他改变命运线的关键——就在高二。

　　这个世界与他曾经经历的已经有了微妙不同，比如贺境不是Alpha，他不是Omega，根据蝴蝶效应，在这个平行时空里他的生命轨迹有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年林之远和贺境一起考了临昌大学，后来一个保研保博，一个当了普通社畜，生活无波无澜。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能再和贺境纠缠下去，没了爱情拖累想必成绩还能更好，前途也更光明。

　　不过职业选择只是顺带的，林之远必须改变的，是父母的车祸。现在距离那一天还有整整两年，他暗自发誓，一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

　　小点拿头顶开门，跑过去舔林之远的脚踝。

　　林之远发了很久的呆，粗略地想了想未来两年的规划，当务之急还是得把成绩先提上来。他飞远的思绪被脚上又痒又湿的触感拉回来，弯腰摸了一把老狗的头，就抱起小点一块去吃早饭。

　　他刚坐下，妈妈就关切地问，“小远，睡得还好吧？”

　　林之远咬了一口荷包蛋，乖乖答道，“蛮好的。”

　　林博文已经吃过了饭，正带着老花镜看财经杂志。他爸爸这些年一直有在股市投资，赚了又赔，赔了又赚，起起伏伏折腾几年压根没赚几个钱，属于是自我修养很高的韭菜。

　　林之远不打算告诉爸妈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五岁的灵魂以及两年后将会发生的悲剧，一是时空不同那件事不是必然会发生，二是他还不想被当成疯子，三就纯粹是怕吓着爸妈。他吃着粉条，状似无意地开口，“爸，我听同学说，建设路那边的楼盘刚建成，周边规划了商场和幼儿园，未来肯定会涨价。你要是有闲钱，不如去买个房子？就算不投资，咱们自己住着也爽啊，景色多好。”

　　临昌市房价已经连续暴涨了十年，今年首次迎来大跌，财经杂志上不少都在说房地产泡沫就此破灭，林博文头都没抬，说，“你小孩子懂什么，房价已经开始暴跌了，现在买指定砸手里。”

　　“就是。”林婉柔道，“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安心读好你的书。”

　　林之远：……

　　得了，指望他爸妈发财，还不如指望自己在重生前多背几串彩票号码。

　　**

　　临昌一高教师办公室里，生物老师何夏正在阅卷，批着批着就唉声叹气起来，最后抽了一张卷子，还气得把手中红笔摔了出去。

　　物理老师方楚云起身道，“怎么了这是？”

　　何夏抱怨道，“你看这学生什么态度。”

　　方楚云拎起一看，那试卷崭新的、白花花的，只有第一页的右上角挂了个零蛋，还是何夏刚批复的。

　　临昌一高是百年名校，升学率高，问题学生有但不多，她从业五年，交白卷的这还是头一次见。方楚云看了看试卷，念出贺境的名字，疑惑道，“诶，这个学生我怎么没印象。”

　　“六班的转学生，这是来了个刺头啊。”何夏捡起笔，开始批阅下一份，只是在卷面连续打了几个叉后眉头又狠狠拧到了一起，“……这么基础的遗传题都能做错，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方楚云把脑袋凑过去，“又是哪个大神？”

　　她脑袋一歪，看见了林之远三个字，忽然就沉默了。赶紧回到工位抽出物理试卷，翻了十几份才找到林之远的，只是看了第一页，眉头一皱，也跟着唉声叹气起来。

　　宋程刚交完数学课，回到办公室就被何夏叫住。她举起手里的卷子，宋程定睛一看。贺境：0分，林之远：39分。

　　何夏打趣道，“宋老师，你们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

　　林之远从食堂吃完饭回六班，过道里碰见了方楚云。他乖乖打招呼，“方老师好。”

　　他对方楚云还有印象，因为高一物理也是她教的，并且林之远就是物理课代表，有时候名次退步了方老师私下还会给他开小灶。方楚云研究生毕业就来教书，如今才30出头的年纪，比林之远大不了几岁，他看着她就跟姐姐一样亲切。

　　见方楚云没走，林之远有些疑惑，“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方楚云犹豫了一下，看着这个过完暑假成绩就一落千丈的学生，在内心叹了叹气，道，“之远，你要知道，人生里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老师说说。”

　　林之远：？？？？啊？

　　他说，“我挺好的啊方老师。”

　　方楚云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说，“行，那你先回去上课吧。”

　　林之远一整天都心情很好，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如今父母健在，未来拥有无限可能性，他还提前知道了几年后世界的发展走向，就等于开了金手指，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爽的呢？

　　可很快，林之远就笑不出来了。

　　临昌一高效率惊人，才开学第三天，模拟考的结果都出来了。他看着那一排成绩单揉了揉眼睛，严重怀疑自己没睡醒。

　　姓名：林之远，语文：107分，数学：40分，英语：73分，物理：32分，化学：26分，生物：39分，总分：317，年级排名：503。……他们整个年级，才504个人。

　　他是脱离了高中校园九年不假，平常也开玩笑说学的知识早还给老师了，可再怎么离谱，林之远也觉得他的成绩不可能低于400分。

　　结果……结果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也终于明白物理老师看着他为何欲言又止，任谁也不敢想象高一物理还能打80多的林之远，只不过过了个暑假，就匪夷所思的跌到32，而且是连带上六科一起跌，这不得不让老师推测是他家里发生了某种变故。

　　林之远尴尬得抠出了三室一厅，连高中生都考不过，太丢人了。他沉默得太久，喻姚就凑过来看了一眼。

　　当了三天同桌，两人已经熟悉不少，喻姚也比之前活泼一些。他瞪大眼，不可置信道，“林之远，你是用脚做的题吗？”

　　林之远：……

　　他从小到大都是中不溜秋的成绩，而且特别能适应环境，虽然初中是踩着尾巴上的一高，但经过一学期的调整，到了高一下学期就回到了中不溜秋的档次。以至于活了二十五年，林之远还是头一次成为吊车尾，简直是奇耻大辱，人生滑铁卢！

　　更糟糕的是，学校马上就要求根据成绩排名换座位，他和喻姚的友谊还没真正建立起来就被迫分开。

　　喻姚成绩好，去了第一排。他呢，压根没得挑，只能和零蛋贺境做同桌。

　　林之远已经决定不与贺境纠缠，但抵不过两人成了同桌，可他也不想再主动热脸去贴贺境的冷屁股。贺境只顾着睡觉，林之远也不搭理他，权当中间画了根看不见的三八线，两人井水不犯河水。

　　到了晚自习，林之远已经慢慢接受自己得从头学起的事实，他拿出物理试卷打算订正错题，一边写一边安慰自己，分数低没关系，起码进步空间大嘛。

　　贺境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眼角余光瞥见林之远试卷上刺目的32分，忽地就嗤笑一声。

　　林之远本来就烦，扭头瞪回去。你一个交白卷的，还敢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