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y易某人

2、2

　　｛喂，你的茶兀｝

　　（一）

　　刘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二人不过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就觉得二人之间很熟了呢？

　　刘言一脸无语的看向面前这个长头发，皮肤比较白皙，眼里尽是平淡的男生。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跟你很熟？”

　　“现在不就熟了？”

　　“哦，熟就熟吧。”

　　刘言不想说什么了，熟就熟吧，左右也是自己的前桌。便草草的敷衍一下，继续写稿子了。

　　肖衍泽回过了头，开始做一道关于一元二次方程的数学题，不过少了刘言的笔记显然他变得有些吃力。

　　眼见着周围陌生的面孔，肖衍泽不知道该找谁，只得再次回过身来寻求刘言的帮助。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开口叫刘言，他刚刚了解到刘言气性，似乎不喜欢话多的人，而且现在也不知怎么开口。

　　刘言在纸上一点一点的写着，只觉得笔记纸反射的光照好像变暗了，又闻到了刚刚二人交谈时的柠檬味，便悄悄放慢了笔，果真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有事？”

　　刘言率先开口，肖衍泽见刘言发现了自己也不卖关子，凑到刘言耳边悄悄的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那个…笔记我可以再用一下吗。”

　　在二人交谈之时，下课的铃声响起，刘言没有反应，没有做起身出去透气或找数学笔记的动作，三遍重复的下课铃打完，肖衍泽凑在刘言耳边也已感到尴尬。

　　只见刘言在笔记纸上写下最后一行字，然后顺手在旁边点了一点。之后明显松乏了些，顺手从左侧拿起笔记本递了过去。

　　肖衍泽接过笔记，但还有些犹豫，笔记刚刚自己是看过的，但明显不会做，刘言的笔记很全面，应该是假期提前学过了，到底要不要问他？

　　刘言见阴暗的影子迟迟未消失，大概也明白了一起，叹了口气顺势拍桌子而起，走到前面肖衍泽的位置。

　　“先分别标出a，b，c”

　　刘言极其简短的在题干上写下三个字母。然后飞快的在草稿纸上写下判别式。

　　“用判别式，题干说只有两个根，没说相不相等，所以应该是判别式结果大于等于零。”

　　二人讲题的阵势很快吸引了很多人围观，刘言讲解题目时的淡定，语言从容，思路清晰，但这些在肖衍泽眼里都比不上雪中送炭的温暖。

　　“最后，得出2a减6大于等于零，所以a大于等于3。”

　　刘言松了口气，把笔放下，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肖衍泽说道“懂了吗？”

　　“似懂非懂，受累再讲一遍呗”

　　肖衍泽并不是没有听懂，他只是想看看这个雪中送炭的“朋友”到底有多少耐心。刘言倒是没说什么，转身挪了把椅子来，再次那起笔，很细心的讲解了起来。

　　肖衍泽本是刚转到这个学校的，初来乍到人不生地不熟，无助的时候出现一个能和自己说话，虽脾气有点怪但还是很有耐心的人，自然是觉得心里暖烘烘，很感动的。

　　刘言这次换了张草纸，细心的解释起为什么会有每一个步骤，以及自己解题方法的理由。

　　肖衍泽也在不断的点头和故作大悟中将这场戏演完了。刘言将笔盖好，放在肖衍泽桌子上，一转身，看到身后的一群人也是满脸疑惑。

　　不过这些人里除了之前的同班同学，刘言也只认识昨天和自己撞到的裴雪—穿着紫色衣服，扎着简单的一个辫子，配上一个金色边框的眼镜。

　　此时裴雪正打量着刘言，从昨天开始她就一直在观察这个男生。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人的眼中这么伤愁呢？

　　刘言想缓解尴尬，巡视了一下附近的人，就近挑了打量自己的裴雪说了句话。

　　“昨天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的眼睛很好看”

　　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刘言想错了，最初刘言与裴雪看对了眼，也只是认为裴雪是在辨认自己的发型，仅此而已。

　　原来她看的是我的眼睛啊…

　　尴尬不退反增，刘言没有过多的举动，剥开人群开了一条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众人在叽叽喳喳中散去，刘言开始准备下一节课的教材和笔记本。不小心碰掉了笔，弯下腰去捡，起身发现桌子上多了一瓶酸奶。

　　谁送的？从刚才弯腰到捡笔一共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无非也就是周围的几个人。

　　是肖衍泽？应该不会，毕竟才刚说上几句话。难道是初一初二的同学？更不会，他们每天吃颗糖都是问题。

　　就在刘言做精神斗争时，发现酸奶底部放了一张纸条，打开一看，蓝色的纸，黑色的字体，看着有些潦草，但是整体并不乱。

　　不过刘言没有关注这些，只是在看着纸条上让自己啪啪打脸的几个字。

　　“谢谢刘言老师”

　　刘言心里麻了一阵，这人对同学这么热情的吗？

　　不过第二天肖衍泽发现送刘言的酸奶只喝了半瓶，难道是不喜欢喝？

　　三天，绿茶。

　　四天，可乐。

　　五天，果汁。

　　都是半瓶，有的甚至只是象征性的喝几口。

　　这人这么难伺候的？自己竟摸不到他的喜好。其实肖衍泽也是有私心的，转到这个学校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主动帮自己，性子又这么突出的男生，自然是要搞好关系，而且对于自幼就没什么朋友，缺少陪伴的肖衍泽来说，肯开口逗另一个不爱说话的人说话无疑是破天荒了。

　　直至第六天，肖衍泽才误打误撞的摸到刘言的喜好。

　　这天有喜欢肖衍泽的女生塞给他一瓶茶兀，他来不及拒绝那女生便跑走了，也就只能同手里的柠c一起带到班级。

　　刘言看到肖衍泽又一次向自己走来，不经意间看到了肖衍泽手中的饮料。

　　待到肖衍泽走近后，他指着肖衍泽手中的饮料问道“今天还是给我的？”

　　肖衍泽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成就感，原来他喜欢柠c。

　　然而下一秒，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曲解刘言的意思——他右手里拿的是两瓶饮料。

　　刘言在肖衍泽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拿走了那瓶茶兀，并且即刻打开抿了一口。

　　显然是得到了满足，刘言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几节课过去，忙碌的一天又结束了。刘言早早就走了，肖衍泽临走前又像前几天一样看了看刘言桌子上的饮料瓶。

　　好家伙，感情这人双标难伺候不说话外加口味挑一个不少一个不缺。桌子上的茶兀只剩了一个瓶子，肖衍泽一脸不可思议的拿起那个瓶子，发现瓶子下放着一张纸条。

　　白色的纸，淡蓝色的字体，一串数字后标注着三个字——微信号。且角落里还写着一行字。

　　“谢谢某位名师的高徒送的蜜桃乌龙茶”

　　（二）

　　肖衍泽加了刘言写在纸条上的微信，刚按了申请刘言便通过了。

　　肖衍泽不禁调侃道【秒同意，某人不是在玩手机吧】

　　刘言【改稿子，双休才打游戏】

　　肖衍泽也不敢再打扰刘言，便打开了刘言的主页。

　　微信头像和主页照片都很可爱，动漫的，和刘言擅长写作一点边也搭不到。肖衍泽以为，擅长写作普遍文艺的人都会拿扇子汉服古风人物来做头像，今日对照刘言这个例子，倒觉得刘言有些幼稚，像个小孩子一般。

　　朋友圈也很文艺，但最吸引肖衍泽的是刘言的微信昵称和个性签名。

　　【殇生】

　　[厦门街的雨巷]

　　他提起了兴趣，点开刘言的头像打字问道。

　　【个性签名是你写的？】

　　【余光中的作品，我截了半句。】

　　【原稿可以拿给我看看吗】

　　【《听听那冷雨》】

　　肖衍泽就势搜索下，读了会便忍不住问道。

　　【你喜欢散文？】

　　紧接着，刘言发了个“嗯”在肖衍泽的求稿下文件传来，肖衍泽顺着记录爬上去，想找到开头，最终将目光放在了题目“白发”二字上。

　　在房间里的肖衍泽读着刘言的稿子，读到深入肺腑之时竟让他想落泪。虽略过了很多段落，但还是每每看上一眼都觉与旁人的作品截然不同。

　　记忆中，我寻着你，你向我张开双臂。风中飘动的青丝夹杂了些许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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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我念着你。你向我微微招手。风中飘动的长发亦夹杂了许多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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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回首，青丝变白发。夕阳下，你推着妹妹，我牵着你。在风中，你仍笑着“一定要好好的，妈可以为你俩做任何事。”
　　白发间，我寻着你，那个正值芳华的你。你向我招手，然后回头走去。
　　车水马龙间，我望着你。你眼神交杂，一手抱着妹妹，一手向我挥着手。
　　风又起，吹起你凌乱的青丝，夹杂的白发。”

　　肖衍泽看着这近九百字的练笔，光是让他看的欲罢不能的便有六百字上下，和自己写记得有一次妈妈送我去医院，妈妈下雨给我送伞完全不一样，清新脱俗，深入肺腑，令人读了之后忍不住的心酸。

　　【这是你什么时候写的。】

　　【最近的一个小练笔。】

　　大概是感同身受的眼泪，亦或恍然察觉的惭愧。

　　所以那件事情要不要和他说？肖衍泽很是矛盾，这个内心沉郁的人如果知道了这个决定又会如何。

　　肖衍泽又看了一会练笔和几天前的一段聊天记录，终于绝心把心里的那件事说给刘言听。

　　【和你说个事情】

　　【什么？】

　　【我要去全日制了】

　　（三）

　　刘言还是有点小失落的，尽管他他没有说出来。

　　【去吧】

　　【你希望我去？】

　　【前途比碎碎念更重要】

　　【那你要开心些，多说些话】

　　【尽量】

　　肖衍泽放下手机，做了这个重要决定，去全日制渡过初三，迎战中考。

　　叮

　　刘言刚刚忙完事情，微信又来了消息，打开手机，先习惯的点掉所有软件上的小红点，最后打开微信—哦，是肖衍泽。

　　【我要走了】

　　【什么时候】

　　【明天】

　　【这么急】

　　【名额有限】

　　刘言也一早听过全日制，那是初三孩子逆袭之路的一条。很多家长都选择了全日制这条路，但是这意味着初三一整年都要在严格管理和死气沉沉中度过。

　　【好好加油，高中见】

　　【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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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姨做好了早饭，刘言照旧，拿了个包子便要走，被吴姨一把拦下了。

　　刘言左手拿着包子，只感觉被吴姨抓住的那只右手上突然热乎乎的。

　　低头一看，是一张用保鲜膜包裹上的鸡蛋饼。

　　“多吃点，一个包子不够”

　　刘言把右手的鸡蛋饼也放到左手上，跟吴姨道了个别便下楼了。

　　班级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只是少了个人。

　　裴雪被调到刘言前面，原来属于肖衍泽的位置。

　　一坐下，裴雪转过了头来，同这个正在整理东西的男生说话。她先是递了一瓶茶兀过去，然后解释道。

　　“原来坐在这里的那个男生要我给你的。”

　　刘言看着眼前的茶兀，听着裴雪的话，原来他今天早上回来过。

　　“他今天早上回来了？”

　　“回来了一趟”

　　“走的这么早？”

　　“是你来的晚”

　　刘言被揭穿，一时的尴尬让他打开那瓶茶兀抿了几口，红茶口味的，和昨天蜜桃乌龙茶的口味一样都是刘言比较喜欢的。

　　裴雪想了想，然后试探性的问刘言。

　　“听说你作文写的不错？”

　　刘言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因为自己没有向外宣扬，且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

　　“勉强能写出两句不成调的话吧，怎么了？”

　　“没什么，听一个朋友说过你而已。”

　　“谁？”

　　“王爽”

　　刘言无语，这个男人婆每天不是在坑自己就是在坑自己的路上，能不能做点沾人气的事？

　　比如初一的时候，刘言刚刚认识王爽，当时的王爽比他高了半头，对他就像姐姐喝酒打孩子一样随便。

　　再比如初二的时候，刘言和王爽差不多一般高了，王爽也不再采取武力镇压了，便开始经济往来。二人凑钱点一份外卖，刘言刚吃完一个鸡腿的时候她已经把点的汉堡拼盘吃的销声匿迹了。

　　初三还不知道怎么样，但一想自己比她高出一点点还被她一巴掌打了天灵盖。这一年估计又是洪水猛兽天怒神罚都比不过的磨难。

　　一想到这，刘言就一阵头疼，但是眼前的裴雪可不知道那段峥嵘岁月，但看他这迅速拉下的脸也迅速意识到了了什么，大脑里也只有六个字。

　　“玩完了，有故事”

　　裴雪赶紧转移话题，虽然她不知道有什么故事，但是看这架势估计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中午放学，刘言遇到了纪洋。纪洋似乎心情也不大好，不过看到了刘言后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

　　“洋哥，最近怎么样”

　　刘言抢先开了口，对于纪洋来说可能自己是个小孩，但是这并不代表每次都需要纪洋来安慰自己。

　　倘那样的友谊，理所当然，单方面付出，总有人不悦不快。

　　“还好，你看起来好了很多”

　　纪洋松了口气，刘言看起来好了不少，主动和人说了话，未尝不是件好事。

　　“有个男生总烦我，和他说话比较多，习惯了。”

　　纪洋很意外，看着眼前从初一要好到初三的刘言：“你们关系很好？”

　　刘言思考了一下，轻轻的点了头。

　　“嗯”

　　“虽然有点烦，但是他对别人话真的不多。”

　　“志同道合？”

　　“也许吧”

　　纪洋把心放了下来，现在他不用担心刘言在初三一年还是冷冷清清，沉沉抑抑。

　　“可是他今天去了全日制”

　　“你不开心了？”

　　“可能，有点小失落吧”

　　“没关系，你还有我，你们高中可以再见，还是那句话。”

　　“我知道”

　　“你知道？”

　　“慢慢都会好的”

　　“嗯”

　　“嗯”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了两年早就知道对方的想法，可谁知道初三分了班，让两个人中间隔了一条线。

　　好在认识了肖衍泽，刘言想到这里，仰头，眯着眼看了看正盛的太阳。

　　“洋哥，我相信，一切一定都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