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书》闻道无成

2、第二章

　　大概是纵横归隐之后的鬼谷日常

　　中短篇

　　如有ooc请原谅，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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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墨家人来的很快，那封信从发出到送达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几日，盖聂收到信的第三日午前，和卫庄在山上比剑的时候，就听到了半山腰传来的隐约谈话和说笑。

　　盖聂回身收了剑，任由对面划来的剑气掠过耳畔割断他几缕发丝，在身后大树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一道刻痕，

　　“有客人来，该回去了。”

　　说罢便运起轻功掠下了山，卫庄握着鲨齿，在盖聂身影消失于原地之后冷着脸把方才收着劲没使完的那招剑式横空斩去，原先只是刻了一道痕迹的大树颤了颤，从一半高度拦腰而断，缓缓地倒下，腾起一片尘埃。

　　他这才收剑，不知道对着什么似的轻哼了一声，也向着鬼谷小院而去。

　　墨家的人并不住在鬼谷，除却卫庄并不欢迎他们这一点外，还因为鬼谷的院子虽然扩建过，但也住不下许多人，所以在拜访期间，墨家在山下客栈租了几间房，这几日就借宿在那里，是以第一日只在鬼谷用过午饭之后便下了山，没有过多打扰。

　　白凤和赤练昨日便已到达，但他们清楚卫庄和盖聂的关系，知道卫庄不怎么乐意见他们，因此谈了些许必须当面交接的事宜便识趣地离开，只说想在四周游览几日，并未回最近的流沙据点。到底去了哪里，便不在卫庄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临近黄昏，山中已经起了风，在聒噪之后重新寂静下来的鬼谷能听到四周山风吹动松林发出的波涛一般的声响。天边一片火烧的云彩，金黄与深蓝交织成铺满一边天际的灿烂霞光，三五飞鸟成行掠过，在空旷天边划过弧线，只留下长长的，回荡在整片天地的鸣叫。

　　山林的轮廓逐渐变暗的时候，卫庄点亮了房檐下的灯笼，倚在门边注视着轻轻摇摆的光影，指节一下一下在木门的边框轻叩。

　　“哒、哒、哒......”

　　直到叩完了三百下，又一个三百下，鬼谷院门前那条延伸出去的山路上，还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叩完最后一声，卫庄的手忽的顿住，他盯着地面晃来晃去的朦胧光影，不明意味的挑了挑嘴角。

　　“吱呀”一声，院门被打开又合上，黑色的身影握着剑向山下走去，渐渐消融在山路上一层一层加深的黑暗里。

　　山下的小镇，如今天色渐晚，交叉错杂的道路两旁亮起了高高低低的灯笼，街上做买卖的商户都结束了一天的生意准备关门，行人不多，见着一些都是脚步匆匆，面色却是喜悦的，想必要赶回家吃一口热腾腾的香甜饭菜。

　　不论生计如何，能回家总是好的。

　　盖聂从客栈出来，身后的荆天明还拉着他的衣角，磨磨蹭蹭的嘀咕，

　　“大叔，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他对着盖聂做出一脸虔诚又可怜的表情来，眼睛眨呀眨，似乎想凭着这样挤出一滴两滴的眼泪。

　　他真的许久没有见到盖聂了，从一年前突如其来的归隐之后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再见过面，这次好不容易见到，盖聂又送了他们下山，荆天明自然想把人多留一会儿，能像以前那样住在一起便更好了。

　　天边太阳已快倾斜至边缘，荆天明叽叽喳喳的声音响在耳边，盖聂却有些神思不定，心中想着他久已不回，小庄估摸着要生气，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他摸一摸荆天明毛茸茸的头顶，声音淡淡的，却很柔和，

　　“过两日还能见到的。”

　　听到这话，荆天明眨了眨眼，泄了气，知道他大叔这样说，肯定就是不打算留下来了，于是有些沮丧的垂了头，恹恹道：“那好吧——”

　　一旁看着的雪女眼看着盖聂就要向他们告辞离开，忙拉着一旁的端木蓉上前，道：“盖先生要走了，让蓉姐姐送送你吧，她这几日在这里还有别的事要做，向盖先生这个在这儿住了好多年的人问问，也能少走许多路。”

　　端木蓉被她拉着，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没有说什么。

　　她新收了弟子，此次前来是想带着新收的弟子在各地走走，多见些病人，也教他们辨认不同地方的各类草药，她对着墨家人是这般说辞，但也明白知道她心思的雪女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她说不出推辞的话，说的多了，倒显得画蛇添足，所以她由着雪女将她拉了过来，没有阻止。

　　更何况，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并非没有这样的希冀。

　　盖聂轻轻一怔，看了看对面端木蓉沉静的脸，默然片刻，道：“若端木姑娘想知道，在下自然无可不言。”

　　端木蓉看了他一眼，旋即敛目，率先走了出去，淡淡道：“走吧。”

　　晚风轻拂，安静的将脸颊两侧的碎发扬起，吹得人心尖有些发痒。

　　日头渐渐西沉，一半已坠入了地面之下，火红的半圆柔柔的镶着一层金边，大半天幕洇染一片浓重的深蓝，太阳的热度已经渐渐无法企及这里。

　　盖聂垂在身侧轻轻晃动的手感受到了风的温度，指节轻扣住掌心，忽然觉得指尖微凉。

　　他有些畏寒，对于季节的变化感知尤为明显，虽然刚刚立秋，但此地晚间寒气上泛总觉得寒凉，卫庄则不同，冬日里身体总像个暖烘烘的火炉，让人在睡梦中，就不自觉的想要把自己的手和脚都贴上去。

　　想着想着，他的思绪又偏到那人身上去。

　　想必小庄此刻在谷里等着，已是十分不耐烦。

　　为了配合身边女子的步调，盖聂走的有些慢，两人不知为何无人开口，空荡安静的街上只能听到一旁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哒哒足音。

　　小姑娘是端木蓉几月前新收的弟子，先天不会说话，性情倒是比她师父活泼许多，但此刻见了盖聂这个生人也难免生疏，只拉了端木蓉的手，自顾自的一跳一跳向前走。

　　突兀的淡漠声音打断了盖聂出神的思绪，端木蓉停下脚步，淡淡道：

　　“我就送到这里，剩下的路我便不送了，慢走。”

　　她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眉目，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话语声却是极淡的，和往常并无不同。

　　风起，一旁的酒旗烈烈而飞。

　　盖聂轻轻颔首，但转身之前思索片刻，还是道：“若端木姑娘想要去药材丰富之地，过两日可去鬼谷后山一转。”

　　他这话自然是好意，并非客套，端木蓉听得明白，飞快的向他看了一眼，垂眸道：“多谢。”

　　至此，两人之间便没什么话可说，俱都沉默下来。

　　盖聂方想告辞离开，但尚未转身，袖角便被轻轻的扯动了一下，他低头去看，那个小姑娘此刻正拉着他的袖子抬头看，一只手高高举着，费力的想要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小姑娘掂着脚，重心十分不稳，有些东倒西歪的，盖聂迟疑一瞬，顺着小姑娘拉着他的力道半蹲下来，小女孩的眼睛一下便亮了，咧着嘴笑的欢乐，把手中的东西献宝似的小心翼翼放在了盖聂掌心。

　　不过是用花梗编的一只小小的蜻蜓，头上那朵小花没有被编的人折下，而是别出心裁将它安在了蜻蜓细细的尾巴尖上，许是时间有些久，花瓣已经有些凋萎了，恹恹的，没有精神。

　　但盖聂还是如同捧着珍宝一般将它轻轻的收了起来，抬手摸摸小姑娘扎的像元宝的脑袋，温声道：“多谢。”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又是高兴又是害羞的向她师父身侧躲了躲，露出眼睛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可见很喜欢他。

　　昏黄暗淡的夕晖淡薄至极，只有一旁忽明忽暗的灯笼洒下些许光亮，盖聂大半的面目被黑暗笼罩，看不分明，但端木蓉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却无端觉得，他的眉眼此刻该是十分柔和。

　　真是奇怪，明明世人都说他心有大义却冷心无情，对着孩子的时候，却总是和煦又温柔。

　　又或许因为，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她不是一早就知道真正的他是个怎样的人吗，所以当初才会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为他挡了那一支羽箭。

　　哪怕知道那支偷袭他的箭对他来说也许根本不算什么，但她倒在他怀里的时候，觉得自己并不后悔。

　　现在也是，并不后悔。

　　凉风阵阵，盖聂直起身准备告辞离去。

　　但他刚刚站直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端木蓉忽然声音低低的开了口，

　　“虽说并不可能，但我还是想说......”

　　她声音极低，若非盖聂耳力极好，也是要听不清的。他并没有反应过来端木蓉要与他说什么，正等着她的下文，忽然从长街尽头传来了熟悉的呼唤：

　　“师哥——”

　　那些尚未吐露的话语戛然而止。

　　盖聂侧头，看到了街角尽头那个持剑的黑衣人影。

　　没料到卫庄会来此地，盖聂看到他时先是怔了怔，似乎有些诧异，接着眉眼便不自觉的一松，唇角隐隐约约浮现笑意，虽隔着老远，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开了口，唤了一声，“小庄。”

　　声音轻浅，对面那人听不到，端木蓉却听得十分分明。

　　盖聂看了看身边自从卫庄出现后就沉默下来的端木蓉，思索片刻，还是远远地向卫庄示意再等一会儿，回身道：

　　“端木姑娘方才想跟在下说什么？”

　　他正对着她，端木蓉一眼便看到了他唇角尚未收起的笑意，这份笑意含了股让人看不分明的意义，她不太懂，却不可避免的从心中生出凛然寒气。

　　远处的卫庄并未上前，就那般远远地站着，注视着，像是盖聂不来，他便会在那里永远永远的等下去。

　　冰凉的指尖往袖子里缩了缩，端木蓉注视着盖聂的脸，似乎有一会儿，又似乎只是短短的一刻，倏忽间，她收回了目光，开口的时候神色自若，

　　“无事，你走吧。”

　　直到面前的人伴随着街角的那一抹深邃的剪影一同消失，她还站在原地，听着风呼呼地吹动灯笼的声音，不知为何，拢在袖中的指尖，依然无可抑制的轻颤。

　　回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盖聂和卫庄之间隔了不近不远的一个距离，虽是并肩，却无一人开口说话。

　　方才卫庄唤他那一声，盖聂便知他心情不好，他自认久不归家，让卫庄等了他许多时辰自然是他自己的错，所以他只是不做声，等着卫庄开口刺他几句，兴许便能消气了。

　　但他们已经走了一路，除却刚开始唤他那声，卫庄竟是再未开口说一个字。

　　不仅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闷头走路，瞧着像是气狠了，连正眼都不再看他。

　　拐过眼前的山路，一眼望到尽头，便见着红红的灯笼在漆黑的夜里亮着光，在一片寂静黑暗里像是最柔软的一颗星星，轻轻摇晃着指引他们归家。

　　前方的卫庄头也不回，踏入庭院便自顾自地向另一个方向离开，手腕却忽然一紧，被盖聂牢牢攥住定在了原地。

　　卫庄神色冷淡，任由盖聂扣着自己的手腕，没有回头，只听到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传来盖聂温和的声音，饱含歉意，“小庄，抱歉，是我不对。”

　　顿了顿，他又轻声道：“只此一次，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他说的恳切，只是前面的人似乎无动于衷，半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嗤，还在等着回应的盖聂被反攥住了手腕，卫庄力气大得惊人，一路将反应不及的人踉踉跄跄拉进屋去。

　　盖聂眼前一黑，从屋外的光亮之处陡然被拉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身后的门“哐当”一声用力的合上，下一刻，他被人从背后狠狠一惯，整个人被反剪着手臂压在了冰凉的墙上。

　　“师哥能有什么错？”身后的声音冷冰冰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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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我这个做师弟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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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中，盖聂听到耳边低沉又暧/昧的呢喃，

　　“师哥，你今晚别想睡了。”

　　PS：其实没有什麽，但是为了防屏/蔽还是辛苦大家了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