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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深秋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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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何与韩斌到达别墅的时候,保姆等在花园外。
他们越过隔离带走上门廊,一凡头部受伤留下的血迹已经变成暗红色挂在柱子和柱脚的地面上,苏何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客厅里陈设简单,相较于老派人家用的红木,屋里的装修和家具选用了简洁的北欧风格。大部分家具由漆成乳白色的橡木制成。苏何记得他穿过客厅追出去的时候,沙发坐垫掀翻在地,此时垫子扔在沙发上,应该是痕检组取证后捡起来了。
乳白色的玻璃橱柜里,酒的种类一应俱全,葡萄酒,威士忌,伏特加,中国的高档白酒放的满满当当。
“苏眉喜欢喝酒吗?” 苏何问。
“喝的,经常一个人在书房里喝。” 保姆答。
厨房里被撞翻在地的刀叉也归拢好放在操作台上。
“苏眉平时爱吃西餐?”
“什么西餐?” 保姆不解。
“这些是吃西餐用的刀叉。” 苏何指着操作台说。
“哦,这个。我不会做西餐,她在家里也不吃。这些是为了孩子准备的。”
“孩子们来这里住吗?”
“我在这里做了三年,孩子一次也没来过。”
“这里就你们两人住?”
“是的。”
他们离开厨房上到二楼。
二楼有三个房间,其中一间的门敞开着,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围着罗马柱式样的阳台。这个房间相当宽敞,陈设却更加简单,除了写字桌和椅子,另外只有一张布艺沙发和一个巨大的书橱。
书橱的玻璃门里面只有寥寥几本书,其中两个隔层放了不少茶叶。
苏何打开柜门,仔细观察这些茶叶的品种,主要是各种绿茶和陈年普洱。
“我们来的时候,有好几个普洱茶饼丢在地上,被掰碎了,痕检组收拾了去。” 韩斌说。
“其他茶叶没有动吗?”
苏何心中一惊,他记得苏眉在美容院喝的也是普洱茶,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只有几个罐子掉在地上。”
“苏眉喜欢喝茶吗?” 他拿起一个罐子,问保姆。
“喜欢的吧。” 她不确定似的道。
“怎么?”
“都是她自己泡,大多数时候在书房喝,我也看不见。”
“家里只有书房上锁,她在的时候才让我打扫。”
巨大的书桌上,摆了一个手提电脑和一张合照。合照是她和两个男孩,年纪大约在十四五岁的模样。苏何打开书桌两侧的抽屉,空空荡荡。
“家里有客人来吗?” 苏何问。
“不大有,我记得有个男的来过两三次,带着一条狗。”
“昨天下午你为什么没在家里?”
他们下到一楼来到保姆的卧室。
“周二下午是东家去做美容的日子,她给我放假半天,我就出去走走,晚饭前回来。”
“你去了哪里?”
“找姐妹说话去了。”
“你房里有没有少东西?”
“警察不让我进屋,我还没看过。我没啥值钱的东西,钱都存银行了,卡随身带。”
“刚才看了一圈,能记得家里少了什么东西吗?”
“家里的东西一直不多,我打扫起来很方便,除了酒和茶叶,还有一些东家的金银首饰,没有其他贵重的东西。”
“最近苏眉的生活作息有没有异常?”
“也没有啊,就是今年经常出去旅游。好像都去云南,听她提起过,是西双城。”
“以前出门旅游吗?”
“以前大概半年才出去一次,一般是出国看孩子,一走个把月。今年不同,到现在,出去四五次了,一去个把礼拜。”
“还有,最近半年里在家喝醉的次数比以前多,有时候一整天不吃饭,叫了也不应,就她自己在书房,我也不敢去打扰她。”
苏何隐隐感到一样东西,却不敢让这个猜测明晰起来。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副队!” 电话一接通秦钦就喊道,声音里有明显的兴奋。
“说!” 苏何催促。
“案发现场的指纹里,有一枚我们找到人了!”
“什么人?”
“现场的背□□带上有一枚指纹属于一个半年前刚刑满出狱的人,叫严小茂。”
“他因什么入刑?”
“斗殴伤人和非法持有毒品!” 秦钦说。
嘭的一声,苏何脑子里的一个盖子弹开了,刚才隐隐的想法得到证实,从瓶中跳出来。
“马上通知痕检组,再搜查一遍全英诚和苏眉的家。”
“韩斌,你立刻通知法医找出两具尸体是否有吸毒史。”
当他们回到队里的时候,办公室的气氛已明显不同。
队长和秦钦围绕在白板前紧张地讨论着什么,看到苏何回来,立即招呼他们过去。
“苏何,面部特征核对下来,这个有非法持毒前科的人就是你在苏眉家追出去的其中一个,现在打算全网发出通缉令。你有什么补充的?”
“牵扯到毒品,苏眉和全英诚又是刚从西双城回来,可能和云南那边的毒贩有关系?”
“正是在考虑这种可能性。我会向局里汇报,与云南那边取得联系。”
王林神色紧张,一旦涉及到毒品,案件的性质完全不同了。
一直忙到晚上8点,通缉令下发完成,出城的公路设置了关卡,客运站火车站做了布防。
王林得到局里的指示,从刑警一队借调一位曾经参与抓获此嫌犯的警员协助侦破。
在调查苏眉和全英诚的云南之行中,他们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苏眉今年五次去西双城都住在同一个酒店。
全英诚于最近两次与苏眉同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们在这次回城后双双遇害?
在核查全英诚行程时,航空公司提供了一则信息,他从西双城飞回梅城的托运行李丢了,前两天一直在和航空公司沟通行李的事。他的遇害可能与行李丢失有关吗?
王林把这两则信息与西双城的缉毒队做了沟通,希望找出有用的线索。
晚间10点半,尸检报告终于出来。不出所料,苏眉染毒。而全英诚却没有。
“副队,为什么先死的是全英诚?他明显与毒品无关啊。”
秦钦再看一遍尸检报告,很是疑惑。
“两个住所被翻的底朝天,全英成死前被殴打过,他们要找的可能就是毒品。” 苏何说。
“毒品怎么会在全英诚身上,我们调查下来,他最多就是拿了富婆的钱,男女关系混乱些,不是涉黑的那类人。”秦钦仍然想不明白。
“也许他自己到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副队,你有想法?”
“有些模糊的想法,还不好说。”
苏何心里有推测,但是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那里。他希望云南警方的反馈能有所指向。
苏何到达医院的时候又是午夜了。
整个医院静悄悄的,白天再多的嘈杂和疼痛,过了午夜好像也都平息了,只有急诊部的大厅亮着白晃晃的灯。
苏何远远地看见住院部的窗户几乎全黑了,寥寥几个窗口透出些昏暗的灯光。
苏何推开病房门,屋里仍亮着微弱的光,两张病床之间的帘子又拉上了。
“苏队?”
一个压低的嗓音在安静的空气中响起,苏何循声望去,一凡背靠两个枕头坐在床上,手上捧着一本杂志。
“这么暗,别看坏了眼睛。”苏何的声音出奇的温柔。
“我躺了一整天,无所事事,睡不着。”
“护工呢?”
他巡视了一周,没看见人,于是把椅子挪近一凡,坐下来。
“我没事了,不需要护工,我让她走了。”一凡说。
“苏队,医生说我明天下午再做一次CT,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我后天就能上班了是不是?案子怎么样了?” 她急切地问道。
帘子另一侧,病人在床上翻了个身。
一凡捂住嘴巴,苏何的眼睛漾出笑意。
“我明天抽空过来接你出院,回家修养一周再归队上班。”
苏何边说边注意到一凡的病床出奇的干净。床头柜上除了一把热水壶和一个杯子,空无一物。他想起第一天进来时,隔壁床铺的地板和床头柜上堆满了东西,牛奶水果营养品应有尽有,他莫名地感到心头一酸。
“怎么没让护工买些吃的过来?”
他又意识到自己两次过来都是两手空空,不禁更加惭愧。半明半暗的灯光下,苏何眼睛里的愧疚和柔软像要溢出来。
空气里有一股温柔的静谧,一凡感觉自己的心也变得软呼呼的,这柔软中又好像有股抑制不住的躁动。
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吧...
“医院一日三餐的饭跟喂猪似的吃不完,哪里吃得下其他的。”
她强作镇定打趣道,没注意到自己的脸红了。
苏何好像意识到什么,身体向后靠上椅背,与一凡拉开些距离。
“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不用了,苏队,我检查完就自己打车回去。案子这么棘手,你别分心考虑我。”
“早点睡。” 苏何起身准备离开。
“明天等我。” 他又补充了一句。
两份尸检报告摆在会议室的桌上,还有严小茂的犯罪档案,苏眉和全英诚的出行与住宿记录,以及云南警方传过来的相关资料。
痕检组对于苏眉和全英诚住所的再次全面搜查并没有带来新的线索,在两处地方也未发现毒品。
苏何特意交代痕检组对苏眉家的茶叶进行化验,找出是否有毒品的痕迹。
当他听说苏眉的书房地板上有掰碎的普洱茶饼,他就怀疑这起疯狂的杀人案可能和毒品有关。此前重庆警方曾经破获一起毒贩通过普洱茶茶饼运毒的案件。
那么如果苏眉家里还有毒品剩余,有可能已经被严小茂及其同伙带走。但是,全英诚是如何参与进去的?
“西双城警方根据我们提供的苏眉和全英诚的信息给了反馈。苏眉今年往西双城去了5次,每次都住在风起西双大酒店,这个酒店虽然位于风景区,很受游客欢迎,但是从去年起就一直处于的缉毒警的监视下,线人指出有人在里面进行毒品交易。”
“根据他们线人提供的消息,毒贩会经由吸毒者介绍游客,并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由普通游客携带毒品进入内地。经过严格包装放入普洱茶茶饼被带进来是他们所用的手段之一。”
王林把掌握到的情况做了详细说明。
“那么全英诚之死很可能和携带毒品回来有关系。” 韩斌推测。
“他以为只是帮朋友带几个珍贵的茶饼。” 秦钦说。
“非常不幸的是,他的托运行李居然被航空公司弄丢了!招来杀身之祸。” 秦钦继续道。
“目前最可能的情况就是你们说的这种。苏何,你怎么看?” 王林说。
苏何赞同道:“我先前就有这个怀疑,现在看来这应该就是全英城被害的原因。”
曾经参与抓获严小茂的一队警员赵明介绍了当年的行动过程。犯人一口咬定他仅通过电话联系得到毒品,未当面接触过上面的人,当年线索在他这儿就断了,送进监狱的只有严小茂一人。
没想到他刚出来几个月又在毒品上犯了事。
“你们是否知道严小茂可能藏身的地方?” 苏何问。虽然大面积的通缉令已经下发,但是被动等待不是他的风格。
“有几处,包括他的家人和熟人都记录在案卷中,不知现在他回不回那些地方。”赵明说。
“大家分头去找,有些人就是不知悔改记性差,会在一处栽跟头。”苏何说。
“好,行动。”王林一拍桌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