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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有所为 ...

  •   唯一不会舍弃的,陈传吧。
      她当时如此回答。
      父亲问他所得悉时,他没有说,这件事。多少能意识到这是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为了保护她,就隐瞒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没有提醒他,哪些是要保密的事,就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都告诉他了。也怪他总是问,却根本不知道自己问的问题都是不能说的要务。
      和父亲说过要去白姑娘那边帮忙之后,越发无力起来,能做什么,想不到。父亲给他一个建议,不如去他弟弟那里牵制着谢至的动作,在弟弟理智不全的时候可能可以有一定桎梏作用。
      但这样做,不过是利用弟弟对他的兄弟情,上次已经受够了,利用别人对自己的好,而且分明还是那么亲近的人。

      虽说弟弟八岁就离家去了塞外,但偶尔回来,还是和他最亲,他一直都很喜欢那个弟弟的,哪怕家里人都觉得二弟太孤僻粗俗,可应通觉得,弟弟并非粗俗,若论赏鉴,弟弟偏好奔放洒脱的作品。
      最后一次讨论的画,是白姑娘十六岁画的天马,弟弟难得的说,倒对得起画名,不过这幅画,还是藏好为好。
      的确,那次是偷看。白姑娘送给他的画,多数都被毁了,那是她最后一次托人送来的,父亲不知道,也就被保留了。给弟弟看的原因,是以为他会喜欢。
      其实当时,若是弟弟真找他要去,他恐怕舍不得给的吧,所以二弟没有开口讨。他看得出来二弟是喜欢的,考虑之后在弟弟到随乡之前,当作他就职的礼物送给了他。

      六月十七,听说那边下聘的人,已经等了一月了。
      他也该出发了,不会去弟弟那里,也不想只是留在这里感慨自己的无力,他要上前线,正面看看,她和弟弟面对过他却旁观都没有过的“战场”。
      三天前,才对夫人说了要外出,若是不归,父亲会代为照顾她,若是她想改嫁,父亲也可帮忙。遣回娘家反而会让她受辱,要她一辈子守寡,谢应通有些不忍。毕竟成婚也有近十年了,朝夕相对,同床共枕的日子也久了。
      他只有一位夫人,说不上深爱,也没有讨厌。
      婚后的生活平静似水,所以这么多年过去都不察,自己已经默认自己的无能太久,隐忍无力感也太久了。
      谢应通不知道的是,谢老大人在他走后,去找了他的夫人,闲聊后说了句,“应通若是回不来,你会选择守寡吧。若是那个笨蛋能回来,他会真心待你好的。”在平淡生活里磨得没有激情的人,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和相处多年的夫人是相爱的吧。
      年近三十的妇人擦着泪跪下了求公公救自己相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六月二十三的随乡,谢至在房间里看画,早就被下令不得私藏必须上缴的叛臣之女所画的天马图。一幅明显是兴之所至的随笔画,相比那副自画像,更看得出她平常的心性,自在恣意。没想到在她十六岁那件事发生前,心情竟是出奇得好,恐怕是想着,离家的日子近了……
      当时的她,名声已成,在帝都结怨也多,若是再招惹某个大人物,迫于无奈,她装作无法对付,王爷也会顺着她的心意让她离家的吧。
      那般自得的她,他好像是还没见过。
      六月整月,他都被陈传耍得团团转,他本人要留守不敢妄动,可下面的人再怎么装聪明,也沾不到陈传的边。明知道陈传要暗度陈仓,可是守着西厢那边也不可能做到,探子靠太近会被她做掉,太远了没意义。
      还是被钻了空子,这次似乎是用了某种传书,她书房里养着的信鸽,居然能逃过追捕,绕了一大圈,据说是回到了宜宾,奇怪的鸟。可这种方式,也只能仅此一次吧。上次……真的是所谓的心意相通吗?

      也就是那两天,下聘的人撤了红色喜庆的装扮,恢复本色后留在了县衙里。根本说不上友盟,他们还倒真是自便,不过也算是挺乖顺吧。
      留在府里,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若是利益相同,就听从他的吩咐,若是他妄动不该走的棋,他们拼死也会阻碍的吧。互相牵制的局势,虽然他在本地比较强势,但若是他们有一个人半个人传了信回帝都说他反叛了……
      那位和他的共识立刻就会打破吧,若是专遣来的特派专员都判断他有反心,要帮那个女人,那位和他这样脆弱的合作关系,断掉了一点都不奇怪。
      送她回去这种共同利益,对他没有丝毫好处,他会违背简直是理所当然。
      是人都会这么想,可对他想做的事,也算是某种程度对自己有利益的事。

      正式拒绝了下聘的人,可那位动作也没有立刻大起来,至少没有马上下旨查办,那些人应该带着的吧,那种圣旨。从她拒绝的那天,那些军队都在暗中移动了,暗影堂的人她吩咐隐入兵士里,希望结束的时候,他们还能平安无事,这是她最后能为他们做的了。
      陈传那边,她并没有特别担心,他不会违背对她的誓言。只是这场还没开始的逃亡,有一个必须慎重以对的事,那就是开关。具体的时间她对陈传都没有说,因为有第二个人知道,就会多一千分危险。只要她动,陈传肯定立刻能感觉到的。
      可有一个人,她不得不告诉他。
      从七月初一开始,唯冬回了西厢暂住。这次,微静没有给他打地铺,上次他走后她就望着地铺看了许久,觉得自己很白痴。他睡在床下的时候,她也想爬下去,却无法真的那么做,等地铺空了几天,又后悔起来。

      好在这次已经确定了关系,完全没必要再做那种多余的事。苏公子这次也没有说那种提议,很安分地开始了同床共枕的生活。虽说多数时候忙得根本睡不上多久,甚至两人的时间有时候是错开的,不过比上次看着正常许多,比较像是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
      也就是在初七那天,苏公子很早从楼里回来了,白微静也闲着在房里等他。好像是很恰当的时间,所以就很自然而然做了一次,结束的时候两人趴在床上得空说话,白微静就开了口,“公子那边在七月初就办好了吧,那就定在初十可以吗?”
      苏唯冬点了个头,起身穿了衣裳,帮她也穿起了衣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至于我们,陈传定的是十七,若是谢至要妨碍,最多推迟到二十七吧。”说得很直白,苏公子没有不明白的地方,点着头感受着空气的流动。
      察觉到影无的气息消失时,白微静正在给苏公子打腰带。

      唯冬叹了口气,“他果然去了。”
      “苏公子该上路了,时间很紧,公子最好是快些走。”影无是他插在身边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间谍,会离开她和苏公子身边的时刻,只有在得知具体行动时间的时候。
      苏公子拉住了女子的手,把她系在自己腰间的佩玉放回了她手心。
      白微静略微红了脸,他发现了啊,“请公子等微静,微静一定会去和公子汇合的。”
      沉默了几秒,苏唯冬松开女子的手,神色肃穆地说,“我会等你,那么,等重逢后,可以换我来保护你吗?”
      “诶?”白微静傻了一刻,“……”
      “可以吗?”没有妥协和退步,苏唯冬继续问了句。
      白微静轻轻点了头,男子就俯身亲吻了一下女子唇瓣,很快松开后,唯冬笑着拿了桌上的箫,“万事小心。”
      “公子也是,保重。”

      “……所以你来汇报,十七是吗。”谢至靠在床头,衣服披着敞开在。
      房间里没有点灯,正是近三更的时候,很暗。
      影无站在桌边看着床上的人点个头,“陈传是在六月十三那天来的,至于谈了什么,我那些天都是跟着苏唯冬,所以不是很清楚。”
      “她怀疑你了?”否则为何支开他去保护苏唯冬。
      影无摇了头,“应该是没有。上次也调开暗影去送苏唯冬。”
      谢至皱了眉,“女人。”不分轻重,不明主次,近臣居然派去保护一个男人。这就好比被女人迷昏头的男人派了自己身边最厉害的人去保护那个女人一样,大材小用。
      影无没有回话。
      “还有别的事吗?虽然很想和你喝一杯,但会被发现的吧。”谢至起身随意打了腰带,“多少年了?”
      影无看了他一眼,“十一年。”

      从他们分开,十一年了。
      他七岁那年在塞外遇到八岁的谢至,一起习武一起从军,只是他是罗卑人,他是汉人。相交十年,他一直混在汉军的军营里,被察觉身份的时候,他也没有慌张。那么小就离家来做间谍,遇到一个从小就聪明得过头的“朋友”,应该是从一开始就被看穿了吧。
      不明白他为什么说破自己的身份,问了之后,他说,“我想要一个真的朋友,永远向着我。为我做间谍吧。”
      然后,在十七岁那年,以孤儿的身份进了王府。
      那时他还不能明白,在这么早嵌入自己父亲挚友的队营里,想做什么呢?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他也没有一次联系过谢至,就那样以已经成为的身份生存在没了主子的暗影堂里。看着他们杀人为生,看着他们互相取乐……
      那些只是身外之事。

      十年的相处,有过争执有过欢笑,他的人生,从最初就只对那个人有颜色,有感情浮动。虽说做间谍不一定要脸色不变,但实在没什么值得勾动情绪的事,他的性格和身份无关。
      “除了白微静,其他的你都不用管,苏唯冬要走的话,随他。”谢至这么吩咐了句,拍了拍影无的肩,“回去吧。”
      影无点了头没有答话就离开了。
      出了县衙,影无在路上迟疑了一阵,恍惚想到了雪夜那一晚,听说她要亲自送柴思琴,刻意去接近她,为的是暗影要离开了,那是取信于她的最好时间。
      她会为了一个下属冒险离开随乡,当时的确是觉得她作为主子过于随意,毕竟是女人,成不了大事。渐渐相处下来,她还真就是那么个女人。

      不过那句,影无佩服,没有撒谎。虽然很愚蠢,但那个“主子”,他并不讨厌。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影无就回了西厢,直接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白微静正等着他。“影无,有件事拜托你去办。夕坠楼里的姑娘,麻烦你帮忙转移。”
      无论将来是如何相对,这件事不违背他们任何一人的原则。影无点了头,拿了清单后就离开了。暗影堂剩下的四个人都任他调动,财务也完全交给他了,她还真是胆量惊人。
      虽说是这么想,影无还是在初十那天结束了整个夕坠楼的转移,然后以顾妈妈被劫走的借口暂停营业了。至于谢至以为苏唯冬最近在忙夕坠楼的事这个误会,他没有特别去解释,毕竟谢至也说了,若是苏唯冬想走,不必阻拦。只是在离开时间这个极其微妙的细节上,影无也没有去提醒。
      如果知道苏唯冬这么早就离开了,谢至早该意识到不对劲。

      十一的那晚,影无回了西厢,和上次一样光明正大进了房,白微静又在等他。
      “辛苦了。谢谢。”这两句为的不是同一个事,白微静说完才从文件里抬起头,“还打算回去吗?”就算想装死离开这里,她也会配合的。
      影无勾了唇,“你想如何?”
      微静撇撇嘴,她认识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正经,对自己的性命看得比草芥还要轻,真是让她担心得头都疼了,“好好活着,说不定有缘偶遇的。”
      “到时候还肯请我做你的管家吗?”影无端起她桌上的茶杯,很随便地就喝掉了。
      微静很想骂他不要随便喝别人喝过的东西,万一有毒就毒死了!不过还是忍住了,“到时候,你和苏公子商量看。”
      这种拒绝的方式,倒还挺间接的。
      单膝跪了下去,影无低头恭敬地说,“那最后一个任务,影无去了,主子长命百岁。”
      白微静点点头抬个手示意他平身的意思。

      看男子开门走了,微静趴在桌上微微走神,他会选择自己的理由,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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