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君心似我心》仪歌

69、喜升平

　　二月十四的夜晚，春风还有点寒意，房间里已经没有点暖炉，女子坐在梳妆台前轻笑着整理长发。
　　忽然高大的男人站到了她身后，“主子，完全没必要梳头了吧，穿着单衣去不是更好吗？”还省得要脱。
　　微静脸上浮现红霞，很快变成不悦，“影无，你越来越没上没下了！”
　　“影无只是为了主子能够尽快处理正事着想。”难得今天下午有人来开导了他的主子，尽快把事情解决让主子心情好起来是他的期待。

　　“说起来你应该一直都能知道的吧，毕竟你也是男人啊！”微静忽然想到这件事，转头看着身后的人。
　　影无僵了片刻，“那个……”
　　“为什么从来也不说，故意的吗？”微静站起身来。虽说她没有男子高，但气势上还是很能压人的。
　　影无单膝跪了下去，“影无只是以为，无论说什么，主子都只会当成是猜测，无法确认的事情，影无没必要说来让主子伤神。”
　　女子想了下，很快点点头，“的确。”除了那位姑娘，别人说出来都没有可信度，毕竟那位姑娘现在是苏公子的红颜知己，她所说必定是苏公子心中所想。所以她才会觉得欠了诗瑶姑娘很大的人情，可是却还不起。

　　进了东厢才发觉里面没人，大约也要午夜了，苏公子还未归吗？微静站在房间里犹豫，忽然身边的人又开始说话。
　　“主子既然来了，直接去楼里找那位公子吧。”再拖下去唯恐生变。
　　微静睇了眼身边的人，“我说你怎么跟过来了，而且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是主子说，最近谢大人可能有异动，影无担心主子安危才跟来的。至于话多，主子一向觉得影无很啰嗦，为了不愧对主子的感觉影无才多说了几句的。”脸色不变如冰的人说出这种话，实在让人很难反驳。
　　“够了，冷笑话。”微静无力地往外走，虽说她是想尽快向苏公子取证，不过也不急在一时。

　　唯冬下了楼就赶紧往东厢过去，低头过门洞的时候还在想诗瑶的话，刚才得空过去，就听诗瑶说下午去找过白姑娘，可能白姑娘明天会来找他。也没来得及细问他就赶紧告辞了，他当然知道如果白姑娘要过来，肯定也是晚上！
　　但是出来了又很想知道，诗瑶究竟对白姑娘说了什么？他也没对诗瑶说过具体什么事情，只是那种感情如果由别人转述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而且绝不想通过别人的口告诉她！
　　就算会被她无视或不相信，他也要自己开口说的，那种事。
　　但转念又想到，诗瑶应该很明白他的意思，绝不会说那种事，可是那样他就不明白诗瑶究竟说了些什么了……

　　才到东厢门口就看到白姑娘和那个宠着她的男人，唯冬稍微有些尴尬。“姑娘要进来坐吗？”
　　微静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不住，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人快点闪开。
　　“主子，影无觉得做那种事的时候最危险了，为了主子的安全，也为了苏公子的安全，影无希望能够随身保护。”影无看着苏公子点点头，脸上还是不变的寒冰神色。
　　“我批准你今晚去楼里找姑娘，不要缠着我了。”微静开口特赦。
　　“相较于主子的恩典，影无还是觉得留在这里比较好，当然……如果苏公子介意，影无可以离开。”这下终于把话抛了过去。
　　唯冬一下子被扯进话题里，微微有些脸红，这种事干嘛要他决定？

　　“苏公子，会介意的吧？”微静走过去轻声问，略微带了点暗示，快点说介意，类似这样的暗示。
　　“影无了解了，那主子今晚务必注意安全。”波澜不惊的人转头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动了嘴角。如此一来，那位公子应该可以慢慢融入主子的生活了吧，慢慢适应下达命令以及听到各种谈话。
　　进了房，苏唯冬准备点灯，微静却阻止了，“在床上说也一样的。”这句话冒出来得太快，以至于两个人都觉得有些脸红。苏公子是完全不明白所以然，即使上了床也还是紧张多过欲望。

　　“前段时间可能微静有点误会……嗯，苏公子……不会断绝和微静的这种关系吧？”无法表述，也无法追问。只要苏公子还在尝试，她还可以努力，就不能够放弃，至少他没有宣布终止啊。
　　好像是类似重归于好，回到以前状态的宣言？苏公子听来是这个意思，可是那样跳过的那些迷惘期难道毫无意义？稍微有些白费力气的感觉，不过总算是能够感觉到有了窗子，说不定还是一扇可以打开的门，光线照进来，让人充满了希望。
　　“那……今晚可以让唯冬做到尽兴吗？”苏公子用言语和接下来的行动表示了对这次歉意的全盘接受。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唯冬没有起床，只是睁开眼看着怀里的人，知道她在装睡等自己下去，却故意凑过去做出还要继续的样子，微静赶紧睁开眼。
　　“苏公子，已经天亮了！”虽说也没有做一整夜，可是估计她今天都不用想起床。和第一晚比起来，昨晚当然轻松许多，不过和前些时候的每晚一次两次比起来，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只能说，苏公子的确还很年轻……
　　唯冬失笑出声，“只是早安吻。”吻过了才接着说，“慢慢告诉我能够说的事情吧，有什么困扰和需要帮忙的，唯冬一定效劳。”
　　“苏公子不下去吗？”微静觉得有些尴尬，她还没穿衣服，准确说不能知道衣服在哪里。

　　唯冬想了下，“嗯，先去给姑娘做早饭吧。”
　　等唯冬回来的时候，白姑娘已经披着衣服靠在床头等着了。“坐起来不要紧吗？”苏公子浅笑着问了这样的问题，然后喂了粥过去。
　　微静只是红了脸，慢慢吃完了，看苏公子重新盛了坐在床边吃，就开始说话。“可能有一些不方便公子知道的事情。诗瑶姑娘的主子、陈大人、谢大人处在不同立场上，可能也算不上敌对吧，诗瑶姑娘和谢大人某种程度上是同样的利益关系，而微静和陈大人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偶尔会有些许分歧，无法意见统一。”大的方面解释清楚了，微静想着怎么说清萧家和柴家的事。

　　唯冬脑子转的很快，陈大人和谢大人都是官场之人，加上徐知的调职，应该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至少能够左右官员的调任，莫非是吏部的高官？
　　“萧家和柴家的事，萧家和衣家都是对方所为，至于柴家，陈大人是参与者，谢大人也帮忙了吧。”柴家的处理方式和萧家不同，陈传做事一向比较喜欢省力。柴家是以萧家灭门惨案的元凶身份，被定了罪满门抄斩，但是家仆家丁却在后来也被全部杀死，因而才会引发更大一轮的风波，随乡百姓对谢至的不信任也导致了这场戏的不真实感更加突出，沸腾了一月才平静下来。
　　若由陈传来做，必定天衣无缝，包括衣家的案子也可了结。

　　“既然姑娘处在这样危险的棋局里，为何还要接手萧家和衣家的家产？那样岂不是对自己很不利？还是说，姑娘是要帮助陈大人？”虽然不清楚萧家、衣家和柴家为何被灭门，但如白姑娘其人，根本是不愿意有这两场杀戮的吧？
　　微静听到这位公子点出重点，有些窘迫，陈传对这两件事还挺开心的，看起来完全就是在帮他。“微静……是为了公子的缘故。”既然说了要告诉他，就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保留。
　　唯冬愣住了，想起来的确是这样，她上次也为了他能够去参加丽儿的“葬礼”冒了很大风险。拿回来的银针还没有还给她，她还曾经出了随乡去接他……

　　“苏公子，在这局棋里，微静的力量很微小，但即使如此，微静也会保公子万全，所以……公子可以安心。”这是她接受暗影堂、拿下兵符的原因之中最重要的一个。虽说能救其他人，能使自己有一定选择权也是原因，可这才是最关键的。当时苏公子的离开让她很颓废，可是多少还是期待着苏公子会回来。
　　唯冬恰好吃完，去厨房收拾了一下，回去时看白姑娘已经躺回去了。
　　“抱歉，只此一次，下次不会这样了。”苏公子道着歉，过去握住了床上女子的手。微静看他脸上的神情，眼里的深情，闭上眼想，即使他现在想要，她也无法拒绝吧。影无真的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
　　“……不要紧。”不过如果她下次也躺一天的话，影无肯定要后悔让她过来和苏公子和解了。

　　唯冬去桌上拿了箫，把银针取出来，“白姑娘的东西都是特制的吧？”帮她把银针插回袖子里，这么问了句。
　　“嗯，算是吧，按照师父所说找人打制的。”那些古书上看起来无法找到的东西，在她那样的人家却可以轻易获得，贵族和平民的差距吧……
　　跑题很远了，唯冬这样想着，终于问了句，“昨天，诗瑶对姑娘说了什么？”微静略微吃惊，上次花灯会上是听到过苏公子叫那个名字，可是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再听到就有些微吃醋的感觉。
　　微静摇摇头，“保密。不过诗瑶姑娘帮了大忙，微静却无法回报，觉得很亏欠，苏公子有什么想法吗？”

　　唯冬想了下，“诗瑶姑娘的主子是姑娘的爱慕者吧？”这句话只看字面意思很像是追问或者吃醋，只是苏公子表情很认真，完全不含私情。
　　“或许算是吧。”微静模棱两可回答了。
　　苏公子浅笑起来，“谢大人在元宵节那天曾问过唯冬，可愿意画一幅姑娘的肖像送给他。”
　　微静明白过来，张着口想起了去年苏公子画给她的那份生日礼物，当时完全没想起来她的画像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居然忘了销毁，不过现在就方便多了。“微静下次找了拿来给公子，想来诗瑶姑娘回去也可以交差了。”
　　“诗瑶可能会急着要吧，不过……唯冬有些舍不得。”苏公子很诚实，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情。
　　微静稍微有些压不下酸意，“苏公子可以选合适的时间交给诗瑶姑娘，多留一段时间也没关系的。”那样诗瑶姑娘也可以多留一些时日。
　　男子摇摇头，“总是要交给她的，而且那幅画看起来放在这里很危险，若是被谢大人拿去了会威胁到姑娘吧？况且，诗瑶肯定很开心，早点让她回到她的主子身边也算是报恩了吧？”

　　微静略微傻了眼……苏公子说的是……那幅画？！
　　浪费了的醋意，以及稍微升起来的甜蜜感。

　　“白姑娘以后不会吃药了是吗？”唯冬陪着她在房里看书，暂时还没有去楼里报到。
　　微静忽而想起昨天上午的事，宛如离了很远的梦境。
　　“若是姑娘愿意的话，唯冬很想要个孩子。”苏公子坦诚地说。
　　女子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那里，当时怎么说出口的完全不记得，这种事根本不该拿来当话题吧？“那个，当时微静只是……再过一段时间，等公子仔细想过，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再告诉微静吧。”那时候她其实是带了些想要绑住苏公子的想法说出那种话的，可是现在想来完全就是自私的想法，误导苏公子给出承诺的话，以后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也不能继续为以前就一直默认着的目标努力。
　　她要的是苏公子的真心，计谋和牵绊只会成为阻碍。

　　苏公子没有再继续强求，过了一会帮她穿好了衣裳，天色也差不多了，送了她回西厢，嘱咐她再休息一晚就离开了。
　　对苏公子来说，他要做的事和微静在思考的事情有些微出入。他能够明白自己的心意，可是直接说白姑娘肯定不愿意相信。最开始是从发生那种关系开始，白姑娘会以为他是为了负责任才会继续那种关系的，他完全无法为自己辩驳。他只是希望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
　　等到了合适的时候，再开口就不需要辩驳他是真心的了吧。
　　另一方面，他需要通过时间让白姑娘明白那种感情，或许他已经有所成就了。白姑娘前些时候的反常和为他着想的程度至少说明白姑娘对他和对别人是不同的吧，或许白姑娘还不知道那是爱恋，但也不要紧了，他会慢慢成为那个唯一。

　　至少，白姑娘昨晚的主动示好，应该是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体验过，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将要体验到吧？
　　开始觉得让白姑娘接受他就要打破白姑娘的生活模式有些不忍，但现在白姑娘已经无法保持以前的平静生活了吧，既然如此，就让他陪白姑娘一起去创造另一种生活方式，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