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君心似我心》仪歌

29、听心音

　　其实微静昨晚的确听到了乐声，而且知道那是何种乐器何人发出。当天傍晚时才接到师父的飞鸽传说，告知她敌人已经上门。她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年未见了，这只信鸽居然还可以凭着她的气味找到她。
　　当晚她没有歇息，将徐知送的那张琴调了弦，只是来不及去换好一些的琴弦了。看夜色渐浓，这样春日夜晚，归人正该赏花微醺，为何要有血雨腥风。

　　苏唯冬半夜清晰听到乐声响起，本来就未眠，他和衣起身，看了看墙边挂着的佩剑，终于是拿了，上得房顶，听到西厢那边有琴声响起，应该是白姑娘在弹曲吧？
　　而另外那种丝竹之声，唯冬略微静心辨别，是琵琶。他睁眼就看到一道身影往西厢去了，接着便清楚听到琵琶声和琴声相触，似互相抵触起来。
　　唯冬听琵琶之声，嘈嘈切切仿似耳语，好像要勾起人无数过往悲伤，不觉想起白天之事，若是这声音即为昨晚那些案件起因，恐怕还有着更大的阴谋！

　　唯冬想了片刻，轻点瓦片借东西厢之间烧毁了的各处剩下之黑色高起之地落脚，几个起落就往西厢那边去。无论如何，那乐曲不会是好心。
　　男子落地时就看到一位红衣女子正站立院中，手中琵琶不停，而白姑娘则是端坐在大槐树下，一张桌子一张凳子，那张琴果然是徐知所送。白姑娘也正弹琴，琴声平定悠扬，好似要穿透琵琶之声还清宇以安定。
　　两种声音携带着内力和琴声中的气相互碰撞，竟产生了很大的气场让人不得近身。
　　唯冬微微惊诧，但片刻就能想明，正要动手，忽然听到白姑娘说，“请苏公子救可救之人。”唯冬稍停顿，回头便看到白姑娘吐出一口血来，手上已经无以为继。

　　红衣女子这才看到唯冬的样子，笑了下，“公子竟可寻来此处，不如听月红独奏一曲。”说时琵琶声直入唯冬耳膜，微静心下一惊，正要开口让苏公子快快离去，却见苏公子已经拔剑去挑女子琴弦。
　　红衣女子眼中闪过惊讶，身子只是翩然退避，手中琴弦震荡更急，而乐声也更大更浓。唯冬却不为所动，仍是想要斩断那几根琵琶弦。他并无意伤人，只要那位姑娘不再以此害人即可。
　　“没想到还有人可以不为月红琴音所动，只是你却没有这般本事了！”自称月红的女子忽然身子跃起，凌空拨弦，那股劲道正往微静那边去。唯冬来不及跟上去，只好返身以手中剑去接那劲道。
　　“苏公子请速去救可救之人，不必理会微静，微静自会没事。”微静借刚才苏公子与月红打斗之时已稍作调整，又要继续抚琴。

　　“白姑娘便是唯冬此时可救之人。”唯冬只此一言就重新攻过去，那位姑娘究竟和白姑娘有何冤仇他不知，但以随乡所有百姓作为要挟，唯冬实在不耻此种行为！
　　“这位公子不如听她所言，现在随乡都沉醉在这乐声里，自相残杀，公子既然不受琴音影响却不去救人，岂不是不仁不义？”月红轻笑着说着，只是唯冬听出她也已受伤，只是不重吧，刚才那一瞬，白姑娘受了重伤，这位姑娘也没讨到好处。
　　“在下此刻就是要救所有人！”只要让这乐声止息，来源就能真的消失。
　　“恐怕你还未碰到月红，随乡众人已经死绝，哈哈！微雪菩萨，世人都这般赞你，可是你其实却是冷眼看世人受死之人，日后江湖志上，月红定会为姑娘书写这样一笔的！”月红闪避着唯冬的剑气，右臂上衣衫被划开仍是不依不饶，她刚才就是以胳膊去护住了那几根弦。

　　唯冬听到她这样说，有些吃惊，只是他不便伤人，也不好一味强攻。白姑娘若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神医微雪菩萨，那必然是可以琴音救人，方才便是在那般做吧？
　　“姑娘请弹琴。”唯冬退回微静身后，抬手捂住她的耳朵，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这般说了句。微静也就当真靠着他继续抚琴起来，琴音比方才要更加温柔流畅，因为她此刻什么也听不见不会受那琵琶声干扰。
　　她唯一能听到的只是凭感觉听到的唯冬的心跳声，很平稳，一下一下有节奏却更让她安下心来。
　　月红没想到她竟然完全放松下来，叫道，“臭丫头你别自视太高，六年前你以太音古琴胜我，不过是借助那张传世名琴，今日你不过一张破琴，而我又有三大护法相助，你不如弃琴相求，我可免你一死，只让你在我琴声下心绪紊乱而疯癫！”

　　唯冬想到白姑娘身受内伤，加之那琵琶声惑人心魔，即使白姑娘本不受琴音干扰，但受伤之后难免气息紊乱，或真会因此疯狂，不自觉有些担忧，手上捂紧了白姑娘耳朵，内力慢慢涌出。
　　只要让白姑娘听不见即可！他自己是不会受那琴音影响的！
　　低头间唯冬见白姑娘其实弹得极慢，看来心绪应算宁静，再抬头却见那位姑娘更加急切起来，恐怕慢慢将要处于下风。
　　唯冬平心静气，正自安心，忽然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鼓噪起来，再听到那琵琶之声似心跳越发慌乱。唯冬想要压下那种奇怪的情绪，只是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那是从他低头看了白姑娘开始的情绪，难道是他心内一直对白姑娘有所不满或是有所抱怨？他确信自己并未怨愤过白姑娘不救人的冷漠，救人与否都是白姑娘自己的选择……那鼓噪着的究竟为何？
　　微静也立刻察觉了苏公子变化，苏公子心跳不稳了，而且越发快起来。她早知道是人都会有所牵挂有让心湖波动之事，不论是喜是忧，一旦被琴声勾发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他们才刚占一点优势，恐怕今晚危矣。微静倒是不怪罪苏公子，只是担忧连累苏公子。

　　月红本有些难以支撑，忽然看到那位公子眼中闪过虚浮，心下一喜，一道内力直往那位公子面门而去。只要那位公子倒下了，微静便没有任何机会静心抚琴了，今晚取胜的人只有她！
　　“苏公子！”微静起身转过身要扑倒身后之人，只是受了伤动作难免慢了些，刚转身就被那道内力击中，带着苏公子一起飞身倒在了石亭内。
　　微静吐了一口血在苏唯冬胸前，来不及多想就伸手捂住了苏公子耳朵，她可以疯但却不能让苏公子陷入幻境！
　　月红手下不停，笑起来，“那位公子看似并无七情六欲，却催动了心中最深层的感情，这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琴音自会从心中流入而不必通过耳朵。”

　　微静的确看到苏公子眼中越发混沌迷蒙，越是纯净的人越难被勾发心中最深处的情绪，可一旦勾起，便是万劫不复！“你给我解药，我任你处置！”微静勉强撑着起身要站起来，忽然被人拉住了手。
　　唯冬拉着她回到自己身上，伸手抱住她说，“白姑娘不要。”
　　“没想到琴音入心之人居然仍能有片刻清明？哈哈，若不是月红早已无心他人，真想带这位公子回去研究一番。”
　　微静想到了齐公子却放弃了，不能这样做。“苏公子与齐公子的确有很多相似之处，齐夫人可否看在齐公子面上，放苏公子一命。”月红听她如此说，手下缓了缓，“我若给解药你，你自己吃了我岂不是奈你何？呵呵，算盘倒打得好，我才不信你那一套。”
　　“微静不会抵抗，请齐夫人自己喂苏公子服药。”微静从苏公子身上微微起身这般说。转眼间月红已至她身侧，出手点了她两个大穴。

　　微静心惊不已，就怕女子反悔。月红倒是认真打量了下唯冬，蹲下身拿出一粒丸药来塞进了苏唯冬口里。她就要起身带微静走，刚站起来便看到那位公子拉了微静下去，吻住了白微静。
　　微静不能动，只能睁大眼看着双眼仍是混沌的人，口中被推进来那粒药，苏公子以舌相送，直到她吞下了才松开她，解了她的穴道，“白姑娘，冒犯了。”
　　微静不敢置信地看着仍旧是躺在地上的男子，听到月红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她说时手中重新拨起了弦，“靖白微，你好好看着自己身下的人最深层的渴望吧，哈哈！”
　　不！无论苏公子是会亲手杀了她还是辱骂她，苏公子清醒后必然都是无法遗忘的痛苦，这会成为此后苏公子人生中最大的阴暗面，琴音再响时势必会做出与齐公子相同之事！

　　“齐夫人，虽然我不会受琴声所惑，但你可以在我清醒时折辱我，请你为苏公子解毒！”微静说时感觉苏公子的手在自己腰间收紧，好似在抵抗那样的魔音。这样抵挡终归不能长久，一旦抵抗不住便会完全成魔，比之普通人反而更为后患无穷。
　　“呵，我现在才知道，让你成为疯妇也不如像现在这样，让这位公子沦为我琴下的奴隶，让你亲眼见识那样的情绪，哈哈！这位公子克制力如此好，我们尚有许多时间，你不如想想如何救他。你的血不是可解百毒吗？现在你吃了我的清心丹，说不定以血喂给他可以救他，你不如一试，哈哈。”月红好似想到了特别有趣之事，琴声仍旧持续着。
　　微静略微思索，手中银针闪现，要从自己百汇穴下，如此便可一死百了，苏公子不用再苦苦挣扎。可月红只是打落了她手中的针，“你不如扎身下那位公子，让他不能动弹，哈哈，否则就等着看他忍不住了真情流露吧！”微静诧异她为何不点自己穴道，莫非已经确信她无力抵抗？
　　微静其实还在伺机想要一举夺下那魔音来源，只是没寻得机会。

　　“白姑娘？”微静听到苏唯冬在叫她，轻声却一声声地叫着。
　　“微静无事，微静连累了公子。”微静伸手去想拉开苏公子的手起身想办法，可是苏公子却只是扣紧了手不放。
　　“白姑娘不必以死相救，唯冬无事。”苏公子拧着眉仍是这么说着，眼中流光闪动着。微静看他表情变化，绝不是无事！
　　“白姑娘？”唯冬又叫了一声，忽然翻身压住了她，微静正想着有没有法子减轻苏公子痛苦，忽然跟着他滚了两圈，苏公子似乎撞到了亭边，然后以头很狠去撞地。
　　“公子不用顾虑微静，想做什么便做吧！”她知道自己必是牵动了苏公子某处隐藏很深的情绪了。只要苏公子行动了，也可解此毒，她不会让苏公子杀死自己，她要活着让他释怀！那不是他心中真正所愿！

　　“不！”唯冬只是摇头，眼中微微现出一丝清醒，片刻后消散。
　　“齐夫人，请你再赐一颗清心丹，微静愿终生听你差遣受你调配！”她实在不忍见苏公子这般，苏公子为人太过正直，要让他真的克制不住恐怕非得经历过非人能忍受的痛苦。
　　月红只是笑，“你吃的是最后一颗，药已经没有了，不如你吐出半颗喂给他，哈哈。”她刚才就明白那位公子为何牵动情绪又为何几次三番清醒过来。那位公子是看了女子后瞬间动情，又在摔倒后清醒，可是拉住了女子的手后却再度陷入迷雾，而此后喂药之后也依然是挣扎不休。
　　只因他想得到的已在他怀里，而他并未察觉到自己所思所想。待片刻，她估计可以看到那位公子做出那种事，而靖白微因为亏欠，必不会反抗，她就是要见她在清醒而可以活动时，“自愿”被人玷污！那是作为女子不能接受的耻辱，她倒想知道靖白微她是否还有勇气能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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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貌似很长，哦嘿嘿嘿~~~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