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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佛跳墙15 ...


  •   *

      短发的女人脸上满是冰冷的银光,提着剑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翻找尸身。

      战场凭吊一般地随意,远处传来野狐狸叫声。

      冰罗在仔细地嗅这地方的气味,嗅她献上去的蛊毒,落到那个请身刺杀的马奴手上,被抹在剑脊上。
      现在那蛊香是只她可见的夜里萤火,正在不知死活的阆肆王的身上隐亮。

      除了她没人知道那不是剧毒,而是活蛊。

      能吊住一个人的命,也能极大限度地操控扭曲人心神的蛊,重造样貌,制出一个为她所用的傀儡。

      前晚军帐中,她投靠张骥之女,送上玉瓶,雪白如蚕的瓶身里一粒软油囊似的虫。而习武之身强悍、筋脉矫健的赵骜是她要精心炮制的奴隶。

      *

      几月前。

      皇城祸乱之际,冰罗被迫跟着灾民,一路穿过了苍凉的北地。她踏过了无数具腐烂的尸骨,脚下的白骨无声淹没在稀疏的春草里。

      城门高台上,守军搭起了围栏,严密监视着那些试图混入北地的乱民和暴民。一个将领骑着高头大马,领头的他有一双窄眼睛,宽大鼻梁,像麦穗一样粗黄的脸庞高抬,他高高抬起头,目光冷冷扫视,身上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日头下空结着一对兜鍪甲胄的铁穗。突然,他勒住缰绳,慢慢驶入流民堆中,勒着缰绳驶进流民堆里走马观花起来。

      不远处一个正饿得扎紧腰带的赤脚小娃,落入了这领头的目光靶心。

      将领抬手指了指,唇上还没迸出轻辱的言语,便有人将那小孩扭了双臂押过去。

      一个妇人在浑浊沟渠边俯身舀水,突然抬头看见这一幕,手一跌。竹筒咚地坠地,滚落间赶不上妇人步伐。

      一旁几个面颊凹陷的难民趴在渠边,没力气打水,只去够那满腹黄水的竹筒。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阆肆王帐中一派的将领,有癖好,爱收集人发的传闻赤条条眼前上演,此时哪里比得上筒里一点的吊命水?

      这将领看中了小娃头发,让人扯着头割猪颈一般拽过去。一路幼细痛叫散在北风中。赶过去的妇人满面泪痕,拼命拉着兵卒,慌乱地解自己的发。一并苦苦哀求。妇人被一脚踢翻,头顶上不耐心的呵斥砸下来:“头顶的枯草,哪有用?我何必浪费时间?”

      “滚开,要是碍了刀剑,误伤了可别怪我们北地驻兵不通人情!”

      冰罗隐匿在几丈远的枯树下,秃鹫在黄草上空盘旋。她眼神在额发下阴下来,嘴唇已经裂开,发干发涩,长发也早已在离开苏州时剪去,不再显眼,暂时也没有危险。她看着那小孩,待宰羔羊一样剃去毛发,不成人样。“……纵欲玩世的地方。一头乌黑肩发,自然等人觊觎割取……我帮不了谁。现在谁不求自保?”她反复按下想要动手的冲动,那愤怒终于随青筋隐伏下去。

      这几年一个花中魁首,脚程走遍,寻到走镖武师,谁知发现筋脉不宜练武的沉郁失望。

      孤身一个人要立足世间,咽了多少心肺淤血。又转头学医毒养蛊几年,挣得一点钱财全做了拜师礼。以身试毒,熬过几次濒死,从乱葬岗里爬出来,如此她才得以存活。如今往北寻小滟,消息不通。到了现在冰罗才得知王城伪帝病逝,四方已有民变之势,形势容不得人选。要么继续北上,要么南下丰仪王领地。

      心中想念自然深重得乌黑发紫,可是心痛之余……心念电转之间,不由得升起一个冷酷的念头:此时不正是攫取权势的最好时刻?留在北地,有高势可攀。
      设法投入张趁步账下后,女刺客恭敬主上,时时擦拭剑上饮血槽,将这恶欲欣然笑纳。
      权势是好东西,天底下和宝物最接近的东西。

      唯有滔天的,才能笼罩住小滟。天下筑成一座楼,她这匹阴冷绸缎才能长长久久地缠在艳美花枝上。

      朝朝暮暮怎么足矣?
      年年岁岁常相伴……才足够熨帖心肉。

      冰罗眼观鼻,鼻观心,心知肚明。眼口鼻耳皆流出了色相浑浊的贪婪野心。

      她入城后打听北地局势,仔细忖度,凭着钱财开道探来了军营中张骥旧派的消息。只听闻这一派势头正盛,张骥之女潜伏教坊司,秋猎场挑赢了所有武将,借势将父亲含冤的案也翻了,如今王储贵胄的赵骜也不过她圈套中的一只残喘鬣狗,北地的权势也要尽揽怀中。

      好不得意风光。

      手握重兵的人,张字姓,名拆一个趁,一个步。似乎局促张皇的两个字,暗藏机锋、沉稳而凶险的两个字。

      而冰罗不过一匹积尘的布匹,落魄的罪臣遗孤。

      人生境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难道韬光养晦的非得有个显赫出身不成?

      *

      剑身狭窄,月光、剑光搅在一起。

      赵骜被剜出的半颗眼球看着。看着刺客衣裳的女人割开了地上的将领头披,斩开的发丝飞过去,她一路检视地走来,似乎想着什么事情。张家的人主掌上已经收握了北地,冬末春初,南下攻入王都已成定局。天下真是个美妙的词……可是满腹阴谋的贪心人只想着一个人,一个美人,天底下唯一的那个美人。

      所以更深夜重,她身披寒露,夜中百合似的渗散出诡计的毒香,织网她要做的谋算——

      她看了过来。

      她发现了那半颗眼珠,疾步而来。

      没被剜出的另一颗眼珠悬在眼皮底下,早已中毒的人身主人仍在假死之中,心脏的跳动比一粒蚂蚁还小。若是再晚一点,这男人可谓是真成一具无用的尸首了。还要浪费研制的西域奇毒。半颗眼珠奇谲地转向这寂静战场上唯一的动向,夜里天色极暗,依稀只低低瞧见——

      泼血一道,极冷地哗啦一声。

      这女人破开了眼珠身体主人的喉颈。

      腥味热腾腾蒸上来,血米糕似的黏……既然是解开牛羊筋肉的架势,自然全神贯注地,以刀剑做食。可动作却略显生疏,实在算不上精细,像是要碰碰运气。蛊虫浑身雪白。她拈着血里漫出的滴滴“雪粒”,做了简单止血。慢慢地从下颌至眉骨钉入丝线和细微机关。直至当机关运作起来。傀儡站起身,高大而笨滞。

      那半颗眼珠望着,与睁开的另一只眼珠对视——它们再也不会成为一对合嵌的眼睛了。

      一瞬间的屈辱与清醒,属于赵骜的狂怒、异于常人的自尊被蛊虫绞杀的剧痛,都在剜出身外的眼里落幕了。

      女人试着操控,很快脸上扬起了薄薄的阴丽。

      称得上满意与狂喜。

      站起身来眼睫投下瞬间的阴影,如同悬在皮肉吊梢、悄然长出纤美的獠牙。

      *

      我的马被人杀了。

      前几日。

      有件我无法知晓的事情发生了。在我山下观山火渐渐被雨扑灭,提衣裙上山,找到蝉明的焚毁的空壳,从热腾腾的灰烬中,捡起一颗舍利子时。

      舍利子极类一粒眼珠。

      如果不是质地坚硬如玉,我会以为这是一颗剥了壳的白荔枝,他原本就是要死的。给疯人啃食殆尽,血腥而带有一丝禅性的结局。女帝是墨砚的心,磨磨的话,能磨出来一种非常涓涓细流、温情脉脉的黑。圣僧的心是失血的荔枝。这几月我和他往南水慢慢走,他要送我到丰仪王处,我唯一血缘的归处,我说,我有个要给我赎命的弟弟在那儿。圣僧说,他有个肉身涅槃的机遇在那儿。

      行路的第三天,正值晌午,我们遇到一船的饿死逃兵和断指。

      他驻足在岸边。

      我是天生知道这奇书野史的细枝末节。

      他呢,也是天生开了佛智的。

      “你伤不伤心?想不想哭?”

      南水一带,众多水寇窜流,官兵不敌,最近这场规模不小的战役算是伤亡惨重,逃兵慌不择路地北上,抢了渡船往河上划,为了求生,自然不少人淌入深度可以没过头顶的河水,一双双手往船沿搭——倒扣的骆驼肉峰,数不尽的最后一根稻草——船惨叫中翻了几艘。接着想活下去的逃兵就无师自通了狠心的兽性,举起刀剑,不分敌我地斩断船上的手指。“咚咚”、“咚咚”。

      掉进河里的也有。

      掉进船舱里的也有。较之香烛粗细差不多,却失了几节,也找不回来,正在断掌惨叫的呛水的人身上,烧做红泪。

      我的阿训察觉出主人的恶意戏弄,驮着我,冲撞到李蝉明身前,打了个响鼻。我伏在马背上笑。

      他顺势牵起垂在地上的缰绳,眉目艳丽地笑了笑,好似打着一个闭口禅。

      有些花草,天然佛焰花序,火中白鹤翘首般。

      兰、桂、椒、芷都是君子花草。

      他的眉目间有易燃的芳香油脂,凝固之时,显得持重而慈悲,和我的命运打上结就要点明火。

      我笑意不减,下马在河边浣发。
      李蝉鸣淌入血河,来回数次,推船至岸边。

      他辛苦地怜悯众人,我也懒洋洋地坐在河边石头上,额发梳到瀑尾,手上千条黑,偏着垂进裁成一段朱衣红的江水里。慢慢地随意揉洗。

      这地方其实鸟语花香,鱼米充沛。人死也不见郁郁葱葱的树林褪去一点清绿。反而飞出几缕蜻蜓,爱晴地点着水面。正是战事停歇的好天气,河水也继续往北流。一个尚且喘气的伤残官兵从上游飘来。下游边,我轻轻搅动水面。那双眼睛痴痴看我。沾满血痂。还有临时的涣散眼神。只是抬眼细看,就知道不必喊救苦救难的僧人来救了。

      不必让李蝉明来就这个左臂断了一半有余的人。

      他见到我,已没那么想活。

      我移开视线,发如轻纱在水中铺开,月影一样晃荡,波心暗暗的红尘颜色。

      那人飘来,懂得用手来轻轻地吻。

      伤口横贯胸膛、面颊。我停下,仔细打量了一眼,才发觉有些异样。这人穿着小将的精良甲胄,是丰仪王赵鹤麾下的人。至于赵鹤,手下将星骏驰,多如牛毛细雨,史书上也没有详尽记载。一时间耗费心神去想竟然也想不出一个名字来。他似乎不够力气说话,动唇,没发出声音。那流血的、快要成为残臂的坠在身上的手,是因为冷兵器而断的,红石榴籽一样的手指流连在墨发身上,落下点点红。像是想起什么,右手往怀中竭力掏了掏。

      一个举动做得温存而期待,盔甲遮住了大半的神情,只有那双青筋红线遍布的右手,完整无缺的右手带着感情,回光返照地、胆怯地向我呈来一把澡豆。

      含着珍珠粉、桂花、死人指缝污血的药粉。

      见我不接。

      见我不看他。

      那右手顿了顿,乏力地垂下。

      绿豆粉参杂药粉散在河里,淡淡清香,气味盖不住腥气冲天,左臂缠绵的红,被流水洗涤干净。直到彻底断开,他撑着佩剑,佩剑插在河下的乱石堆中,让他停留到死。李蝉明没有劝我看看他。

      萍水相逢,那竭力的触碰和水里的藻荇无异。

      离开前僧人把船上完整的尸身埋葬,取下内袖布巾,等我擦干了头发才一同起身上路。

      我的发丝上无香也无腥,什么也没沾染。

      李蝉明没有把阴湛救上来,我们走到南边有名的一座山峰边,我终于偶发记性,想起那红水中杏仁状的眼睛,不是阴湛么?恍然大悟间,想起来这人原是书中被我磋磨得弃戎从文的一个小将,世代武将,这回倒是免受了许多苦楚,死在丰仪王听信蛇蝎美人、贬斥忠臣之前,没有那么多委屈悲愤的上书戏码。

      抵达南水边的一个小镇前,我索要了李蝉明的肉身化物,那颗舍利子是颗不错的漂亮眼珠子。

      李蝉明就在这山上赠予我这个俗物。

      满天的山火。

      五月榴花般照明披着绿袈裟的山峦。

      山脚下可以远远看见丰仪王领地内的小镇,店铺林立,叫卖声喧哗,逃到最近山峰上躲避匪寇的难民,没有力气再往前走,绝望之际在山上纵火。

      可惜山腰处裸露了一带沙地,火烧不下去,上面却熊熊燃烧起来。

      地狱一般的图景。

      他是真菩提,我是假观音。他坐地诵经,让身处业火之人渐渐不觉痛楚。我披着他行囊里的湿袈裟,闲步踏进火中,脚下烧灼出红玉般血肉,将烧得面目全非的人一一救出,重新回到肉身破损的痛苦之中。

      不救不是恶。救也不是善。

      有人含着怨毒咒骂观音,这些是主动跳进烈火中寻死的。不得让他们往安乐处去。

      有人祭拜观音畏惧佛陀,无论如何,顽强的草芥也想珍惜这残破一生。不想只落一地烧灰。

      ……

      我的马死了。

      阿训死了。

      ……

      赵效留下的一匹温驯于我、爱重于我的马被杀害。开膛破肚。我拿走僧人的一颗眼珠,找过去时,只看见雪白的阿训轰然侧身倒在一处水源边。

      它的鬃毛上踏着一只锋利兽爪,它的血肉里埋着挂着冷腥的粉色的虎牙。

      这虎不是单独一只。有帮它狩猎望风的另一只,不然阿训也不会死得这么悄然无声。

      南水岸边,丛林郁郁葱葱,薄绿的袈裟一匹。横铺在老虎掀身的动作后为其作势。那威胁而挑衅的呲牙声,一时间在水边磅礴。我很稀罕地踱步过去。虎边一只人虎,眼神生得披着兽皮。其实他穿的很体面。像是镇上打猎谋生的人。可奇异的是有着满面的斑纹,鼻梁下呼吸几乎无声,眉目的黑都浓密,毛苍苍地涨开危险意味。弓箭绑在身上,生野的暗色皮肤,骨骼高大。

      格外面生。

      也格外面熟。

      他看过来,我身上裹着锦斓袈裟,内里又是寻常的红裙衣,他看过来,想要退身藏到草丛间。他想要夜行。他想要慢慢狩猎。猎物闲庭漫步地走来。

      猎物观察他。

      猎物极美地逼视自己。宝石粲然正对珠冠的逼视。脑海中刺出一道本能的指令。一道森冷又刚硬的雌首垂下眼眸:“往南去。去找一个嘴唇如鹿血,身上落着小雪的女人。”老虎的味蕾上鹿肉最嫩,可是老虎感知到猎物唇上似乎是鹿血凝香,又似乎是散发着无尽的费洛蒙。她身上的白确实让人感知到水位下降。至少此时此刻,他本能提醒自己——去找洞穴,去找树丛,去找岩石。

      遮蔽自己,为自己保温。

      可是——“你想捕猎啊,想吃我。是不是?”像是熟人又像是一个不该在这故事里的兽人。

      再看几眼也许就知道由来。

      可是——猜猜多有意思。

      这时我还不知道冰罗做了什么,在北地做了什么,又让这同老虎一并疾行到这里的赵骜做了什么。

      我以为这是只来路不明、可以取乐的漂亮老虎。

      等到之后认出来是谁真是失望……不过这会儿,我还新奇,没有很快认出这是旧人。只是走到这老虎身前,抬手指尖摸到这老虎方才进食的牙上。

      嗅到这老虎食肉。

      李蝉明是不吃肉的,惯爱割肉喂牛。

      我让蛇咬到我肚脐旁。蛇没毒。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毒你就不救了吗?辩不过我,也许没想辩我。不得不解开我衣裳,俯首下去。埋在雪白腹部、微红的肚脐边为我吮吸无形的蛇毒。我伤处两粒小小的牙洞,两粒小小的“红痣”,敷上唇肉,疗愈地有点温柔发肿。圣僧嘴唇也因蛇毒微微发麻,磨出艳丽的颜色来。他解开绛红僧衣,裹住我。摸到其中雪白之处,眼不曾颤,手也不曾抖。

      他低眉说,檀主身上有些凉。还不够凉呢。我抓一把雪塞入僧人嘴里,雪水融化,冻得僧人嘴唇发白。

      李蝉明严谨地受苦,以柔顺姿态半低着眼,勾着雪细嚼慢咽地吞了。

      对着这只老虎我故技重施。冬去春来,草地上无雪,我抬手去骗这站立的老虎,一腕雪冰过去。

      它也柔顺了。

      脚下埋在阿训腹部老虎甩着尾,因进食而愉悦,尾巴轻轻掀到我脚踝上。身前这只,只是我凑过去,就不由自主地发怔,人性难改。他唇齿边张开热气,浑身紧绷,虎背上烙着迷惑猎物的假眼白斑。我戏谑看他,笑中流蜜,如果真是牲畜,咬去我的血肉我也不在意。

      可我的白马没有了。

      总需要一点补偿。

      于是我很亲热地伏在虎背上。

      斑奴。趴下来。我轻轻地揪着虎耳说。他蹲下来,宽脊背上陈旧刀戈的疤斑驳且发着油棕色,兽一样听训。我似乎失去兴味盎然的诱哄。斑奴,四肢撑起来,让我骑。他对这个爱称有了反应。耳筋打了寒噤,抽动一下。

      斑奴的独眼开始发亮。

      食草也好,吃肉也好,动物总是要找水草丰沛的水源地的。我爬上背时,他的眼睛已在我眼中饮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佛跳墙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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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好,终于纠结之下决定先写这本好了,第二个世界写女尊宅斗&朝堂万人迷权臣;第三个世界草原血太阳,中原艳鬼骗了三生三世的中原人、草原人、everybody;第四个世界伪权臣夫妻丼,灵魂互换版但爱上同一个艳鬼,不换回去,不换回去;第五个世界又想写女尊了,但穿越者截胡艳鬼军师版,重生女帝对着两分天下陷入沉思……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