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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从黑暗到黑暗 ...

  •   ※本章为希尔视角
      我瞧了眼闹钟,才刚刚五点,懒怠地侧卧着端详透过窗帘的微光。
      还是八月初,可最近的天气不尽如人意,整个不列颠岛都被一种阴冷的雾气笼罩着,要是远方传来几声沉闷悠长的汽笛,我都要疑心窗外其实是一片海了——可那其实并不是雾,而是不断繁衍滋生的摄魂怪。
      昨夜好像起了风,我有些担心屋后那棵橄榄树,总觉得能听到橄榄一颗一颗掉落在泥土上的动静,现在可能已经落了一满地。
      橄榄……奥利弗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已经8月3日了,他上个月25号替普德米尔联队预备队首发,跟巴利卡斯蝙蝠队预备队的这场比赛已经持续了一周多。
      翻翻我们即时通信的本子,他上次来消息还是周四,轮换休息间隙跟我道了声早安。我愁闷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趴在他平常睡的那一侧枕头上,狠狠吸了一口气,最后干脆从椅子上抓了件他的脏衬衫来穿。
      我挽起头发,赤脚踩在地上,走到窗边拉开了帘子,花园里那几簇金银花正开得欢快。客厅小餐桌上也有一束——上周六凯西来找我时摘的,当时她还撒娇,说我种金银花就是想阻碍女巫们来这里做客,要全部摘掉才好。
      我俯身把脸埋进餐桌上的金银花里,突然生出些读夏目漱石才会有的茫然与哀愁,代助跟三千代在那些濡湿的百合花前喃喃私语,他们的故事这样波澜不起,却总教我想起那种叫银杏返的发式,想起他们之间火红色的后来的事。
      离平常起床的时间还早,我慢条斯理地煮了咖啡,煎了蛋,烤了两片全麦面包,坐在餐桌边往面包片上涂花生酱。另一把餐椅上堆着最近的报纸,顶上还压着本紫色的小册子,那是官方发行的防御黑魔法的家庭安全手册。
      巫师界被食死徒们闹得人心惶惶,魔法部却给了我们一些几乎毫无价值的愚蠢建议,尤其是商定安全暗号那条,如果食死徒知道利用复方汤剂假冒他人,显而易见,他们应该也知道提前逼问出答案。
      我跟奥利弗即时联络用的本子忽然发出微弱的光,敲门声很快响起,奥利弗回来了。
      本想直接开门,可门把手被他死死握住,我只好按照既定程序,压着喉咙粗声粗气地问道,“你是谁?”
      大概是被我装模作样的虚假腔调逗乐了,门那侧先是传来一阵低笑,他清清嗓子才说道,“我相信食死徒也会说是我本人的,艾米,快问我问题吧。”
      我们没有完全采纳魔法部的建议,而是通过任意提问来确认对方身份。我搜肠刮肚,最后才找出个刁钻的问题,“上赛季跟康斯坦茨矢车菊队预备队的两场比赛,你分别丢了几个球?”
      “第一场丢了两个,第二场零封。”
      回答当然正确!还不等他向我提问,我就直接把门打开了一道缝。
      我小心探出头,故作惊慌地说,“哎呀,代助,你怎么还没离开?我丈夫马上就要回来了。”
      他抱臂倚在门框上,垂眸笑着对我说,“代助?这又是演哪一出?我现在是你去而复返的情人吗?”
      “主要道具是一束百合花,剧本是《后来的事》——我们是彼此的初恋,你跟我丈夫是好朋友,你虽然爱慕我但却把我拱手让人,我们三年后重逢又旧情复燃。”
      “你演到哪一幕了?”
      “妻子苦等丈夫回家,闷得慌只能浆洗衣服,情人这时恰好来做客。”
      “那我来做客……”奥利弗无奈地推门,他的眼神在我随意扣住的衬衫上滞留了小会儿,衬衫下摆恰好能盖住臀部,还可以看作是条超短裙,不过等他目光一路向下落到我两条光溜溜的腿上,脸就腾得红了起来,甚至忘记了还要问我问题。
      门才刚开一半,奥利弗手上的动作就彻底停了下来,只听他理直气壮地说,“我看还是让你丈夫知道一下我们的关系吧。”
      “那可不行,剧情还不到终章。”我接过他手里的护具,转身往屋里走,“累不累?睡会儿还是先吃早餐?”
      他似乎根本没听见我的问题,大步追上来揽住我的腰,“你穿的该不会是我的衬衫吧?好像还是没洗的那件。”
      “说的不准确,伍德先生,我明明是全身上下只穿了你的这件脏衬衫。”
      “你穿着比我穿好看多了。”色令智昏的某位先生立刻贴上来咬耳朵,热气扑在我耳根子上,惹得我浑身发紧。
      “真的吗?可我不喜欢这件,”我顺手解开了他衬衫最顶上的几粒扣子,“给我你身上这件,怎么样?”
      “好啊。”他把我打横抱到沙发上,整个人瞬间压了下来,“故意这样穿的?”
      “只是好想你。”我嗅到他温暖的皮肤,手忙脚乱地吻住他,拼命想要吸干他身体里的水分。
      两件衬衫很快都被汗浸透,黏在背上像正在浆的布,奥利弗左臂撑在我脸侧,胳膊上青筋毕露,右手温存地拨弄我的湿答答的碎发。
      “你怎么从来都不问我输赢?”
      “因为只是一场比赛,这个赛季才刚开始。”
      “可魁地奇的真谛就在于比赛,赛场表现是最能证明球员价值的。我最后一觉睡醒发现竟然输了,比分明明一路领先,大家全程都尽力了,可还是蝙蝠队的芬尼抓住飞贼——580∶720。”
      “你是觉得金色飞贼的分数设置不合理吗?”
      “蝙蝠队可是上赛季的次级联赛冠军,我们的实力是有些差距的。”
      “我觉得最不合理的是非要抓住飞贼才结束比赛,一打就是十天,你们身体怎么受得了?”
      “能超过一天的比赛一年也就一两回,大部分比赛都会在四小时左右结束。”
      “我只能在家里干等着,什么都做不了……不过要是需要我吻你,我乐意效劳。”
      “不要,你嘴巴里咖啡味太重了。”
      “我们现在完全告别了传统的油腻早餐,大清早喝咖啡也没什么奇怪吧。”
      “雷吉对基础训练和日常饮食要求很严,我不敢想象哪个球员在赛前当着他的面吃份炸鱼薯条,会被按在替补席上几个月。”
      “我看伊格尔顿整个人肯定会像食用过量阿里奥特叶片一样变得歇斯底里。”我模仿着他们体能教练那种狂躁的语气,“现在这样的菜式是我不能容忍的,伍德!”
      “我记得是你非要跟我吃一样的菜,宝贝。”
      “所以我买了一本法餐菜谱做你的生日礼物,亲爱的,希望你能尽快改进我乏善可陈的饮食。”
      “我也乐意效劳。”他抚着我脸颊在唇上浅浅一吻,“去洗洗吧。”
      我刚从浴室里慢悠悠地擦着头发出来,就听见正在楼下做早餐的奥利弗大喊着,“艾米!快来看看这些奥西里斯水母。”
      我幻影显形到水族箱旁,奥西里斯水母正泛着一些淡淡的粉光,他们比市面上任何一款窥镜都要灵敏。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整个水族箱瞬间被刺眼的红光淹没,这意味着高度危险。
      我们俩举着魔杖慢慢往门厅移动。来人形容憔悴,身形摇摇晃晃,像是几天几夜没好好睡过,脸色苍白,顶着一头灰褐色的乱蓬蓬短发。
      那人没走两步就被门前的地毯绊倒,我绕过提心吊胆的奥利弗扑上去紧紧抱住她,“唐克斯!你又受伤了吗?”
      唐克斯第一次来我家时就被门口的地毯绊倒过,那时她还是一头泡泡糖般的粉红色头发。她回抱住我,小声回答道,“我在外面晃荡了好几个小时,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
      我把她连拖带抱弄到窗前的沙发椅上,关切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她十指紧扣搁在膝上,闭着眼睛暗暗使劲,但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头发还是原本黯淡的灰褐色。“虽然以前没有出现过,但不要紧,”她自嘲般说道,“我只是失去了……可能暂时失去了易容马格斯的能力。”
      “最近……”我再也不敢问下去,生怕她家中发生了什么不幸的巨大变故。
      “连这个也变了。”她抬手指着半空,杖尖飞出一个大型的银色四足动物。
      唐克斯的守护神原本是只野兔,如今召唤出的却是一匹狼,我立即想到她在跟我的通信中时常会谈起卢平来。我犹豫片刻还是问她,“一定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唐克斯,那个狼人对你来说——”
      “太穷,太老,太危险。”她把脸埋在掌心里,闷声说道,“我现在这样没法回家,艾米,我不能让妈妈看到我这个样子。”
      奥利弗做了些简单的早餐,顺便帮唐克斯倒了杯热茶过来。我轻拍她的背安慰道,“那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我们有很多空房间给朋友住,住到明年圣诞节都没关系。”
      唐克斯实在胃口不佳,几乎只吃了半份炒蛋,她可能不想在奥利弗面前提任何关于卢平的事,抓过餐椅上的报纸翻了起来。
      “麻瓜报纸竟然这么看待爱米琳的死,”她小声念道,“在首相的后院践踏法律与秩序……爱米琳是凤凰社的朋友,其实最近的两起恶性谋杀案都是食死徒的手笔。”
      “《卫报》一贯是这种风格,万斯死在唐宁街首相官邸附近,媒体质疑梅杰跟他的内阁是很正常的。”我给唐克斯倒了些热牛奶,“麻瓜警察对博恩斯那起密室杀人案也束手无策。”
      “我们怀疑,阿米莉亚的死是神秘人亲自……她魔法天赋很高,决斗能力也非常强。”
      “最近的事让麻瓜们也惶惶不可终日,比如英格兰西南部突发的飓风,不仅造成了巨额财产损失,还有大批人员伤亡。”
      “整个记忆注销部为那场动乱忙了好几周。”
      “树木被连根拔起,屋顶被掀翻,路标都变成了弯的,编成热带气旋也很合理。”
      “巨人可能也参加了,但我们没有证据。”
      “这是巫师不能团结其他魔法生命的恶果,巨人、马人还有家养小精灵之类。对了,布罗克代尔桥整整齐齐断成两截也跟巨人有关吗?那桥建成还不到十年,我看《卫报》强烈谴责政府,说是由于政府在桥梁建筑方面投资不够,才会导致桥梁年久失修。”
      “设备生锈跟伸缩接头腐烂?”唐克斯指着报纸上的一行字,“当然是食死徒制造了这起事故,就在那两周后斯克林杰接替福吉成了新的魔法部长。”
      “我在《预言家日报》头版看到了他就职演讲的照片,虽然瘸腿但眼神相当锐利,看起来像是个精干的行动派。”
      “看起来?”
      “就目前的各项措施来看,他跟他的前任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只有鲁弗斯这种作风的前傲罗办公室主任,才能让魔法部在当前严峻的大环境下取信于英国各地的巫师们。”
      “救世之星也许能给巫师们一些信心。”
      “哈利还是个孩子,鲁弗斯好像也在争取他的支持,但他始终只是个孩子。”
      “那个预言是真的吗?”
      唐克斯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奥利弗恰好打扫完厨房出来。他大步走过来吻吻我额头,俯身在我耳侧说,“我得再去睡会儿了,明天得训练。”
      “午餐前我会叫你。”我亲昵地捏捏他掌心。
      奥利弗走后,她勉强地调侃道,“我已经可以想象你们俩要怎样共度平庸的余生了。”
      “你不必对我也勉强微笑,就让你的面部肌肉休息一下吧,要是觉得难看就背对我,我不会看着你的。”我又补充说,“背对所有人也没关系。”
      “艾米,你说爱是不是都毫无尊严可言?”
      “可能吧,但更重要的是爱对你自身的意义,也许你该自我剖析试试。”
      “你是要劝我放弃吗?”
      “我在你们心里就这么爱说教吗?我只是打算把这事摊开给你说明白。”
      “刚还想夸你终于成熟稳重,结果还是老样子,永远只从自己的角度看世界。”
      “不要通过爱人的眼光看待一切,唐克斯,不过还是要互相倾听的。”我喝了一小口咖啡。
      “那你的眼光怎么看待……爱情?”
      “有时候,人只是需要深刻的友情,或者一个倾诉对象。毕竟总有一些无聊寂寞的时刻,有人可以聊天消遣,有人陪你吃顿饭,有人可能只是单纯需要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既简单又复杂,你要清楚这些都不是一个人必须要恋爱的理由。”
      “你是想说我只是喜欢爱这个概念而不是具体的人,对吗?可我的爱情跟你说的这些没关系,我每样都看得清,可爱就这么发生了。”
      “也许你觉得他的长相是你喜欢的样子,他的言语幽默风趣能够次次都逗你开心。他已经不是一个冲动的年轻人了,他所经历的风雨飘摇的生活与你的完全不同,我根本不在意你爱的人他是谁,但你要先在物质和精神上自我保护,才能有把爱人从泥泞中解救出来的能力。”
      “你说的没错,他对我并非没有感觉,可因为他害怕我们将要经受的悲哀,结果却导致我的悲哀发生了。”
      “你该花时间好好看看他,唐克斯,抛掉你心里那个完美光环去看他,他的过分自尊和过分自卑可能并不是你一贯所喜爱的,他也许只是一个喜欢取悦别人的平庸的人,轻易就会受到别人的影响。”
      “我可能已经万劫不复了,艾米,你谈恋爱竟然也是那种无聊的现实派。”
      “我绝对是浪漫派,我愿意而且能够承担他失败的风险。”
      “认真考虑财产和家庭责任的浪漫派?”
      “难道我的浪漫派的精神这么格格不入吗?一个认定婚姻制度必定消亡的人,坚决地选择了英年早婚,难道不是一种强烈的浪漫主义行径吗?”
      “等等,你们要结婚了?”
      “没错,我非常坚定地选择了他,就算魔法强大的巫师一生能抵达的地方也是非常狭隘的。爱人不会永远活下去,所以余生早点开始好了。”
      “这是重点吗?”唐克斯急得站了起来,不小心踩掉桌布,花瓶碎了一地,“我以后还想请你当伴娘呢!”
      我挥挥魔杖把狼藉恢复原状,“做你的伴娘还要限制婚姻状况吗?”
      “看来我只能当当你们孩子的教母了,”唐克斯撇着嘴满脸不悦地说,“你自己都深陷爱的泥潭,还要劝我放弃吗?”
      “感受你自己,别失去自己的骄傲,也别再焦灼不安了,唐克斯,大胆去爱吧,如果想要躲一躲就来这里,不需要在不想笑的时候笑,把你的笑留给心爱的人。”
      “你确实成熟了,艾米。”
      “对了,奥利弗最近要开始学做法国菜,你可以一起尝尝,凯文肯定不愿意来试菜的。”
      “早上的炒蛋味道不错,其他菜应该也不会差吧。”
      “那其实是一份没翻好的欧姆蛋。”
      “那其实……也比我强一点。”唐克斯眼神飘忽,偷偷看着自己刚刚打碎的花瓶,最后我安排她在原来玛琳的房间住了下来。
      周一早上我正常去对角巷上班。刚进编辑部大门,就迎面碰到玛丽娜·贾维斯,她正跟那个缠人的访客解释为什么不能刊登他的文章。
      玛格丽特·巴诺德把我叫到她办公室去谈话,她挥挥魔杖给我倒了杯红茶。她郑重地问我,“样刊我今早才看到,副刊的文章是你写的吗?讨论神秘人的那篇。”
      “去年魔法部发言人拒绝承认伏地魔复活的时候,我们就该这么写了,隐瞒公众往往是暴政的开端,在恶果最终达成之前,我们还来得及做出微小的努力。”
      “但是,艾米丽,我们《毛麦克布恩》只是一份古代如尼文相关的月刊。”
      “古代如尼文不会避免让我们处于危机之中,玛格丽特,我们得表明立场,杂志没有态度,但编辑部必须有。”
      “我只是想取消副刊,把它用作卷首语。”
      “你确定要这么写卷首语吗?我翻译的其实不是很好。”
      “我跟安娜会修改,阿米莉亚是我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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