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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伍德老师的飞行课 ...

  •   ※本章为希尔视角
      圣诞假期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假期,因为我的生日在一月一日,每年都能享受一周之内连续收到两次礼物的快乐。今年圣诞节,爸爸送了我一只不到掌心大的小钱包,应该是用变形蜥蜴皮制成的,装好东西以后除我之外谁都不能打开。
      生日那天早上还有一只陌生的黄褐色猫头鹰来敲窗户,奥利弗送了一本《魁地奇溯源》给我,这就是他认为的最棒的礼物吗?午餐时我还想着去跟玛妮好好抱怨抱怨现在的男孩子送礼物一点儿都不用心的事情,但是她好像很累,只是轻声说,“乔安娜……”
      “好吧,等晚上一起过生日的时候我再细细说给你听。玛妮,我想等你睡着再走,你快睡吧。”我趴在旁边充当妆台的桌子上写完了一份十二英寸的魔法史论文,见她好像睡得很沉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她房间。
      玛妮算是我曾祖母,她是妈妈养父的母亲,今年九十二岁了,她总是在她房间窗边的躺椅上晒太阳,我只要在家就坐在旁边地毯上念书给她听。
      “艾米,准备吃饭了。”晚餐前我一边看书一边听着CD,妈妈敲了好几遍门我才听到。
      “妈妈,我刚刚戴了耳机没听到,抱歉,”我连忙询问今晚的菜色想糊弄过去,“爸爸今晚做什么好吃的?”
      “换身新衣服吧,待会儿还要拍照,至于吃什么……去看看就知道了。”妈妈手指在嘴唇上轻点一下,故作神秘地丢下我先去了楼下餐厅。
      我换好衣服,刚刚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就听见了爸爸的呼救声,“玛妮!玛妮!”
      玛妮怎么了?我心脏一紧,想要立刻下楼但却一脚踩空从楼梯上直接滚了下去,脑袋里嗡嗡作响,最后摔在一楼地毯上还打翻了沙发旁边的几摞书。巫师们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轻易失去生命,麻瓜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滚下楼梯时可能会磕碰到脑袋因为下蛛网膜出血而死亡,也有可能在某一天午睡后就不再醒来,比如我的曾祖母玛丽就在午睡时溘然长逝。
      那段时间,我好像对玛妮的死毫无察觉,仍旧机械地规律作息,即使在那架让我摔倒的楼梯上行动也来去自如,甚至每天下午还正常去她房间里看看书,直到玛妮葬礼那天,我也没能哭出来。葬礼结束后我把自己关在她房间里,刚进门左手边的那盆绿植装饰成小圣诞树的样子,还是我放假回来瞎摆弄的,可时间就是这么快,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搜索旧主人的痕迹。妆台的小抽屉里放着她每天要吃的药,我没有像爸爸那样按照顺序,随意掰了一片含在舌下,淡淡的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这种药也能让我镇静下来吗?另一只抽屉里还有半瓶香水,我把它洒在玛妮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我有点迷上前调苦涩的柑橘味,同时我又极讨厌它后调温厚的木质香,在我周围浓烈地堆积着,竭力把我驱散出这个房间。
      爸爸妈妈很担心我,通过各种渠道预约了假期后的心理咨询。我的圣诞假期就这么延长到了两个月,我见了整整七个心理医生,他们的说法都大同小异,说我现在只是亲人去世后的正常反应,慢慢就能恢复,如果有明显的躯体化症状而且持续超过一个月再去医院做详细检查,看看要不要辅以药物治疗。
      三月初,我才搭骑士公交返回霍格沃茨,那天虽然是周六休息日但是下午好像有魁地奇比赛,校园里根本没什么人。刚好在校门口遇上唐克斯,斯普劳特教授叫她帮忙去七号温室照料植物,大约又是闯祸被罚了,所以让我帮她把扫帚带回寝室去。原本想着直接骑她的扫帚到城堡,连行李都挂好了,可扫帚刚刚升起来我就不由自主地摔了下来,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天晚上爸爸的呼救声,整个人都好像在楼梯上滚啊滚的。那些在我潜意识里被强行压抑的感受突然冒了出来,它既没有被时间冲淡,也没有因为换个环境而消失,反而是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被强行触发,最后清晰完整地在我身上复刻了出来。
      我把行李丢在寝室里,拿着玛妮的旧照片去温室找唐克斯,她乐得偷懒,就像平常一样盯着照片观察了很久,然后闭着眼睛变成玛妮的样子给我看,不过这张照片是她参加爸爸妈妈婚礼时拍的,比我记忆里的样子年轻很多。
      唐克斯看出我神情古怪,连忙变回来逼问我,“艾米,你这两个月去做什么?是不是跟这个人有关?”
      “她去世了,”我淡淡地回答她,“唐克斯,再变一次好吗?”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所以我更不能再变给你看了,那样对你不好,艾米。”唐克斯把照片递还给我,“别再说这种傻话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我们一起去了礼堂,但当她发现我不肯放弃还是想求她再变一次之后就开始躲着我。莉莉跟凯西同样追问着我这两个月的去向,我也只说是玛妮的葬礼耽搁了时间,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不再想玛妮,一切就都能恢复正常。
      返校第一周我就恢复了往常高强度的学习节奏,这周四草药课后,我们三个结伴回宿舍休息,顺便换一身干净的袍子好去上下午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一进公共休息室,就看到赫奇帕奇们七嘴八舌地围着布告栏——本周六会开放一次霍格莫德日。我看到唐克斯也在人群张望着布告栏,就快步追了上去。
      “唐克斯,求你了。”她这几天一直在躲着我,我穷追不舍终于在霍格沃茨的院子中央拦住她。
      “不行,艾米,我说过只变那一次。而且你也只有一张静态的照片,变出来的人也不像,不是吗?”唐克斯又一次坚决地拒绝我,“你在照片上涂一些显影药水,让她动起来,不是也行吗?”
      “求你,朵拉,唐克斯,求求你,最后一次,好不好?”我拉住唐克斯的胳膊连连叫她的名字央求着。
      “艾米,之前我变成别人你很快都能分辨出来,”唐克斯回抱住我轻声安慰,“变成一个你那么熟悉的人,难道你感觉不到是真是假吗?”
      “真的……是最后一次,求你,真的。”
      “好,最后变一次,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要自己骑着扫帚飞到天文塔,在顶上放一粒小石子。”唐克斯松开我,指指院子里装饰用的卵石。
      “你明明知道的,我现在没法……”
      “我知道,你练习好了再来找我,”唐克斯又补充说,“我的扫帚可以借你用,上次我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成想会让你受伤。”
      我正想要个没什么人的练习时间,周六转眼就来了,除一二年级只能窝在公共休息室之外,其他年级的学生都匆忙收拾着要去霍格莫德逛。
      “艾米,你真不去吗?今天算是你这学期第一个霍格莫德日啊。”凯西一边套着毛衣一边问我。
      “不,复活节前还会有一次的,而且我这两个月实在落下了太多作业,刚好趁你们不在我安安静静地把该还的债都补一补。”我找出了个难以反驳的借口搪塞她们俩。
      “那我们给你带些糖果吧,蟾蜍薄荷糖——你最喜欢吃那个。”莉莉已经收拾好,在宿舍门口站着等凯西,我连忙向她们俩道谢。
      校园里很快就空荡荡了,我拎着唐克斯的扫帚,特意跑到离赫奇帕奇休息室比较远的一块草地,把蒲绒绒放在旁边空地上。
      我骑上扫帚,尽量飞得很低很低,但几乎只要双脚一离地,身体就很快会来回摇摆然后从扫帚上栽下来,这样反反复复几十次。最后一下摔在草坪上时,我有点气馁,挽起裤腿坐在草坪上休息了一会儿。
      黑湖那边有一团云,好像一群彩球鱼,慢慢追逐着水蜗牛向城堡这边来。我顺着云彩流动的方向望去,却看到城堡的窗户那里好像站着个人。一个穿黑色高领毛衣的男生,两只胳膊撑在窗台上,歪着头看我笑话,他注意到我也在看他,还冲我招招手。
      “你等我一下。”他边挥手边朝我喊。我现在假装不认识他然后赶快离开这片草坪或者假装不是在本校就读的学生,明天就转学去布斯巴顿还来得及吗?
      蒲绒绒反应比我快多了,他一路小跑到草坪附近,噗噗立刻就骨碌碌滚到他的脚边。奥利弗站在我面前,还顺手捞起蒲绒绒,“嗨,艾米丽,你没有去霍格莫德吗?”
      “去过两次早没什么新鲜感了。话说今天天气真不错,你怎么也没去?你刚在看风景吗?”我眼睛瞟着地上的扫帚柄,往那边挪两步看看能不能挡住一点,脑袋里一直想着怎么才能化解这尴尬的场面。
      “没看风景啊,我刚一直在看你。”奥利弗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我的问题,“我今天晚上还有魁地奇训练,再说也没什么要买的。”
      “我……”放着好好的霍格莫德不去,在这儿看我干嘛呀!这意味着刚刚我从扫帚上连续摔下来的几十次可能都被看到了!
      我叹了口气,“因为不想被人看到在练习骑扫帚,才选今天大家都不在学校的时间,奥利弗。”
      “可是我在魁地奇球场见过你骑扫帚的,我感觉你飞的还不错啊。”
      “真的吗?要是一年级结束时,霍琦女士也能这么觉得就好了。”我现在严重怀疑这个看似真诚的年轻人在礼貌性撒谎。
      “我刚刚看到你飞得很低,然后……”
      “一直从扫帚上摔下来……是的,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反正都被撞个正着,我直接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了,“圣诞假期,我一脚踩空滚下楼梯,原本以为没什么影响,但是刚回学校就发现自己骑扫帚的时候会失去平衡,你能明白吗?就是双脚一旦离开地面,那种悬空的感觉就会反复出现在我身体里。”
      “啊?你没有受伤就好,”奥利弗皱皱眉头,“我大约可以理解你的感觉,海星倒挂失败掉下来的时候,我也有点你说的那种失去平衡的感觉。”
      “最近吗?”我仿佛在茫茫人海里觅得一位病友。
      奥利弗摸着下巴仔细回忆着,“那时候应该是七八岁,看完魁地奇世界杯就迷上了那个守门员的动作,偷偷拿家里的旧扫帚练的。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你可以再等等看。”
      “我很着急没法等,我朋友说只要我能骑着扫帚放一粒小石子在天文塔顶,就帮我那个忙。”我听他的话简直要哭出来,“我真得很着急,我没法等。”
      “要不你先坐上去,让我看看你的失去平衡是什么情况,说不定能帮到你。”奥利弗捡起我丢在地上的扫帚递过来,“你回忆一下你第一节飞行课,不要急着飞高飞远,先试着悬在空中试试,很低也没关系。”
      我仔细看着自己的手,坐上扫帚慢慢升高一两米,刚开始还算平稳,突然就开始左摇右晃。奥利弗连忙说,“手抓得太紧了,艾米丽,你别怕,扫帚不会把你丢下来的,信任它,把它当作你身体的一部分,这样才能保持平衡。”
      我尝试慢慢放松双臂,让手抓得没那么紧,在空中悬停大概有一两分钟,脑海里又出现翻滚的感觉,身体一下子就摇摇晃晃起来。我慌忙降落在草地上,抓着扫帚站在原地,“就是这样,我尽力用双手控制,也想方设法放轻松,却没法让扫帚一直平衡。”
      “已经很好了,保持了三分钟左右,”奥利弗安慰我,“再试一下吧。”
      我又听他的尝试几回,渐渐停得更久了一些。奥利弗把蒲绒绒搁在肩膀上,往后退了一段,“现在试着飞一段吧,就到我这里就行,慢一些也没关系。”
      我慢慢向他那边飞过去,身体悬空的感觉让我觉得很不妙,我尝试控制住扫帚让它不要摇摆但还是失败了,半路上我就摔了下来,幸好我的前滚翻非常熟练才不至于让自己受伤。我提着扫帚小跑到奥利弗旁边,“刚在扫帚上,感觉怎么摆弄都没法让它平衡。”
      “你所有的肌肉都在发力是不可能保持平衡的,而且这样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很容易受伤,艾米丽,你只是摔一次之后太紧张,不是完全不会,”奥利弗用手比划着自己身上的位置,“只有这些肌肉在转向跟加减速的时候是用力的,你自己感觉一下,其他肌肉放松就好。”
      我小声嘟囔着奥利弗刚刚强调的几个千万不要用力的肌肉位置,仿佛是马上就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考试,让知识点在脑海里飞快再过几遍。
      奥利弗笑得露出了他的小虎牙,“别背了,我又不是考官。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正骑着扫帚在飞,再去想发力的位置,想想你要怎么样驱动肌肉跟关节完成动作。”
      “各位观众,这是一次意义重大的飞行实践,我们可以称之为当代的霸王行动,而且绝不是发电机。”我闭着眼睛开始按照奥利弗所说的开始想象,原想活跃一下气氛却并不能如预期那样放松身体。
      “飞行就是飞行,你给它赋予太多意义了。”奥利弗无奈地说。
      “那飞行对你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我睁开眼睛问他。
      “魁地奇。”奥利弗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脑袋里除魁地奇还有别的吗?”我敲敲太阳穴。
      “没有。”他这次回答得更果断了。
      “如果你有一天决定跟一颗鬼飞球结婚,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下?我想去现场见证一下这个巫师历史上的里程碑事件。”他表情有点凝重,我在他彻底变脸之前飞快地拎起扫帚,“奥利弗,我要再试着飞一次。”
      又摔了两回之后,我终于绕着草坪稳稳地低飞几圈,“奥利弗,看我!现在这样可以吗?”
      “艾米丽,做得很好。那我们现在飞一长段距离试试,从这里到黑湖边那棵树吧,高度就到这个窗户,”奥利弗回身指着他刚刚站着的位置,“低一些慢一些也没关系。”
      我提着扫帚慢慢升高了一点,起先飞得还算平稳。虽然奥利弗说是一长段但其实只有短短一点距离,刚刚离开草坪时我身体有些不稳,就不自觉地提高了飞行的速度,突然的变化让我全身的肌肉再一次绷紧起来,奥利弗跑着追上来大声喊我,“艾米丽,慢下来!”
      我尝试着慢下来不过失败了,快到湖边时我彻底失去对扫帚的控制,只好一个前滚翻栽在湖边有些湿润的泥土里。奥利弗好心劝阻我,“休息一下吧,艾米丽,你今天练得已经足够多了,精力耗尽后再练很可能会受伤。”
      我们俩并肩坐在黑湖边的那棵白蜡树下,“真得很抱歉,奥利弗,你真的是最好的飞行课老师,但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好学生。”
      “我再陪你练几次吧,很快就能恢复,你们周三晚上也上天文课对吧?这里一般没什么人的,练完刚好一起去上课。”奥利弗突然提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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