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 Hufflepuff[HP奥利弗·伍德]》猫村女士

63、博格特

　　※本章为希尔视角
　　鸟儿没有心事，在林间自在鸣响着，奥利弗枕在我腿上睡得很安稳。拂晓的一点微光从帐篷帘子之间透了进来，奥利弗他爸爸终于执勤回来了，如果不是他妈妈听到动静从卧室里匆匆跑了出来，这个清晨美好得仿佛昨晚魁地奇世界杯结束后的那场暴乱从未发生过一样。
　　她紧紧拥抱着自己的爱人，难以抑制地低声哭了起来，“我一直在担心，罗伯，我整晚一直在担心！昨晚就不应该答应两个孩子去对付那些暴徒的，我在树林里全都看到了……如果神秘人把你们都抓去该怎么办，就像十多年前那样，我这辈子不想看见那个黑魔标记第三次了。”
　　我也因为那个黑魔标记整夜没睡，在脑海里整合目前所有的信息，爸爸过去的故事在我心里已经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接下来只需要推敲一点细节。昨晚奥利弗一直想方设法安慰我，不过他作为职业运动员向来保持规律作息，再加上昨天看比赛高度兴奋确实有些过度疲惫，很快就靠在我身上睡过去，趁他迷蒙时从我肩头滑落，我把他小心移到腿上，好让他能睡得舒服些。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带着如此悲恸的情绪去端详过他，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害怕失去他，在无尽的黑暗里徒然地拼命用眼神勾勒他的轮廓，描画他的眉眼，感觉他的呼吸。他说想陪我一起长大的那番话，重新回想起来竟然是如此残忍，要是一开始没有伏地魔，我就不可能遭遇这些教人心碎的家庭变故，在家人们的陪伴下长大，我也许会乐观开朗一些，更容易交到朋友，也可能会被他们宠坏变得乖戾任性，真成了那种会欺负别人的霸凌者。
　　奥利弗的几个弟弟被叫醒后都没怎么说话，似乎还没从昨晚的混乱中恢复过来，帮忙整理好帐篷后跟着其他人去排队领门钥匙，我前些天答应去巴西前陪他妈妈住几天，顺便去看看我家的老房子，就跟奥利弗先幻影移形到他家门厅。
　　我们俩正在门口逗猫，奥利弗的姑父神色慌张地幻影显形在门厅里，他手里捏着的报纸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我看到今天《预言家日报》的头版标题——魁地奇世界杯赛上的恐怖场面，还配有黑魔标记悬在树梢上的闪光黑白照片。他这样惊慌失措应该是刚得到消息想要马上确认妻儿的安全，可即使已经得到家人平安的确切消息，我们俩做早餐时，他姑父还紧张地在大门口踱步。
　　等那一行人终于出现在花园里，他马上飞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家人，可能搂得太紧了，雅各布连连说自己喘不上气来。一大家子人挤在餐厅里都没怎么说话，慢吞吞吃着早餐，只有约翰还兴高采烈地想要跟哥哥们讨论昨晚克鲁姆擒住飞贼的朗斯基假动作，我依旧没有哭，坐在餐桌前读报纸。
　　这位叫丽塔·斯基特的记者成功把昨晚魁地奇世界杯精彩的赛事报道挤到了第二版，她提到罪犯并未被抓获，球场周围治安松散，魔法部管理不利之类目击者几乎人尽皆知的情况，并且姿态十足地向魔法部官员追问从树林里抬出几具尸体的事情真相，里面没有半句能让我感兴趣的内容。我接着翻到其他版面，读情感专栏，读家庭医疗专栏，读法律咨询专栏，顺便往嘴里塞着煎蛋，可能谁都不会觉得我正在利用周围这些曾经熟悉的场景，从脑海里竭力找寻那段记忆——那段曾经附着着我亲人们鲜活生命的沉痛记忆。
　　我的身体渐渐到了极限，“现在这个场合好像有点不礼貌……”我凑到奥利弗耳边小声说，“我实在有点困了。”
　　奥利弗点点头，随意往嘴里塞了两口早餐，没多解释就直接把我带回他房间里。屋里很干净宽敞，魁地奇用具都陈列整齐，扫帚护理油的气味能很清晰地让人意识到这是个魁地奇爱好者的房间，我一进门就被墙上贴的普德米尔联队大海报弄得眼花缭乱，有好几把扫帚闪电似的在那片薄纸上飞来飞去。
　　“要先换条床单吗？”奥利弗指着他蓝色床单上规则排布着的交叉的金色芦苇——那是普德米尔联队的队徽。
　　“不用，我真困了。”我嘴上答应着，视线早就被他的书架抓走了。书架上有好几排迷你飞天扫帚模型，跟我送他的约瑟夫·哈特的球员塑像还有金飞侠标本陈列在一起，再就是大量有关魁地奇的书籍。
　　等一下！那本是《迷倒女巫的十二个致胜法宝》吗？我走到书架边正要抽出这本书确认，奥利弗一个箭步冲过来先抢走了它，“不困了吗？快睡会儿吧。”
　　我攀着他肩膀，努力跳起来去抢，“给你时间销毁证据吗？奥利弗，你竟然一直拿这种东西对付我？”
　　他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把书举得很高，抿着唇把脸憋得通红，“我实在没有跟女生相处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我家跟我年纪差不多的都是男孩子，所以那天莉莉安说过之后我就邮购了一本随便看了看……”
　　“怪不得你那时跟突然开窍了一样，莉莉的话你也信？我明明一直都很高兴啊。”
　　“也不只是高兴，那感觉很复杂，分开时总会想你正在做什么，”他把书丢在一边兜住我的腰，“即使紧紧挨着坐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总是忍不住用你的眼光来看我，我做的好吗？我有让你开心吗？我有真正去了解你吗？我实在对这样的自己束手无策，而且……毫无信心。”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猜的，觉得想你就来见你，觉得爱你就会吻你。”我勾住他脖子，磨蹭他脸颊冲他撒娇，“虽然我还没刷牙，不过你现在能亲亲我吗？”
　　他在我唇上亲了一下，示意我躺到床上去休息，帮我拉好窗帘后都走到房门口了，又跑回来亲我，坐在床沿上亲了好几下似乎还觉得不够，开始把两瓣嘴唇向下移，长久地亲吻我的脖颈，我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翻过身昏睡过去。
　　黑魔标记和食死徒们搅得巫师界人心惶惶，雅各布跟约翰当天中午就被父母带走了，第二天一大早里奥跟阿德里安也被送回法国，奥利弗他爸爸为了处理魔法部的工作很少在家，而他白天要去联队参加训练，晚上才有时间陪我，所以我整天都跟他妈妈非常快乐地待在一处。后天我就要出发去巴西了，这天晚饭后我们俩在卧室里下巫师棋。
　　巫师棋的规则其实跟国际象棋差不多，但它的棋子都是活的，只要开口直接指挥他们走到棋盘上对应的格子里就好。不过我对国际象棋的了解还处于只知道棋子该怎么走的阶段，奥利弗已经教了我好几天，可惜我这副旧巫师棋里的一位主教对我的棋艺十分不认可，每次都会唠唠叨叨地给我提意见，根本不像奥利弗那副棋子一样严格遵照他的吩咐从容进退。
　　奥利弗打开棋盘，照例问道，“今天做了什么？又出去喝下午茶了吗？”
　　“陪你妈妈聊天来着。”我正在往棋盘上摆棋子，这位多事的主教又发话了，“即使我这样耐心指导，你的棋艺也毫无长进，我只能先帮你了解一下巫师棋跟波斯象棋之间源远流长的关系。”
　　“先生，国际象棋确实脱胎于波斯象棋，但波斯象棋实际上起源于印度象棋。”我拼命朝奥利弗眨眼睛，“我今天要先动后翼，你明白了吧？”
　　“所以你今天背了棋谱吗？”他抬头看我一眼又接着低头摆棋子，“可不要一开始就去学复杂的陷阱，先练练我教你的那几种开局。”
　　“后前兵到d4。”我指着棋盘上c5的格子再次朝他眨眼，“奥利，难道你不愿意掉进我的陷阱吗？”
　　“你这么想赢一把吗？”奥利弗无奈地笑了，“好吧，骑士到f6。”
　　“幼稚的做法。”我的主教又开始指手画脚，“我认为黑方应该选择让后翼兵走d5。”
　　“明明是我在指挥你，先生！”我靠近这位唠叨的主教，“请去f4，好吗？”它起初半点没有要移动的样子，磨磨蹭蹭地在原地活动筋骨，直到王后咳了两声，它才不情不愿地挪到f4。
　　“原来你效忠于王后吗？我以为所有的棋子都效忠国王，毕竟为了国王的安全，即使是棋局里最强大的王后都可以牺牲。”
　　“国王是棋盘上最重要的棋子，”这枚巫师棋高傲地直起背，“不过我效忠于王后的家族。”
　　“对于棋手而言，王后才是最重要的。”奥利弗打算让着我，目前每一步都在帮我摆出完整的开局，“g6。”
　　“主教先生，古波斯人发明这枚棋子的时候它可不是王后，原本的意思是‘国王身边的人’，指代宰相或者大将军，只是在欧洲本土化的过程中被愚昧无知的人想当然地翻译成了‘王后’。”
　　主教这次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昂着头站在f4那格里。“骑士到c3。”我忽然有些感慨，“巫师棋也不能脱离中世纪欧洲的封建制度吗？王后的强大并非来源于她自身，而是政治联姻产生的家族同盟，听起来还不如兵。”
　　“因为兵升变吗？”奥利弗很快又走了一步，“d6。”
　　“对啊，只要我能拼命走到底线，就能获得最高的自由度……e4。”
　　“我猜对了，这完全符合你的性格，”奥利弗笑着说，“主教去g7。”
　　“那王后去d2。”
　　“过于普通的一招。”主教又对着我的下法指指点点，“立下战功的兵会获得爵位跟封地，然后变成国王的家臣，产生新的政治同盟，所以小姐你应当要注意到所谓兵升变——这里的兵应该是男性。”
　　我立即反驳这位古板的主教，“从我这里开始就有了，我会变成女公爵！王车易位！”
　　奥利弗之后竟然紧跟着指挥国王向王翼走了两步，让车越过王完成了长易位，似乎已经忘了开头说要让我赢的事。我紧跟着指挥道，“去c6。”
　　他紧盯着棋盘，“那……f3。”
　　两次易位后局势变得有些微妙，“我走错了！奥利弗，让我毁一步棋。”
　　他愣愣地看着我而后摇头，我只好撑在棋盘两边，探过身浅浅吻了他，“贿赂你了，赶快让我一步。”
　　奥利弗在我脸颊上用力揉了一下，“巫师棋没法悔棋，这些棋子都有自己的想法。”
　　“那你不早说。”我嘟着嘴故意瞪着他，“不行，我要罚你。”
　　“罚什么？”他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我垂下眸子不想去看他，“我是胆小鬼，奥利。我找到了那间屋子，路上补种的树很明显，隐藏在一些藤蔓之后……但我一步都不敢靠近。”
　　夜已经深了，我们提着盏灯小心穿过树林，借着月光重新看这幢旧屋子。门廊下的地板被踩得吱呀作响，我们慢慢往屋子中央走去，黑处似乎还有老鼠之类的动物受惊逃窜的声音，扑面而来的是长久无人居住而产生的霉味，混在一点烧焦的糊味里狠狠抓着我的心。
　　我小心点亮魔杖，厚窗帘早就被烧焦了，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从窗帘的横杆延伸到沙发靠背，最下缘缠绕着角落枯死的绿植枝干，背景墙上的相片早就被全部烧毁，墙面上只留着点相框残留物触目惊心的黑，椅子横七竖八倒在餐桌周围，碗橱里的杯盘残渣和玻璃碎片盖着灰尘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花色。
　　“去楼上看看吗？”奥利弗扶起地上的椅子，把提灯放在餐桌上，我这才看到桌面上魔咒擦过的杂乱痕迹。
　　我环顾周围，一层除了间大书房，客厅、餐厅和厨房几乎一览无余，书房也只有半扇吊在木框上的焦炭旧门，里面的书几乎都不在了，“我想自己去看，你在这里等我好吗？”
　　虽然这幢房子只有两层，二楼的房间却很多，个个都紧闭着门。楼梯尽头第一间应该是我爸爸曾经的卧室，里面空落落得像是间偶有人住的客房，卧室里的私人物品应该在他结婚后就搬走了，不过墙上还留着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大概是麻瓜产品，海水已经褪成了淡淡的蓝，陆地上的黄绿色糊成一片，已经分不清平原和丘陵。他毕业后花了一整年去环球旅行，在这幅地图上把走过的每个地方都插了一面小旗子，旗面上画着那个熟悉的花体“W”跟“M”重叠的图案。
　　隔壁的房间应该是我叔叔西格的卧室，他似乎很不喜欢别人随意出入他的地盘，在门把手上施了很复杂的咒语，上次雅各布他们俩来应该就是被防御咒语击昏了过去。我破解魔咒后顺利进入房间，天花板上是一整张严丝合缝的星空图，正随着地球的运行缓缓转动，大概是用了永久粘贴咒，即使过去了十多年也没有掉落的迹象。虽说床单上落了厚厚的灰尘也没有一丝褶皱，架子上的物品严格按照规则排列，大概轻微的错位都能让他们的主人暴跳如雷。
　　我转过身正要离开，门框上沿掉出个闪着五彩光的悠悠球，吓得我连连后退了几步。它高声尖叫着，“我把你的书全部按照书名字母顺序重新排列过，真遗憾已经不是你的‘类别—作者’模式了，让我看看艾米是不是真治好了你的强迫症，对了，我亲爱的哥哥西格，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悠悠球里传出的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笑声格外爽朗，大概是我传说中活泼调皮的小姑姑马琳，不过一个已经来不及收到生日祝福，另一个也等不到恶作剧的反馈了。
　　马琳的卧室跟西格的仅一墙之隔，不过这间卧室才像是真得有人住过，枕头垂在床沿上，被子随意卷成一团，好像主人刚刚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嘴里还嘟嘟囔囔地抱怨妈妈早餐有没有新花样，不想再吃香肠了。墙上贴的旧海报竟然不是什么巫师乐队而是披头士，书架上也有一摞他们的专辑，怎么看都像是我妈妈的手笔，说起来西格的书里也有一些麻瓜书籍。
　　她桌上最显眼的就是相框，全是家人朋友的照片，尤其是最大的那张全家福里每个人都在朝我招手。挡在全家福前面的是兄妹三人在霍格沃茨的合照，两个穿校袍的拉文克劳之间夹着个穿格兰芬多魁地奇球衣的小妹妹，她梳着高马尾，笑着搭住两个哥哥的脖子，那大概是比赛刚刚结束时拍下来的照片，地上还有一滩泥水。旁边的照片里她看着更高挑成熟一些，骑在扫帚上单手抱着一个小婴儿，小婴儿瞪大眼睛看着照片外的我，我小心地从相框里取出照片，背面简短地写着“我们聪明的小艾米三个月了”，我一面剧烈心痛，一面又忍不住腹诽这事做得真危险。
　　我往床边走了几步，想从她窗子里看看外面的月亮，顺手拉开她的衣柜，没想到在我毫无防备时从里面跳出一个博格特来。它瞬间变成全家福里的马琳，年轻的姑娘浑身鲜血倒在我面前一动不动，然后紧接着又变成西格、奶奶还有爷爷的样子，后面甚至出现了我父母，最后是奥利弗，他穿着件红色球衣，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
　　死亡对个体自然是平等的，可一旦以家庭来论，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故事。我的身体沉重到了极限，根本没法拿起魔杖，在奥利弗家这几天我的睡眠问题越来越严重了，经常半夜只睡两个小时就醒来，连助眠的魔药都不起作用，辗转反侧然后一躺就到天亮。
　　我痛苦地跌坐在地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奥利弗慌张地跑上楼梯，“那只是博格特呀，难不成你忘了驱逐咒怎么念？艾米，你要不要再看一眼？”
　　我从他怀里探出头，我爸爸正叉着腰怒气冲冲地站在衣柜前瞪着奥利弗。他揽着我突然笑了起来，“其实之前还是斯内普来着，你说我以后该怎么办？你爸爸说下次圣诞节还带我去看足球。”
　　“你是笨蛋吗？奥利弗，你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吗？”我对着博格特念出咒语，“滑稽滑稽。”
　　“别怕，艾米，”他轻轻地把我按在怀里，“别怕，我不会死的。”
　　他修长的手指插在我头发里，连我的头发也被捂得湿湿热热的，我这回彻底哭出了声，娇气任性，把我心里所有酸胀闷热的情绪统统丢在他胸口上，让他胸前变成湿乎乎的一大片。
　　我只能放肆哭这一回，我得饶过自己。